【ggad/thesewt】曼陀罗

Fantastic Beasts and Where to Find Them (Mov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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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gad/thesewt】曼陀罗
Summary
他们对彼此的爱大抵亦如同曼陀罗:在不断的建立与崩毁间反復增生,而后抹灭,如是所三。
Note
首发LOFTER,ID【藍湘雨】

阿不思.邓布利多

不丹的冷和英国又不一样,不丹有一种锐利而薄透的冷,高山上干燥的空气像泛着寒光的刀刃,人站在风中不过一会,便被削出了尖锐的棱角,然而阿不思并不能说自己对此一无所知,因为格林德沃之于他可能就是这样,无论是他们曾有过的共同理想,又或者他曾经和那人映在同一张镜面中,他们曾经拥有何其相似的形状──

他们抵达不丹的时候是大选前两天,格林德沃的人马自然已经先到了,故阿不思一行人很是谨慎,只要出门必定隐去自己的本来面目,大抵除了格林德沃本人没有人能识破他,而鉴于那人反正总也不能要了他的命,所以其实阿不思并不是很担心。

他原来是一时兴起跟着一只胡兀鹫的行踪走的,最后那鹫飞入了一座建于峭壁边的寺院里,阿不思在门口站了会,却见牠始终盘旋在中央大殿的屋顶,而后他便想起世界万物在不丹的信仰里被赋予的独特的意义和灵性,便也如那鹫所指引,穿过寺庙前院,踏上发出吱嘎声响的木头廊道,一路走到了主殿内。

他想这或许正是那鹫要他看的,殿中的几名僧侣正合力绘制一幅大型坛城沙画,阿不思对此稍有耳闻,寺院的僧侣们合力用沙砌的方式花费数日甚至数月,绘制一幅蕴含宏观宇宙的巍峨宫殿,绚丽色彩的细沙透过漏斗流泻而下,从中心最小的一处点开始,以一个又一个完美的圆形轮廓向外扩散叠加,透过敲打和刮除,构筑了宫殿的每一处细节,在他们的语言里,这样的宫殿又被称为曼陀罗。而在绘制完成之后,曼陀罗便会被即刻抹去,沙中世界霎时倾灭,僧侣们坚信这是万物皆空的本质。

那真的是很细致的工作吧,即便是漫天飞雪的不丹,僧侣们额上依然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阿不思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用那么沉定的眼神去凝视麻瓜所创造的,比最古老的魔法要更为精细的世界。

大概是这名英国男人站在这里实在太久也太显眼了,其中一名僧侣上前,向邓布利多行了礼,用口音十分浓重的英语朝他道:「您已经是第二位在这里这样久的人了。」 阿不

思对此只是报以微笑。他的时间凝滞的太久了,从某一刻开始,时光的流逝之于他已不具有太多意义,他想自己有足够的耐心与时间,去等待一件也许永远不会发生的事。 「那位先生说等今日画作完成的时候,还会再来拜访,若有缘分的话,也许您会遇见他也说不定。」

他知道在这个宗教当中,缘分一词象徵的是可遇不可求,每当遇见一个人,你就必须分出一部分的自己,因为你们会在将来某一段或长或短的时间里,共享彼此的人生。 阿不思正欲向僧侣回礼,却见那僧侣朝他身后的方向又施了一礼。 他早听见了。 那如同行军般沉稳且节奏一致的脚步声,只要曾经留意到,之后无论如何都再也难以忽略了吧。至于那人向来最被忌惮的强大魔力,之于他而言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了。

阿不思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便见到了格林德沃,这两次见面他都穿得很多,以致阿不思后来试图回忆时总不确定眼前的格林德沃是否就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他们玩到一起的时候正值英国的盛夏,有接骨木花和野莓甜腻的香气,彼此总是能透过薄薄的衬衫轻易

感受到对方身体滚烫的热意,而这些原来清晰可辨的记忆被殿中经年累月点着的浓重熏香一燻,似乎也不免蒙上了一层朦胧暗影,像藏在殿堂无数扇厚重铁门后的一个祕密。 「盖勒特。」

「阿不思。」

钴蓝眼睛的男人无论是眼底的星光或挂在嘴角的绵长笑意,一切皆犹如英国的终年阴雨,格林德沃最受不了这个(他的人和他也许受了风湿的膝盖骨都是),一个月两个月?十年二十年?等他意识到的时候,早已被雨淋湿了全身。

「今天这幅画就会完成了,再陪我看一会儿吧。」白发男人道。

阿不思原来是要走的,被他这么一留,倒也没有拒绝,只是看向格林德沃的时候,露出了一点那样无可奈何的神情,「就连当初你问我能不能见面的时候,好歹也写了一封信。」

格林德沃恍然大悟啊了一声,好像真的对此感到抱歉似地将右手伸出,上身微微倾斜,像是邀请心仪之人跳一支最后的舞。

「Should we?」

在这支信仰里,时间的概念是虚无缥缈的,是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参透的祕密,而阿不思想他并非能幸运窥探其奥秘的其中之一,他总觉得崖柏不过才焚出香气,那样沉且耀眼的金色才晃过他的眼睛,便听得身旁那人说一声,「你看。」

而曼陀罗盛开不过须臾,他们甚至还来不及多看几眼,僧侣们已然将花费数月心血的精细

作画作毫不留恋地拂去,转眼之间,一切已归于虚无,像是什么都不曾存在过。 他想这也许正是虚空的真正含义,在雪光及在高山岩壁的倒影之间,一瞬间就完成了生与灭。 阿不思长吁一口气,再次看向了身旁的那个人,下一刻,他们便幻影移形到了一处如洞穴般昏暗的地方──他的手竟一直搭在格林德沃那时伸出的手臂上。

阿不思以无声咒点亮了四周的灯火,才发觉他们依然没有离开寺院,此处大抵曾是供僧侣休憩的房间,而现在已经废弃不用,只留下了许多酥油灯、褪色的蒙尘彩布和满室飞舞的尘灰。和英国使用的煤油灯或蜡烛的虚晃火光不同,酥油灯的光是实实在在的,并且有一种沉与重,像是一切的丑恶与真实都在此刻无所遁形。

他们以两个月的时间勾勒出一幅充满雄心壮志的坛城蓝图,而最后只余其中一人用了三十年的时间将其填补描绘。而在每个宇宙各有三千世界的坛城宫殿里,并不存在着任何一种是阿不思.邓布利多及盖勒特.格林德沃站在彼此身旁的可能。

「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除了对于你的伟大理想的支持以外?」 「如果你非得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定义的这么生疏,那么我也可以就这个问题回答你,也许是这么一点与你独处的时间?」始作俑者流露出了他擅于蛊惑信徒的那一面,「你可以把这一刻当做是曼陀罗,被抹去之后,一切就都不复存在。」

「……我不信任你很久了,gal,虽然我不会真的认为你想用这种答案说服我。」 格林德沃凑得离他好近,阿不思只得绷紧了上唇,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像是羚牛踩踏过岩石的脚步那样掷地有声。

「你真该找个人听听你说的这句话,AL,」那人笑了起来,俯身像一棵枝叶茂密的白桦树那般遮盖他,「一直以来不都是你骗我,我又哪里曾对你说过谎呢。」

而后剩下的细微声响,都被隐没在了的这个亲吻里,在被格林德沃的胡茬磨过下巴的那一瞬间,阿不思仿佛才真的确切地意识到,他们原来已经分开了那么多年。

人类所做的一切是否皆是徒劳?曾经发生过的事,就算被彻底抹去了痕迹,是否就能当做不存在?那么怎样才能叫做不存在,是形体一旦消失了就算,还是直到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记得的那刻才算呢?

而在房间之外,雪依然细细密密地落着。

他们都是来自冬日会下雪的国家,然而此刻阿不思却依然觉得雪是那样冷,落到地上声音那么重,他想他在这瞬间短暂地被什么迷惑了吧,他的叹息甚至不会比此刻风声和雪声要更重。

像是终于认了命似的,他轻轻闭上了眼睛,走进了比不丹云雾还要深浓的记忆里。

 

忒修斯.斯卡曼德

纽特完全被旅店那副挂在大厅里的曼陀罗画迷住了,他的幼弟在这方面的学识向来比他要渊博得多,一如既往且不管不顾地滔滔不绝起来,然而忒修斯没有打断,他只是看着纽特如夜里星辰发亮的眼睛,觉得似乎藏了一个比坛城更广袤的宇宙。

于是他就想好吧这次他就把出境许可令上他可一次都不记得曾签核过这个地名这事给抛诸脑后。

他对纽特的爱大抵亦是如此,如坛城在不断的建立与崩毁间反復增生,而后抹灭,如是所三。

忒修斯一直以为自己应该要习惯这些了,他是指那些带来关于纽特消息的猫头鹰,但他同时又有些想逃避,他不确定,他可能还在努力适应,毕竟众所皆知,从休学通知到可以贴满他半面书桌的通缉令,他的幼弟显然从未捎带给他这位哥哥什么值得一听的好消息,就算有也只是前半句。

例如,我找到纽特了,人在巴西,双腿被龙的尾巴扫了一下,腿骨碎裂,又或者纽特复育了某种濒临绝种的奇兽,但他闯进了明文规定绝对不能擅自进入的禁地,例子还有很多,他言尽于此。

那次接到邓布利多托猫头鹰送来的信,忒修斯很是忐忑,然而纸条上只简短地提供了他一个建议,如果现在到纽特的住所大概会有不错的惊喜。其中的公信力他甚至都觉得特里劳妮教授在课堂上用茶叶梗卜算出的预言还比较可信。 然而那个人可是邓布利多,而在除了格林德沃事上以外,邓布利多从不出错。

于是忒修斯幻影移形到纽特家门前的时候正好赶上幼弟、鸟蛇及──虽然忒修斯一眼就看出那大概是只刚出生的麒麟不过在幼弟亲口承认前姑且就称之为小鹿吧,鸟蛇见到了忒修斯便亲昵地叫唤了两声,缓缓降落到他差不多的高度,这才松开缠住纽特的尾巴,让纽特像一个犹如上天赐予的奇迹那样落到忒修斯的怀抱里,把人抱进屋里并不是难事,在发觉幼弟的体重一次比一次还轻后还得忍住不发脾气才是。

纽特大概也是一种未被登记在案的野生种,生长痕迹主要记录在骨头和身体留下的伤疤上,那是一种如植物生长般季节性的疤痕,记录着纽特.斯卡曼德究竟度过了多少次的死里逃生。可能就连纽特自己都忘了有些伤疤究竟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唯有忒修斯一人替他记得清清楚楚。

像小时候为幼弟所做的那样,忒修斯替包扎了他受伤的手,如果是小时候也许自己会为纽特做得更多,例如换下他破损的衣服或擦拭他脏污的面颊,但而今他心里有鬼。但若只是亲吻弟弟的额头也还不算是超出界线?

纽特不知道忒修斯哄麒麟的手段全都来自于过往的经验,忒修斯怎样哄纽特就怎样对待纽特的动物,连奇兽们都知道忒修斯是个好人只有纽特不知道,或他至今依然打算当个藏头鸵鸟。

他们总是以为对方不会记得那些关于自己微小而细碎的琐事,像是尽管距离上次拜访幼弟的手提箱已是多年之前,忒修斯依然能清楚记得所有药品的摆放位置,他知道纽特依然在观察,观察他是不是能够靠近,毋庸置疑纽特信任忒修斯,但这和他是否允许忒修斯靠近那可不能算是一回事。

忒修斯捏着弟弟纤细的腕骨,他甚至只用几根手指头就能毫不费力的钳住。 「毕竟我们是兄弟,阿尔忒弥斯,我们血脉相连。」

毕竟和阿尔忒弥斯两个词被他含在嘴里说的不尽不实,就连忒修斯在一年级时第一次念出长而繁复的咒语时都比此刻还要更坚定。

纽特怪异笑了一下,看上去试图想要讽刺忒修斯但失败了。

「血脉相连,theseus,你知道这并不是真的在形容我们的关系,对吗?」

那是发生在一次曼陀罗之中的事,以燃烧的炉火和及柔软的地毯所建构,再以彼此的喘息声和唇枪舌剑所填补。

1914年,忒修斯接到前线支援请求来得突然,他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谁也不告诉。

准备离开的那个晚上,他打算使用飞卢粉,上头的魔法痕迹可以被追踪,至少父母可以知道自己的去处。

然而当他抵达客厅,却发现纽特就窝在壁炉旁,像是壁炉延伸的暗影,棕褐色的色头发和睡袍一样软软地塌在他的额上。

「你打算不告而別。」他甚至肯定的都不用问句。

「别告诉我你现在不高兴,是因为这次我抢在了你前头?」

「那很危险,theseus,你不知道麻瓜在战场上的把戏,可比魔法危险多了。」

斯卡曼德家的长子高高挑起了眉骨,不知道是为了幼弟罕见流露的担心,还是纽特居然也知道什么是危险。

「我铭记在心,不过如果你需要一点舒缓焦虑的建议,那么我会说,每当你人又消失不知道去哪里,我总是会想你不过是出了趟门然后不小心迷了路,也许你也可以这样做。」

「那不一样。」 现在忒修斯开始懂得在纽特的学期评语中最常出现的难缠固执具体究竟代表了什么意义,他至少还留了一个咒语供父母追踪。

「我终归会回来这里,theseus,这里是我的家,但你不一样,你是注定会被世界借走的,你会成为人民的英雄,但……」

纽特抬眼看向了他的兄长,而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总是比他的嘴巴要擅长说话。他们看见炉火在彼此的眼中被烧的好烈,噼里啪啦地作响,而他们的触碰却也像是要灼伤对方。

毕竟他们血脉相连。

而此刻在不丹,忒修斯和纽特正一起穿过人潮聚集的街道,和无数手上转着经轮的人擦身而过,像是一切都没有改变。

只有他们的手仍在大衣的宽大袖口下交握在一起,掌心密合地像是要把彼此的掌纹印在自己的手心。

「你的手太冷了,」忒修斯说,「等我一会。」

「你去哪里?」

将来某一天,他想也许终会是地狱,不过至少现在,可能,大概是那处贩卖酥油茶的小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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