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SGL] 魔药咬人事件

众所周知，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课的教授职位是受到诅咒的。

早已名声大噪的吉德罗·洛哈特在接受任职的时候有思索过这一从他还是霍格沃茨学生时就 “约定俗成”的传言。“难道获得梅林爵士团三级勋章荣耀的洛哈特先生会担心自身的安危？”他拂开落到眼前的金色卷发，手指曲起细致地将那一绺柔软的刘海卷上去，“准备可以着手准备我的下一部著作，《与黑魔法防御术》——不，毫无吸引力——不如《与神秘人诅咒的纠葛》！很好，很好。”

英勇而无畏的举动。

英国在九月份难得的好天气实际上也带来了心理上的缓和，对自己进行了又一次肯定的洛哈特无甚压力地回到霍格沃茨。摇摇晃晃的船、满回廊游荡的幽灵们、小精灵们准备的丰盛晚宴，跟他毕业离开那会儿没多大变化。然而他面对的不止有目藏几分不耐的曾经的教授，还有直接出言明嘲暗讽的前学长现同事：“邓布利多的眼神终于愿意与他的年纪相配合了，是吗？”

当然还有，诅咒缠绕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职位。

洛哈特扯过自己绿松石色的新袍子，一遍遍抚平袍子边缘的天鹅绒短绒毛，地窖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寒凉的地窖。斯内普调节了试管夹到三分之一高度，一个眼神都没留给这位不速之客：“洛哈特教授不去浪费羽毛笔一遍遍复制他的名字，却闲到来地窖受冻。”他湛蓝的眼珠看向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同事……的披肩黑发，又环顾一下位于地窖的办公室内放置的瓶瓶罐罐，扁扁嘴露出一个笑容：“西弗勒斯，我还是十分享受同事间的友好情谊的。”

拉文克劳的小翠鸟——当然是指这位拉文克劳毕业生今天的装扮——悠哉游哉迈着步，自来熟地在斯莱特林院长的办公室东瞧西看，企图在魔药教授不耐烦开口赶人之前找到些可以用作闲谈的话题。

“嘿！火龙角！我记得那已经是乙级可贸易商品，你把它们整只整只码列整齐了，真细心。”洛哈特看了看这些来自罗马尼亚长角龙的角又比量了一下旁边正在呼哧呼哧熬煮魔药的坩埚的直径，“嗯，话说西弗勒斯，你很擅长切割龙角？”

“研磨成粉末。”

洛哈特被这突然出现的没头没脑的话敲愣了一下。

“我想洛哈特先生矜贵的手还记得魔药材料如何处理。”斯内普停止了逆时针的搅拌，在关火后的间隙抬眼看他。

那双蓝眼睛里的笑意像是要遮掩尴尬似的突然变得更浓了：“啊对，哈哈没错……需要研磨，我正想提醒你呢，长角也太占地方了，为了它们用无痕伸展咒也多此一举，还是研磨成粉一起装进罐子里更好。”

这个人是完全不会因为尴尬而噤声的。

洛哈特看向斯内普的眼睛，似乎是被一片幽黑里明晃晃的质疑刺到了，移开视线，搓搓手整理了一下巫师帽。

“这个金灿灿的色泽，还有气味。”他不知何时又带着报刊上称赞过的“迷人微笑”凑到斯内普工作台前，“是欢欣剂。”

得到斯内普默认的洛哈特像被梅林鼓励了一样，开始了滔滔不绝的个人独秀：“我曾经也制作过被人称赞的欢欣剂，就跟现在这锅差不多，当然加入了0.7盎司我的独家材料，嗯嗯，药衡盎司。它的色泽如八月的艳阳，微微散发类同于蛋白眼眼珠那种眩目的光泽。你是个完美的魔药天才，你应该也明白那种自豪感，真是无与伦比！”

“……”

你看斯内普想理你吗.jpg

但是洛哈特已经彻底打开话匣子并继续单方面输出.jpg

“我有在经营一款美发产品，是同为魔药爱好者才推荐给你的。我观察到霍格沃茨的魔药教授在工作方面过于勤勤恳恳了，要知道制作魔药时团团蒸腾起来的蒸汽是发质的一大杀手——瞧瞧你，西弗勒斯，我不忍心看到我的好同事因为难以打理的头发而烦恼……”

勤勤恳恳的、被魔药蒸汽戕害的、头发难以打理的漆黑大蝙蝠拿起手边学生刚交上来的一瓶疥疮药水露出了险恶的笑容。

“看起来洛哈特先生很爱护自己那头秀发，一定很不愿意被学生熬制失败的药水沾到吧，失败品会出现什么额外效果我不得而知。”

感谢这些年盗取他人故事时察言观色的经历，洛哈特仅存的警铃树蜂似的嗡嗡作响。

“等等，别拿那些药水靠近我！作为教授要重视学生们交上来的作业，对吧，西弗勒斯？”他像只被吓到的蒲绒绒，稍显滑稽地微弓起后背，后撤到自认为的安全距离，“那再见了！噢，你可以叫我吉德罗的，我很期待下一次拜访！”

第二天早上斯内普收到了一套包装精致得一看就知道是谁送的护发产品，更别提包装上就印着洛哈特露出八颗洁白牙齿的灿烂笑容。

当天斯内普的魔药课课堂气压低得令人窒息。

我们似乎说过，黑魔法防御术的任课教授职位是被诅咒的。洛哈特在决斗场上被斯内普狠狠击飞后，不幸被诅咒，啊不，是不幸感冒了。也许是英国的秋天迎来了气候更替，也许是被决斗场上发生的事情吓到了，也有可能是被躲起来玩恶作剧的学生袭击，反正不可能是熬夜批作业着凉了。

斯内普的办公室第三次迎来了吉德罗·洛哈特。

深洋李色的巫师袍包裹着他欣长的身躯，头上镶了淡紫色刺绣点缀的礼帽无精打采地歪扭着，连一向打理得很好的金卷发都耷拉着失去了光泽。洛哈特恹恹坐在魔药办公室的沙发上，等着斯内普把他的药剂熬制出来。

“你肯定知道的，西弗勒斯，这种天气生病的学生一打一打的，作为霍格沃茨的教授，我怎么好意思去占用学生们的医疗资源。” 这位病号刚刚被庞弗雷夫人赶来这边，可惜嘴并没有闲下来多少。

单纯的治病还不需要霍格沃茨的魔药学教授来干涉。事实上，突然打喷嚏的倒霉虫在第一时间就发现自己的不适，并且十分迅速到校医院拿了一人份的感冒药剂。洛哈特本以为感冒很快就会好了，拖着病躯上课并不是他想要经历的，虽然他已经打算把这件事写进新的手稿里，以表现这位偶感风寒的冒险家仍然坚守岗位的优秀精神。

但是不好意思，药剂不见效。

洛哈特还是得带着鼻音和时不时出现的喷嚏给同学上课。

“波比同我说过你的情况了，”斯内普打断他，“动你的脑子想想得罪过哪个会给你下这种恶作剧咒语的人。”

他暗讽着宣布：“整个霍格沃茨的学生都可能是嫌疑犯。”

坐在沙发上的人并没有接收到潜台词，反而义愤填膺地握拳锤了下大腿，思索片刻俊俏的脸上又显露出一个“不计前嫌”的表情。

“你说的对，我的人气总是在两极分化，所幸崇拜我的人总是更多，出于嫉妒我的受欢迎而做出的错误举动，我会大度原谅的。”

阴恻恻的大蝙蝠翻起白眼，小幅度甩了甩黑袍子，继续完成魔药的收尾操作。

地窖里没有阳光，阴冷极了，洛哈特吸吸鼻子把袍子裹得更紧一些。他认为斯内普完全不记得他们之前的事情了，这让一直乐于享受他人瞩目的男人有些不甘心。办公室里霎时间静得只剩魔药在坩埚里咕噜咕噜翻滚的声音，感冒会造成精神不佳，精神不佳会导致叽叽喳喳的鸟不再故意发出惹人注意的鸣叫，转而盯着对方欣长的身量和万年不变的全黑装扮发呆。

洛哈特在还是学生的时候就听说过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名字，大抵全世界的老师都喜欢在学弟学妹面前夸他们的学长学姐，特别是那些能在学科中拿到优异成绩、给老师留下深刻印象的——至少霍格沃茨里有教授是这样的。洛哈特还在膨胀的少年虚荣心当然渴望能得到这种赞美了，毕竟他花了好大一番功夫也只能给教授们留下一些印象，可能还没有几个是完全正面的。

可喜的是，吉德罗·洛哈特凭借自己姣好的容貌和巧舌如簧的口才，在霍格沃茨中还是积累了一些人气，与此相对，他过于出格的作为同样惹怒了部分同届学生。

当洛哈特慌不择路地逃进魔药教室时，斯内普还在自主留堂做实验。他仅仅是皱眉扫了一眼这位不速之客，没有管他进来干什么。魔药教室也不是斯内普的私人地域，只不过这个时间段还泡在这里的一般也只有他。

洛哈特瘫坐在斯内普后几排的座位上，他的魔杖被夺走，对校袍上的污渍根本无从下手，只好气喘吁吁地整理领带，金发乱糟糟散落在双颊旁，面部颈部的毛细血管扩张开来，鼻尖和颧骨的皮肤泛起了激烈奔跑后的酡红。等到他堪堪缓过气来，教室外传来急促错乱的脚步声，少年小小惊呼一声“狂奔的戈尔工啊”，紧紧盯着门口，下意识挪动双腿坐到了这个密闭空间里唯二的学生的左后方寻求庇护。

然而那位忙着记录实验现象和变量数据的斯莱特林学长还不知道被人当大树傍着了，当然他要是知道了也不会想管这个疑似要打扰他的实验的拉文克劳学弟。灰绿色的魔药溶液刚刚从玻璃滴管里滴落两滴到固定好的试管中，三个一看就是来解决私人恩怨的学生以一种笃定的态度冲进了教室，然后愣住。

他们第一眼就看到了目标人物洛哈特，而第二眼就是一个被吵到开始不耐烦的眼神阴郁的斯莱特林。他们中似乎是有人认识斯内普——单方面的。被传闻中十分不好相处的学长甩了眼刀的三人悉悉索索开了个小会，决定去外面蹲着洛哈特，反正跑不了他。

尽管斯内普更乐意看到他们把洛哈特赶紧打包带走，不过现在他尚且没有尝试妨碍他，小蛇选择用保持沉默代替出声赶人。

危机暂时解除，洛哈特心安理得坐在座位上。哈，巨怪才这个时候出去！自己那机灵的脑袋瓜才不是巨怪脑子！不过此时他也干不了什么，直觉告诉他最好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于是他努力咽下已经到嘴边的搭讪话，盯着课桌桌面发起呆。

无所事事的时间非常难熬，洛哈特一面担心斯内普离开得太早，一面感到度日如年。魔药教室窗户的挡板并没有完全关上，昏昏暗暗的光线落在斯内普瘦削的侧脸和垂落的鬓发上，洛哈特看着他的眉头在蹙起和松开一点之间反复变化，晦暗的黑色眼眸被坩埚下若隐若现的火光映出点光亮，时不时握着羽毛笔在折了很多角的厚皮笔记本上写写划划。“好认真。”洛哈特漫无目的地乱想，“他一直都是这种表情吗？一个笑容都没有？”

晚饭时间已经错过了，虽说腹内饥饿，可困倦仍然在拉扯他的眼皮，愈发迷迷蒙蒙的视线里他仿佛幻视到斯内普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满意的笑。大概是实验比较顺利？意识完全坠落前，小鹰眯着他困到活像一团搅浑的蓝颜料的眼睛猜测。

等到斯内普收拾好器材，有意用力把笔记本拍到课桌上，洛哈特才猛然从小憩中惊醒。夜已经很深，再不回去就要被费尔奇逮住了，教室外的那几个人早就放弃蹲守离开，耗费这么多时间蹲人完全不值得。

之后他们再无多少瓜葛。

直到吉德罗·洛哈特成为黑魔法防御术课的任课教授。

洛哈特知道当时自己没多少名气，按理说不可能让有一面之缘的人记住，但是现在呢？现在他有名气，有地位，还能从容开口跟他谈天说地了，这次总该牢牢记住他了吧！

魔药递过来的时候，洛哈特擤擤鼻子，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他抿起嘴角的脸：“他真的一直都是这种表情吗？一个笑容都没有？”

手里的魔药散发着微妙的气味，说不上来是什么，总之不好闻。不过大部分魔药好像味道都令人扼腕，这瓶也就是更上一层楼而已……也许？

洛哈特皱起眉毛，眉梢惊恐地下垂，看看药剂又看看明显不怀好意的斯内普，闭上眼浅尝一口。

梅林！的！爵士团勋章！

斯内普幸灾乐祸瞧着沙发上的人面容皱缩扭曲起来，开口补刀：“魔药不会咬人，喝完它。”

他明明是一个怀抱着世界所有巫师哑炮麻瓜都和谐相处的伟大愿望的有志人士，为什么要遭受这种恶毒的诅咒！

“有水吗？”

“自己倒。”

“呃啊……”

斯内普顿时感到心情稍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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