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莫]心的反面](https://fanfictionbook.net/img/nofanfic.jpg)
“这房子五十年前就在这里了,但是最近不知道哪个倒霉蛋挖穿了外面的水泥封层,一周就消失了四个人——啊,另外还有一个倒是平安出去了,我想想,好像是一对情侣里的男的……”
“所以?”
“所以我躲好了。”莫斯提马蹭到菲亚梅塔身后,两手搭上她肩膀,“现在开始炸那扇门吧。”
菲亚梅塔打空了弹巢,房门连带上面凭空出现的十把铁锁浑然不动。她气喘吁吁问莫斯提马:“等一下,为什么是我们被派来调查?”
“薇尔丽芙的说法:这房子是受源石诅咒的影响——我是术师嘛,拉特兰总共有几个术师?”
“那你就没有什么——术师的办法?”
“嗯……你想看我往地上撒豆子吗?”莫斯提马抬头思索——她头顶光环里诡异地漂浮着一个发光的,应该是字母“A”形状的,可疑的——物体,“那也得我手头有豆子才行啊。”
菲亚梅塔顶着一盏类似的字母灯(B):“我是说现在你来炸门。”
又是天崩地裂的一阵。莫斯提马歪着头仔细观察,未能如愿发现哪怕一条裂缝:“好像没什么效果。”
菲亚梅塔抱起手臂:“是没什么效果。”
“看来这就是传说中那种‘不这样那样就出不去的房间’。”莫斯提马翘起尾巴,笃定地得出结论,“所以,要不要试试看按它说的做?”
菲亚梅塔抬头看天花板——在她们尝试对房门施加物理和法术伤害的过程中,头顶说不上来的某处始终以三十秒一次的间隔播放一段电子音频:“现在请A给B一个拥抱。”
“——你打算相信它?”
“……至少我们不会有什么损失?”
“那你打算抱我?”菲亚梅塔指指自己头顶,补充,“显然A是你,而B是我。”
“呃……”萨科塔人好像噎住了一下,“按一般常识意义来说是的。”
她走近一点,伸出两只手臂环住菲亚梅塔胸部以下,腰部以上一点的一个部分,停留了大概三五秒,然后放下。
房门最靠下的一把锁咔嗒打开了。
两人对视一眼。
“至少它还挺……言而有信?”
“……而且响应迅速。”
“那么接下来——”
电子广播说:“请B朝着A的脸打上一拳。”
菲亚梅塔不解:“为什么风格相差这么大?”
“不知道。”莫斯提马耸耸肩膀,“但是同样不妨一试。”
于是她们站开一点。菲亚梅塔深吸两口气,然后——她的拳头软绵绵地在莫斯提马脸上贴了一下。
什么都没有发生。
黎博利人摸摸自己的手:“我就说它不可信。”
萨科塔人则摸摸自己的侧脸:“我觉得可能是你打得……呃,太轻了——诚实地说我个人认为那不算‘打上一拳’。”
她征求性地看向菲亚梅塔的眼睛:“要不,再试试?说实在的,这可是公报私仇的好机会,你对我就没有一点怨气吗?”
“有。而且有很多。”菲亚梅塔不满地闭上一只眼,“但我可不是公报私仇的人。”
——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她又深吸了两口气,退后一步——平心而论,她并不想伤害莫斯提马,但她实在是摸不准——到什么程度才能算是打?她自以为收敛了力度,但还是清晰地接收到指骨隔着皮肉重重磕上牙齿硬邦邦的感觉。莫斯提马甚至后退了半步。
她想说:抱歉——
但莫斯提马完全不在意似的先转过头去看向门边:“又打开了一把锁。”
“嗯。”
菲亚梅塔不自在地揉搓右手关节。
“现在请A亲吻B的眼睛。”
这次轮到莫斯提马吸一口气:“——你介意吗?”
菲亚梅塔觉得有些僵硬:“……不介意。”
于是莫斯提马扶着她的手臂,仰起头在她眼睑上飞快地啄了一下。
快到菲亚梅塔来不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第三道锁打开了。
“现在请B踢A一脚。”
刚才的那一吻——应该算是一吻之后,二人自发地分散到了房间两边。
菲亚梅塔对着搭档喊话:“先等一下吧……我还是觉得很可疑。”
“确实很可疑。”莫斯提马冲她点头,“——刚才没说完,你知道这房子是怎么来的吗?”
“你没说我怎么可能知道?”
“‘大概在五十年前,有一位拉特兰公民意外患上了矿石病,因此将被驱逐出境,此人怨恨自己的爱人不愿同行,就用锐器杀死对方,然后在家中一直施放源石技艺直到恶性病变身亡——这间屋子受到大量诅咒类型源石技艺的影响,变成现在这样的怨屋。’”似乎为了让对方听清楚,说话间莫斯提马又默默踱步回到菲亚梅塔身边,“所以我在想……”
“所以你在想?”
“我在想,要是当初我和你的处境真的互换,如果我和蕾缪安不愿意跟着你离开拉特兰,你该不会也像这样想不开,杀了我和蕾缪安再自杀吧?”
“你在说什么啊?”菲亚梅塔猛踹她一脚,“我怎么可能——”
——第四道锁打开了。
“现在请A亲吻B的嘴唇。”
菲亚梅塔伸手挡住莫斯提马想凑过来的脸:“现在我介意了。”
莫斯提马尴尬地眨眨眼:“好吧。”
“我才不会和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接吻。”菲亚梅塔义正辞严,愤愤地继续说道,“就算我已经习惯了被你捉弄——但你他妈的——你怎么会那么想我?”
“是我不对。”萨科塔人爽快地和她道歉,“我不该那么说……我当然知道你绝不会那么做。”她柔和地笑了一下,“因为你是菲亚梅塔嘛。”
菲亚梅塔努力瞪她,还是很快泄了气,她低下头,欲言又止好一阵:“……我本来也绝不会踢你和打你……”
“这没什么可说的。”莫斯提马轻轻扶住她肩膀,“形势所迫嘛。”
于是,形势所迫,她们又亲了一下。
“现在请B从A身上获取100cc的血液。”
菲亚梅塔再一次抱起手臂:“这又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放血什么的?你不是有刀嘛,划一下……应该不用喝下去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不觉得这要求有点太奇怪了吗?而且明显在得寸进尺啊!”
“再怎么奇怪也奇怪不过这什么不能出去的房间本身吧?再说咱们踢也踢了,打也打了……还那什么,就是,亲过抱过了。一百毫升也就是流个鼻血的程度吧?以前在戍卫队的时候,每年组织献血你都献四百来着。”
“——而你从来不去。”
“我可没有那种奉献精神……”莫斯提马微笑着耸耸肩膀,信手扯掉手套,伸出左手,“说不定这就是我的报应呢。”
菲亚梅塔磨蹭着拆下弩炮上的刺刀——她正在怀疑人生,怀疑世界,怀疑莫斯提马的脑子——这一切真的有这混蛋表现出来的这么自然而然吗?——这话也不对,作为监管人她当然再清楚不过莫斯提马有多不正常,天塌下来了她也会是这一副轻松的样子——振作一点,菲亚梅塔,调用一下过去三十多年作为常识人自立于社会的经验,这事明显有什么不对吧?
她感到晕头转向,两人接吻——也算不上接吻因为谁都没有伸舌头——的可怕的、疯狂的触感还停留在她嘴唇上——虽然她们只是害怕沾走对方口红似的彼此飞速轻碰了一下——虽然的虽然两个人出任务都没有涂口红。
莫斯提马冲她摊开手心,像个讨食的猫似的理所应当地、催促似的歪着头看着她。
该切哪里啊?!
她两眼一闭,拉过莫斯提马的手指,毫无底气地在对方掌心快速拉了一下——刀足够锋利,她甚至完全没感到肌腱的韧度,血液已经像房间里的第三个活物般突兀地涌了出来,快速滴落到地上。萨科塔人虽然没发出任何声音,但呼吸急促了一秒。
“莫斯提马,你——”
“还行。”莫斯提马语气平稳地安慰她,冷静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好像那不是自己的手似的,那只手的五指忍不住因疼痛而稍稍蜷曲,血从指缝间滴下去,像从深色果酒从金杯中溢出。好像觉得不够快,害怕伤口愈合那样,她甚至还尝试用右手推按自己的手掌,将血液从创口中挤出,使她自己的嘴唇因为疼痛显出放干净血洗净后的禽肉般的苍白色。
第六道锁和第一百滴血一起落到了地上。屋中没有任何应急医药品,菲亚梅塔解下自己的领带勒在莫斯提马的掌根,伤口并不很深,几乎是自然止住了血。但菲亚梅塔依旧感到强烈的不安——或者说不满:“……我们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这屋子肯定不对劲——”
“你有吃的吗?”莫斯提马抬起头看她。
菲亚梅塔闻言楞了一下,随即飞快地翻找衣袋和武器背包:“……我有一点子弹榛果棒……还有你的铳……”
“那个没用。”莫斯提马靠墙坐下去,“榛果棒,给我吃一个吧?”
黎博利人利落地剥开糖纸——莫斯提马想要伸手去接的时候,她的监管人却直接将糖果喂到了她唇边。
莫斯提马挑了挑眉毛,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张开嘴吃了。
“现在请A给B一个舌吻。”
这一次甚至没等莫斯提马站起来,菲亚梅塔就俯身揪起她的衣领,一头撞上她的嘴唇。
黎博利人没有闭眼,而是挑衅式的斜睨着屋中不知何处的空气。两人舌尖仪式性地碰了几下,第七道锁打开了。
“现在请B切下A的一根小指。”
“这不行。”
菲亚梅塔在屋中暴躁地踱了一个来回:“疯了吧?这绝对不行!”
“我倒是觉得没有那么不可取……薇尔丽芙她们就在外面待机,等我们出去以后,可以马上去医院接上,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那你说什么算是大问题?”菲亚梅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提醒你:那是手指,不是什么乐高积木!”
“但是我们出不去,通讯也莫名其妙断了。”莫斯提马表情很无所谓地撩了一下头发,“这么久了,外面也没有任何动静——连敲门声都没有。”
“那你觉得听它的话它就会放我们走?”
“但也没有别的门路了,不是吗?至少我们现在还能在可接受范围内作尝试。不管怎么样,总比活活饿死好一些。”
“好。就算你觉得现在还可以接受——那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先是血,然后是手指,按这样下去你——”
“我倒是觉得不会有什么的,菲亚梅塔。”莫斯提马笑着抬手打断她,一下一下轻柔地顺她的背,“有些地方的女性会切下自己的手指送给爱人以示心意,叫做‘真情誓’——要我说,它拿出来的不过都是些恋人间的小把戏……最后等着的无非就是那个吧——再怎么严重,也超不过那个的程度。”
“……哪个?”
莫斯提马轻呼出一口气,圈起右手五指,将左手拇指放进去——又拿出来,接着又放进去——又拿出来,意有所指地眨着单边眼睛:“就是这个呀。那个,就是这个嘛。”
不合时宜地,菲亚梅塔好像有点脸红了——可以看出她至少丧失了百分之五十个点的思考能力。莫斯提马趁机轻轻伸出左手小指——一个邀请拉钩的姿势,并垂下眼睫,做出全然信任的神态,柔声说:“要快一点,菲亚梅塔,可别让我太痛了哦?”
可不能让她太痛了啊……虽然这样想着——刀锋刚分开皮肤和薄薄肌肉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却随着推进逐渐感到递增的阻力——一切本该在瞬息间结束才是——终于,在触及到本该脆弱的指骨时,她感到整个手臂发麻,刀脱手到地上。
她看见莫斯提马整张脸发青,指尖淌落的血连成细线。萨科塔人完全收敛了笑容,像是思索着什么般皱起眉头:“……没事,刀借给我试一下吧。”
她弯腰要去捡刀,被菲亚梅塔半途抓住了手臂。
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人退让,于是她们开始在地上扭打,沾得彼此满头是血——直到第八道锁莫名其妙地打开。
“现在请A亲吻B的额头。”
莫斯提马举起鲜血淋漓的一个手:“总之先停战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正被菲亚梅塔仰面朝天按在地上,压住了四肢的关节。
“……同意。”菲亚梅塔默默放开她,“……这锁为什么打开了?”
“你问我,我也说不准啊——可能它的那种叫什么——判定机制有bug吧?要说的话肯定差不多是这么一回事。”
两人在地上沉默地坐了一会,先后拍着腿站起来。
“……为什么条件反而变简单了?”
“因为最后一个肯定要留给那个吧,也不能有什么超过那个的东西了。”
菲亚梅塔抱着自己的手臂摩擦了两下——好像有点儿被即将到来的“那个”吓到了似的:“希望如此。”
“会没事的。”莫斯提马用没受伤的右手撩开她刘海,不着痕迹地踮起脚,“马上就都会结束了。”
“现在请B剖开A的腹腔,切出15cm以上的肠段。”
菲亚梅塔看向她的朋友:“我听错了?”
“呃……我怀疑它在故意和我作对但是……”莫斯提马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尖,“我听到的应该是和你一样的东西——肠子什么的。”
“我做不到。”
菲亚梅塔一屁股坐到墙角,全身卸力,完全不顾形象地伸直两条腿:“也许我们都得饿死了,但是这个我绝对做不到。”
“是我不对。”莫斯提马也在她身边坐下来,先前被踢的那一下青出来了,叫她有些一瘸一拐的,她放松脊背靠上墙面,“是我作了错误的判断,害我们都白费了很多力气——”
菲亚梅塔扭头瞪她:“只是很多力气?”
“也有别的……别的很多东西,我明白的。抱歉,菲亚梅塔。”莫斯提马血糊糊地握住她的手,“现在我们休息一下吧。”
她们并肩团坐在墙根,彼此牵着手坐了一会,仍从指根伤口中渗出的血液悄无声息地浸润二人的指缝。
菲亚梅塔抬头看向天花板,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我们就只能放弃了吗?”
“也不能这么说——薇尔丽芙她们肯定还在外面想办法,我们这是相信她们。”莫斯提马把头靠在她肩上,“——借我靠一下吧?……等我们出去以后,可以问蕾缪安讨两天假,好好放松一下。”
菲亚梅塔把肩膀往好友那边送了一点:“你得去医院。”
“嗯,我会去看一下的。然后我们做什么?你想和我去看电影吗?”
房门毫无征兆地悄悄滑开。薇尔丽芙站在门外脚手架上,正尝试指挥一众挖机和铲车挖开房子的地基。
枢机阁下惊讶地看向两人被血沾得黏黏糊糊地握在一起的手,挑起单边眉毛:“——我来的不是时候?”
“嗨。”莫斯提马举起一个手,笑眯眯和她打招呼,“你来的正是时候。”
菲亚梅塔把她的被监管人从地上周起来——她搂着莫斯提马,咳嗽一声,明显不悦地埋怨道:“就是能再早一些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