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1
这是一间狭小、肮脏的储藏室,一排排的木架子上摆著一瓶瓶用不透明玻璃制成的酒瓶。
一只年幼,苍白的手,抓著瓶身,艰难地将瓶子推进最后一个空格之中。
木架随著动作而微微晃动著,男孩用另一只手扶著架身,从高高的木梯上缓缓地爬了下来。
布满污渍的天花板中央,昏黄的灯泡闪了闪,在男孩的注视下,坚强地散发著微弱的光芒。
空气里很安静,只有一道清浅的呼吸声。隔著一道半开的门,更多,更强烈的光芒从外头涌入,伴随而来的是隐隐约约交谈的人声。
踩在实地上,他看著刚刚放入的酒瓶,与其余的酒瓶比起来,这些瓶子崭新无比,那上头的标签几乎被黑暗掩盖,只有一抹光芒投在其上,露出一行数字:1991。
就在这时,人声大了起来。一把苍老的男声清晰地传了进来:“阿扉,你摆好了吗?
“好了。”
阿扉说。他俐落地将木梯收拾好,摆在墙边,拉开半掩的门,离开了这个储藏室。
喀哒。
门关上了。
所有的声音、光线,皆被阻隔于一层薄薄的木门之外。
储藏室再度陷入黑暗。
-
阿扉才刚刚走出储藏室,酒吧里昏暗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
不等店主汤姆再说什么,前面坐著的巫师就叫了起来:
“阿扉!只不过摆几瓶酒而已,你动作可真慢!”
汤姆站在黑色的木制吧台里,手上拿著一个铁杯,和一张抹布,慢吞吞地擦著。铁杯的上头映出老人略微扭曲了的倒影:皱巴巴的脸,头发几乎掉光了,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衣。他耸了一下肩(看起来更像抽动了一下),沙哑地说:“阿扉才几岁。你催得太急了。”
“我来了,老板。”阿扉说,他的视线向吧台前扫了扫。
“汤姆就好。”汤姆咕哝著说。
出声催促的巫师斜靠在吧台前,那是一个矮小的巫师,嗓门却很大。他(或是她)整个人缩在袍子里,遮住了下半张脸,头上又戴了一顶高高的帽子,声音听不出性别。
他满不在乎地说:“什么才几岁,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
另一边,抽著烟斗的女巫缓缓吐出白色的烟圈。她的唇涂得红艳艳的,眼皮上了深紫色的眼影,她嘲笑道:“别再说你那老掉牙的故事了,达勒。”
达勒重重地嗤了一声,正想反唇相讥,阿扉已经越过反复擦著同一个铁杯的汤姆,来到了他的面前。
“你想喝什么,达勒?”阿扉问。
达勒叮地一声丢出一个金加隆,大叫——他的声音引来了酒吧里几乎所有巫师的注意力——他叫道:“给这个女巫一杯梅林的臭袜子,阿扉!剩下的当你的小费!”
此起彼伏的低笑声充斥在酒吧里。女巫又吐了一口烟圈,面不改色,轻飘飘地说:“心领了。”
但阿扉也不管女巫心不心领,他收到加隆,产出一杯梅林的臭袜子(事实上原本叫梅林的怜悯),喝不喝不关他的事情。
他回身从吧台里取出酒,汤姆抱著他的铁杯子往旁边让了让。
梅林的怜悯是阿扉来到破釜酒吧之后学会的第一种调酒——它别称梅林的臭袜子,里头加了甘普陈年交际酒,尝起来滋味复杂,被戏称像是臭袜子的味道。这样的酒,要是单喝,没有多少人喝得下去;倒是有许多人喜欢偷偷地点上一杯,给讨厌的人来点小小的恶作剧。
不过,无论滋味如何,阿扉调起酒来,都是行云流水,赏心悦目的。
这下子,不只吧台面前几个巫师,其余的巫师也将视线投向了里头那个看起来不超过十岁的男孩身上。
他穿著一件洗得发白的,过大的袍子,长长的袖子在腕边折了三折。于破釜酒吧黑漆漆的背景中,他苍白得显眼。
杯身与杯身的敲击就像是一段悦耳的旋律,酒水如同跃起那般于空中融合在一起,再落入一旁早早等待的玻璃酒杯中。
达勒大力地拍了几下手,“汤姆,你到底从哪捡来的小孩?真好看,真好看。”
这些酒水在阿扉的手里就像是活过来那样——当然,他们有些人甚至可以让这些酒液在空中跳个舞。但是……那又如何?在这之前,破釜酒吧可没有人给他们这种待遇。更何况,这只是个甚至可能还没收到霍格沃茨通知书的小孩。
阿扉将“梅林的怜悯”摆在女巫的面前,刚还盯著他看的女巫翻了个白眼,用烟管将酒杯推得远远的。
达勒也不在意,兴致勃勃地说:“老汤姆找到能帮忙吹熄魔杖上最后一蹴火花的对象了,是不是?”
汤姆没有说话,将手中的铁杯又擦过一遍,才放下。
他说:“有信来了,阿扉,替我拿一下吧。”
阿扉应了一声,转出吧台,在门口的信箱里拿到了一叠厚厚的信封……就像是麻瓜一样。
破釜酒吧就在麻瓜的大街边上。
一个穿戴整齐的麻瓜拎著公文包急匆匆地走过阿扉的身边,一眼也没看阿扉……阿扉知道是真的一眼都没看到。在他们的眼里,阿扉是不存在的。
街道上湿漉漉的,才刚刚下过一场雨,
阿扉拿了信封,再走进酒吧时,达勒已经不在吧台前了,而是缩在一边的角落里,面前摆著一杯啤酒,最便宜的那种。
汤姆接过信封数了数,从中抽出一封,递到阿扉的面前。
“这是你的。”
阿扉一愣,低头看向信封,那上头有一行地址,写著:
破釜酒吧二楼左侧第三间,千手扉间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