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朗姆洛又梦到那个孩子，梦里他从训练室经过，winter敲打着玻璃，喊他的名字。训练室完全隔音，他只能从从winter口型看出。他摆手让winter回去训练，但winter一直贴着玻璃看他，直到他消失在视线里。那是十三年前，基地还在乌克兰，他还不是小队长，只是一个和同伴一起背叛雇佣军团加入九头蛇的新成员。当时的基地太偏远，所有人都住在基地。好像是从某次执行任务回来开始，基地里便有了三个孩子，然后越来越多，直到最后有十五个。朗姆洛从来没问过这些孩子从哪来，基地要这些孩子干什么，但他隐约知道佐拉想把他们训练成趁手的工具。
Winter是第一批来的，直到scarlet和silver到来之前，他都是年龄最小的。朗姆洛听到施密特说他们本来要的是他兄弟，下面的人办事不力带错了人。现在他兄弟已经置于继父的保护下，很难有机会下手了。没想到这孩子注射了血清之后并不比他兄弟差。
在施密特和皮尔斯的口中，那群孩子是九头蛇的“资产”，这个词让朗姆洛非常不适，但毕竟不是用在他自己身上，到底也无所谓。所有孩子刚来都会哭闹，而教练们总是和颜悦色，老师们也温柔得像母亲，渐渐地这些孩子便不再闹了，有时候哭闹着想回家，总教练员便告诉他们只要完成训练就能回家。
Winter却从来不哭不闹，所有命令都乖乖服从。直到有一天他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如何突破重围逃出来，但在一个秩序混乱的地方，只身一人逃脱对语言不通的孩子来说并不是救赎，何况基地建在荒郊野岭。
朗姆洛在树林里找到了他，树林不大，但足以让他逃不出去。刚下过雨，他的鞋子已经被泥浆覆满，浑身泥泞，看见朗姆洛还有力气跑，但不管精力多么反人类地旺盛，也不可能跑得过年轻力壮的朗姆洛。朗姆洛用外套包裹住脏兮兮的男孩去和搜寻队汇合，任凭他在自己怀里踢打挣扎。
回去以后winter更加沉默，而且再也不听话了。朗姆洛动了点恻隐之心，不太忙的时候会去看winter。当他在敖德萨看到一只造型格外漂亮的泰迪熊便买了下来，顺便给其他孩子也带了零食，即使基地里并不缺这些。他把泰迪熊塞给winter，而男孩的反应是把熊用力扔在地上。朗姆洛没有生气，他把熊捡起来放在winter的床上，可是winter又把熊砸在了墙上。
朗姆洛最后拿着熊走了，出门差点被一道银色闪电撞倒，但silver在他面前刹住了。Silver和他姐姐是来得最晚的，却也适应最快，朗姆洛也没见过他俩哭闹。Silver用浓重的东欧口音给他道歉，正准备离开，朗姆洛却叫住了他：“silver，等一下。”
Silver不太懂英语，但这句听懂了。朗姆洛晃了晃手里的熊，递到他面前。男孩惊喜地叫了一声，然后抱住了朗姆洛的腿。朗姆洛拍了拍他银色的脑袋走了。
第二天总教练员找他，说有三个孩子因为他的熊打起来了。朗姆洛在两个禁闭室里分别看到鼻青脸肿的winter（手里死死抓着玩具熊，没人能从他手里夺过来）、鼻青脸肿还在掉眼泪的silver和毫发无伤的scarlet。
“不知道winter是怎么抓到silver的，除了scarlet还没有别人能抓住他，”训练师说，“朗姆洛，你有自己的工作，不应该插手这些孩子。”
朗姆洛答应他以后不会再管，转头就又给silver和scarlet买了雪豹和狐狸玩偶，让他们不要再和winter生气，并叮嘱他们不要带出卧室。Silver显然更喜欢这只雪豹。后来便不再有冲突发生。至于winter，他每次路过训练室都能感受到那孩子的目光，他不配合训练，所有人都很恼火，各种办法都试过，毫无用处。
Winter又逃跑了。朗姆洛这次没有参与搜寻。winter被他的同事捆住手脚带了回来，从他旁边走过他时惊惧交加，蓝色的眼睛里噙满泪水，看到他时哀求地喊了一句“熊”。朗姆洛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的神色。也是第一次听他说话，他真的差点以为winter是个哑巴。朗姆洛问了他们发现winter的地点，然后循着踪迹找到了熊。
佐拉找到了对付winter的办法。起初他们只是试着给winter洗脑，这种方法从来没有在其他孩子身上尝试，佐拉害怕对他们的大脑有所损伤。然而winter有着超凡的恢复能力，他的大脑没有留下损伤，记忆却没有立刻恢复。副作用是winter变得十分易怒，只有朗姆洛出现时他的暴躁才会缓和一些。但时间一长，随着winter的情感从易怒走向冷漠，他的记忆便恢复了，佐拉不得不反复对他进行洗脑。
总教练员好像也忘了自己曾经要求朗姆洛不要再插手这些“资产”，除非外出执行任务，每次洗脑朗姆洛都必须在场以应对winter刚苏醒时的暴力倾向。佐拉后来又找到新的方式，通过训练让winter对“口令”敏感，从而服从指令。
但口令会使winter丧失人性，训练结束又需要电击。Winter的改造是这些孩子中最残酷的，朗姆洛有时对自己在他第一次出逃后把他带回来感到愧疚。
Winter需要他，却对他喜怒无常。每当他从口令中醒来以后总是冷着脸，还把其他孩子用于训练的象棋、玻璃弹珠等一切质量轻的小东西砸在朗姆洛身上。而Winter自己去找他的时候又是另一幅粘人的态度，但如果没有等到朗姆洛，他就开始展现他的坏脾气。朗姆洛的结论是佐拉这个变态真的把这孩子的脑子搞坏了。
一次唤醒后他把winter送回房间，朗姆洛从winter床上拿走泰迪熊，winter生气地大叫，朗姆洛说：“只是帮你洗一洗，它太脏了。”这是真的，这只熊除了那次从树林里被找回来的时候洗了一次，而那已经是五个月前的事。
Winter不再发怒，只是开始拽朗姆洛的衣角。朗姆洛让他看着自己把熊洗干净，挂在晾衣间，winter又开始拉他，他甩不掉winter，干脆把外套脱了下来。可Winter还在跟着他。winter的训练师让他陪winter睡一晚。每当基地的孩子偶尔会在需要时有老师或训练师陪他们睡觉，这是正常的事情，施密特需要他们对基地产生归属感。朗姆洛对他口中的“归属感”感到悚然。但他还是是和winter睡在一起。Winter睡着以前无事发生，在床很小的情况下都没有贴他很近，睡着后却像个树袋熊一样死死抱着他，他都有点喘不过气。
最后那个基地怎么了？被驻地美军轰得渣都不剩。他们提前转移了那群“资产”，但winter在转移前失踪了。朗姆洛希望他是逃走以后被美军发现了。那一阵子他装得可真像，没人发现他记忆早就恢复了。朗姆洛其实感到了一丝异常，但他没有多想，佐拉的实验对他的精神伤害那么大，异常或许才是正常。也许他是不愿多想。
现在那群“资产”中的大部分已经成年，他们在不同的基地常驻，其中有三个在执行任务时牺牲。朗姆洛曾经和其中几个一起出过重大任务，而除了公式照，他却也没有再见过scarlet和silver。以朗姆洛的权限还不足以获得他俩的消息。佐拉曾经说这两个太过强大，他们总有一天会掌控不住。然而施密特和皮尔斯不以为然。
梦的最后越来越丧失逻辑，少女模样的scarlet一袭红裙，火一样的长发，眼睛也像火燃烧一般的红。朗姆洛被他扔进一栋大楼，身上的炸弹被引爆，毁掉了一整栋楼。然后他听到巴基的抽泣，他的左臂是漂亮的机械，上面有一颗红星。他的眼泪落在地上。不，不，别为我哭泣，真没必要。他想说话，张嘴却吐出血沫。
他伸手去抚摸巴基的脸，正是这个动作让他醒了过来。朗姆洛闷闷地起床，这个梦可真怪，感觉又如此真实，让他感觉非常不舒服。
下午巴基来敲门，手里拿着一块可丽饼：“我差不多还原了饼皮的配方，你尝一下。”
他的声音还有些别扭，朗姆洛咬了一口可丽饼，发自内心大加称赞：“还是你的配方更好。”
巴基脸上不自然的神情有所缓和。朗姆洛见状又加大力度开始奉承，巴基一开始还绷着点，后来没忍住笑：“别拍马屁了。”
他们在朗姆洛家吃了晚饭，朗姆洛点的中餐外卖。巴基把用过的餐盒放进塑料袋，准备下楼扔垃圾。朗姆洛突然说：“我可以教你骑摩托。”
巴基回头期待的看他，朗姆洛补充了一句：“等我们都不再是残废了。”
腿伤刚好朗姆洛就忙了起来，整整一个月他都在连轴转，好像有出不完的任务。罗林斯出院了，他的副手回归了。他本以为能感恩节前回去，结果还是在密西西比州和队员们一起过了感恩节。回到家后开门发现被塞进来的除了邮件还有一张感恩节贺卡，打开以后发现是山姆的。
他一边惊喜这小子居然记得他，一边暗自有些失落，他本以为是巴基。随即又唾弃自己怎么一回纽约就满脑子巴基巴基巴基，又不是离了他活不下来。他把手机开机，看到来自巴基的短信：“感恩季快乐。我去继父家里过节了，你在感恩节前回来是找不到我的。”朗姆洛这才感到欣慰。
随后他又出了一个任务，回来以后便没有那么忙了，至少能在纽约把圣诞节过了。他开始教巴基怎么骑摩托。其实只要具备平衡感，这种东西很快就能学会，巴基刚掌握没多久就实现了人车合一。如果不是山姆毫无必要地炫技失败，巴基早就该学会了。巴基一路骑着车从威廉斯堡回到公寓，这下轮到朗姆洛在后座抱着他，然后他发现巴基的身材也棒极了。
圣诞节近了。朗姆洛的叔叔曾是他唯一的家人，每年的圣诞节都只有他们两个一起过。在他十五岁以后叔叔突发意外去世，没有留下遗嘱。这时又冒出来了一个堂哥，他根本没见过这人，叔叔也不曾提起过，最后他却合法得到了房子。他彻底沦为孤儿后在几个寄养家庭都待不长久，十七岁以后就加入了雇佣军团。后来他和约翰逊、乔治在一次任务中出卖雇佣军的信息，投靠了海德拉，自那以后他的圣诞节大部分都在基地度过。来到纽约以后，他开始在队友家过节，大部分时间是在罗林斯家，他的房子最大。可是现在，巴基正在向他发出圣诞邀请，他有些为难了。
最后的结果是圣诞节前夕的早上他和山姆、比尔一起帮装饰巴基家里，然后去罗林斯家。
派对五点钟开始，朗姆洛提前告诉过罗林斯他要在七点种离开。罗林斯和巴基一行人不熟，对他们的关系感到不解：“听起来你就像他们的老师，或者经纪人一样。”
然而认识巴基的克雷顿也很疑惑，却不认同罗林斯：“说难听点，也更贴切点，有点像帮派老大。”
朗姆洛也认为自己每天和几个（实际上90%的时间是一个）未成年呆在一起的行为感到不解，但他对这俩人的夸张说法都不属实，特别是克雷顿。可他与乐队显然又不能算是朋友，尤其是在他实际上只跟巴基和山姆比较熟的情况下。他又实在想不到一个能反驳的说辞，于是张口就是一句：“去你们的，听起来和跟你们相处也没区别。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怎么跟未成年一样。”
约翰逊则在这时候横插一脚：“其实是因为他控制了乐队的核心人物巴基，然后就控制了整个乐队。”
克雷顿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妈的，也不知道他悟了个什么，听战术讲解的时候怎么没见他悟过呢。
最后朗姆洛滴酒未沾，开车回公寓。他先把自己那一堆礼物放回家，然后去敲巴基家的门。乐队成员都到齐了，克莱尔开的门，山姆带着星星框墨镜稳坐吧台，餐桌上摆了一桌子甜点。朗姆洛没看到熟悉的身影，于是问：“巴基呢？”
山姆摘下墨镜，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就差满脸写上“问我”：“给你包装礼物呢，你的礼物可不太好包装呀。只有我和巴基知道是什么。”
朗姆洛不想让他得意，而且问了他也大概率继续吊着自己胃口。于他是假装不好奇，只顾着喝酒。在罗林斯家因为没要酒被各路人调侃就算了，美酒当前他甚至要克制住不去喝，实在是一种折磨。
巴基终于抱着巨大的礼盒出来了。除了巴基手里的，大家互相赠送的其实都是一些小礼物，朗姆洛送的都是游戏机、衣服、打火机和黑胶专辑之类的，他收到的也差不多。只有给巴基的礼物是个烘焙专用烤箱，巴基自己的烤箱使用太频繁看起来已经很老旧了。拆开后巴基夸张地抱着烤箱亲了一口，惹得朗姆洛以外所有人都很不屑。
最后所有人都盯着朗姆洛，他一层一层拆开包装，露出了里面的吉他包。拉开拉链，一把法丽达D-6民谣吉他静静躺在里面。朗姆洛一时失语，这个系列并不算多贵重，但以普通学生的经济水平，圣诞节礼物送这样一把吉他还是有些过分庄重。
“圣母玛利亚啊，拆开之前我还以为是哈利波特的魔法扫帚，”朗姆洛其实根本不信教，他的手拂过云杉木面板，心脏狂跳，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巴基，你送了我个什么？操！如果我有心脏病，现在就该进急诊室了。”
所有人都在笑，巴基搂过他的脖子，朝他脸颊狠狠印下一个吻，就像他刚刚对烤箱做的，没准他一开始本来就想对朗姆洛做这个呢？一片欢声笑语中，这个吻似乎就是自然而然发生在一对忘年朋友间的正常举动。只是所有人的眼神看向他们的眼神都带着暧昧，朗姆洛感到进门狂饮的那几杯酒中的酒精开始发挥作用，这样不对，但没有人提出异议，所以没什么不对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