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们应该得有个特殊的日子。”
奥莉安说这话时，她们正合力推着一辆装满能量矿、重得好像震天尊本尊就坐在里面一样的矿车。
D-16不敢放松一点，她怕一个不小心，这最后一辆矿车就会被轮子前的小坡掀翻，搞砸她这一天的所有工作。所以直到矿车抵达了要求的目的地，她才甩了甩有些发麻的胳膊，问：“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她的朋友回道，伸手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却忘记先擦干净自己的手，把黑灰不太均匀地抹到了D-16的脑门上。D-16看着奥莉安心虚地往后缩了缩，暗自觉得有些好笑，然后斥责地拍开她再次伸过来的手。
“别，你会弄得更脏。说实在的，奥莉安，难道某个你在档案库里看过的什么被遗忘的节日就在这几天吗？”
被嫌弃的那个也不恼，快步跟上D-16返回宿舍的脚步，将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才不是呢，D，你瞧，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日子是什么时候吗？”
她问这个干嘛？D-16在心中疑惑，奥莉安这样问，该不会是记得吧？
但D-16不记得！
她难得有些心虚，但还是表现出一副轻松的模样，其实早在盘算着要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因此而不高兴，她该拿出什么东西来安慰奥莉安：“呃，不，我不记得了，但是奥——”
“我也不记得！”穿着红色外套的少女朝她咧嘴一笑，“但是那个日子很有纪念意义，不是吗？我刚刚就在想，我和你之间的关联——感情——随便什么反正是很难忘的东西也很有纪念意义，所以为什么不来一个特殊的日子纪念一下呢？”
“啊！原来这就是你在艾丽塔队长训话时走神的原因！”D-16恍然大悟：“还以为你昨天又偷跑出去没告诉我呢！”
“怎么可能！”奥莉安大声反驳道：“我怎么会不叫你一声就自己出去？可能也有那么几次吧……总之，一个特殊的日子，怎么样？”
D-16转过头面向她的朋友，她看见那双湛蓝的眼睛似乎散发着比矿洞里的钠灯更为明亮的光，而那光此刻正照在她的脸上。她们之间的距离是那么的近，也许再缩短一点，她就能从奥莉安眼里看见自己的眼睛——
“不怎么样。”D-16挣开奥莉安的胳膊，同时撇过头以防有些泛红的脸在对方面前太明显，“你已经想好把哪天当作所谓的‘特殊的日子’了吗？话说这么干不会违反什么规定吧？”
“放心，D，只要我们不是要把矿洞炸掉，没人会在乎我们想干什么的。况且我们只是找一天庆祝庆祝罢了，又能被谁盯着找麻烦——唔，以防万一还是别让黑云知道吧。”
至于选哪个日循环......奥莉安食指抵着下巴想了想。不如就铁堡5000那天？马上就到它开始的日子了，正好不用等太久！
D-16不是不能理解奥莉安为什么会选那样重要的一天当她们“特殊的日子”，首先，铁堡5000大赛是所有——她是说所有——铁堡人会关注的竞速赛，在这狂欢的的日子里，她们怎样兴奋、活跃都不会引起注意；其次，在大赛举办的那天矿工们会有半天的假期，能够脱离矿洞中永远也挖不够的石头，好好地给自己充充电。更不要说她俩都喜欢铁堡5000了。
只是，“你确定吗？一赛年过一次？”D-16犹疑地问：“我想着你至少会想每个赛月都‘特殊’一回。”
“我在你眼里是什么不懂节制的小孩子吗？”奥莉安反问，收到好友像是在说“你还蛮有自知之明的”的表情后装作气恼地鼓起嘴，用胳膊推了推D-16的腰，“一赛年一次的特殊日子，时间不长不短，既能让我们充满期待又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准备。总之，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D？”
她觉得怎么样？说实话，D-16觉得很麻烦。先不提它有可能会耽误自己在赛场周围找个看比赛的好位置——甚至也有可能让她错过整场比赛——她敢肯定，只要这日子定了下来，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就同她告别了。
但话又说回来......
“为什么不呢？”D-16耸耸肩。
2.“在这特殊的日子里，我们要有一段特别的时光。”
“嗯。”D-16敷衍地回应一声，不轻不重地锤了锤奥莉安的后背，“安分点，别弄乱我刚给你扎好的头发，不然我们又要多花几十赛分再绑一次。要是让我错过了比赛有你好看的。”
手中蓝发丝的主人这才停下乱晃的双腿，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D-16折腾自己的头发。
她们已经坐在这里有四十多赛分了，不是为别的，而是因为眼前的头发几乎每分出一缕都会打结。奥莉安实在是太不在乎自己的外表了，不过这不能怪她，矿工宿舍的水资源有限，光源大部分都配给在工作区，也没有一面镜子给她们检查仪表。作为天生没有变形齿轮的矿工，能拥有一间可以休息的房间已经足够好了，虽然这房间小得可怜、少了面墙，还配备一名“烦人”的室友。
“你是不是悄悄在心里骂我？”奥莉安不满道：“你肯定有在心里骂我！”
“嗯——”D-16拉长声音，既没肯定也没否定，专注于给奥莉安另一半的头发也绑上去。饱满的丸子头侧边跳出几缕和主人一样不爱遵守规则的碎发，但她觉得这样还挺可爱的，于是决定将这边也绑成一样的发型。这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
“这样是不是太麻烦了点？”等到D-16骄傲的作品完成后，奥莉安轻轻晃了晃脑袋，询问地看向她：“不如我也像D一样，剪个短发吧？”
D-16收起梳子的手顿了顿，皱着眉和奥莉安对视，金色的眼眸闪烁着不满：“你不喜欢我给你绑的头发？那你就自己把这些头绳和梳子还给艾丽塔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D，我很喜欢，但短发更方便嘛。我懒得绑头发，也不能每次都麻烦你花那么多时间帮我绑......”她眨眨眼睛，目光中的真诚不像是假装的，“而且，你也是短发啊。”
这几句话有效地扑灭了D-16还未燃起的怒火，她沉默地抿了抿嘴，接着摇摇头，“不用剪掉，奥莉安，我更......习惯你长发的模样。”
“什么？”D-16说得越来越小声，奥莉安只能听见好像有个模糊的“长发”，让她不由得靠得更近，试图听清对方的话。“能再说一遍吗，D？”
跪坐在床铺上的少女却避开了她的动作，从她身旁的空隙间钻了出去，“我说不麻烦，又不是每次都必须绑得那么复杂。好了，你的外套现在应该干掉了，快去穿。”
这意思是D喜欢自己的长发。奥莉安美滋滋地心想，跑去取自己晾在衣架上的红外套。
“这下应该不会有店员用‘着装不整’的理由把我们赶出去了吧？”在D-16帮忙整理衣领时，她笑着开玩笑般随口说道。
同她一样穿着提前洗干净的衣物，正检查自己有没有蹭到墙灰的D-16抬起头，对她露出一抹带着不确定的微笑。
“大概吧。”她说。
这是她们的第二次特殊日子。
“那我们该怎么拥有一段特殊的时光呢？”上一个赛年的同一天，D-16向奥莉安发问。
“别担心，我都已经安排好啦。”而她自信地告诉D-16：“爵士说离赛场不远的大街上有一家电影院，上映了一部由知名明星——我忘了叫什么名，演的喜剧全息电影。她说最近经常能看到人们有说有笑地从里面走出来，应该不会很糟糕。”
她们还没看过一部电影呢，也从未听见其他工友谈论过这些东西。矿工的娱乐似乎只有一台战斗游戏机，全息电影是不是和游戏机屏幕上的画面一样，人物和背景的边缘会有些粗糙的像素点？
“可我听说进电影院要交什么票来着，我们没有那种东西。”D-16不解地说，随即像意识到什么一般反应过来：“不，不可能，告诉我你没有——”
“诶呀、猜猜怎么着？我有！”她的朋友骄傲地仰起头，手里不知何时凭空出现了两张电影票，头顶的乱头发随之也颤了颤。电影票上有个瞪大了双眼的脸，就像她和D-16一样被奥莉安的行为惊得呆住了似的。
“先别问我是从哪拿到的，D。今天可是个特殊的日子，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惊喜！”还没等D-16张嘴，奥莉安便把她的说教给堵了回去。
“好吧。”而这特殊日子的神奇魔力居然能让D-16轻松妥协，“但话先说在前头，要是我和你被赶了出来，我第一个赖你。”
她们甚至连门都没进去。
“你们这些没有齿轮的的低劣品，掺土的能量块吃多了？长长眼睛！这里哪是你们能进的地方！”守在门口的保安把刚踏进影院一步的奥莉安粗暴地推了出去，连带着身后的D-16也被撞得后退了几步。
“但我们有电影票！你不让我们进是违反规定的！”奥莉安抗议道，举起手里捏着的两张薄薄的电影票，票上的脸瞪着保安，像是在和她一起谴责保安粗暴的行为，那正是现在这场全息电影的主角。
保安一把夺走这两张票，仔细地研究着芯片模样的电影票，还用身上的装置扫描了一圈，检验结果上显示着两个绿色圆圈。“炉渣，还真不是假票。”
“你看吧？这下能让我们——”
“但谁能保证你这票不是偷来的？”保安无理地打断了奥莉安的话，“就凭你们那身连土都没抖干净的模样还能买到我们的票？你怎么不说你是领袖呢！滚回小泥巴坑里吧，不然就等着治安人员把你们带走，看看警官会不会听你这个小偷解释！”
“什么？我不是小偷！等等——”
看着保安一副要把电影票掰碎的架势，奥莉安连忙扑上去，试图把票从一个拥有变形齿轮的保安手里抢回来。幸好D-16眼疾手快拦住了她，没有让保安踢出的一脚挨上奥莉安，不然D-16不敢确定她会不会在救护车那里待上好几天。
电影票被捏碎的声音十分刺耳，那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响徘徊在D-16的耳边，让她连影院狠狠关上的大门什么时候又被打开的也不知道。两名高大的观影者走了出来，踩在台阶上的碎片上，看也不看她们一眼，仿佛她们也不过是脚下刚踩过的垃圾般不值一提，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我们去赛场吧，我让爵士帮我们留了位置。”
奥莉安的声音把D-16惊醒，她不再盯着电影票的碎片看，默默地转过脑袋，微微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应该是个十分难看的表情，因为当坐在观众席靠前位置的爵士刚瞧见她和奥莉安过去时，还在笑着说：“电影结束得这么快吗？我还以为等御天敌领袖的演讲结束你们才会来！”
而等她们靠得更近些后，她马上就安静了下来，犹豫着担忧道：“呃......你——你们还好吗？”连警车似乎都向这边望了几眼。
D-16不太记得奥莉安是怎么回复的了，她整场铁堡5000都心不在焉的，也没记得最终的获胜者是她赌的热破还是奥莉安看好的克劳迪娅，只记得在观众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时，奥莉安附在她的耳旁：
“没关系，D，我们还有下一个特殊的日子。”
奥莉安说得很轻松，就好像那两张票不是她拿出攒了两赛年的能量块，苦苦哀求救护车，保证自己三个大循环内不会躺在医护室里，又借了些赛币才买到手的。
“这一次呢？你打算带我去哪？”D-16问：“别告诉我你又能掏出两张电影票。”
“普神啊，我是那么没有新意的朋友吗？”奥莉安撇撇嘴，说：“当然不会是影院，我们这次去——”
“我很抱歉，但你们不能进来。”和善的商场员工弯着腰，诚恳地告诉她们。
D-16抓住奥莉安的胳膊，平静地同员工对视，说：“好的，我们不会硬闯。”她忽视了奥莉安递给她的眼神，继续问道：“但我们能不能了解一下缘由？刚刚我们想去看场全息电影，也被人赶了出来。”
余光中，她的朋友配合地低下了头，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袖子。
员工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眼前矮小她许多的两个身影，表情说不上是无奈还是怜悯。
“因为你们是无齿轮的矿工......有些规定......不是明明白白写出来的，但所有人都知道。”
有些规定没有写在数据板上，没有张贴在宿舍的墙壁上，所有人都知道，而一些无齿轮矿工却不知道，那就是没有变形齿轮不得进入电影院观看一场全息电影，没有变形齿轮不能踏入商场购买商品，没有变形齿轮不能进入除矿洞之外的某些公共场所。
是因为她们没有变形齿轮，还是因为她们是矿工，抑或两者皆是——它们是因也是果，密不可分？
......
D-16和奥莉安走在街道上，她们的衣服太干净了，不像矿工同伴们那样，身上总是带着些捡不完的矿渣和沙尘；她们的个子太矮了，只有拥有齿轮的人们一半高。她们格格不入，但不会引起他人丝毫注意，那么D-16为什么还会觉得难堪甚至愤怒？
是奥莉安的错。如果不是奥莉安非要搞什么“特殊日子”，自顾自地让我升起不该有的期待，我现在就该坐在铁堡5000的观众席上了，而不是经历这些事情！她想。
可就算是奥莉安也预料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我不该怪她，这不是她的错。她想。
那是谁的错？
是——
不，停下，D-16，你不该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D-16木然地看着前方，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别想这些了，想些别的吧，想点......
......如果她们有变形齿轮呢？
她们不会被人拦在门口，不必为了两张票费尽心思，想看几场全息电影就看几场，只是最后可能会被影院的员工赶出去——毕竟那里不是能过夜的地方。可以在商场买几件喜欢的衣服，毕竟她们不是矿工，不用担心尖锐的石头会划破它们。也许还能报名参加铁堡5000，危险但是刺激，她知道她们中的一个会成为最先抵达终点的那个，荣耀地站在所有人面前，收到最大声的欢呼......
但是不——这渣的不会实现——
再次握紧的手突然被什么东西碰到，D-16打了个激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不容质疑的拉力逼得跑了起来，差点被一个石头绊个跟头。
“什——”她惊呼一声，怒火席卷而来涌上心头，“奥莉安！你这是干什么？！”
始作俑者没有回答，就像没听见一样，连头都不回，依旧埋头狂奔着。她们在街道上穿梭，绕过一个又一个路人，跑进一条有一条偏僻的小路。人们投来诧异且好奇的目光，但这次轮到她俩忽视这些人了。
“奥莉安·派克斯！你给我停下！”D-16用尽力气大喊着，没有休息片刻的奔跑让她腿有些发酸，连身边经过的人变得越来越少都没注意到。“我真的——受够了！我发誓——哎哟！”
奥莉安突然一个急转弯，钻进了一条小巷子里。D-16没来得及刹车，直接撞在了奥莉安的后背上。两人一同摔倒在地，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派·克·斯。”D-16一顿一顿地说，揉着被撞痛的脑袋挣扎着爬起来，抬起眼：“我真不知道你发生疯！你——你——”
“如何啊？D？”而奥莉安根本没有即将被教训的危机感，起身后便站在原地不动。她的头发和衣服已经全乱掉了，鼻子上带着土灰，蓝色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她的朋友。
“......普神啊。”
D-16不知道宇宙间其他种族是什么样的，但当一名赛博坦人一时接收到太多信息时，处理器会停转一小段时间。在这一小段时间内，各种各样尚未分类的情感流会从火种脉动到处理器，处理器会说：不行，我现在处理不了这些。于是情感流又回到火种中，堵得它上蹿下跳，一点也不安生。
向上看，头顶有一块边缘卡在墙缝中的“夜空”，深蓝与紫交织成绚丽的银河，星星点点散发着暖光的小型“发光天体”悬在空中；向下看，翠绿的“地表”朝她问好，尚未干枯的能量河流动在脚边，曾只出现在奥莉安口中的“花”此时正盛开在河的两旁；向前看， 那是一望无际的远方，连接着天空与地表，呈现着温柔的浅粉色。
“换成‘奥神啊’怎么样？”奥莉安带着笑凑到D-16身旁打趣道。D-16现在没心情教训她对造物神的不敬，她自己也把敬仰忘到不知道哪个洞里了，她忙着看天空、看星星，然后看奥莉安。
“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些都是你做出来的？”为了我吗？她没将最后那句话也问出来。
“当然啦。油漆供应商是救护车，灯串是阿尔西借来的——你总能在废弃区里找到意外之喜。”奥莉安说：“我之前闲逛的时候偶然发现了这个地方，很少有人经过，而且还空荡荡的，正好用来当个惊喜。”
“我以为你又会拿出几张震天尊贴纸，我昨天还期待了一下呢。”
“哦，拜托，D，这可是我们两个人的特殊日子啊，震天尊贴纸就再等几天吧！”奥莉安揽过D-16的胳膊，她们身上的灰尘蹭到了一起。“我敢保证这些画和地表上的风景差不了多少，它们可是我照着数据板上的描述画下来的。你喜欢吗？”
她喜欢吗？D-16把视线重新放回这些油漆画上，她从来没了解过奥莉安居然还有绘画天赋，因为这些画真的很......美。她只是感到有些遗憾，遗憾自己不能将它们永远保存下来——这太值得了。要是她现在手里有个相机就好了，就像黑云提过的那种，拍下一张，也许是好几张照片留在身边。
“谁在那边？！”
陌生的嗓音将D-16的灵魂拉回小巷，奥莉安行动迅速，立即拽着她往外跑：“有人来了，我们快走！”
“怎么回事？”D-16疑惑地问：“那人是谁？”
“嗯......也许是负责这片区域的清洁工？”她的朋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回避了她发出的谴责的目光。
愤怒的清洁工没能抓住两个溜走的小混蛋，她们如愿以偿地坐在铁堡5000的观众席上，看着选手们冲出起始线。一想到那些油漆画会被洗刷干净，D-16还是感到有些低落，但这低落很快就被赛场上传来的引擎轰鸣声盖了过去。
等到她们和工友一起返回宿舍后，D-16从储物柜里拿出来由铁皮盒子装好的能量糖果放在了奥莉安手上。
“这是给我的？”奥莉安捏起其中一块，对准了头顶昏暗的小灯泡。灯光透过晶莹的能量糖果，在她脸上折射出好看的蓝光。
D-16挑起一边眉毛，说：“不，这是进贡给普神的。”
“好吧，真羡慕普神能尝到这么漂亮又香甜的糖果。”奥莉安遗憾地看着手里的糖，砸了咂嘴，眼睛悄悄瞥向朋友压不下去的嘴角。
“行了行了。”D-16咳嗽几声，“赶紧吃吧，再放着糖就要化了——也别那么快，没人和你抢。”
其实不然，因为这句话刚说完，爵士就从她们上方露了个脑袋出来：“哟！干嘛呢？怎么吃好吃的都不叫好姐妹一声！”
她灵巧地跳了下来，胳膊支着墙面，目标明确地看着奥莉安手里的一盒能量糖果，“呀，我瞧瞧，这不是小D花好长时间做的糖果吗？还是我提供的食谱呢，给我也来个。”说着就伸手要取一块能量糖。
被抢食的奥莉安对此没有太大反应，反而是糖果制造者D-16挡住了爵士蠢蠢欲动的手。
“你之前不是已经吃够多了吗？”她边说边把爵士向别地方推，即便爵士的宿舍就在她们上方。
“那些被你做错步骤的次品怎么算数嘛！”
D-16才不管那些，把笑嘻嘻的爵士推远后就回到奥莉安身旁，也不去看奥莉安是什么表情，只顾着偏头隐藏自己有些泛红的脸。
咬碎糖果的嘎吱声和其他人交谈嬉笑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让D-16逐渐冷静了下来。就在这时，奥莉安开口了。
她说：“D......我在想，要不要给矿工们也办些这种活动呢？”
她没得到D-16的回应，也没能看见那瞬间冷下的脸，于是认为自己的朋友已经准备好聆听自己的想法，便接着说了下去：“宿舍里没有太多能做的事，她们和之前的我们一样无聊。但矿工也不是什么都干不了，我们可以为彼此准备惊喜——就像今天这样，只是不用那么复杂。”
奥莉安越说越兴奋，大致的行动计划已经在她脑海中浮现了，“可以不是在特定的日子里，这样更随意、更像惊喜，也不需要太费心......D，你在听吗？”
D-16缓缓转回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奥莉安，她不知为何有些发毛。
“如果你早就是这样想的，可以在当时就提出来，不必搞些‘特殊的日子’做什么预演。”
奥莉安眨眨眼睛，茫然道：“预演......?不，D，才不是什么预演呢。我说的l是朋友们相互间准备惊喜的活动，吃你为我做的能量糖果时才想到的，而今天这个是属于我们两个的特殊日子呀。”
她停顿了下，恍然大悟：“D，你是不是吃——”
“我不是，我没有。”D-16迅速回道：“别吃了，宿舍熄灯了，回你的位置上睡觉去！”
不过看着奥莉安脸上灿烂却有些欠揍的笑容，D-16暗自在心里期待着下一个特殊的日子。
3.“特殊日子，特殊做事，我们来接吻吧！”
黑暗之中，奥莉安小声道。
“什么叫做‘接吻’？”D-16不解地问：“又是你在档案室里看到的什么新奇玩意吗？”
“嗯，那上面说，宇宙中的有些物种，在两个个体之间的联系很密切时，会通过......把摄取能量的部位贴在一起表达感情。”努力将记忆中留存的话语倒出来后，奥莉安期待的望着和她面对面的D-16，“听起来挺不错的。”
“把摄食口贴在一起？怪啊，是要把对方的舌头要下来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是什么感觉。”奥莉安跃跃欲试，“但咬舌头还是免了吧，数据板上可没有这个，况且能量糖果我还没吃完呢。”
行吧，看在今天特殊的份上。D-16心想。可是一看见奥莉安炯炯有神的两双蓝眼睛直勾勾得盯着自己，她就感觉自己哪里都动不了。
“闭上眼睛。”她命令道。
“为什么？”奥莉安皱起眉毛，“D，我想看着你。”
D-16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原因，最后只能威胁说不闭眼睛就别想接吻，奥莉安接吻心切，还是妥协地闭上了眼睛，将脑袋向D-16那侧伸了伸。
这样很好，这样奥莉安就看不见D-16脸上现在红成了什么模样。
她也眼一闭，心一横，贴了上去。有些偏了位置，亲在了奥莉安的脸上，但奥莉安偏了偏头，将两个嘴唇贴在了一起。
D-16觉得唇上凉凉的、软软的，并不是预想中那样潮湿温热的感觉。但有什么不对劲，很不对劲。她觉得胸口的空洞之后有什么东西要蹦出来一般，它要灼伤D-16的气管，烫伤D-16的口腔，吐出一团能将两人一起烧得面目全非的火焰，那是——
轰。
一记融合炮。
灿灿的金色被鲜红淹没，湛蓝覆盖上一层代表神圣的光芒。随着两个名字的消失，又两个名字的出现，更为宏大、激进的目标替代了矿洞中一隅的小计划，再被珍重的铁皮盒子也只能落上灰尘。
她们从未想过为这特殊的日子起个好听的名字，毕竟，它只存在过两赛年而已。
-END-
变形齿轮在这篇文的作用难道等同于驾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