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天就是圣诞节,但忒修斯还没到家。
作为名刚入职一年的菜鸟傲罗,他不得不竭尽全力地去做好每份工作,力证自己的优秀和尽责。尽管目前为止,他独立经手过的最大案子是一位家养小精灵失手伤害了牛棚里的母牛,发现那其实是个未登记的阿尼玛格斯从而牵扯出的,涉及双向出轨,意外怀孕和三人行的系列狗血事件。
忒修斯幻影移形到家门口,今天他去的地方不通飞路网络。
埃拉替他打开了门,细声细气地尖叫起来:“忒修斯少爷到家啦,埃拉会马上告诉正在忙碌的女主人,她期待很久的晚宴要开始了!”
“谢了,埃拉,别告诉休息厅里的其他人。”他上楼时瞄了一眼觥筹交错,浮动着温暖和烛火的拥挤房间,有几只喝醉了酒的仙子停留在天花板上跳恰恰,人群浮夸地大声谈笑着,混杂着爆竹拉开,瓶塞挤出一类的欢乐杂音。
和纽特不同,这是个忒修斯习惯的环境,但也会疲于应付那些过分热情的亲戚。
纽特的房间就在忒修斯隔壁,门上挂着一个小木牌,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Newton Artemis Fido Scamander”,是纽特5岁时亲手写上去的。
“劳驾,请问小斯卡曼德先生现在是否有心情见见他死板烦闷的兄长呢?”忒修斯清清嗓子,装模作样地敲门。
门上的鹰头马身有翼兽小像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睛,挥舞了两下翅膀,把门打开了。
“哦,嗨,忒修斯,很高兴你回家了。”和他话里体现的完全相反,窝在书桌前的纽特连身子都没有半分挪动,最多偏了偏头,勉为其难和忒修斯打了个招呼,他的唇因为惊讶和不满而抿起,表情倒是非常可爱。
“魔法部简直要把你吸干了。”他干巴巴地说,“你看起来像只营养不良的鼹鼠。”
“别这样,纽特,你在怜悯我。”忒修斯伸长了腿脚,无所顾忌地躺倒在弟弟的床上,身体完全放松,枕头边的两只蒲绒绒挪到了他的胸膛上紧紧靠着,奶黄色的毛球贴得人暖噗噗的,这些小东西比他的兄弟可爱且亲近多了。
忒修斯猜纽特是这么想的。
“你的房间里有股味道,是去收集的鼻屎吗,你有点太溺爱他们了。”忒修斯吸了吸鼻子,有点难受,这股阴郁的味道让他模模糊糊地联想到很多东西,雾气笼罩的森林,幽暗的湖底,血痂,古老庄园的后院,一切可能发生谋杀的地方。他从衣服里抽出魔杖,向空气中轻轻抖了个清理一新。
“胡说八道,忒修斯。”纽特走过来,从他怀里揣走了那两只蒲绒绒,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贝芙莉的夜骐今天下午生产,妈妈走不开,派了我去看望,可能是那时候沾上的。”
“贝芙莉·吉布森!”忒修斯大叫一声坐了起来,“那个女人不是我们家产业的竞争对手吗,夜骐,我都还没见过长什么样,妈妈怎么放心,你才十一岁——!”
“别把你在魔法部看的那些勾心斗角带入进来,她们现在是朋友了,妈妈还邀请了贝芙莉来参加晚宴,等会儿你就要见到她了。”纽特瘪嘴,但眼睛亮晶晶的,刚好盛得下几颗平安夜的星星,忒修斯猜测这也是他看起来比往年快乐多了的原因之一。于是他的嘴角也泄露出几分轻松的笑意,至少今晚不用担心纽特的心理状况了。
“所以,霍格沃茨怎么样?我第一年的时候差点不想回家。”
自纽特入学以后,两兄弟还是第一次见面,这是夸张的说法,事实上忒修斯非常珍惜每一次能和家人相处的假期,尤其是在他上班,脱离了家庭之后。
他从进门起就在想问纽特这个问题了,没有孩子会不喜欢霍格沃茨的。
忒修斯当然也在信里问过,当时,他前一秒收到母亲寄来的例信,里面提到“纽特也去了赫奇帕奇,我为你们骄傲。”下一秒就从工位上跳了起来,招来了他脾气暴躁的上司阿尔弗雷德的咆哮,“坐下去写你的报告!斯卡曼德。”
办公桌前的新手傲罗叛逆地推迟了月常报告(基本都是废话,阿尔弗雷德从不看他们,但档案部门作风严格)的撰写,拿出两张全新的羊皮纸,分别回信给母亲和送往霍格沃茨。
“你在霍格沃茨的一切怎么样?
遇上任何困难或者’事件’都可以告诉我:)我不会告诉爸爸妈妈的。
赫奇帕奇休息室旁边就是厨房,别吃得太胖回家,菲多不认识你了可能拒绝为你开门。”菲多是门牌上的那只鹰马。”
一周之后忒修斯再次收到了猫头鹰,纽特可能是在赶作业时给他写的回信,因为羊皮纸的背面还写着几句有明显语法错误的草稿,字迹也很潦草。
“不坏。”纽特用两个字高度凝练地表达了他对新生活的评价,忒修斯多希望自己写报告时也能效仿这种精神。
继续看下去,“你说谎,菲多甚至每次都记得你。”他在埋怨忒修斯上学的那七年,每年都不一样,忒修斯三年级时甚至留过长头发,对于他们家族遗传的卷发基因而言非常灾难。
现在这个坐在房间里的纽特比忙着赶魔药作业的那个表现得有温度多了,就像所有十一岁的孩子那样,兴奋地,有些手舞足蹈地,语速稍快地讲起了学校里发生过的一切。
“我们是坐船过湖的,湖里有巨乌贼,那——么大,它一直跟在我们身边,非常友善,天气好的时候他们会聚集在岸边晒太阳。”
“赫奇帕奇的休息室会有老鼠,每一只都很肥,霍格沃茨的厨房简直是他们的天堂,有个好处是——”纽特脸红了一下,声音变小了点,“不管你弄出什么声音,其他人都只会说‘哦,厨房的老鼠又溜进来了。’”
忒修斯正听着,眉毛微妙地移动了些位置,察觉到这不是个好兆头,但他决定先不打草惊蛇。
“…救了一只被鸟叼走的护树罗锅,她送了我一段木头,据说是可以用来制作魔杖。”
纽特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他天马行空的思维偶尔跑偏,话题切换进转如风,实则颇具理性的内在逻辑,忒修斯不需很费力就跟得上,但某种担忧又浮上了他的心头:纽特的警惕性实在是太低了,根本没发现自己话里存在多少把柄,梅林的胡子,他会因此被人敲诈到一个子儿都不剩的,必须有人提醒他这一点。
“…我最不喜欢的是格兰芬多那几个家伙,他们居然把蒲绒绒当游走球来玩,像是在炫耀,哈,那难道是很光荣的事迹吗,这些可怜的绒绒甚至在好心吃他们的脚皮。”
纽特说完,偷偷抬眼,却对上了哥哥的并不轻松的面容,感觉胃里被人塞了一只坩埚, 他变得闷闷的,沾满魔力的干苦。
“我,总之,我表现得就像纽特一样,状况百出,但结果不错。”
“那你呢?”他试着回报以兄长同等的关心。
“不太‘忒修斯’。”忒修斯叹了一口绵长的气,讲述起圣诞节前的今日所发生的全部故事。
离七点差一刻,忒修斯从伦敦市区内的某张床上醒来。通过傲罗资质的全科考试和三个月的实习期后他就从斯卡曼德家的老宅里搬了出来,他是个社会人了,一间只属于忒修斯·斯卡曼德的卧室显然不足以接待他的所有客人。
然后他起床,洗漱,幻影移形到店里购买早餐,到家,检查房子各处设置的安保咒语,检查信件,泡杯完美的茶,坐在通风良好的窗台前阅读订购的几份报纸。
九点整忒修斯准时踏入伦敦地下二层的傲罗办公室大门,准备接受命运对他的奴役。
下午两点过,他的搭档罗伯特·弗莱克踢了一脚面前沉甸甸的柜子,对忒修斯吼道:“小子,来活了,起来。”
他们疾步走向魔法部的飞路网络系统。
“异想天开的麻烦事。”从一处狭小的壁炉里不太体面地钻出后,弗莱克小声抱怨。
“我们今天要对付什么?”忒修斯抱有微弱的期待。
“狼人。”弗莱克语气相当沉痛,“一个意志力顽强得恐怖,大胆且不知好歹的可怕家伙。”
“抱歉?我不是特别明白。”今天是满月结束后的一周,按常理来说是狼人最虚弱的日子,“我们是要去制服一个特别强大的狼人吗?”
“不,我们去接触那些臭烘烘的家伙,保护其余的傻瓜。”
忒修斯到达活动现场,对着满场温馨的彩色飘花和宣传词目瞪口呆。
艾伯纳·斯图尔特,一个其貌不扬,亚麻色头发的苍白男子正虚弱地站在台前做着演讲,经过长达半年的申请和资格评测等各项手续,他终于得到了魔法部的许可:
在公共场所租借一个平台用以举办活动,内容主要是科普狼人的生理习性,破除一些离谱的偏见,比如狼人不会因为视线交流,语言还有空气传播,未变身的狼人几乎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巫师,喜爱美味熟食超过生鸡,接着他呼吁起巫师们应该提供给狼人更多的就职机会,摒弃偏见,讲他们在剩下的那二十几天内会致力于把自己表现成一个再优秀不过的员工。
到最后,艾伯纳向后招手,请出了一位面容模糊的巫师。
他用打着颤儿的声音介绍道:“感谢这位勇敢的志士,它施予了我最大限度的信任与友善,它——是一个狼人!并且是一位向往着光明,善良,工作,和人群和谐相处等一切美好的狼人。”
弗莱克当即站了起来,举起魔杖呈守备姿态,轻咳两声向示意人群自己的存在,经过忒修斯时对他耳语了一句“看住他。”抬眼示意台上的方向,然后他走向喧嚣躁动着的人群,以保护者的姿态挡在他们身前。
面对躁动无比的会场,艾伯纳的吸气声有些急促:“请各位不要不安,现在离满月还早着呢…首先,必须严正声明,我们这位朋友是完全理智友善向往和平的,哦,但出于安全考虑,我还是请到了两位魔法部的傲罗作为保险措施…”
忒修斯紧盯着台上,瞧着那个分辨不出男女,体型,着装打扮等一切象征着身份认知的家伙,强大的混淆咒,属于弗莱克的手笔。
出于保护的目的。
艾伯纳撑着讲完了所有话,“…总之,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和‘它‘进行一个拥抱,这完全无害,仅仅是去释放你们的热情,理解和全部的包容与友善,’它‘会很乐意并且感激的,我发誓。试一试,好吗?”
然而,非常遗憾且伤人心地,艾伯纳和他的朋友就这样孤零零地在寒风中伫立了四个多小时,纵然释放有保暖咒,他们下台时尴尬的背影依旧显得无比萧索。
在后台,艾伯纳交给了那人一笔钱,可能是作为遭受这段屈辱经历的精神安慰费,弗莱克走过去点点魔杖释放了解咒,而忒修斯甚至没来得及看清这位朋友的衣角颜色便见它幻影移形离开了。
“非常感谢,先生们。”艾伯纳捡起自己的围巾和圆顶帽子对着二人道谢,“还有伟大的克里克力*,如果不是她,这次活动连头都没有。”
“占用你们太多时间了,今天是圣诞前夜,你们是不是该下班了?”这个意志顽强但演讲水平极其糟糕的男人冲傲罗们挤出一个笑容,有些慌张地扫了两眼完全沉下来的天空,“圣诞节快乐。”
弗莱克的眉头紧皱,他当然不是在责怪艾伯纳,这个时节英国的天活该黑掉,但他确实在想念家中的妻子女儿们。工作并没有完全结束。
“罗伯特,你先返回魔法部吧,剩下的交给我就好,我来完成剩下的部分,我会‘看着‘他安全到家的。”忒修斯转身,截过话头,与同僚使用商量的语气。
“噢,斯卡曼德。”弗莱克惊奇地发现忒修斯的背头竟然梳得无比漂亮,远超常人的程度,“了不起。”他最后重重的拍在了年轻人的左肩,以诚恳的力度表现了自己对忒修斯办事的信任。
艾伯纳的住所设置在一处偏僻的小巷,属于巫师的地界。行人全都裹着又长又厚的深色袍子,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一对对忧郁的眼睛,偶尔向着忒修斯他们的方向投来一个怀疑且危险的打量。
据说因为居民抗议,这里的房子没有一处联通了公开的飞路网络。
圣诞节,没有炉火,真够糟糕的。
忒修斯有些麻木地想,他毫不怀疑这里一半以上的住户会在通缉名单上找到属于自己的姓名。
一路上,艾伯纳都在试图让气氛不那么尴尬,努力寻找着话题,接近目的地时他聊起了自己。
“额,我三年级时从霍格沃茨退学了,因为我父母的要求。”男人的两只手紧紧地叠在一起,扣弄着自己的指节。“所以我没有OWLs,当然也没有NEWTs.这还挺麻烦的,你能想象吗,对角巷的商店招募服务生都会要求成绩,他们说哦这可以证明你的基础智力进而影响人际交往服务顾客什么的。”
“基础智力跟人际交往能力并没有什么太大关系。”忒修斯是这么认为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可能只是想随便找个理由拒绝我。”艾伯纳垂着头,没有特别在意,“我很幸运家里存了些钱,支撑我直到现在,我的父母亲自教导我的学习,他们有时会夸我霍格沃茨的学生也会羡慕我的进步。谁知道呢,我倒是一直都很羡慕霍格沃茨的孩子们,虽然要操心考试,但他们有朋友,和休息室里热腾腾的红茶,阳光照下的扶手椅,还能在写作时闻到草药的香气,那种香气非常迷人,有舒缓镇定的效果…”
“所以你也来自赫奇帕奇?”忒修斯插了句嘴。
“是的,不管别人怎么说道我们,饭桶废物之类的,我始终认为赫奇帕奇是最好的学院。”
“我同意。”忒修斯有时候会笑得露出两排大白牙,当他心里藏了坏主意时,“我弟弟就在赫奇帕奇,他就非常的聪明,尽管不是向着人们期待的那个方向。我也毕业于这个学院,当了个傲罗,可以合法地教训某些出言不逊的傻瓜了。”
这户人家的院子不大,四处栽种着主人精心打理的各种草药植被,艾伯纳回到这里以后像卸下了千斤担子,表现出轻松,疲惫还有沮丧厌世等等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绪。
“谢谢你,傲罗先生,我安全到家了,没有弹射出爪子之类的意外惊喜,接下来我会从内而外地锁上房门,度过一个温馨的圣诞夜,假装自己从出生就没存在过。你的工作结束了,再说一次,谢谢您。”
“这样最好。”年轻傲罗微颔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话里成分不浅的挖苦和自嘲,“我盯着你一路回家,期间举止正常没有任何可以怀疑的地方,魔法部尽到了她的职责,现在我该下班了。”忒修斯还有个习惯,当他心里踌躇时,会不自觉地去摸自己的鬓角。
“圣诞节快乐,斯图尔特先生,带着弗莱克没说的那份一起。”他在离开前几乎是唐突地走到艾伯纳的身边,给了他一个拥抱。
圣诞夜温驯皎洁的月光下,艾伯纳的身躯僵硬得像具尸体,他非常地不习惯父母以外的人对他进行这样程度的身体接触,甚至是抗拒警惕着的,太近了——一口就能咬到,他怎么敢完全信任自己人类的灵魂呢,但他同时又是渴望挣扎着的,如果真的有人,万一呢?能够表现出对“异类”的接受,哪怕接受拥抱的人其实并不是真正的艾伯纳·斯图尔特,那他也有了相应的理由和足够的勇气去施予自己同样的信任。
“等等,先生…?”等到他终于回过神来,作出表现,却只见到年轻傲罗的利落转身,挥手离开。
纽特所能作出的评价是:“完全就是忒修斯,特别是不看人脸色就拥抱的那部分。”
“什么?不,忒修斯不该那么做,忒修斯应该在老弗兰克的陪同下携手押送那狼人回到家中,确保事件结尾的万无一失,最好还能顺路设下几个监视咒语,然后潜伏在巷子里等待——”
“那是你以为的我以为的忒修斯。”纽特回嘴,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刻意压抑自己的兴奋,然后终于憋不住了,“如果我在那里,一定会抱一下他的。”
“我怎么就一点都不意外呢,纽特,说不定你还想跟我们亲爱的狼人朋友来个舌吻呢。”
“舌吻,这听起来太——”纽特脸红了,瞪大眼睛吃惊地瞧着坏笑着的忒修斯,对方被他呆愣的傻样给取悦了,凑过脑袋伸长鼻子到他跟前,亲昵地笑着。距离非常近,足以让纽特数清那高鼻子上缀着多少颗和自己如出一辙的雀斑。
“纽特,不。”忒修斯收了笑容,他的眼睛是肖似父亲的深蓝色。每当忒修斯这样板起脸,认真地看着他的时候,纽特就会因为预感到接下来的说教而呼吸困难。他只好在脑子里努力把忒修斯想象成一只瞎了眼的又愤怒又可怜的鹰马,只有这样他才有勇气待在忒修斯的跟前又不用着直视那对燃烧着的蓝眼睛。
“我知道你若是在那儿,一定会作出跟大多数人相反的抉择,因为你了解狼人的习性,知道他们此时是无害的,知道他们邪恶的名号更多源于人类自身,而不是被迫选择的野兽的一侧,‘没有怪物的爪牙比巫师更可怕’。狼人虽然被分类为神奇动物,但有一半以上巫师的灵魂,这只让他们中的黑巫师更加恐怖。”忒修斯见纽特不愿看他低垂着的脑袋,想起记忆里那个男人站在演讲台前畏惧人群的模样更是心碎,“斯图尔特是个好人,但他若仅仅只是个好人你就不会对他产生额外的兴趣。”
又是这样,纽特痛苦地想,忒修斯就爱说这些,而且该死,忒修斯总是正确的。
“小家伙,我没有在试图伤害你跟动物朋友的感情,我只是在担心他们无意识的举动也会引发危机,伤害到你。你为了那只受伤的护树罗锅去了禁林,但只呆在树上的护树罗锅知道禁林里有什么吗?马人,他们高傲但一般不伤害巫师,八眼巨蛛就完全不这么想,他们吃人,我知道曾经就有两个学生,连衣服都找不到,最后蛛网里发现了他们的魔杖。抱歉斯图尔特我又得拿你举例子了,原谅我,今天是平安夜,我到达他家时,窗户里一片漆黑,他不与父母住在一起,就是因为害怕自己的失控。当危险涉及到你最爱的人时,无异于它亲自降临头顶。”
“所以你就是在反对我为了害死自己而出入禁林?”出声后一秒钟,纽特后悔不已,他明明不是那样想的,他明白忒修斯话里的意思,却太擅长用刺痛人的方式去应对爱给予的压力。
“不,纽特。不。”忒修斯学着纽特惯常的样子抿起唇,笑得无奈且习惯了这一切,“就像十四岁没到你不能接吻,我只是希望,当你足够有能力保护自己时,再去拥抱那些‘邪恶’的小生物。”
“好吧。”纽特屈服了,他缓慢地挪动脚趾,迈向他大张着双臂提出申请的兄长。
这是一个非常用力的,非常忒修斯的紧密拥抱,而纽特以罕见的热情和力道回应了它,每一次,他们拥抱,他们和解。
“不是所有都那么邪恶。”闷在哥哥的怀里,纽特小声补充,“你不会告诉爸爸妈妈的,对吧?”
“也许,看你的表现。”纽特看不见的方位,忒修斯正咧嘴笑着,正如他之前所说,敲诈,他会确保他的兄弟最终学到这一课的。
——
1926年,已经小有名气的神奇动物学家,纽特·斯卡曼德披着一身不合时宜的孔雀蓝大衣现身南非联邦,他只是习惯性地偏着头走路,利用自己过长的额发躲避沿路每一个行人的注视,人们很难理解这位看上去接受过良好教育的英国绅士要在炎热的天气里打扮得如此反常。
纽特不在意绝大多数麻瓜和巫师对自己的看法,他此行是顺道拜访一位已经隐居的先生,艾伯纳·斯图尔特,为狼人谋求生存权益的运动家,演说家,数年前登报公开宣称了自己狼人身份引起显著关注的奇人,甚至试图建立过狼人互助基金会以帮助所有想要正常融入巫师社会的狼人,最后这个设想因为收到严酷的匿名威胁而告终,而他本人也选择隐居国外。
近年来,纽特一直和这位可敬的先生保持着书信互通,对方在给予他撰写神奇动物在哪里一书的狼人篇章时给予了极大的帮助。
最初纽特发出信件时已经做好了被诅咒的准备,“我冒昧致信是为了向您请教一些问题,有关我并未出版的新书-神奇动物在哪里-,抱歉,我甚至不知道是否该添加这个篇章,因为有关狼人是否属于神奇动物的定义在历史上也一直争论不休…”
他们姑且成为了朋友,甚至维持了后续长期的交流,老实说纽特一直在怀疑他们的关系,在他的人生里,朋友这个词的定义远比狼人模糊。
幸好今年纽特遇见了雅各布,蒂娜还有奎妮,他新认识的可爱朋友们给予了他莫大的鼓舞重新踏入人际关系。
事情比他最美好的想象还要进展顺利,艾伯纳和他高大的妻子一起热情接待了纽特斯卡曼德,这座房子不大但采光极好,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直对着屋外的温室,房间里的陈设显得柔软温暖,空气中熟悉的草药香气更让他想起多年前的赫奇帕奇休息室的场景:他趴在桌子边一个人写五份魔药作业,那是他向两个格兰芬多购买了他们的蒲绒绒的代价,到后半夜他实在是太困便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接着纽特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他之前收养的护树罗锅从葱郁的阴影钻了出来。
这根绿色的小木条用关切的眼神看着纽特,因人类表现出的疲倦神情伤感,纽特伸出手指,着迷地看着护树罗锅攀上自己的手,坐在他的掌心中央。
“我没有事,马上就要写完了。”他举手将对方送到一片平稳的叶片上,“别担心我,周末我就送你回家,你也会没事的,现在去休息,好吗?”靠近时纽特闻见了自然草药怡人的清香,令人心情舒缓,大脑清明,甚至记起了还有封忒修斯的信件没有回复的事,这也很重要,我可不能忘了回信,他想。
在斯图尔特的家中,纽特坐在一个柔软的扶手椅上,怀中抱着一个东方纹样缀满流苏的抱枕,先是不安地喝了一口茶,感动得有点想哭,此后便全然的放松了下来,说真的,你很难在英国以外的地方还喝到这么好的茶。
谈话进行了很久,艾伯纳是个亲切又擅长聊天的人,而且他特别宽容,会忽视某些无意的冒犯。
到最后艾伯纳提起一则他的陈年故事,在多年前的平安夜,一位本来被派来监视他的年轻傲罗最后选择了拥抱他,这件事和其他发生的许多事一起组成给予了他勇气的伟大经历,从而开启了他此后声名不凡(或者说声名狼藉)的人生。
“哦,先生。”听到这里,神奇动物学家的声音有些奇怪,“我想我知道他,忒修斯·斯卡曼德,如果我没记错,他叫这个名字。”
“非常巧合,我们用同一个姓氏,我们是一家人,尽管他现在正在满世界搜捕我的存在,因为我屡次违反魔法部针对我的出境禁令。”
他的嘴角向下,面部表情呈现出种带点苦涩的欢欣,显得有点无奈而又全然乐在其中。
“他是个傲罗,还是个抱抱怪。”
纽特用一种轻快的口吻总结斯卡曼德家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