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斯莱双子|乔安]独处

Harry Potter - J. K. Row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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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斯莱双子|乔安]独处
Summary
二十岁前,乔治韦斯莱没想过要独自待着是出于享受,二十岁以后则正好相反,他害怕那么做。大家都尽量避免让他独处,但偶尔他也有不同的需要

谷仓猫头鹰飞进笑话商店那一刻,直觉就已经告诉乔治是谁派它来送信的了,可惜他的兄弟显然不够敏锐。

罗恩带着“哦,又是一份新订单”的那种漫不经心,从鸟儿伸出的爪子上解下信封,又随手从饲料袋子里抓了一把递过去。“伙计,尽量吃吧——”

乔治抿抿嘴,将面前没完成的盘点清单锁进抽屉,再让所有打开箱子恢复原样。

“嘿,安吉丽娜说基于私人理由,希望我今天让你早退一小会。”罗恩向他挥动信纸,“这一张是给你的。”

“那你愿意帮她这个忙吗?”乔治懒洋洋地问。

他用飞来咒把安吉写给他的信笺弄到自己手上,三两眼扫完上面的内容。

 

罗恩举起一根手指,洋洋得意地摇头:“哈,你都没说请。让我想想……除非你也帮我一个忙,否则就免谈——Ouch !!!!!WHY !!”

谷仓猫头鹰狠狠咬了他伸出来的手指,同时发出刺耳的抗议尖叫。烟火棒炸开的砰砰声成了烘托喜剧气氛的背景音,在一片可爱又熟悉的混乱中,乔治终于不用强迫自己忍住嘴角的笑意了。

在罗恩的连连惨叫里,他悠闲地揭晓谜底:对方刚才拿的是侏儒蒲饲料——一种敷衍到足以让所有猫头鹰怒气冲天、继而狂啄投喂人手指头的玩意儿。

乔治心满意足地笑了一会,然后站起身,掸掉袍子上的喷嚏草碎屑,顺便告诉店里粗心大意的那位老板,他刚刚要求自己帮的忙已经帮完了。自己成功帮兄弟解答了被信差猛烈袭击的疑问,下次家庭聚会上能讲给大家听的笑话也多了一个。

“这就是为什么我坚持不让你接触原料的理由,前傲罗先生。”乔治在旋转身体之前留下一个略带讽刺的笑容,“是什么让你认定,待在笑话商店就不必保持警惕了呢?”

他完成幻影移形,将罗恩脱口而出的脏话抛到身后。

不过短短几秒,挤压感和不适转瞬即逝,笑话商店老板已经轻捷地出现在自家起居室里,然后就差点因为踩翻一整套霍格沃茨特快模型而崴了腿。

红色列车躺在迷你铁轨上东倒西歪,烟囱也折断了,仿佛被什么东西暴力碾压过。还有一些撕掉了封皮的故事书残骸,均匀散布在地板上,一看就知道是被孩子们扔在那里的。

哦对,他的妻子没说过要换新墙纸,所以墙上那些彩色墨迹应该也是韦斯莱家下一代灵感刚刚爆发的杰作。

很显然,面对激烈的“冲突“,他们的母亲选择把男孩女孩带出门去消耗过剩精力,再把做父亲的人喊回来收拾残局。

果然,当过队长的人就是懂得如何安排分工合作,安吉丽娜从来不是莫丽那样大包大揽的家庭主妇,在处理家务和子女教育的方式上,她一向自有一套。

乔治避开那个模样凄惨、但还是差一点给他吃到苦头的“陷阱”,挥动魔杖把满地狼藉修复如初,又将它们逐一送回原处,同时好笑地想着安吉丽娜在信中轻描淡写的措辞。

孩子们之间的一点小混乱。

对童年在陋居度过的人而言,这确实算不得什么。跟他和兄弟姐妹们带给妈妈的麻烦相比,如今的一众孩子们不过才摸到捣蛋的门槛罢了。

嗯……哈利家的詹姆斯大概略强过同龄人,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三心二意地忙完了手上所有活儿,但安吉丽娜还是没带着孩子回来。

乔治心里突然冒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里是他的家,但却空无一人,和平时大相径庭。当整栋房子都静悄悄的,针落可闻的环境实在陌生得有点吓人。巫师不安地环顾四周,纳闷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和这间住了十年的房子格格不入。

自从有了儿女之后,乔治就迅速忘记了曾经和安吉两个人共处的那些安静时光。不是他不能享受二人世界,谁那么讲肯定是鬼扯,只不过……只不过,如果有的选,他更倾向于待在充斥吵闹和噪音的地方,因为那样的环境往往更让他觉得安全无害。

真是奇怪,他刚才提到无害了吗?

战争已经结束都快二十年了,他同新生活建立的连接牢不可破,无论陋居、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还是笑话商店都秉承了那种一脉相承的特质,闹哄哄的气氛激发乔治天性中活泼的那一部分,令人振奋的环境让他从中汲取生机和活力……

“不好意思。”

他喃喃地嘟囔了一句,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向什么人道歉。

也许是光线,孤寂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平日里最安全的空间让他感到一丝不安和畏惧,他匆匆走过换衣镜,压下一颗隐隐作痛的心。

奇特的震颤和渴望从心头裂开的口子里渗出来,席卷全身,提醒乔治这是个难得一遇的独处时光。理论上,他应该痛恨所有和孤独相似的感受,但在拉开卧室门的一瞬间,乔治感到自己内心平平的,像张新摊开的羊皮纸,没有一丝褶皱和起伏。

他知道自己要做的事。别说其他人不能理解,连他自己也一样,但总有些无法置喙的东西让人无从选择。

巫师一头栽到床上,没换掉的衬衫立刻在袍子下方绷紧,勒住胸口、肩膀和后背,叫他几乎无法顺畅地呼吸。

不过没关系,来一点与众不同窒息感或许正合适。

乔治翻了个身。房间安静得犹如被施过咒语,床垫吸走他所有动作发出的响动,因为受限而粗重起来的喘息是他唯一能听见的声音。

此时此刻,某个身上压着层层墓土的家伙没准儿都比他更舒服些呢,毕竟对方是真的不需要呼吸。

巫师自嘲地笑了笑,拿不准自己想到这个究竟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不过他还是根据最后一眼的留下的回忆调整了自己的姿势,以便更接近另一半现在的样子。

合拢的眼皮简短地模拟了黑暗降临,多年练习魁地奇的经历带给他一个绝佳的肺活量。(即使到了现在,乔治仍保持着时不时跟家人在周末打上一场的习惯。别小看这不起眼的运动,它可以向其他人传递当事人身心都健康的讯号,还能省下一大堆口舌之辩。)

乔治深深吸进一口气,因为用力过猛甚至出现了出现轻微耳鸣。融入空气的寂静进入他的肺,把他也变成了寂静的一部分。

他没有把空气吐出去,反而屏住了呼吸。

公平地说,这并不特别难捱。滞留在肺部的空气还能再坚持一小会儿,于是乔治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着,平稳,舒适,没有任何痛苦,全身也没有任何一处伤口。他放空意识,让自己陷入某种临时性的愉悦,假装和坟墓里那一位再度合而为一。

只要愿意,自己随时都可以精神抖擞地爬起身,再给压皱的衣服念个除痕咒……多么顺理成章,他一厢情愿地认定双胞胎兄弟也该和自己想法完全一样。

那家伙一躺就是这么多年,肯定已经邋遢得不成模样了,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腻到想起来回家呢?

到时他能直接来敲自己的门就好了,乔治会把浴室开心地让给他用,顺便显摆新装的按摩浴缸……

用魔法驱动这种麻瓜的东西不知道多费事,自己肯定无数值得吹嘘的内容,但也不介意把时间浪费在倾诉思念上……虽然他用来思念弗雷德的时间正在逐年减少。

憋不住的空气早被重重吐了出去,乔治开始起劲儿地胡思乱想,激情逐渐占据上风,他在心中放肆揣测弗雷德带来的欣喜和激荡,想着一定要告诉对方,他对他的爱与日俱增……他一定会紧紧拥抱他,扣住他的手指……

 

所有纷至沓来的念头都在摸到无名指上戒指的一瞬间化为乌有。一阵局促不安的愧意和厌弃袭来,让呻吟着的人神智重归清明。

 

乔治当然承诺过忠诚,不仅仅在和安吉丽娜的婚礼上。

一旦决定步入婚姻这种关系,就意味着有人做好了和对方共同面对未来的种种麻烦和风险的准备(包括可能出现的婚姻危机)。也就是说,从此之后,你和宣誓过的对象应该并肩而战,而不能擅自在发觉棘手后选择临阵脱逃。

 

那么反过来,当你和另一半间不存在任何必须用身份和誓言来约束的承诺时,仪式自然也就变得可有可无,作用也只剩下象征性的意义了。

这也是弗雷德过去动不动就爱拿结婚来开玩笑的缘故,因为两个人始终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绝对不会有任何形式的婚礼存在。

一切道理都明摆着。

就算双胞胎能聚齐全英国最离经叛道的宾客,推动魔法部修改巫师婚姻登记规定让男巫之间的婚姻合法,再怀着孤注一掷的大无畏精神,给妈妈丢上一打全身束缚咒,属于韦斯莱和韦斯莱的婚礼仍然只能是无稽之谈。

所以弗雷德再怎么口嗨也没真给他买个戒指戴。

“反正我有的是办法拴住你的心。”他爱的人是这样说的,“还有你的身体……以及,这里。”

当时弗雷德一一吻过他左手每一根手指,然后郑重宣布,现在它们都属于他个人私有了。

“那我是不是还得祈祷梅林保佑,不会有人对着我念标记显现?”乔治反问,一边卷起毯子,让自己滚到床的另一边去,“光是遮住脖子上的吻痕就已经很麻烦了,老兄。别搞些有的没的。”

因为这句话,那天的最后,他带着红肿到让人生疑的嘴角去训练场,女生们咯咯发笑,只有伍德大呼这是游走球在他队员身上取得的最辉煌的战绩。

那是二十二年,还是二十五年前的事了呢?

而今他们对感情迟钝的学长早就从普德米尔队退役,自己空旷的无名指也已经另属他人,可他却丢失了格兰芬多最崇尚的东西。日复一日,被生活磨损消耗的勇气得不到补给,除了依靠重温昔日温情,乔治至今都没找到另一种有效的方式来鼓励自己。

只有这一种,既不正当,也不够格兰芬多,和背叛如此接近。他甚至不能说服自己接受这是某种另类的恶作剧,除非命运想捉弄的人是他自己。

正如忠诚是韦斯莱们与生俱来的品质,他们从未想过如何真正意义上伤害其他人,即使在最鲁莽大胆的年纪也不例外。乔治惆怅又难过地捂住脸,又觉得不够,索性掀起羽毛枕头,把自己埋了进去。

楼下一阵小小的脚步声响,罗克珊跑进卧室。她来到床前,摇晃他的手臂。

“爸爸!”

乔治将那条胳膊放下去,欠身离开松软的枕头。

他露出来的表情大概没调整好,因为女孩的神情中出现了一秒的犹疑。罗克珊诧异地眨眨眼,还是决定先把要说的话说完。

“爸爸,多迪吃掉了妈妈的围巾!”

多迪是他上周送给孩子们的侏儒蒲。年过四旬的笑话商店老板扬起眉毛,心里清楚小女儿在期待着什么——一个大吃一惊的表情,适当的关注,以及让话题继续下去的展开方式。

“亲爱的,多迪只比你的拳头大一点点,它吃不下一整条围巾——”乔治让自己对孩子露出恍然的笑容,“我们现在谈论的应该不是隐形兽毛织的那一条,对吗?”

“不是,是红色格子那个。”罗克珊的脸颊还有点发红,“多迪现在不是原来的样子了,爸爸!弗雷德干的——”

 

一个板上钉钉的恶作剧,乔治咧嘴笑了。只要恶作剧和那个名字结合在一起就永远能对他产生出类拔萃的效果。

“弗雷德,是啊,我早该想到了。”

乔治听见自己声音里开心的成分在激增,剩下的则是虚假的满足感和陶醉。

拜托,再多一秒也好,他自己在心里说。一个关于弗雷德的指控,多棒啊——

“它被变大了,有洗衣篮那么大!胃口也变得特别好——他都没征求我的同意!”罗克珊在继续,喋喋不休地描述她当时多么地生气。

可惜,不是蜘蛛。乔治失落地闭了闭眼睛。

不过也没道理非是蜘蛛不可。他已经在所有期待他幸福的家人眼中向前走了很远很远,将热衷蜘蛛的兄弟留在了原地,如今的小弗雷德当然拥有自己的自由,钟爱巨型蒲绒绒和其他任何东西。

乔治用自己能做到最温和的口吻询问罗克珊,她打坏哥哥的列车模型和安吉丽娜的围巾遭殃,哪一样发生得更早些。

“模型是多迪压坏的。”小女儿忙忙为自己申辩,“啊,对了!妈妈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在睡懒觉,如果没有就把碗橱里的多迪恢复原样。趁我们不在的时候,它把杯子也啃掉了!妈妈刚把它关进去,原本我们以为放在厨房里没事的——”

“她没有提到让我赔她一条新围巾吗,还有茶具?”乔治点点女孩的鼻子,“还是说,我们的弗雷德打算对这事负责到底了?”

巫师在小女儿兴奋莫名的阐述中换下外套,把袍子和衬衫都挂进衣柜,没忘记用魔杖把皱褶全部弄平整,然后带着女儿走下楼。

他听见炉火在哔剥作响,男孩缠着母亲,央求她别用压缩飞行时间作为惩罚,美丽的妻子一边敷衍,一边高声喊他先去处理厨房里的宠物。

熟悉、安全、能完美遮掩所有伤痛的幸福生活在乔治眼前徐徐展开,他情绪饱满地回应了安吉,拥抱她和儿子,告诉她自己马上就去冲锋陷阵,夺回家里神圣不可分割的厨房和碗橱。

安吉丽娜仔细看了看他,替乔治把不小心掖进去家居服衣领拽出来,平时她很少这么做。

“亲爱的,你今天看起来真不错。”她没提围巾的事,反而带着可以称之为谅解的微笑亲吻他。

“知道吗乔治?你的眼睛里有光,我真希望能常常看到你像现在这样。”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