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汪洋》上
·
近三年的时间，里德尔多次想起他们见面的那几分钟。
或一分钟。
·
01
博金博克的工作很无聊。
或许世上根本没有不无聊的工作，对里德尔来说。
离开霍格沃兹固然令他不适，但毕业后的生活为他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他随时可以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寻求他需要的任何东西。
里德尔急剧积累了财富。
他隐藏了这一事实，避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他在古灵阁的金库中积累着越来越多的奇珍异宝和金加隆，但他本人只住着一间地点偏僻的房子。他比任何人都需要掩人耳目。
房子的地点很糟糕，人迹罕至，但至少宽敞，有几个空房间来让里德尔试验黑魔法、做魔药。
就这样，里德尔开始了毕业后的生活。
上午他先去博金博克店里，然后开始一整日的外出拜访，他时常在拜访过客户后去做自己的事。这份工作的时间很随意，只要他能拿回博克需要的东西就好。
晚上回到家里，他休息片刻，开始他的黑魔法研究。他常常读书到深夜，或研究魔咒直至凌晨。这让他睡眠不足，但里德尔已经开始了对身体的轻微改造，他需要的睡眠时间正在减少。
万籁俱寂，他独自一人享受着魔法的乐趣、钻研的乐趣。每每有了新的发现，那种快感会让他连续好几天都沉浸在饱胀的满足中。
偶尔，他想起德拉科。被时间魔法送到他少年时代的、在他十七岁与他共度短暂时光的德拉科。
他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德拉科会绊住他。
他拒绝被任何东西、任何人绊住。他年轻，又异常心狠，对自己也冷酷，他将德拉科以及对德拉科的感觉都埋了起来，情绪的波动对他毫无益处。
02
一天夜里，里德尔在做一份魔药时忽然听见客厅传来声响。然后就是一个年轻人被什么东西绊倒的惊呼。
里德尔不敢相信，但他立刻确定了声音的主人。他的住处有魔咒保护，在他和德拉科之外不会有任何人闯入。
“别动——”
他立刻从房中走出。
德拉科出现在月光下，他散着头发，穿着件黑色斗篷。一个被打碎的魔法物件正在他脚边闪光。
“不要动。”里德尔用魔杖指着地上的碎渣立刻还原了它，眼睛向德拉科望着。
“现在能动了吗？”德拉科问。
他的头发短了不少，面容也有些变化，或许时间已过去了一二年。
他身上湿着，笼着雾与湿气。黑色斗篷上有不甚明显的雨滴，他的头发也潮湿着，一绺稍长的金发垂在脸旁，一滴水珠正从上面滑下。
“你怎么会来？”里德尔问。
“我想来看看你，怎么，不行吗？”
他并未回答。
德拉科从魔法物品的包围中走出，打量着四周。
“这是什么地方？你放暑假了吗？”
“我早就毕业了。”
“毕业了？”他惊讶地提高音调，“可是——我是要去你上学那时找你的！”
“或许时间魔法出了问题，这不稀奇。”里德尔说。
德拉科打量周围片刻，又盯着里德尔的脸。
“你和我上次见到你时也不一样了，你有二十岁了？”
“二十二。”
“已经过去五年了。”他叹息。
又是沉默。
他的沉默太明显，眼中的防备完全不加掩饰。
“你不欢迎我？”德拉科问。
“你的出现会扰乱我。”
德拉科茫然注视着他。
“可……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他们站在客厅中，隔着近两米的距离。里德尔已不再是那个十七岁的年轻人了。他多了五岁的年纪，心也硬了。
德拉科困惑又不知所措。但只是片刻，里德尔就发现他的神色变了。那双灰眼睛冷了下来，好不退缩地与里德尔对视，锋利又漠然。
“我明白了，我完全理解，”德拉科脸上挂着笑，“既然如此——”
里德尔忽然意识到年轻人要做什么。他正要制止，德拉科已经拿起魔杖对准自己，他飞快地念了个魔咒，然后消失了。
他用时间魔法回了未来。
里德尔呆怔一秒，猛然恼怒。
房屋空荡荡的，只有几个被碰翻的魔法物件，德拉科的鞋子前一秒还踩在深色的地板上，这一秒就不见了。
只不过是几句不大好听的话，德拉科听了，就想也不想直接离开。
里德尔以为他的绝情是天性所致，旁人只能容忍，却没料到德拉科永远是个例外，他先是茫然，继而困惑，然后心灰意冷，直接离开。
里德尔头晕目眩，怒不可遏。他想要德拉科回来，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他想说只要德拉科不打扰他太久，他可以留在这里三天。
德拉科不给他机会怜悯，不要他怜悯的三天。
里德尔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无法动弹。他向前一步，靠近德拉科刚刚站过的地方。地板有一块不大平整，他踩上去，就有吱吱呀呀的响声。德拉科刚刚出现时他也听到了这细微的声音。
里德尔发着抖，努力压抑自己的怒气。
他想要什么都能得到，除了穿越时间而来的德拉科。他想要什么都能到手，除了永远让他意外的德拉科。
他不明白，德拉科已经来了，怎么会转瞬就忽然离开？他看出了德拉科的变化和不同，因而对他有所提防，但哪怕他已不是五年前的他，他们也至少应该好好相处片刻、聊上几句……
里德尔努力缓和情绪，思考着种种可能性。最好的自然是德拉科忽然回来，如果不能如此……他就该开始研究时间魔法。这不是他此时该做的事，这不在里德尔的计划里。
他这一生从不心软，从不悔恨，从没有意料之外。
可德拉科……
他头晕目眩，第一次因情绪失控到如此地步。他的感情总是极端的，他恨起来可以想也不想就杀了父亲与祖父母，血亲对他而言毫无价值，他不在乎任何人，他的厌恶与恨轻易又充足，此刻他恨起自己来也是深恶痛绝。
他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只因为克制？还是傲慢？
他二十二岁了，他在每个年纪都觉得自己足够成熟、足够稳重，此刻才知道他连面对自己的心都做不到。
他向来认为他是个完人。但完美并不存在，所以他接受自己在感情上有缺陷。反正，他也看不起感情，这不是个有用的东西。
刚刚被德拉科碰翻的魔法物件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里德尔完全不想摆正他们。它们歪斜地躺在地板上，记录着德拉科刚刚的出现并非臆想。
03
德拉科独自站在甲板上。
极北之地的海洋摇晃着，船只以一种不合理的方式平稳地漂浮在海面上。他抬起魔杖，在一串长长的咒语后，海洋猛烈地震动起来，仿佛被飓风搅动。
忽然，另一个人出现了。
里德尔险些摔倒在甲板上，德拉科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扶住了他。
“你怎么会来？”德拉科问。
里德尔还没来得及答话，一股海水形成的水柱、直冲云霄，海浪再次冲击着他们的船。火焰自水柱之上迅速向下燃烧，冲进海底。
那不是火焰。
“来看看你，”里德尔仓促答道，“你在干什么？”
“找魔药原料。”德拉科答道。
很快，海面上飘起了一种不足手掌大的红色生物。它们飞快地逃跑想要回到深海中，但德拉科的魔咒已经将它们都捉了回来。
德拉科拿出一个器皿，将红色生物放进去。这才望向里德尔。
“你研究出了时间魔法？”
“只是个短期的，”里德尔说，“当时你只说了一遍，说得太快，声音又低，我从你说的那句咒语开始研究，试验出一个不算成熟的时间魔法，只能维持一会儿。”
“我以为你不想见到我。”德拉科说。
“不是这样。”
这话像没说完，应另有注解，里德尔却不再说了。
德拉科也不追问，他还在生气。
里德尔等了他三年、研究时间魔法三年，但对德拉科来说，他们在片刻之前才不欢而散，他还在生闷气。
已是黄昏了。夕阳在大海中燃烧，将海洋烧成一片火。
德拉科在船上架了个火堆烤鱼。其实船上有厨房，但他喜欢随心所欲。
天黑了，火光照在他的脸上。
“你变了很多。”里德尔说。
“当然，你也变了。”
他们又开始沉默，像吵了架的情侣，又根本不是情侣。
“船上还有很多人？”
德拉科点头，“有几个麻瓜水手，还有船长。我用了咒语，他们会忽视任何与魔法相关的东西。”
“但你用不上麻瓜，你自己就能控制这艘船。”
“确实。”
德拉科并不解释。鱼烤好了，还有些贝类，他递了一些给里德尔，后者没接。
“你已经不吃东西了？”
“还做不到完全不吃，但至少不必每天都摄入食物，”里德尔看着他，“你吃东西的口味倒是很清淡。”
“我习惯了。你做饭一直都这样，后期稍微好了些——但有限。”
里德尔觉得那画面很奇怪。当他已经成为那个他渴望成为的人，变成所有人连名字都不敢提的黑魔王时，他竟会为某个人做饭。
“我为上次见面时我的态度道歉，”里德尔说，“我对你有所提防，态度也冷淡，抱歉。”
“没事，现在轮到我冷淡了。”
“很公平。”
“你的时间魔法还能维持多久？”他问。
“或许就是这几分钟了。”
德拉科默不作声地吃着烤鱼，用沉默打发着越来越少的共处时间。里德尔也不开口，只向他望着。火光烧在他们的脸上。
“你还在生气？”
“当然了。”
他坦坦荡荡，里德尔反而无可应对。
风吹乱了德拉科的头发。他拿起一个烤熟的小肉块，仔细看了看，分辨不出是什么生物。
“深海里的东西都长得好奇怪。”说着，他又一次递给里德尔。
这次里德尔张开嘴，任凭他把那块怪异的深海生物喂进嘴里。
德拉科这才舒服了些。
他继续吃了会儿东西，问：“你希望再见到我？”
里德尔点头。
“你确定？”不必要的追问。
“我确定。”
这句话刚说完，空气中传来“啪”地一声。
里德尔消失了。
德拉科慢条斯理吃着东西，甚至没抬眼看一下。海洋漆黑，月亮投下过于微弱的光芒，什么也照不亮。
04
里德尔什么也没等到。
他自未来回到自己的时代后，仅仅是两个星期过去，他就想要再次去找德拉科。可又觉得不应如此，一来他不该那样心急，二来德拉科既然没有来找他，或许是不想再与自己见面。
他擅长克制。
于是，一年后他才再度去未来见德拉科。他将时间选在上次与德拉科见面的一年后，如此一来，他们两边流逝的时间就是相同的。
咒语之后，里德尔迎来熟悉的不适感，身体被洪流挤压，令人窒息。
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小小的树屋里。
德拉科就在一旁，正惊讶地看着他。
他的金发长了不少，拖到后背上。
“你怎么会来？”
“你怎么又是这个语气？我不能来、不该来？”里德尔问。
德拉科笑了笑。
“我只觉得你没必要来找我。”
“我觉得有这个必要。”
“你来见我，又得不到什么，你看起来也不想要什么。”德拉科打量着他。
“我见到你，就得到想要的东西了。”里德尔说。
这不算是情话，却暧昧，足以让人浮想联翩。德拉科并不回应。
“你怎么住在这里？”里德尔打量着树屋。
德拉科向外面指了一下。那里有一栋房子，虽然不小，但对德拉科而言并不宽敞。
“我其实住在那儿，但房子里没有树屋好玩。”
“你没有和他在一起，”里德尔说，“上次我见到你时你在海上，现在又独自住在山谷里。”
“确实，我这几年一直没有和他呆在一起，或许是因为生了你的气。”德拉科笑着看了他一眼。
里德尔知道他只是在调情。
可他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他们爱着彼此，不是吗？里德尔马上就二十七岁了，德拉科仍是他唯一想要的人，难道他的感情在未来会改变吗？他们的感情会改变吗？
“你和他怎么了？”
“我不想说，”德拉科笑着，“或许你可以强迫我说出来。”
里德尔当然不会强迫他。他思索片刻，最终仍未说出那个早就出现的猜测。
“现在你的时间魔法怎么样了？”德拉科问。
“和过去差不多，我很快就要回去了。”
“你在我这儿得不到任何答案——你又白跑一趟了。”德拉科说，“这不像是你会做的事。”
当然了。
当然了，一切都因为德拉科被打乱了。
在外人看来，他生活中的一切都井然有序，但对里德尔来说，他额外花费精力研究时间魔法，两次穿越时间来找德拉科，已经是他所无法忍受的巨大改变，可他又不得不这样做。他的心逼迫他。
此刻他甚至不该出现在这里，不该心软也不该心动，更不该被德拉科勾着、一步步走进陷阱。
“你是我的了，是吗？”他问。
德拉科只是笑笑。
“你认为呢？”
他神色狡黠，半张面孔染着微红的火光。
他们打哑谜似的说话，好像两人中间塞了个泡泡，没有人想戳破。一切都是模糊的、模棱两可的、有无限可能。打破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你不喜欢现在的世界，可以去找另一种可能。我相信你能找到——你什么都做得到。”
虚假的，不加遮掩的虚情假意。
德拉科笑着，神色狂妄，甚至带着一分嘲笑。
“你什么也不要了，”里德尔说，“你拥有一切了，是吗？”
“不，我只是自得其乐。如果你为此觉得……被冒犯，我也没什么可道歉的。”
里德尔知道德拉科并非在试图激怒他。他只是单纯地无所畏惧。
“我困了，”德拉科打了个哈欠，“我最近睡得很早。”
他躺到树屋的小床上，盖上毯子。
他没有赶里德尔走，于是里德尔在床边坐下，看着他睡。
他没有试着躺到德拉科身旁，也没有再追问。他不要什么，他感觉自己什么都有了。
如果他的德拉科是这种样子……
德拉科动了动，一绺头发从额头上滑下。
里德尔身后是壁炉。
树屋这样小，德拉科却用魔法塞了个小小的壁炉进来。但不得不说这让树屋更有情调了。里德尔的后背渐渐暖了。
一个什么也没发生的夜晚，一个连话语也吝啬的夜晚。壁炉里烧着火，烧着一个个小小的谜团。
一个他会一直保留的夜晚。
德拉科睡在他眼前，壁炉里的木块偶尔发出轻微的响声，缓慢地、持续地为整个房间增添暖意。火苗跳动着，在黑夜里燃起一团暖洋洋的、橙黄色的光。树叶在窗外轻轻晃动，墨绿的叶子在夜晚成了黑色。叶子被风吹过的声音很小，几乎是悦耳的。
里德尔克制着，没有去吻他。
未来他会得到更多，他不想破坏眼下这一刻。
德拉科又一次翻身时，火光只照亮了他一个人。
05
里德尔有意克制，却再无法等上一年。
两个月后，他又去未来见德拉科。即使他们仍旧只能相处一个小时。
这次，里德尔出现在一间宽敞的卧室里。卧室里摆放着许多明显有着德拉科风格的东西，这像是个长住的地方。
他听见水声，循声走去浴室，打开门。
德拉科正在泡澡。
见了里德尔，他终于不再是漠然的神色。
“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他微笑着，金发湿漉漉地黏在肩上，“你似乎没有自制力，一遍遍来找我，又自制力强得过头，什么也不做。”
“我以为你不想要我。”里德尔说。
德拉科笑着，抬眼看他。
里德尔走到他身旁，挨着浴缸壁坐下。浴缸里的泡沫不多，他的身体半隐半现，水汽温热，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他们对望着，里德尔缓缓俯身过去，低头吻他。德拉科抬起头，手臂环上他的脖子。
里德尔穿着衣服迈进浴缸。衣裤一点点湿透，边缘处沾着泡沫。
忽然，他听见脚步声。
“德拉科？”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是他自己的声音。几十年后的声音在此刻传来。
“怎么了？”德拉科问。
“你在干什么？”
“泡澡。”他答，手臂搂着压在自己身上的里德尔，湿漉漉的手指埋进里德尔卷曲的黑发。
里德尔的心狂跳着，好像被抓奸——被他自己。
伏地魔没有再问下去，也没有离开。他停留在原地，就好像他也会迟疑。
德拉科的心同样在狂跳，纯粹出于有趣。他无声地笑着，又紧张，肩膀直颤。
几秒的寂静后，那脚步声走近了。
里德尔没有离开的打算。他浑身的衣服都湿了，抱着不着寸缕的德拉科。
德拉科环着他的脖子，和他一起向门口望去。
一个高大、瘦削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他穿着黑色袍子，面孔苍白，双眼血红。
在看到这一幕之前，伏地魔已察觉到自己会见到什么，因而并未十分惊讶，只是望着那两人。
年轻了几十岁的自己跪在浴缸中回头看他。
有什么东西在身体中搅动着。穿越时间一次次带来的改变，一次次将他搅乱。
他转身走了。
“汤姆！”德拉科笑着叫他，要从浴缸里爬出去追他。
“你之后再去哄他，”里德尔将他按回浴缸，“现在哄着我就好。”
“你哪里用得上我？”德拉科笑道，“你找错了人，你要的不是我。在这之前，我一共只见过你三次，汤姆，不是四次。”
“我知道。”
“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你二十二岁，不是十七岁。”
“我知道。”里德尔说。
终于轮到德拉科惊讶了。
他们彼此盯着，确认着什么信息。
“你喜欢的是他，不是我。”德拉科的声音轻轻的。
“但我想的是你，从你出现在我眼前一分钟就忽然消失开始。”
德拉科脸上浮现一丝嘲弄。
“这么说，你移情别恋还挺快的。”
“我第一次见到的德拉科·马尔福爱的不是我。”里德尔说。
“你倒也不必完全否定他。至少他陪伴了你一段时间。”
“但我想要现在的德拉科·马尔福。”
“你这人还真是心狠，又绝情——一如既往。”德拉科皱了皱眉头。
“这不就是我能做出的事吗？”里德尔搂住他吻着。
他没什么可解释。十七岁时他遇到了穿越来的德拉科，他曾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想着他，直到另一个世界的德拉科出现在他面前。
感情又有什么可解释？
他将德拉科从水中捞出，回了卧室的床上。
德拉科和伏地魔的卧室。
他们身上湿着，来不及擦。床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湿漉漉的印子。
现在他明白人们需要性的理由了：他们需要真正的亲密无间，拥抱已经不够了。
里德尔会回到他漆黑的长夜。每个夜晚他都在为更精进、更高深也更残酷的魔法努力，每个夜晚他都向他渴望中的自己更靠近一步。每个夜晚，他都在创造那个他与德拉科共同生活的世界。
残酷无法改变，他也从不觉得自己的残酷与冷血有任何问题。他从未改变目标，只是他的目标里多了一个人。
房中安静，只有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像多年前的海浪，燃着大火的海洋。
《烈火汪洋》下
06
在他等了太久太久之后，德拉科终于出生了。
得到德拉科出生的消息时，他没有立刻去探望。不知怎么，他一直推迟着，那几日他总是想着去看看他，最终仍没有动身。
直到德拉科九岁时，伏地魔才第一次见到他。那时他去马尔福庄园，提出要见见小马尔福，把卢修斯和纳西莎吓得不轻。
在那之后，他每年都会去探望德拉科几次。马尔福夫妇对此迷惑不解，只能归结于或许黑魔王只是碰巧很喜爱德拉科。好在他从未流露过任何异样的念头，卢修斯和纳西莎不至于提心吊胆。
或许是因为常见他的缘故，德拉科并未对伏地魔表示出恐惧。每逢寒暑假，他也经常呆在伏地魔身边。
到了七年级，德拉科顺利毕业，此时魔法界早就在伏地魔的统治之下了。德拉科一直成长在伏地魔拥有魔法界的这一环境中，从未对此产生过任何异议。
伏地魔甚至猜测，现在的德拉科和当初通过时间魔法来找他的德拉科，或许不是同一个人。
两个世界的发展有许多不同……他爱的又是谁呢？
德拉科曾说过，过去他很骄纵，完全不是现在的模样。现在伏地魔明白他为什么骄纵了——卢修斯和纳西莎其实对德拉科管教得很严格，因为伏地魔常常来探望他、或在寒暑假时将德拉科带在身边，马尔福夫妇自然担心儿子会因任性等缘故惹怒黑魔王，他们对他严加教导，可伏地魔就只想宠坏他，但或许仍是马尔福夫妇的教导占了上风，德拉科并未被他养出令人不快的性格。
十七岁时，德拉科毕了业，到了要选择工作与人生的时候。做马尔福家主是个很好的主意，但对年轻人来说缺乏冒险和刺激，能满足这两者的，就是做伏地魔的手下，比如进魔法部，那里近三年一直被伏地魔的人控制，德拉科若去了，必然能混得风生水起，谁都知道他是黑魔王最看重的人。
德拉科也真的去魔法部呆了一段时间。
只是几个月的功夫，他就长大了。
有一阵子魔法部很忙，伏地魔要见他一面也难。拖来拖去，竟然过了几个月两人才见面。
见了面，也没什么可说。
德拉科的头发长了一点，拖到颈上，他说没时间打理。
他们聊了几句，总是话不投机，德拉科不愿多说。
几天后，德拉科才再度与他见面，提起他的不悦。
“我小时候你就常带着我去看你处置犯人，为什么？这种景象对孩子多少有些恐怖吧？”
“我没有在你面前杀人，”伏地魔说，“我甚至没有在你面前折磨过任何人。”
伏地魔说得对。德拉科见到的总是之前或之后的场景，犯人们苦苦哀求，或在痛苦中挣扎，或奄奄一息。他眼中有一分惊奇。
“这惊吓你了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不对。”
伏地魔向他望着，忽然感觉被震动。世界轻微地摇晃着，提醒着他，德拉科在长大，在变化，变成他最终会成为的那个人，他有了自己的思想，不惧怕反抗也不惧怕任何后果，他开始变成几十年前被时间魔法送到自己身边的那个人。
他开始反对他。
他感觉无上欣喜。
“你认为‘不对’的似乎不止是这一件事。”
“当然，”德拉科说，“这只是冰山一角。最近我在魔法部呆得久了，更知道这世界怎么运作了……你的世界。”
伏地魔这才发觉他变了太多。过去他就只是个快活的孩子，有些心高气傲，对魔法的学习急功近利，还爱撒娇。但现在德拉科整个人都不同了。
是个成年人了。
在漫长的思考与蜕变后成了一个全新的人。
甚至连容貌也不同了，他瘦了些，瘦得恰到好处，露出了青年的反叛与锋利，他的眼睛沉静又锐利，正盯着伏地魔，要一个答案。
“我从不怕你杀了我或折磨我，无论你是否会这样做，我确实不惧怕任何东西，但现在我怕你，我很恐惧——你是这样的人。我原以为你是正确的。”
他沉默片刻，继续道：“我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我才察觉异样……或许我早就发现了，只是不愿去想。我不明白，你怎么会如此介意别人的不服从？”
“我只能容忍你一个人的不服从。”
“这就更奇怪，”德拉科起身向伏地魔走去，“我也是最近才想到这个问题的，你把我当做什么呢？”
这一次伏地魔没有立刻回答。
“我倾向于让你自己做出选择。”
“如果我说我想离开呢？”
“我会希望你早些回来的。”伏地魔说。
“我不确定我什么时候会回来。”德拉科说。这句话有威胁的意味吗？
“没关系，”伏地魔说，“无论是哪，去吧。”
德拉科离开了。
伏地魔知道他的行踪，并不担心。
他早就为德拉科准备了戒指，只等他年纪大些再让他戴上。他有私心，希望德拉科将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因此在德拉科年纪太小、他们并非恋人时，这事只得拖一拖。
现在德拉科还没有可以保护他的戒指，但他的魔法一直学得很好。在毕业之前，德拉科的目标就只是魔法，他惟愿成为最顶级的魔法师，其他别无所求。
伏地魔等了等，几个月后，他得知德拉科回了马尔福家，但并没有与自己见面的意思。果然，过上两个星期，德拉科又出门了。
一年后才回来。
他长高了些，头发也长了。
他来见伏地魔，态度也是淡淡的，并未说自己为什么回来，也不提去魔法部工作的事，他醉心魔药，而且研究出了些有用的药剂，还有一些治疗魔咒。没多久，圣芒戈就派了治疗师来找他，请他把新的治疗咒教给医院。
德拉科从小就常来伏地魔的住处，后来也时常住在这里，就好像这里是他的第二个家。
在这里他有自己的套房，卧室、起居室、书房、浴室、魔药室等一应俱全。他每日忙着看书、做魔药、研究魔咒，遇到问题就去问伏地魔，一切都与从前无异。
后来的一天，伏地魔陪德拉科吃饭。他自己倒是什么也不吃，甚至连餐具都不必在他面前摆上一副。
德拉科慢吞吞地切着肉，看了又看，才拿起来尝了一口。咽下去时，不知是勉为其难还是心不在焉。眼前放了几道不同的菜，他只注意到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其他的连看也没看过一眼。
“今天的东西不对胃口？”伏地魔问。
“倒也不是，只是不想吃，”德拉科说，“我一直有个疑问——你喜欢我吗？”
这句话好突然。伏地魔想必神色僵硬，德拉科也看出来了。
“算了，当我没说。”德拉科低头吃饭，这次他倒忽然有胃口了，快速切着肉，不必要地用力过大。
“我当然喜欢你。”他答道，这句话他从未说过，陌生极了。
“原因呢？”德拉科问，“从我小时候开始，你就一直在我身边、一直对我很好，我想不到你有什么必要这样做，如果说你恋童，也完全解释不通，你没有相应的行为。那到底是为什么？”
伏地魔想过是否要骗他、编个理由，但他沉默几秒，还是提起十七岁时见到了穿越时间而来的德拉科。
听罢，德拉科的脸上浮现些淡淡的血色，他冷笑一声：“原来你只是在想着别人，说不定还打算把我培养得和他一模一样。但我没经历他经历的，和他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你继续等着他好了。”
“和我相处了十年的是你，我想要的是你。”
德拉科根本不听。
“算了吧，我可不要做别人的替代品。”
他当天就离开了伏地魔家，并把自己的所有东西都带走了。
伏地魔曾经有过疑惑。他恋着的是另一个世界来的德拉科吗？他在等着目前这个世界的德拉科变成另一个的样子吗？
但在德拉科渐渐长大后，伏地魔的这种疑惑消失了。他确实爱上他了。
并且只想让德拉科成为他自己。
他不能爱着两个人，也不能违心地对自己说这两个德拉科是同一个。他们不同。
德拉科离开后，伏地魔当晚就去找他，要将他从马尔福庄园带走。
“你不要过来！”德拉科怒气冲冲，甚至拿出魔杖指着他，“我不回去。”
伏地魔先是好言相劝，但德拉科不吃这一套，他们到底动起手来。德拉科与他斗得有来有回，当然，也是因为伏地魔让着他。
但最后德拉科还是败了。
伏地魔带着他幻影显形，又将他带回自己的住处。
“我喜欢的是你，这需要重复吗？”伏地魔问，“他只是给了我一个更早了解你的机会，但就算此刻他再度来了，我想要的也只是你。”
德拉科不答话。
“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这件事，我对他动过心，但现在想要的只有你。只要你同意，我们就结婚。
“我不同意。”
他拒绝得斩钉截铁。
07
德拉科买下一艘船，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将它改装一遍，驾驶它出海了。
魔法可以帮他完成一切，但他还是选择雇佣了十几个麻瓜。伏地魔自然不会认同他的选择，但德拉科不在乎他怎么想。他们向来不会互相干涉。
麻瓜们很高兴参与这次出海，不需要做捕鱼等活计，薪水又高——德拉科说他只是要出海散心，这确实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是他要找些海里的魔药原料。
某天黄昏，德拉科正望着夕阳出神，忽然想到他可以试试时间魔法，去看看年轻时的伏地魔是什么样子，又如何深爱着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正在年轻的汤姆开始喜欢另一个德拉科时，他再忽然出现，告诉汤姆一些真真假假的话，让汤姆疑神疑鬼、左右为难。
这可太有趣了。
说干就干。
他调整了时间魔法的咒语，将自己送去伏地魔的十七岁。
念过咒语后，他的身体开始被强力挤压，就好像时间是有形的、真实存在的……时间不存在，却存在时间魔法……世界真是奇妙。
漫长的挤压感终于结束时，他脚步不稳地出现在另一个时空里，撞翻了脚边的一堆东西。
“别动——”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
德拉科立即望过去。
他见到一张与伏地魔全然不同的面孔。德拉科立刻就确信那就是汤姆。
他十七岁，竟然已经有了压迫感。
“不要动。”里德尔用魔杖指着地上的一片碎渣，将它还原起来。他的头发是黑色的，有些长。眼睛已经是红色了，德拉科确信白日时他会用魔法将那双红色的眸子掩盖起来。
但很快，德拉科就发现自己的魔法出错了。他回到的是里德尔的二十二岁。
这还不够，里德尔的态度也让他意外。他谎称自己是五年前来过这个时代的德拉科，但里德尔的态度依旧很冷漠。
德拉科不知道他是否看穿了自己的谎言，这不重要。但里德尔的冷漠让他厌烦。
他不看人脸色。
德拉科立即用魔杖指着自己、念出魔咒。
那一瞬，他眼见着里德尔的神色变了，或许是改变了想法，想让他留下来。
但德拉科不想。
他念完魔咒，立即回到自己的世界。
他的世界狂风骤雨，海面上惊涛骇浪，正合他意。
魔法护送着船只向更冷的极北之地航行，他站在甲板上生闷气。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用什么时间魔法去找里德尔，真是多此一举。
他气闷一会儿，继续找他的魔药原料。那是种生活在深海的小生物，他可不要下海去抓。
德拉科用魔咒隔绝了自己和船上的所有人。旁人会完全忽略外界的异动。借此时机，德拉科抬起魔杖、搅动海浪。
海水直冲云霄时，里德尔出现了。
在他的世界里，时间已过去了三年。
里德尔随意地提到这事，没有强调他的辛苦与等待，但德拉科一样地不在乎。甚至里德尔说希望再见到他，德拉科也毫无感觉，更不打算去他的时代。
如果里德尔想见他，就来找他。
08
第三次见到里德尔时，德拉科正在一个山谷中独居。他在那里有一个不大的房子和庭院，还在树上建了树屋，每晚都睡在那里。
一天夜里，里德尔来了，与他匆忙见了一面。
几天后，伏地魔就来找他了。
进了庭院，他绕过房子，直接走到树屋下。
“德拉科？”
他等上几秒，树屋的门开了，德拉科弯着腰从里面走出来。见是他，德拉科也无意下来，只在树上坐下，腿悬在空中。
“现在你的记忆又多了一段？”他问。
伏地魔点头。他抬头望着树屋，惊讶于记忆中的树屋与眼前的竟已有了差别，几十年过去，他不可能将所有细枝末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连德拉科的容貌也与记忆中不同。当然了，那时天晚了，他又困又乏，正要睡觉，神色自然不同。
“谁去过你的过去，你就喜欢谁，是吗？你的感情就是这么来的？这可真方便。”他嘲讽道。
“我想要的一直是你。”伏地魔叹息。
“我可不这么想。”
两人对望片刻，德拉科移开目光，看天与树枝。
“下来，”伏地魔说，“我好久没见过你了。”
“也没有那么久。”
德拉科咕哝着。他低头看了看，考虑了一下是否要下去。
一秒，两秒。他从树上跳下。
伏地魔接住了他。
现在德拉科比前两年重些了。他真正成了大人，骨头也长好了。
德拉科抬手搂他的脖子，抬头吻他。
伏地魔抱他回了房中，进了卧室。
他们吻着，倒在床上。
这会是他拥有的全部，伏地魔很清楚。他抱着德拉科却开始分心，想着德拉科什么时候会拒绝。
“我不要了。”
果然。
又一次，那只手抵在伏地魔身前。伏地魔捉着他的手吻了吻指尖。
“好。”
德拉科系上刚刚解开的衣服。他永远如此，他们从未进行到下一步。他喜欢这样拖下去，也不知道是在拖什么。
不止如此，德拉科甚至闭口不提他们的关系。一年年拖下来，他们连恋人都不是。德拉科愉快地享受他们的暧昧，一遍遍接近他又将他推开。
伏地魔帮他系好扣子，眼见着年轻人一脸得意，嘴角勾笑，全然不做掩饰。
他将德拉科拉到腿上，再度吻他。年轻人快活地接受着。他像只鸟，却生着钢似的利爪。
“你要拒绝我到什么时候？”
“这怎么会有答案？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就有心情了。不然，你也可以强迫我。”
德拉科解开了颗扣子，动作慢吞吞的，还作势要解第二颗。他眼中有引诱的意味，却又绝对不打算这样做。
伏地魔又为他把扣子系好，并警告他如果再没必要地把扣子解来解去，他就用咒语把扣子焊起来。
德拉科与伏地魔相处几日后再度离开。他去麻瓜的医院给自己谋了个职位，被麻瓜们惊吓了一次又一次。他生平第一次因反胃与惊吓恶心得呕吐，同事不耐烦地递给他纸巾，帮他拍后背。
德拉科本该觉得颜面尽失，但他不知什么时候忽然想通了，面子等等完全不放在心上。他觉得麻瓜的人生着实是场冒险。
几个月后，他离开麻瓜医院，回到伏地魔身旁，继续醉心魔药。现在他做的魔药已经流入麻瓜的药店，被当做某种有奇效的药剂出售。
他没日没夜地泡在魔药室。深夜，伏地魔回来时见德拉科已在魔药室里打起了瞌睡。
听见脚步声，他醒了。
“吵醒你了？”
“没事，本来我也该醒了。”
“不是已经有很多人在做这种魔药了吗？”
“这是新的，改良的，”德拉科打着哈欠，“还需要几个小时。”
“你去睡。”伏地魔走过去抱起他。
“不要，我呆在这儿。”他示意房间角落的临时床铺。
伏地魔将他放到床上，为他盖好毯子。
“睡吧。”
他在德拉科头上吻了吻。德拉科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伏地魔走去坩埚旁。
醒来时，德拉科只从窗帘的缝隙里见到隐约的微光。
魔药室是没有窗帘的。他时常在这里过夜，不愿自己醒得太晚，因而并未装窗帘。此刻厚重的墨绿色帘子挡在窗前，魔药室几乎是漆黑的。
“你醒了？”
德拉科应了一声，一翻身，扑倒伏地魔怀里。
“去洗澡吧。”
他抱起年轻人带他去浴室，只帮他脱下袍子。其他的让他自己脱。
德拉科打着哈欠进了浴缸，懒洋洋地在里面泡着。
在听到忽然的声响时，他还以为是伏地魔回来了。
09
每次德拉科与年轻时的自己见面，伏地魔是知道的。
陌生的记忆会缓缓涌入脑海，一幅画卷似的逐渐铺开。像麻瓜的电影，第一个镜头，第一秒，第一帧，第二帧，一点点在脑海中渗透。他几乎是实时地看着那一切发生。无论是德拉科去他家找他，还是他去船上、去树屋中找德拉科。
此刻，那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陌生的记忆一帧一帧在脑海中浮现。多年前的一天，他又一次穿越时间，去未来找德拉科。他出现在一间宽敞的卧室里，听见德拉科的声音从另一个房间传来。他走过去，见到泡在浴缸中的德拉科。
他揽着德拉科的脖子和他亲吻。
他迈进浴缸，衣裤潮湿的感觉包围了他。
他吻德拉科，和他一起沉入水中。
伏地魔走进卧室。
走到浴室门口。
年轻的自己回过头来。他们目光交汇，没有言语或动作。记忆在这一刻停止涌入。
伏地魔转身离开了。
那暂停的一刻继续流动，记忆钻进脑海。他们继续亲吻，他抱起德拉科去卧室的床上。
伏地魔其实想打断他们。
虽然他和德拉科同住，但他们不过是躺在同一张床上罢了。最近德拉科对他的态度不再那么疏远，但也没有立刻接受他的意思。
德拉科会坐到他腿上、会主动吻他，但从没有进行下一步的打算。他乐此不疲地这样做，很高兴伏地魔拿他毫无办法。
现在，德拉科却允许了另一个自己。
更多记忆出现了。德拉科头发的味道，肌肤的触感。他们的亲吻，拥抱，交合。
年轻时的自己不像今日的他这般拥有一切。他应该有一段美好的恋爱体验。
他和德拉科发生关系，他却在另一个房间里。
德拉科抱着他，手臂勒得紧紧的。德拉科吻他，也吻他。
许久之后，里德尔消失了。德拉科睡着，对他的离开无知无觉。
伏地魔不会让他独自一人醒来。
他回到他和德拉科的房间，抱着他，等着他醒。
他等了几十年，不介意再等上几小时。
10
里德尔回到自己的时代时，手臂上残留着刚刚拥抱德拉科的触感。
他呆站在客厅中，站立不稳，心醉神迷。
恍惚间，里德尔意识到这正是几年前德拉科来找他时站过的地方。
脚边有什么东西在发光。一缕金色的发丝？
不，那只会是光的反射。几年前，德拉科确实落了一根头发在这里，但他早就拿起来收好了，还利用它完成时间魔法、找到德拉科。
里德尔心中惶然，又是满足，又是怅然若失。他不能再去未来找德拉科了，这会扰乱他。反正他已经见到了他们的未来，不必再猜测了。
他走出那几个魔法物件的包围，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地板上确实有一缕金发。
是他刚刚带回来的吗？
他捡起头发，却发现一件多年前就已碎裂的魔法物品此刻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脚边。里德尔骤然察觉到异样——
天黑了，窗帘没有拉上。
在窗子的倒映中，他看见二十二岁的自己。
一阵脚步声传来。
德拉科自走廊中走出，茫然地望着他，茫然打量着这张从未见过的面孔。
“你来了。”里德尔轻声说着，向德拉科走去，然后试探着环住年轻人的腰。他克制着不去吻他，或惹恼他。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