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斯莱双子]禽流感和同谋

“今天的报纸呢？”乔治随口问。

他刚送走第一波早来的顾客，获得几分钟宝贵的空档，却没在茶杯架附近的老地方找到预言家日报。

平常整理邮件和包裹的活儿都是罗恩在干，每逢找不见这类小东西，乔治更愿意直接开口询问这个弟弟，而不是寻求魔法的帮助。

别误会，不是因为他身为笑话商店的老板有使唤员工的权利(在这个问题上没有统一说法，罗恩韦斯莱始终坚持自己是另一个老板)，而是在对角巷人流这么密集的地方，选择用飞来咒找特别常见的东西属实有点麻烦。

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左邻右舍的报纸一起被召唤过来也是完全有可能的，更别提报社印刷间里那些尚未准备好出售的存货了，预言家日报的总部离笑话商店其实也不算太远。

“嗯，今天的还没送来。”罗恩从对面货架那做出回答。

他正用最新一批笑话坩埚替换上一季度的旧款，只给了乔治一个看上去就忙碌到不行的背影，“他们可能……因为什么延续了吧。对，肯定是这样。”

晚看一会报纸没什么要紧，乔治纯粹只是随口一问。对于93号这样一家顾客盈门的店铺而言，无论老板还是员工，忙到片刻不得空闲才是他们的日常状态，很少有人能在开门后还有闲情逸致去在乎今天报纸上说了什么，所以这次也没例外。

偶尔一次忙里偷闲只勉强够乔治端起茶杯，热茶还没入口，门口就涌进来好几个对神奇女巫系列倍感兴趣的姑娘，围着新推出的瓶瓶罐罐热烈讨论，满眼放光。

尽职尽责的老板自然立即迎上前去，忘了那不翼而飞的报纸，也没注意到他借着货架遮挡偷偷抹汗的兄弟。

在媒体人的羽毛笔下，韦斯莱笑话商店这位老板的面貌一向两极分化。

有些记者称他年轻有为，是极富经营头脑的实干家，魔法把戏制作方面的天才。而另一些则持相反意见——他们把他描绘成唯利是图、不惜诱导未成年巫师树立错误价值观的无良商人，一口咬定乔治韦斯莱从上学时就声名狼藉，还有霍格沃茨看门人的采访为证。

除了上述主流观点之外也有其他林林总总、稍次一等的负面评价，诸如韦斯莱在同业间开展不正当竞争啦、迫使某些曾经广受好评的店铺歇业趁机取而代之啦什么的。反正每隔一段时间，类似的报道就会改头换面在报纸上轮流出现，危言耸听的措辞吸引力日益下降，摸着规律的读者倒是从中琢磨出些其他的意味来。

“我赌一个加隆，这一篇的作者其实是丽塔斯基特。她的笔法我熟！”

破釜酒吧里，一个刚放下手中黄油啤酒的巫师说，他面前搁着一份被啤酒泡沫濡湿的预言家日报。

“看不惯韦斯莱的记者未必只有那个女人吧？”有人不十分他的意见认同，“更何况这上面的署名——”

“很显然，是笔名啊。”又有人接话，“谁不知道，自从她上次企图潜入笑话商店暗访却让警戒魔法识别出来，从头喷到脚让超大剂量狐媚子喷剂喷了个透以后，丽塔斯基特就和韦斯莱彻底结了仇了！”

无论在哪里这类话题总能迅速聚集起听众，马上有知情人证实：“是真的，那天我凑巧看见女记者从93号门里直冲到街中心，狼狈得就像只掉进油漆桶的猴子——她脸上的妆花成一块一块的，发卷也打着绺粘在脸上。我的天哪，只有韦斯莱敢对记者这么不客气！”

“原来如此，那就能解释她为什么总是捡着笑话商店老板的负面新闻写了。”

“还有更可笑的呢。”爆料的客人继续故弄玄虚，惹得所有听他讲话的人都立马支棱起耳朵。

“她当时整个人歇斯底里，向闻讯赶来的傲罗指控笑话商店里有人企图谋杀她，结果么……不了了之。那个韦斯莱还说，假如下次他又在店里看见她，就用麻瓜杀虫剂招呼她了。你们都知道吧，傲罗办公室和韦斯莱家关系匪浅呢。”

“哦，当然知道。韦斯莱有个弟弟当过傲罗，现在就在店里工作。傲罗办公室的人才不会为了一桶狐媚子喷剂就去找前同事的麻烦，那东西对人又没害处。不过——用杀虫剂驱赶有什么特殊涵义吗？他想表达记者其实和害虫一样惹人讨厌？”

“谁知道呢。还有，你们别忘了谁是韦斯莱妹妹的未婚夫——哈利波特！有小道消息说他会是下一任傲罗办公室负责人。”先前那个人神神秘秘地暗示，“他可也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表示过很讨厌丽塔斯基特那样的记者啊。”

喝酒的众人只琢磨了一小会就纷纷表示自己已经看穿真相——肯定有人暗中对那位活跃的记者施了压，迫使她不得不放弃使用本名发表那些颇有针对性的报道。

“真奇怪，我一直以为丽塔斯基特会像她自己宣称的那样，无所畏惧地捍卫新闻自由呢。”有人失望地连连摇头，吞下一大口酒，其他人马上连声附和，遗憾从此没了好戏看。

那天稍晚时候，做完打烊工作的罗恩也把同一个人当做了议题的中心。只不过，跟酒吧里那些满足于流言蜚语的好事之徒相比，他的刻薄更加不留情面。

“那个臭烘烘的屎壳郎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我们就不能用非法阿尼玛格斯这个把柄再让她闭一次嘴吗？”

顶着赫敏不善的目光，罗恩到底还是选择了他所知最“和蔼”的一组形容词，用以发泄自己的不满。

“我做出过保证。”刚转去法律执行司工作的赫敏言简意赅地说，“而且奉劝你们最好也别真想着动用杀虫剂，被她反咬一口，乔治就有大麻烦了。”

“至少让我想一想，想一想总可以吧？”罗恩黑起一张脸，态度倒是变得平缓了些，可能是赫敏提到他兄弟的缘故，“在乔治面前藏报纸倒是不难，他有太多事要顾了，但我没可能保证所有人不在他面前提起那些鬼扯出来的……”

赫敏及时清了清喉咙，总算逼迫他把下一个脏字咽回了肚子里。

前傲罗对爱人摊摊手：“抱歉，但我每次都得第一时间写信和妈妈解释，还要叮嘱她别在乔治回家的时候提起。真要命——就没有人能帮忙把家里的报纸也藏起来吗？”

“藏起来？妈妈可不是乔治，她从来落不下读报的乐趣。”半天没说话的金妮眉毛一扬，“除非你做出合理的解释，让她接受送报纸的猫头鹰隔几天就自发旷工这个说法，不然这事还是交给你亲自去做吧！瞧瞧你上次编的烂理由——不小心把报纸变成了耗子，结果被没离开的邮差给吃了？简直蠢到让人说不出口。”

“那你说还能怎么办，总比让妈妈看见胡说八道的玩意好！”罗恩据理力争，“我对她去宰掉那个老妖婆没有意见，但不想她在路上心脏病发！”

他气呼呼地伸出小指头比了一下，“说真的，当时我距离发病也就差这么一点！要不是我当时还没辞职……”

“还不如教训她一下再引咎辞职，浪费机会！”

就是那次，丽塔斯基特翻出94年圣诞舞会上的旧事，力图证明双胞胎早在当初就因为对同一个姑娘抱有好感而貌合神离，针对乔治在兄长过世后独占财产和得偿所愿这方面含沙射影洋洋洒洒写了一个长篇，离谱到他们一开始还以为哪部伦理小说的宣传稿件呢，连全家最好脾气的韦斯莱先生事后都火冒三丈拍了桌子。

罗恩和金妮互呛了好几句，终于等来哈利出声替他们解了围。

“其实罗恩说的没错……等实在不行也可以考虑那个办法吧，韦斯莱太太确实经不起刺激了，到时候你就说……呃，就说……最近禽流感爆发，邮局运力不足。”

“哦哈利，这解决不了问题！”

这个反应一听就是不愿靠谎言和糊弄作为解决方案的赫敏。

“等会儿，禽流感是什么？听上去像是个假期。”

会这么问的显然都是在纯巫师家庭长大的人。

罗恩事后甚至还追问了诸如麻瓜如何给鸟类治疗一类的问题，弄得傲罗后悔不迭。他实在不想承认，某些领域发展已经远远领先于巫师的麻瓜，在处理另一些问题时手段仍落后得如同停滞在中世纪。

不过不得不承认，丽塔斯基特那样的人拥有极强的报复心。在尝试了人身攻击、诋毁笑话商店经营方式等一系列做法，并确认这一切对韦斯莱的生活无甚影响之后，她开始积极调整战略方向，拼命挖掘（伪造）起笑话商店老板的花边新闻来了。

一连几天，社会新闻版都刊载了某位知名不具的黄金单身汉被目击者看到在酒吧、商业街、服装店等地和不明身份女子言笑晏晏的粉红色故事，而且势头还愈演愈烈，大有不把人塑造成新一代浪荡子表率不罢休的意思。

“一看就知道是假的。”罗恩说，一副见多识广无所谓的口气，其实已经为自己不得不连日早起拦截报纸的辛劳而怒火中烧，“整条对角巷谁不知道乔治根本足不出户。有时候我都想把他拖出门去晾一晾，但他最多同意站在阁楼的窗口吹吹风。会有目击者看见他夜夜笙歌才是活见鬼！”

这话听着让人怪不舒服的，赫敏和金妮都没接话，哈利倒有点担心：“这下可真不太容易阻止你妈妈了……我们不能用造谣的罪名起诉斯基特，她完全可以狡辩称所有内容都是被采访者口述——”

“哦，我和她说了不用担心安吉丽娜。”金妮及时宽慰大家，“她不相信流言，不过妈妈的确快坐不住了。再这么下去，她恐怕要让乔治回家亲口做出保证，顺便选个日子订婚安抚未来儿媳。”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阵子，直到哈利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可是……他们真的会订婚吗？”

所有人都看向和笑话商店老板朝夕相处的人，罗恩苦恼地揪住头发：“喂，难道不该去问金妮？她至少和安吉丽娜说得上话。照我看的话，乔治就只当她是前队友吧？下班后和恋爱对象在工作的地方碰面，却不选择出去……恕我无法理解这种恋爱模式。”

“在最喜欢的地方和喜欢的人会面……似乎也是个挺不错的选择，我以前没想过……”赫敏深思，无视了罗恩惊恐万状的神情。

前傲罗现在满脸都确凿无误地写着“救命啊我才不要和你在办公室约会！！”

“问题是安吉丽娜根本无所谓。”金妮看看众人，语气无奈，“她根本没有催乔治推进关系的意思，但也不否认自己喜欢他。别问我，我搞不懂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他俩都是成年人了，肯定知道自己要什么。怎么想也用不着我们操心这些吧？”

“是啊，但我更担心是丽塔斯基特会变本加厉。”

哈利长叹一声，“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看看她当年是怎么编排邓布利多的就知道了。”

到了下周一，当前傲罗从门垫上拾起当天的早报时，他动用全部训练成果伪装出来的平静和淡定终于破了功。熟悉的版面上，一张双人剪影几乎占据了社会版大半个篇幅，照片周边的建筑外墙特点鲜明，罗恩甚至可以不假思索地认出来，这就是笑话商店楼上卧室的窗子——乔治现在住的那一间。

照片显然是从街景照片中截取出来一部分放大的，整体显得粗糙又模糊，但仍烘托得卧室昏暗灯光下那两个晃动的人影举止亲昵，气氛暧昧。

而撰稿人的意图显然还不止如此，报道的标题是一行大得出奇的黑字——『风流还是荒唐，旧照中暗藏玄机』，下面还有一行副标题，用稍小的字体写着『揭秘双生子之间的不伦之恋』。

他只囫囵看了几行就忍不住把那张报纸攥成了一个实心球。

他妈的！最多只要半个小时，就会有热爱无事生非的人怀揣各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挤到他们店里来，用他们虚伪、猎奇的眼神打量他好不容易才重新振作的兄弟。也许还会扔下几句假惺惺的客套话。

假如斯基特还敢出现，罗恩确定自己会把她溺死在杀虫剂里，一分钟都不耽误。但目前最要紧的事是赶紧让金妮销毁离妈妈最近的报纸，以防万一，还得把这些天送信去家里的所有猫头鹰都拦下来。

这可不怎么容易，他妈妈很有一些对捕风捉影感兴趣的亲戚朋友。要不干脆让哈利请人帮忙算了，暂时把陋居设置成信件不可投递状态，等麻烦解决了再撤销。

他唉声叹气地叫出守护神，让它去给自己传口信，银色猎犬消失在街角的同时，罗恩已经麻利地替换掉了这一版的内容，开始认真思考起如何才能在笑话商店范围内设置大范围结舌咒，以达到阻止所有人讨论这件事的目的，同时还要确保不被乔治发现……

救命，他可能更需要再派个守护神去叫赫敏过来！

“最近的客流量很不正常，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发生了吗？”乔治站在二楼，望着店里稀稀拉拉的顾客，连维丽蒂站在都有空坐在钱匣后面修指甲了。

假装路过进来盘桓的救世主顿时心虚语塞，时刻分心关注兄弟言行的罗恩从楼下抢着回答：“没有！”马上得到乔治送上的嘲讽：“得了罗尼，先把你一撒谎就在裤子上狂擦手心的小动作改改。”

他看了几眼外面人头攒动的街巷，问哈利：“我记得当初是亲眼看见你把没鼻子干掉的。他该不会又一次卷土重来了吧？但我记得上回萧条时期我们这里也没这么冷清。”

“什么？不……绝对没有的事。就算食死徒还有残余势力，他们也都已经潜逃到国外去了。”哈利职业性地矢口否认。

“我想也是。”乔治慢慢地说，“所以，你们都知道的那个秘密是什么呢？昨天金妮和安吉一起来，再往前一天是赫敏——她根本很少趁午休离开办公室。没猜错的话，你们所有人都知道，或许也包括那些愿意光顾的客人，笑话商店有什么东西是让大家感兴趣又避之不及的吗？”

两名正在附近浏览逃课糖的巫师动作一滞，显然被老板说中了心事。

哈利马上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了几步。

保护和警告的意味太明显，那两个人匆忙去结账了。傲罗转过头来，看见笑意从乔治活泼明亮的蓝眼睛里消褪，疑惑正取而代之，罗恩已经安排店员照看剩余的几名顾客，自己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同好友不断地交换着眼色。

“是我吗？”乔治严肃了起来，嗓音倒还不急不缓，“连续几天了，你们都避免让我单独和其他人交谈，哪怕满月夜的狼人也用不着这么严密的监督。我没有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感染什么乱咬人的传染病吧？那你们的做法可不是一般的冒险——”

“不是，拜托别乱用你的想象力。”

对上这种哪怕危机临头也随时都能拿自己和其他人开玩笑的行为模式，哈利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被带偏，继而丧失应有的警惕，他只能绞尽脑汁应对：“只是暂时的，我们只是有点担心你，其实……”

“其实是因为禽流感！”罗恩大声说。

哈利措手不及，呆呆地看着他。

这下乔治是真的疑惑了，他侧了侧头，仿佛没听清：“禽流感，那是什么东西？”

“一种源发于鸟类的传染病。”罗恩背书似地回答，“麻瓜发现并定义了它。前不久有个顾客也感染了，他来过店里，由你接待的……哦不是熟客，不记得很正常，病情……现在还不严重，但这是新出现的一种病，大家对不了解的东西有点紧张过头罢了。”

“不是玩笑吗？我们有什么理由和鸟得相同的病？”

“真是标准答案，一开始发现龙痘的巫师也这么想。”罗恩面无表情地呛声。

一点笑意重新回到了乔治脸上。

“听着像是赫敏会说的话。如果她在这里，肯定很高兴你学得一字不漏。”

“大概吧。”罗恩不安地搓着手，一边用胳膊肘猛拐哈利，“魔法部怎么说的，是不是告诉接触者最好也别写信，免得感染猫头鹰？”

“对，在确定安全之前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接触。”哈利定了定神，“或许你可以休个假什么的……”

乔治突然皱起眉，指着店外的人群：“如果是魔法部的通知，外面那些人为什么不待在家里呢？”

“因为……缺乏安全意识！”哈利硬着头皮道，“毕竟没有大规模扩散，还有人认为那是麻瓜才会得的病呢。”

家人和朋友齐心协力，居然也将整件事瞒得密不透风，笑话商店外面满天乱飞的流言蜚语，还有中伤双胞胎的那些恶毒谣言都被成功阻隔在一墙之外。当事人若无其事的反应虽然让关注这件事的人心痒难耐，但随着事件发酵的势头渐缓，多数人还是重新拾回了理智，将一切解释成眼红笑话商店的商人污蔑抹黑竞争对手而演出的一场闹剧。

毕竟除了最开始那张可以做多种解释的照片之外就再没有任何其他证据了，韦斯莱家双胞胎从未在公共场合留下过任何能够佐证不正当关系存在的记录，尽管一些花边小报跟风刊载了许多大胆露骨的同性故事，极尽编造之能事，看客们还是很难将之和笑话商店里那一位联系起来。说到底，针对逝者的风流韵事大做文章这种行为多少让人感到不齿，人们更愿意相信当事人不做任何回应是为了对死者表达尊重，而不是向丽塔斯基特妥协。

兵荒马乱了几乎一个月后，大家终于又聚在一起，彼此间大吐苦水。

“谢天谢地，这事再不结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瞒下去了！”

罗恩像没了骨头似地在沙发里躺成一滩，“昨天和今天的客流总算恢复了原先的规模，禁入咒和结舌咒什么时候能撤？每天光是巩固咒语都累死人了。”

“谨慎起见，再保持一周吧，免得前功尽弃。”赫敏拍板，“修改过的记忆本来就不稳定，我们都已经做了这么多……任何跟过去记忆重合的内容都有可能刺激到他，让他重新回忆起真相。”

“希望没有别白费力气。”金妮叹气，略微摇了摇头，“谁能想到，当初彻底清理掉他俩在一起的所有痕迹，反倒成了对付丽塔斯基特的先手。亏她能在什么都找不到的情况下凭空捏造出那么多情节。”

“那可能也是我和罗恩成为傲罗之后完成得最出色的一项任务了。”哈利满脸纠结地说，语气里没有半分得意，“要不是丽塔斯基特来这么一次大动作，可能至今我还会后悔对那么多东西使用消失咒，它们都属于乔治，我们不该把弗雷德留给他的东西彻底毁掉。”

“不然呢？总好过天天看他想方设法自杀吧。”罗恩在沙发靠背上捶了一下，那里立即凹下去一个坑，“我不是不相信他总有一天能调整好心态，但，我们总得先让他活到那个时候啊！自从弗雷德不在了以后，他就学会把所有话都藏在心里了。总这样怎么行？他会把自己憋死的。”

“那是因为……能和他对话的人只在活他心里了。”哈利讷讷地说。

金妮讽刺地哼了一声：“更正，现在弗雷德已经连他的心里都待不下去了，那部分已经被你们替换成了安吉丽娜。我都不知道她当时怎么会同意的，更不懂她现在是不是在假戏真做。”

“可我们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金。”赫敏哀伤地说，“就算只有一点点也比没有好，爱一个人是有惯性的，尤其像弗雷德和乔治那样的一对……保留双胞胎记忆的同时没有可能彻底移除这部分感觉，让他以为心动来自身边的姑娘是最好的选择，不然他很快就会因为情感和认知间的差异找回那些记忆。我们都不想看见他再伤害自己了。”

“我没说我想。”金妮倔强地看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脸，“我们只是在做自认为对他最好的决定，这里每一个人都是同谋，谁也不比谁更高尚！”

哈利尴尬地拽住她，岔开话题问罗恩乔治现在在做什么。

“和安吉丽娜约会。”前傲罗嘟囔，“所以一早就把我撵走了。在店里约会，吓！真不是修改时出了什么岔子吗？那这部分记忆还真是根深蒂固？除了弗雷德，哪有姑娘会喜欢跟他一起待在笑话商店里不出去啊。”

但众人都不知道的是，他们所关心的那个人此刻正待在女友家起居室的隔壁，听安吉丽娜招呼不明真相的女记者从壁炉离开。

飞路网通行的火苗只燃起一瞬就熄灭了，女孩背转身，对起居室门口的人做出“OK”的手势，“进展顺利。”

乔治走过去拥抱她，轻吻她的脸颊，“安吉，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丽塔斯基特早就值得吃上一记遗忘咒了。我们只不过小小改动她的记忆，让她相信那张照片是自己伪造的，被我识穿后要挟她就此罢手而已。根本连惩罚都算不上。”

“她那样的人早晚会吃到苦头的，只不过不是这一次……”乔治把脸埋在女友的长发里，一动不动，他们像两座雕像一样伫立了好一会，安吉丽娜温柔地轻抚他手臂。

起居室里几乎听不到他们呼吸的声音，很久之后才有一个声音说：“是啊，只有这一次……因为她说的是真相。”

乔治因为这句话无言地搂紧她，很快就有泪水流下来，打湿她的发梢。

“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爱你。”他哽咽着，“我本来以为感情会随着虚假的记忆一起消失，可是它没有。几年来我都以为那个人是你，只是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找不到最初的感觉。”

“他们的记忆魔法已经很成功了。”女孩淡淡地说，“你没法被彻底移除的爱情只有很少一部分，但就是这么一点点，也足够让我想像你们当初的爱有多么炽烈了。我能说自己其实有点羡慕吗？”

她帮他擦掉泪痕，乔治脸上渐渐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可我爱他这件事不会改变，人不能同时爱两个人……如果你们决定再一次修改我的记忆，麻烦做得彻底一点。”

安吉丽娜的动作出现一个停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了。

“不过话说在前面，既然让我有了准备，就不会轻易放弃有关他的记忆。”乔治越说越激动，刚经过擦拭的颧骨上因此微微泛了红，“虽然不想那么做，但我肯定会反抗到底。告诉罗恩，让他努努力把我打晕，反正他从小就想那么干——”

“是他们，不包括我。”女孩抬起眼睛纠正道，“上次也是他们找上门之后，我才知道魔法出了漏洞，除了我之外没人能填补这个破绽，他们担心失败后让你承受更大的刺激，当时没留给我太多时间做决定。而我从不后悔曾答应参与其中。

“不是因为爱你，那时候我不爱，就算现在我也可以离开。但我想，这件事不一定只有一种解决的途径，或许你仍然可以保留自己的记忆。”

乔治只花一秒钟就弄清楚了她的意思：“你愿意帮我瞒住他们，为我已经恢复记忆这件事保密？”

“有正牌女友的协助，掩饰起来肯定容易很多。”她娓娓道来，神色始终平静如水，“你只是恰好爱上自己的兄弟，乔治，爱一个人不是错事。如果你答应带着爱他的记忆活下去，不再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我想我们每个人都愿意帮你藏起这个秘密。丽塔斯基特的为人差不多算是为这件事做了背书，坏事变好事，就算以后再有人提起，多数人也只会认为这是她一手炮制的谣言罢了。”

乔治想了想，发现他除非想毁掉所有知情人和自己之间的关系，否则的话，最好的选择就是假装在修改的记忆作用下过完风平浪静的后半生。

他能够留住隐秘的爱情，兄弟姐妹也不必时时想起曾毁去他珍视的一切而心存愧疚。罗恩已经为他放弃了傲罗的工作待在笑话商店里，没准就是担心他哪天突然想起一切又要追随爱人而去。家里几乎已经把弗雷德变成了一个禁忌，连妈妈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他已经让太多关心自己的人做出违背心意的牺牲了……

“可是安吉，我希望你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自己。”他郑而重之地说，尽力把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晰，“不是牺牲，也不要同情。你的建议当然是最好的，我也希望可以回报你的付出，但我害怕自己做不到。”

“我也没想过真的会爱上你。”女孩的唇角带着缥缈的微笑，向乔治伸出手，“我说过了，爱一个人不是错误，同时爱上两个人很可能也不是，至少不该由被迫接受安排的一方来承担。我想试试看，也许两个人一起出发，能让这条路变得更容易走。就算不能，我们也应该等事态彻底平息后分手，否则倒像是丽塔斯基特的谣言得逞了。”

乔治还想再劝劝她：“可你不知道这有多难，我几乎……对不起，我差不多全身心地爱他。”

“是的，很难。但我至少知道爱上两个人怎么一回事。”安吉丽娜移开了视线，轻吁出一口气，“谁会不爱弗雷德呢？当年连布斯巴顿都有女生悄悄打听他的名字，他是那么的……优秀……以至于我曾坚信，即使答应一个荒唐的请求也不会当真爱上他的兄弟。但你们确实是不一样的……”

她蹙着的眉尖舒展了，因为乔治握住了她递出的手。

“那么从现在我们就是同谋了。”巫师说，用一无所知时培养出的熟稔动作将她揽向自己，“如果发现我做得太差劲，亲爱的，请你记得提醒我，我刚刚才开始学习。”

“当然可以。”女孩靠上他的胸口，为自己不必再猜测对方爱的是谁而松弛下去。她闭上眼睛，听见两颗同样忐忑的心终于跳出了相同的频率。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