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校长室架子上的黑魔王很快就只剩下了一个炼金挂坠里的主魂，在送走满怀感激地嚎哭着的克利切后，邓布利多邀请西里斯重新在哈利身边坐了下来。
“你是哈利的教父，有一件事，我想我需要同时征求哈利和你的意见。”他说。
白巫师简单地解释了哈利脑子里的灵魂碎片与伏地魔的关系，然后在哈利捂着伤疤不知所措的眼神和西里斯惨白的脸色里说：“我们花了接近两年的时间，试图找到去除那片灵魂而不伤害哈利本身的办法，很遗憾，我们失败了，但是现在还有另一个解决问题的思路。”
“是什么！”西里斯急切地问，斯内普坐在角落的椅子里，双手紧紧地抓着扶手，同样紧张地等待着邓布利多的回答。
“把那片灵魂牢牢地关起来，不让它的存在影响到哈利，然后不再管它——等到最后一个魂器被毁灭，而哈利自然走完他的一生之后，那片灵魂会随着哈利一起消亡，被关在挂坠里的伏地魔失去了他全部的保障，然后，就能轻易地毁灭了。”邓布利多说。
“等哈利自然走完……”西里斯张口结舌地重复着老校长的话。
“让波特——带着伏地魔的灵魂碎片过一辈子？”斯内普尖锐地质问，“这就是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花了两年想出来的解决办法吗！”
“我很抱歉，但这确实是我能想出来最好的办法了。”邓布利多冷静地回应着，“我花了很长时间进行研究，可以保证在哈利之后的人生里，不受到魂片的任何影响，也不让伏地魔有机会借此重新兴风作浪，我们依然会消灭伏地魔，只是需要把这个时间推迟到大约一百年以后，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斯内普讥讽，“我想我不得不遗憾地提醒你，我们在场的人里没有一个能有把握活得比波特更久，你打算把波特死后消灭黑魔王的任务交给谁呢？下一任校长大约也活不了这么久，再下一任校长？或者继续往后顺延？你不会不知道这种‘前任校长的遗命’有多容易被遗忘和在传承过程中散佚吧？”
“要不……交给西弗勒斯？”哈利偷偷地去看坐在斯内普旁边的小斯莱特林。
“别看我，我可从没指望过能活得比你久。”西弗勒斯黑着脸，看也不看哈利地回答。
“我们不会把伏地魔留给后来者解决，我们可以把一切在自己手中安排好，然后等待时间发挥它奇妙的作用。”邓布利多冲其他人展示了一下装着蛇怪毒液的容器，“关着伏地魔的炼金挂坠需要再进行一些处理，最好让它变成类似于魂器的东西，里面的灵魂不能跑出来，物品本身也不会在灵魂尚且完好的时候就被损坏，然后提前把它安置到我们所希望的地方，再也不去动它——等到伏地魔失去了它所有的保障之后，自然而然地，被毒液摧毁。”
“哇哦。”虽然气氛和情绪都不对，但西里斯还是忍不住小声翻译了一遍，“也就是说，把伏地魔泡在毒液里至少一百年，等他没有魂器了之后，再让他泡着的毒液干掉他！——梅林，我喜欢这个！”
“——我也喜欢！”哈利立刻充满热情地表达了对西里斯的支持，然后得到了他教父可以说是眼泪汪汪的注视。
“我愿意用你说的办法，邓布利多教授。”在其他成年人还没有发表意见的时候，哈利直率地对邓布利多说，“如果真的不能把我脑子里的伏地魔清除掉，那这就是最能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莽撞的格兰芬多。”不等邓布利多欣慰的眼神转化成别的什么话，西弗勒斯抢先冷冰冰地开口了，“你能保证你的脑子不会在未来被影响吗？你能确保黑魔王在一百年的等待里不出意外吗？还有一个魂器没找到呢，它在哪儿呢？”
“我们会一件一件地解决这些问题，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心平气和地回答，把目光转向了哈利和西里斯，“我也希望你们不要急于下决定，你们必须要清楚地认识到，这个方案意味着哈利在未来漫长的人生中都要随身携带一个不请自来的无礼租客了——虽然我能保证让它既不会有意识、也不会产生危害——仔细地思考之后再来告诉我答案，任何在期末考试结束之前给我的答复都会被认为是草率的，慢慢想清楚，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西里斯脸色凝重地答应了，哈利则充满激情地保证着：“我想我到那时的想法也不会和现在有任何区别的，先生！”
邓布利多只是平静地说：“回去好好休息吧，孩子，现在已经太晚了。”
在期末考试越发临近的日子里，学生们几乎不能在吃饭的长桌上看见邓布利多，西弗勒斯知道，他是在寻求加固关着伏地魔的炼金挂坠的办法——尼可·勒梅在魔法石被毁后就已经去世，现在要想再找一个杰出并且值得信赖的炼金大师可没那么容易了——但这难不倒邓布利多，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
魔法史考试的前一天，斯内普、西弗勒斯和哈利被召唤到了城堡八楼，邓布利多在哈利充满惊叹的目光里把他们领进了一个足有一个教堂那么大、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杂物的房间里。
“有求必应室，霍格沃兹又一个神奇的密室，可以为使用者提供任何他所需要的地方和设施。”邓布利多对哈利解释道，“我们现在进来的，是‘我需要一个藏东西的地方’的有求必应室，经过足够仔细的搜寻，我想，唯一剩下的可能，就是伏地魔趁着来八楼校长室的机会，把拉文克劳的冠冕扔到了这里来。”
“所以……”斯内普用目光估算着这间屋子里的杂物数量，心里有了个不好的猜测。
“拉文克劳的冠冕上会有鹰的纹路，我们分头行动，开始找吧。”邓布利多微笑着说。
西弗勒斯抬头望着这一列一列看不到边的比他的个子还要高的大架子，发自内心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最后，是哈利发现的冠冕，西弗勒斯听着哈利依然活力四射的喊声，捏了捏自己仰头仰得酸痛的脖颈，确定宵禁已经过去了很久，甚至连天都可能快亮了——他这种虚假的孩子，在精力方面果然完全没办法去和一个真正的年轻人比。
邓布利多在魂器开始诱惑人之前就赶到了哈利身边，把一小瓶蛇怪毒液倒了上去，魂器还没出口的邪恶呓语立刻变成了凄厉的尖叫，哈利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觉得这声音足以让他晚上失眠。
第二天，哈利和西弗勒斯在魔法史的考场外相遇了，两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大大的黑眼圈。
“如果……虽然我觉得这一定会发生……我们因为没睡好考砸了，邓布利多教授会考虑到我们的特殊贡献，给我们加一点分吗？”哈利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可怜兮兮地问。
“你觉得呢，格兰芬多？”西弗勒斯带着扭曲的假笑地反问。
“赫敏会杀了我的——”小格兰芬多哀叹着，拖着脚步往考场里去了。
期末考有惊无险地过去了——针对西弗勒斯而言，毕竟他就算三天没睡都不会考不好魔法史——西里斯和哈利又一次坐到了校长室里。
“我们思考好了，邓布利多。”西里斯凝重地说。
“我依然愿意接受你提出的办法，校长！”哈利大声地附和，“你可以随时对我的脑袋施加魔法！”
“你们真的已经考虑清楚了？”邓布利多用一种十分慎重的态度问。
“真的！”哈利和西里斯同时回答。
“那么，请跟我到卧室来吧，哈利。”邓布利多说，“让我们尽早解决这个问题。”
哈利躺到邓布利多的床上，看着白巫师拿着魔杖在他头顶戳戳晃晃，念着冗长的、他听不懂的咒语，在魔杖尖发出的一道一道温和的白光下，他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哈利睡着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邓布利多终于停下了施咒，在西里斯紧张的注视里，微笑着说：“完成了，我把伏地魔的魂片用咒语和契约非常严密地包裹了起来，不会让它有哪怕一点点干扰到哈利的可能，即使在我死了之后，也不会影响它的可靠性——我听说哈利的伤疤曾经会在面对伏地魔时疼痛，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现在，先让哈利好好睡一觉吧。”
等哈利醒来后，斯内普和西弗勒斯也被召唤到了校长室。西里斯已经回家去筹备给哈利的庆祝晚餐了，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邓布利多缓缓地将加固过了的炼金挂坠投入装满毒液的容器中，然后在盖子上施了一个永久粘连的咒语。“我给伏地魔找了一个可以绝对安全地度过这一百年徒刑的地方。”邓布利多心情愉快地招呼着凤凰，“带我们走吧，福克斯。”
凤凰把几人带到了斯莱特林密室深深的地下，又一次站在了萨拉查·斯莱特林的雕像前，打开了雕像后面的空间。
“我已经委托纽特把蛇怪移去了别的地方饲养，现在，这个密室彻底空出来了。”邓布利多说，“雕像只能从外面打开，哈利，你是现在世界上唯一一个能打开密室的蛇佬腔，我需要你保证，不把伏地魔在这里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在你的有生之年里，无论如何，都不要再次来到这间密室，打开雕像的入口。”
“我保证！”哈利回答。
邓布利多把装着挂坠的容器飘浮起来，塞进了雕像后面的空间里，过了一会儿，黑洞洞的洞口又合上了。
“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来这里，也会是我们最后一次看见伏地魔。”邓布利多轻声说，“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会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等待一百年以后，时间和毒液摧毁这个邪恶的黑巫师。”
四个人沉默地站在原地，仰头望着雕像高大的入口——直到斯内普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闷在喉咙里的痛呼。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吃惊地回过头，看见斯内普用右手用力地抓住左手小臂，他显然痛极了，克制不住地弯下了腰。福克斯立刻带着几人回到校长室，邓布利多半扶半抱着斯内普坐回到了沙发里。
邓布利多动作飞快地解开斯内普左边的袖口，露出了小臂上的黑魔标记——它烧成了赤红色，在斯内普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下，就好像有一枚无形的烙铁正贴在上面——邓布利多从没有见过、或者听说过黑魔标记会变成这个颜色。
西弗勒斯从校长室的储藏柜那边跑回来，往斯内普嘴里灌了一瓶止痛剂，但看起来效果不佳。
“怎么会这样——”邓布利多紧紧地抓住斯内普的手腕，试图念一些缓和的咒语，一样没有什么用，他皱紧了眉头，喃喃。
“黑魔王……在……发怒……”斯内普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勉强咽下惨叫，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他……非常……非常生气……”
哈利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伤疤：“……我没有任何感觉……”
“看起来，所有手上有黑魔标记的人都会感觉到黑魔王的愤怒。”西弗勒斯脸色十分糟糕地说。
邓布利多的脸色也严峻极了：“这是他的示威？”
“……不……哈……哈哈……不是……”斯内普气都快要喘不过来，勉强依靠沙发靠背支撑着才不让自己滑到地上，却艰难地摇了一下头，痛到抽搐的脸上用力地扯出了一个难看却发自内心的大笑，“黑魔王的力量……哈……在削弱……他每一秒的愤怒都……都比上一秒更……更虚弱一些！……哈、哈哈哈哈……这是他最后的……愤怒了……毒液在能杀死他之前，先侵蚀了他的魔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斯内普的大笑声很快低了下去，变成了虚弱的咳嗽，他急促地喘着气，嘴唇变成了青紫色，尽力地试图在沙发上蜷缩起来，对抗可怕的疼痛，西弗勒斯脸色苍白地又给他灌下了一瓶止痛剂。
“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就会先因为疼痛和呼吸不畅休克，然后很快死掉。”黑眼睛的男孩语气冰冷地说，“你需要一些生死水，或者一个昏昏倒地。”
“……生死水会更好些……”斯内普已经没力气把头抬起来了，耳语般的声音混在剧烈的喘息里，从凌乱的黑发下面传出来。西弗勒斯立刻把一瓶生死水灌进了他嘴里。
斯内普在渐渐模糊的意识里不受控制地挣扎了几下，终于带着痛苦的表情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哈利心有余悸地喘着气，即使是他最讨厌的老师，他也不希望看到对方因为伏地魔受这种折磨。
邓布利多用魔杖在斯内普身上点了点，确认他的身体没有大的损害，然后心事重重地叹息一声，让福克斯把他送回了地窖。
第二天清晨，西弗勒斯在斯内普模糊的痛呼声里惊醒，他睁开眼睛，并不意外地发现斯内普已经清醒了过来。
“看起来你还活着……可惜。”西弗勒斯扫了一眼床上虚弱的巫师，判断着。
“而且还能活很久……让你失望了……”斯内普在男孩的帮助下勉强坐起来，在艰难的呼吸里，尽力维持着冷冰冰的语气回答。
“所以，情况如何？”在邓布利多赶到地窖后，西弗勒斯冲正用右手握着左手小臂的巫师发问。
“……疼痛有减轻……但是幅度……很小……”斯内普露出小臂上鲜红的黑魔标记，慢慢地、断断续续地说，“一晚上过去，黑魔王显然已经被侵蚀掉了一小……一小部分魔力……等到他的魔力被全部侵蚀完……应该就……不会再疼了……”
“你认为这需要花费多久？”邓布利多问。
“几个月……不超过半年。”斯内普说着，尽力克制着身体的抽搐，西弗勒斯往他嘴里灌了一瓶缓和剂。
“我看把它当成钻心剜骨后遗症来处理会更合适一些。”西弗勒斯说着，把身体转向邓布利多，“两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第一个好消息，最长半年以后，黑魔王就会被侵蚀掉所有魔力，彻底失去东山再起的能力，而且我们能通过黑魔标记精准地观测到这个过程，第二个好消息，魔法部现在可以准确地找出那些原本逃过刑罚的食死徒了，因为他们目前一定都像你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一样，疼得站都站不起来，而坏消息——下学年，你又得找一个新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了，校长。”
“我能在这半年里把……把左手砍掉吗，校长……？等到结束了……再让它长回来……”斯内普不抱希望地问。
“时间太久了，会影响断肢重生后的灵敏度和魔力循环。”西弗勒斯无情地说，“我更建议你靠生死水和镇定剂睡上半年——轮换使用，避免成瘾。”
斯内普顶着满头的冷汗和西弗勒斯冷嘲热讽了几个来回，然后在邓布利多充满愧疚的目光里双双暴怒——斯内普没能暴怒成功，当然，疼痛让他变得过于虚弱了。
西弗勒斯把强效镇定剂灌进斯内普嘴里，在老校长的帮助下把黑发巫师失去意识的身体塞回进被子，随后直起腰，对着邓布利多湿润的蓝眼睛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如果真的能彻底解决黑魔王，就算要痛一辈子我也愿意，别站在原地像那群脑子还没长出来的小格兰芬多一样犯傻。”他说，“去刊登你的教职招聘广告吧，校长，霍拉斯应该还愿意再在学校里教一段时间的书，最多半年以后，你的魔药学教授就又会回来了。”
学校里的时光飞快地溜过去，霍格沃兹特快喷着蒸汽驶向伦敦，又在两个月后重新奔回苏格兰高地。新的学年，邓布利多进行了一个大胆的尝试：为黑魔法防御课同时聘请了两位教授，西里斯·布莱克和莱姆斯·卢平，希望能以此分摊神秘人的诅咒——这似乎奏效了，也可能是因为神秘人的力量被蛇怪毒液消磨殆尽，至少，即使斯拉格霍恩教授在这一年的圣诞节后再次退休，而和布莱克教授见面就吵吵完就打的斯内普教授重新担任了魔药学教授的职位，在全霍格沃兹因为这两个成熟男人之间的斗争鸡飞狗跳了半个学年之后，布莱克教授和卢平教授仍旧保持着健康，并在哈利升入四年级时，依然一起待在黑魔法防御课教授的位置上。
邓布利多最庆幸的一点，就是斯内普不会因为和西里斯吵架而忘记给卢平熬狼毒药剂——虽然没有斯内普还有西弗勒斯在——至于西里斯和斯内普几乎每天早上都隔着可怜的老校长用叉子打架？这算什么，两个人都没拿魔杖呢。
老校长坐在教师席上，表情安详地喝了一口红茶，没加糖的——因为整个厨房的糖据说都在昨天晚上被某两个教授夜巡时打架给浪费完了——梅林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搞的。
哈利坐在格兰芬多的长桌上，表情安详地喝了一口南瓜汁，没加糖的——不管是西里斯还是斯内普今天的眼圈都不是青的，嗯，世界和平——今天继续和赫敏罗恩还有西弗勒斯去图书馆写论文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