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兽

Fantastic Beasts and Where to Find Them (Movies) Masters of the Air (TV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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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角兽
Summary
“独角兽真的是你最喜欢的已灭绝生物?”纽特面露不解,“独角兽没有灭绝啊…”

“…如果我没有正好在英国,你要怎么办!”
盖尔止住了准备推门的动作。
任何情况下他都不会错认约翰的声音,但话语中如此粗暴直白的愤怒非常罕见。
盖尔当然能够分辨出其中无法抑制的担忧。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程度的关心通常只会指向自己。
这样说也许几分混蛋,但只是陈述事实。
“…我还是有几个朋友的。”
回答的是一个很低很轻的男孩儿的声音,隔着门模糊不清。
盖尔尝试分辨出那是谁的声音。他们营地里满是二十岁上下声音稚嫩的年轻人,盖尔只能确定那不是自己熟悉的人。
盖尔耸肩,决定直接打开门。
营房里灯光昏暗,此刻其他人都在外面狂欢痛饮,营房里难得空荡荡的。约翰背对着门的方向坐在一把椅子上,听见开门的声音转过头来。
坐在约翰对面,正对着门的是张陌生的面孔,稚嫩得要命,满头乱糟糟的卷发,此刻正一脸惊讶得看着盖尔。他的一只手臂鲜血淋漓,伤痕斑驳交错,正被约翰攥在手里,另一只手中握紧一根纤细的木棍指向盖尔,浑身紧绷。
约翰挑眉,“你怎么来了?”
“我昨天把操作手册拉下了。”
约翰冲他笑了一下。他们都心知肚明那只是好用的借口,实际上是在说“我想跟你亲热”——盖尔不会遗漏任何东西。约翰转过头看向那小孩,“把那该死的玩意儿收起来。”
小孩飞快地看了一眼盖尔,然后是约翰,低下头收起了手里的东西。
盖尔转过身把门锁上,礼貌地假装没看到。
他绝对在什么地方见过那张脸——“它没在动,只是你喝醉了”,某天晚上约翰举着照片在他面前挥舞,信誓旦旦地说着,尽管盖尔只喝了姜汁啤酒,而约翰才是喝了威士忌的那个——“我不知道我们接受访客。”
“纽特刚好路过,”约翰若无其事地说,“他不会久留,别跟任何人提起。”
然后他才想起来有必要做个介绍,“我弟弟,纽特。纽特,这是盖尔,我最好的朋友。”
纽特飞快地点了一下头,坚决不肯抬头看人。
盖尔若有所思地轻哼了一声,“你弟弟…我以为比你小三岁,而不是个小娃娃。”
那终于让纽特抬头瞥了他一眼,而盖尔正耐心地等着他呢。正撞上盖尔的视线显然让纽特吃了一惊,然而那一瞥已经让盖尔看得分明,和约翰如出一辙的固执,坚定,只是少了一抹游刃有余的顽皮。
“他长了张该死的娃娃脸,”约翰亲昵地拧了一把纽特的下巴,“你们差不多同岁。”
不只是娃娃脸的缘故。
备受宠爱,被用心爱护着长大的孩子。盖尔看了一眼约翰。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直到成为巴克。
约翰扬声询问,“你可以刚好没看到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吗,巴克?”
这并不是一个全然陌生的问题。“当然,约翰。”盖尔朝窗户的方向走过去,他毕竟说是要来取拉下的操作手册的。
背后传来一阵压抑的痛呼。不是约翰,他忍痛时的咒骂能让老水手甘拜下风。这声音要年轻得多。
盖尔拾起倒扣在窗台上的书本,敏锐地感到左侧视野有什么动了一下,立即警觉起来。
“…约翰?”
“怎么了?”
“这是什么?”
盖尔和一只古怪的动物面面相觑。
他没有感觉到威胁,并且确信约翰不会不提醒他有危险的生物存在,但是这东西看起来真的很怪异。
约翰发出一连串精彩纷呈的咒骂。
“——那他妈的是只鹿。”
“那是麒麟。”
兄弟俩几乎同时说。纽特的声音如此之轻,几乎听不到。
话音一落,房间里一片安静。
纽特发出不可思议地嘶嘶声,“鹿?”
“是的,鹿。”约翰坚持,“我得维持可否认性,小弟:盖尔什么都不知道。抱歉,我不想我最好的朋友被一忘皆空。”
“最好的朋友,嗯?”纽特说,夹带着他所能驾驭的全部讽刺意味——意思就是:不多。
“正如我所说:可否认性。麻瓜对男人之间的关系不是那么宽容。”
“那你也许不应该跟麻瓜混在一起。”
“另一个世界对和麻瓜谈恋爱的接受度也不怎么高啊。”
兄弟俩显然在进行一场有着悠久历史的拌嘴。盖尔好奇地盯着那东西看。
他当然知道鹿长什么样,而眼前的生物,好吧,是有那么一点点相似之处,如果忽视那一身奇怪的毛发与明显的超自然气息。
“我能碰它吗?它会咬人吗?”它看起来同样对盖尔充满好奇。
“小心点儿。”约翰警告他,“她可能会踢你,可凶了。”
盖尔半蹲在地上,试探地伸出手,像对肉球一样,先让她仔细嗅嗅,然后才抚摸她。
并不是鹿的动物眼神湿润,专注地看着他,让他抚摸自己的耳朵,然后闭上眼睛,柔顺地让他把自己抱进怀里。
“我猜她只是不喜欢你,巴基。”他头也不回地冲背后喊。
“该死,”约翰大声咒骂,并不真的有在生气,“我该猜到的。你太纯洁了,盖尔。”
盖尔以为他在开玩笑,不由得勾起唇角。他今天白天才让机腹之下的德国城市化为火海——是啊,纯洁得宛如炼狱天使。
“她不喜欢你是因为你整天喝酒,四处寻欢作乐。”纽特解释,带着明显的弦外之音。
约翰不以为意,仰头大笑,“你们俩都太拘谨了,得有人中和一下。”
盖尔怀抱着鹿,习惯性地在约翰手边的空椅子坐下,方便地无视了纽特放下袖子时,原本鲜血淋漓的手臂已经神秘地愈合。
“我不知道你曾经是英国人。”盖尔说,纽特的口音太明显了。
盖尔不喜欢谈论自己的过去,而约翰,看起来大大咧咧漫不经心,有时候却意外的嘴严。
约翰向后瘫坐在椅子上,手指放松地搭在盖尔的后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的皮肤。“在这个国家出生。在学校惹了麻烦被退学。到美国把书读完,再没有离开过。”
“被退学?”
约翰微笑着看向他,“我是个麻烦制造者,你难道不知道吗?”
“没错。但你从不会被人抓到把柄。”
约翰垂下眼睛,手指插进盖尔的发丝之间把玩着他的发尾,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柔声说,“没有后悔过。”
“他是替我顶罪。”纽特抿嘴。
盖尔并不感到意外。纽特确实看起来是一般不会惹上麻烦,一惹麻烦就一鸣惊人的那种。
而约翰,盖尔想起推门进来之前勾起他好奇心的吼声,约翰关心每个人,但只有极少数人,约翰会为了他们奋不顾身。
盖尔沉声问,“我猜你现在又有麻烦了?”
“不是他的错。”约翰抢先一步替他解释,“是阿不思把他拽进来的。我得写封吼叫信,告诉他别总把我的小弟拉进他做的局里。”
纽特坚持,“我想帮忙。”
“你还是个小宝贝——”
“坐在这边的你的小宝贝和我同龄已经在开轰炸机了,为什么你不阻止他。”纽特光速说完之后谁的眼睛也不肯看。
盖尔不想牵扯进兄弟之间的争吵,不过——
“公平地说,他坚持每次都跟我一起飞,并且全程担心得令人困扰。”除了第一次,当然。自从那次之后,约翰再不肯退让。
“盖尔是我见过的最好的飞行员,”每次听到约翰这样说都会让盖尔心里翻腾起甜蜜的泡泡。他不在乎上级的评价,他们只会坐在舒适的扶手椅上夸夸其谈,根本什么都不明白。但约翰几乎和他飞得一样好,他的承认对盖尔至关重要,“我信任他飞棺材角,不管这对我来说有多艰难。”
约翰深深叹了一口气,“但是你,小弟,你的黑魔法防御术修得很一般。而我什么忙都帮不了…”
盖尔相当确定有些词是他不该听到的。他低头看向鹿,搔了搔她的下巴。鹿在他怀里伸展开四肢,发出快乐的呼噜声。
“…我也不是一个人。有些人帮助我,还有神奇动物们。”
“那不会阻止我担心,小弟。如果你还和之前一样在东线训练龙,我还不会如此担心,是你招惹的那些人让我夜不能寐。你总是看到人身上最好的一面,纽特,那并不见得总是一件好事。”
约翰抽回抚摸着盖尔的手,将双手插进口袋里,把脸缩进衣领里生闷气。盖尔几乎是立刻就思念起他的体温。
如果龙存在,那么,“独角兽真的是你最喜欢的已灭绝生物?”
约翰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伸手胡乱拍打着盖尔的脸颊,“该死该死该死,你什么都没听到。”
纽特则面露不解,“独角兽没有灭绝啊…”
这下轮到纽特一边被捏脸一边被骂,“你就不知道该怎么撒谎是吧。啊啊,气死我了。”
盖尔向后靠坐,看着兄弟俩胡闹,纽特手忙脚乱地挥开约翰试图作怪的手。
“巴基,是,还是不是?”
约翰用手按住纽特的嘴巴询问地看向他。
“独角兽真的是你最爱吗?”
约翰思索了一下,谨慎地回答,“它们会踢爆我的蛋蛋的。独角兽亲近纯洁的生命而不是像我这种人,就跟那边那家伙差不多。”他扬头示意盖尔怀里的小家伙。
盖尔熟悉他闪躲问题的方式,纽特不是唯一不会撒谎的人。
“是或不是,巴基。”
约翰无奈地笑了,“盖尔,盖尔,盖尔…你已经知道答案了。我被纯洁的生命所吸引——比如说你——就如同飞蛾扑火。”
盖尔怀疑除了约翰,没有人会把自己和纯洁这个词联想在一起。不过他不急于戳破约翰的幻觉。
“那么你很幸运,至少我不会踢爆你的蛋蛋。”
约翰放声大笑。“是啊是啊。就是有些时候喜欢咬人,还咬得很凶嘞。”
盖尔感觉耳朵发烧。
约翰放开同样面红耳赤的纽特,站起身双手插兜,对着他俩的薄脸皮大肆嘲笑。
他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男孩们也快该回来了。纽特,我去检查一下你的箱子,看有没有需要修补的。你们两个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儿,别做任何我不会做的事。”
他弯下腰飞快地亲了一下盖尔的头发,朝之前鹿趴着的地方放的手提箱走过去。
“你什么都没看到!”他转身指了指盖尔,大声吼道。
盖尔无言地点头,偏过头假装没看到约翰按住箱子的边缘翻身跳了进去。
“…这样做真的有用吗?”过了一会儿,纽特低声问。
“如果能让他晚上睡好一点儿的话。”盖尔愿意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纽特沉默。
盖尔也不是会主动攀谈的类型,所以他们两个人一同低头看鹿兴致盎然地啃着盖尔的袖口和手指玩。
“…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了,克莱文先生。”纽特低声说。
盖尔并不意外,他的确感到纽特很面熟。
“我忘记了,是吗?”
约翰以前不会如此谨慎地避着他做不该让麻瓜——盖尔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谢谢——看到的事情的。突然从某一天起,约翰变得格外紧张和坚持,不管在盖尔看来这有多么无意义。最终盖尔同意陪他演戏,只为了让他少焦虑那么一点儿。
纽特点头,“当时没有办法,MACUSA的人太多了。不得不抹去你的记忆的时候他几乎是伤心欲绝…我很高兴他再度告诉了你,他对你抱有的感情。”
盖尔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片惊涛骇浪。
定位到纽特所说的时间不难,盖尔记忆中的断层并不多。但是——
他们还在本土的时候,某次休假,约翰说有家人要到纽约,于是拽着无处可去的盖尔一起兴致勃勃地去接人。而后盖尔所记得的就是他在旅店房间里醒来,约翰说他生了重病,失去了几天的记忆。
那一刻约翰脸上凄凉的神情阻止了盖尔询问更多。但是——
“…婊子养的。”盖尔喃喃低语,然后意识到用词有多么不恰当,“抱歉,无意冒犯你们的母亲。”
纽特明白了,“…他没有告诉你。”
“他没有,”而且盖尔不用问就可以猜到原因。那并不能让他不感到恼火,“约翰•克拉伦斯•巴基•伊根。”他念出这名字的时候近乎咬牙切齿,让纽特不禁畏缩了一下,“总是想要保护每个人。”
纽特快速地点了一下头。“…我很高兴你们两个还是走到了一起。”
盖尔也许不记得曾经发生过什么,但他能听出纽特话语中的真诚。
“谢谢。”

 

“全搞定了!”
约翰从箱子里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收起那根盖尔已经很熟悉的魔杖。
约翰看起来做事漫不经心,却是连亲热时也会将魔杖留在手边。这让盖尔真的很难假装没看见。
约翰怀疑地分别瞄了他俩一眼,“我不在的时候你俩没干好事?”
纽特怀抱着麒麟低头不语,而盖尔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冲他发火。
约翰皱起眉头。
盖尔决定暂时放他一马,“我们能留下她吗?”
“你说麒麟?没他妈的可能!现在可能有一整支军队正在追杀她呢。”
那听起来很有趣…
盖尔若有所思地轻哼了一声,举起手中的小毛球递到约翰眼前,“我说的是这个小家伙。”
那是只银灰色的幼猫,刚有盖尔的巴掌大,好脾气地让他举在半空中晃悠,挥舞着相对于她娇小的体型来说过于巨大的爪子尝试去扒拉约翰。
“这是只——”
“这是只猫。”盖尔平淡地说,打断了他的话。除了大得出奇的耳朵和脚掌,百分之一百的家猫如假包换,完全可以蒙混过关。
约翰怒视纽特的头顶。
“她是在你进去箱子之后偷跑出来的。”纽特喃喃自语。
盖尔听得出那句话背后兄弟俩经年累月的“这是你的错,不是我”“妈,你看他”的互相推搡指责。那让他不禁勾起唇角。
“我们需要只猫来抓营地里的老鼠。”盖尔告诉约翰。
“这家伙唯一能抓到的只有该死的地精。”
猫仔再接再厉地尝试扒拉约翰。盖尔把她捞回来,让她趴在自己的胸前。她几乎是立刻就把脸埋进盖尔的颈间开心地呼噜。
事已至此,盖尔说,“我要留下她。”不是在征求意见。
约翰看起来还是满腹纠结。纽特突然开口,“猫狸子选择自己的主人。她能带主人回家。”
“我知道,小弟。我也上了那天杀的保护神奇动物课。”约翰抓了抓头发,发出一阵抓狂的低吼,“好吧,好吧,就留下她吧——该死的,我们的家在他妈的大洋彼岸,这孩子能指引他回到哪儿去呢?”
你。盖尔想。你就是家。
他并没有说出来。有一天约翰终究会自己想明白的。
“赶紧走吧,小弟,在你搞出更多的神奇动物之前,”约翰佯装恼怒地说着,把箱子递给纽特,帮他把麒麟小心翼翼地放进箱子里——所以他们现在承认这不是鹿咯?——然后一把抱住纽特,让他在自己怀里不安地扭动。
“别再把自己搅和进阿不思的麻烦里。如果你非要坚持那样做不可,也记得跑路跑快点儿,把你自己那条小命放在第一位。”约翰在纽特耳畔叮嘱。他脸上痛苦的痕迹深刻得如同刀凿,盖尔必须要侧过脸去,不忍直视。
猫仔用她满是倒刺的小舌头一点一点地舔舐着盖尔的脖子,像是在试图安慰他。
“…说这话的人自己开着个铁皮盒子在空中扔炸弹呢。”纽特声音闷闷地回答。
约翰发出一阵嘶哑的笑声,终于放开了纽特,大力拍打他的肩膀,“好吧,好吧,快走吧。”他话语中带着虚假的轻快,走到盖尔背后伸手遮住他的眼睛。“再见了,小弟。”
当约翰放下手掌的时候,纽特已经不见了。
“这还挺方便的。”盖尔评论道。
约翰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从背后抱紧了他。猫仔好奇地伸出爪子,扒拉着约翰已经被抓弄得乱七八糟的短发。
盖尔让他将脸藏在自己颈间,收拾起散落一地的悲伤。
“…你负责告诉肉球我们有新的吉祥物了。”
“你真是个懦夫,巴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