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这是我第三次见到那个女人，然而我也是第三次才站到她跟前去。我攥着手，产生出一种仿若刚见到人类这一物种的恐慌来。她则靠着电线杆在抽烟，口红涂得过头的嘴唇在白烟中随她指尖的火光一明一灭。她昨天穿的是妓女那样的和服，前天是昭和年代风味的水手服，今天则为护士装了。看上去倒没有什么暴露的部分，裸露在外的小腿线条被丝袜包裹住，再下方是高跟鞋，大概是那种上班的话会被投诉的类型。她看见我时将歪扭而懒散的身体直起来，一点灰落在她高跟鞋旁侧的水泥砖上。
高中生来做援助交际的吗？她向我询问时神情意外地算得上认真：不过我没有这样的需求……
不，不是这样的。我朝她走近一点，这才得以望见她胸口装模作样的工作牌。苹果，大概是伪造的名字。我说我是客人，她那未熄灭的橙红色烟头开始同她的笑声一并摇晃起来。她回答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家长赚钱很辛苦，如果知道小孩拿这些钱来当这种人的客人的话会哭出来吧。而我听后有些着急地向她撒谎，说钱都是我自己打工得来的所以没有这种事。女人没有坚持验证其真实性也没有任何要怀疑的意思，只是用拿了烟的手指向我，说是吗，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
于是我与她进了附近不远处的一家love hotel。她没有主动告诉我应该称呼她为什么，我便干脆叫她椎名小姐。没有由来地，我并不敢用那读音圆润的名字称呼她。椎名小姐对此没有什么反应，走在我身侧时听见便也就听见了，仿若对称呼这种事情抱有无谓到极点的态度。但这使得我感到失望，毕竟我想要听她对此说些什么，毕竟或许我在她的客人间算得上特殊，是不常见的，所以做出一些相应的特殊反应也不能算作很难的事。可椎名小姐没有意识到我的想法，我只好有些垂头丧气地跟在她身侧，又垂头丧气地被领进房间里。
其实我原本没有要做爱的打算，进入房间后先是为铺满房间的昏暗灯光感到惊异，就连房间内的摆设都被这样的粉色光线映照出廉价而低俗的气息。准确来说这种地方本身就充斥着这样有些令人火大的暧昧氛围，进入其内部的客人们做出的行为使其程度加深，就连墙壁的裂缝都隐约能够拼写出下流二字。然而我也堪堪要成为其中一员了。
起先我只是无措地坐在床沿摇晃着小腿，椎名小姐背对着我在玩塑料盆里的润滑液，那种粘腻透明的液体在她指尖被挤压，向下流去凝固不成形状。甚至就连发出的声音也是黏的，使我想到蜗牛爬行时在经过的地方留下一道痕迹。我对这样与粉色灯光混在一起的声音莫名感到烦躁，想要叫她别再玩了，至少要说点话出来。但随后我便见她起身端着那盆润滑朝我走来，我下意识向后退一点，小腿与身体紧挨着。
怎么了？她总算意识到我的情绪，开始出声询问。于是我摇头，将原先要说的东西咽进胃里去了。椎名小姐例行公事那般地走过来，将湿漉漉黏糊糊的手伸来解我学校制度的领结。我意外地没有想要逃跑的欲望，只畏缩着任她细长的手指在我身上动作。接着她同我接吻，那双仿若抹满血液的薄嘴唇与我相贴，舌尖伸进来时隐约尝到烟草的味道。即使从未尝试过这样的事物，我却依然在这份柔软与温暖中品尝到一点熟悉的甘甜，那几乎是久远到我吮吸母亲的乳头以汲取营养时的记忆。它使我不知不觉间将身体与椎名小姐的紧挨在一起。她解开我的制服纽扣，下方是纯白色的运动内衣。我为此感到耻辱，因为我看见她的视线在触及那层布料时明显露出一种暧昧不明的微笑。于是我便偏过脸去不再看，只是模糊地望向不远处映着我们二人交叠的身体的全身镜。
重新将视线转回来的时候椎名小姐正将她方才搅弄过润滑剂的手指放入我的阴道，另一边则抚弄我垂在胸口的乳房。我蜷起双腿，不受控地夹住她的身体，急促的呼吸自鼻腔中涌出来。这下我就连镜子也没办法去看，只好将视线停留在她嘴唇上方的小痣上。过一会我才用自己混沌的大脑得出来一个无用的想法——大概说点话就可以显得自己不那么令人发笑或是怯懦。然而我却并没有意识到跟不熟悉的人做爱途中闲谈是很失礼的行为。
我像是小说中那些自以为是且试图使妓女们产生悔过之心的男人那样问椎名小姐，说为什么会想到要来做这种事呢。她垂下脸，没有任何起伏地说因为有小孩要养嘛，这是没办法的事。我被她的答案吓了一跳，这是我从未设想过的可怕的事，准确来说是我无法将穿着护士装扣弄女高中生的阴道的女人与母亲二字联系起来。但随后我又想到这是否是那种熟悉感的来源。我沉默了一会，分明不想再继续了解却依然问她那小孩呢。她还是没有看我，回答说这种时间在家里睡觉，明天要去幼儿园的。
话题到这里我才如梦初醒那般地将自己的提问制止住，毕竟我实在无法想象与椎名小姐交配的男性与那自她腹中寄生着使她平坦的小腹胀大，最终全身通红地啼哭者出现在空气中的生物是何等恶毒。为了不再去想那些，我只好窘迫又专心致志地将椎名小姐的身体拥抱住，感受她的手指在我体内烙下几乎要称得上可怕的性快感。
快要到高潮的时候我窒息一阵，椎名小姐与我相靠近的脸在那瞬间变得模糊起来，几乎要被融化在那廉价低俗的光线中，但她尖锐却又柔软的面容却是与那样的氛围不同的，格格不入的，我花费了很多时间才勉强从那份违和感中挣脱出来。再次扭过头望向那面全身镜时我恐惧地发现自己的脸上已然爬满那种猥琐的愉悦，我混沌的脑袋在这种恐惧中彻底清醒了，因为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成为与这家酒店其他房间中的顾客无任何区别的人，也是与光顾过椎名小姐的嫖客们无任何区别的人，这一刻我失去了未成年与女高中生这一纯洁的身份，或许先前椎名小姐并不是对我的情绪毫无察觉，而是因为我与他们的却无不同的地方所以没有什么要说的。意识到这一点时，我为自己的愚蠢与人性开始不住地懊悔，并颤抖着几乎要流出眼泪。这几乎要成为我短短十七年的人生中最大的耻辱。
椎名小姐在我哭出来之前将手指抽出，从床头柜上拿了抽纸将含混了润滑与淫液的液体擦干净了。接着她带了安抚意味地将深埋在床垫中的我抱起，我便顺着她的动作倚靠在她怀里，脸颊贴上她鼓起的胸脯。椎名小姐身上的护士服散发出普通得几乎随处可见的洗衣液味道，我闻见了。她用柔软的手掌抚摸我光裸的脊背，以至于我流泪的欲望愈发强烈。
但不论怎样忍耐，我最终还是那样做了，我往她温暖而充斥了香气的怀抱中蜷缩，最终有一滴眼泪渗进她纯白的制服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