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櫻花色的潤唇膏〉
鄭在玹不自在的攏了攏圍巾,餘光瞥見幾道躲在貨架後的目光,直愣愣地盯著他,不小心對上了還和朋友發花癡,悶在針織布料裡的嘴無聲嘆了口氣,決定轉過身背對暗處投來的視線。
以指抹上粉櫻色的膏體,略顯薄情的兩片唇肉輕輕抿開,漂亮的貓唇瞬間變得粉嫩又飽滿,像新鮮花瓣一樣鮮嫩欲滴。
想把貓按在牆上親。
「在玹尼~好看嗎?」
鄭在玹被突然湊上前的人嚇得回神,看著亮晶晶的雙唇,他點點頭胡亂應了句就這支吧然後倉皇地別開眼。
從剛才在試色就一直盯著對方嘴唇看,貓咪時不時轉向他,嘟起嘴巴苦惱的問哪個顏色好看,蒼白的手臂沾滿了各種色號的潤色護唇,像春天裡爭相綻放的、五彩斑斕的櫻花,一簇一簇開在李泰容身上。
但和漂亮的哥哥相比,那些花倒也略顯遜色。
「絨啊妳要擦嗎?哥剛買的,感覺不錯。」
好哥哥就是會在自己買了一樣東西後也給妹妹帶一個,儘管這支是剛剛的店家在看到李泰容和鄭在玹兩個大帥哥光顧後明顯飆升的客流量順手多送的,但李泰容也沒意識到什麼,只覺得老闆娘人美心也善,喜孜孜的對女人道謝便牽著鄭在玹的手走了。
當事人之一的鄭在玹聽見了身後滿室的嚎啕與一地心碎聲。
「萱萱吶~好看嗎?」
不愧是兄妹,問的問題也是一模一樣。
還在感嘆,自家姐姐就拉著人在懷裡偷香,一下一下親在對方唇上,淡粉色微微暈開在兩人唇角。
「呀呀姐姐才剛塗好!」
「可是我嘴唇很乾。」
「好像是欸……」
伸手又拿來護唇膏,結果不是幫忙抹在對方唇上,而是在自己的塗了一圈又一圈,攬著年下者的頸子,踮起腳尖主動吻上。
「那姐姐再多親親我們萱萱就行啦~」
「……哥我也要——」
「不可以!!」
〈墨絲飄揚薰風中〉
隨著旋律與節拍舞動,或繃緊肌肉,或抽動指尖,纖長的手臂用著與自身完全不同的力道猛力劃破空氣,落在地面的腳尖轉瞬間又輕盈的躍起,多變的曲風永遠澆不熄李泰絨對舞蹈的熱愛,在一首又一首隨機響起的樂章裡沉醉忘我。
正看著女孩熱舞的鄭在萱,卻被那束因主人的律動彷彿有了生命力,晃蕩在空中的馬尾漸漸帶去注意力,看人跳舞看得有些心猿意馬。
「好像…沒怎麼見過姐姐放頭髮。」
「嗯?」還在喘息的人沒聽清楚對方剛剛說的話,戴著色片的水色大眼微微抬起看向女孩,手上的動作依舊沒停,拉下已經散掉的馬尾,嘴裡叼住細圈,手一下一下梳理著汗濕的長髮,髮尾幾撮搶眼的螢光綠自女孩的指縫溜過——距離上次的聯校晚會又過去了一個月——盡數收攏,最後盤在腦後成了一顆圓潤俏皮的丸子。
然後好像不知道自己很可愛的人在自己面前搖頭晃腦地問她好不好看,忍下想捏著對方的臉猛親的衝動,鄭在萱拿出水瓶又答了一次。
「啊……因為很容易流汗啊,頭髮黏在脖子上不舒服。」
確實,瑩白的頸子上,綁不住的碎髮凝得一縷一縷像彎曲的小蛇,嘶嘶吐著蛇信,勾的人浮想聯翩。
可是就這麼給別人看著,心情挺差。注意到路邊幾個癡漢用著下流噁心的眼神上下掃視她身旁絮絮叨叨著在學校遇到的各種瑣事,此刻正在興頭上的李泰絨時,本就冷峻的漂亮臉蛋凝了層霜似的,眼帶殺氣的怒瞪那些不善的視線。(絨:哇萱萱的表情好可怕。( 。ớ ₃ờ)
就這樣臉色愈來愈難看的鄭在萱跟著李泰絨回了家,說實話李泰絨也不是不知道,平常除了有仰慕和欣賞,當然也或多或少有不好的注視在自己身上。
但那又有什麼要緊的呢?
「只要萱萱一直看著我就好啦!」捧著年下的雙頰,笑嘻嘻的朝鄭在萱繃緊的眉眼親了一口。
「……」
「李泰絨最新的雜誌出、抱歉打擾了!」
剛開房門就看到吸貓現場,鄭在萱把妹妹整個人抱在懷裡,埋在戀人後頸的女孩掃視的意味特別不客氣,比她弟生氣還可怕,嚇的李泰容抱著雜誌落荒而逃。
之後那幾天,熱舞社社長李泰絨破天荒地放下了頭髮,毫不意外又收穫一群新的愛慕者和小粉絲。
遠處的鄭在萱:……(黑著臉往黑名單又記上幾個名字。
〈成對的楓葉書籤〉
入秋了,鄭家姐弟逛到一間手作文創店。
「嗯……"用雷射技術將喜歡的圖樣雕刻在想要的東西上"啊……」
「噢,挺有趣的聽起來。」
「妳的聲音聽起來倒像是一點都不覺得有趣啊老姐。」
不過幾乎是在一瞬間這對姐弟就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
聽李家的父母說過,李泰容和李泰絨生來便有獨一無二的默契,彷彿能共用思考模式,默契無間,雙子從小就是雙人舞的常勝軍,不過據說這對雙生子的舞蹈有個罩門,那就是只能獨自一人跳舞或作彼此的舞伴,如若跟別人一起,不知道為什麼就成了舞癡,什麼舞都跳不成,還總會有踩到對方或者揮空之類的狀況出現。
「客人您好啊!可以看看有什麼想要的款式喔。」
兩人面面相覷,弟弟挑挑眉,姐姐便心領神會的點點頭,兩隻好看的手指齊齊指向放在玻璃櫃裡精緻又近乎完美平衡的楓葉片。
「「就這個。」」
如果說李家兄妹的默契程度是達到神一般的境界,鄭家姐弟的心靈感應就是能與之抗衡的存在。
都說姐弟倆互動不多,其實是因為他們都在用心電感應溝通,一個行為,乃至一個表情,甚至是一個眼神,便可以從一些枝微末節中掌握到彼此的想法和下一步動作,本就是從同一個體分裂成不同的兩人,思維同步率高的令人吃驚。
唔……要再圓弧一點……然後要有一點流線型和線條感。鄭在玹撇撇嘴。
兩個有重疊怎麼樣?牽在一起但又是個不完整的圖形。鄭在萱鼓鼓頰。
店員看著兩人在草紙上塗塗畫畫,期間只是抬眼幾次盯著對方又低下頭對著圖紙琢磨,全程一語不發,沉默中只餘鉛筆在紙上摩擦的沙沙作響,卻把一張完整的草稿給做了出來——幾筆黑線簡單勾勒,彷彿看見一雙男女交錯身姿望向對方,他們是默契絕佳的舞伴,放寬心將自己交予彼此,共同沉淪在舞曲的暢意。
幫忙設計好模型並指導完如何操作儀器後,店員就退到一邊偷偷觀察著兩人,確定好了大小和距離,鄭在玹按下按鈕將圖樣刻在葉片上,鄭在萱則將那對男女一分為二,她自覺的拿走右半邊那個,留下左半邊的給弟弟,各自點綴、包裹,最後繫上柔軟的藏青色細緞。
兩人對著自己的作品滿意的笑了,至於是想到了誰,也許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明白。
〈細雪下身影依偎〉
下雪了!
一團冰冷打在李泰容通紅的鼻尖,凍得他打了個顫,呼出熱騰騰的白煙想取暖,卻十分不巧的撞見造成困擾的真兇。
「哈哈哈李泰容你什麼鬼樣子!」李泰絨也是被寒風吹得直打哆嗦,但還是捏了捏手裡的雪團,不怕死的衝哥哥扔去。
不甘示弱的朝妹妹反擊,兩人發瘋一樣捧著雪互相攻擊,一來一往的終於在一個大雪天玩的大汗淋漓。
累癱的兩人默默的各自堆了自己模樣的雪人,但總覺得還少了什麼……
「李泰容你看這個!!!」見妹妹自不遠處撿起不曉得是誰遺落的東西在那裡舞著,仔細看才發現是個雪球夾,昏黃燈光下,小鴨子形狀的夾子映著明黃色的暖調。
兩人凝視雪球夾安靜了好一會兒,然後同時看向彼此咧起大大的笑。
晨起,人們出門時心情都格外愉悅,昨晚雪漸漸停後開始有人出來堆雪人,大大小小的雪團在路上成了一幅別樣的景色,路過一處時皆是紛紛佇足。
有四個雪人堆在一起,高的兩側都有小小的石子,像個小巧的酒窩陷在頰面;矮的則各有兩顆大大的石頭塞在眼睛的位置,看著十分古靈精怪,雪人們各有特色,但都緊緊依偎在一塊,周圍被雪做的鴨子給鋪滿,排滿成一個心形,人們看了不禁莞爾一笑。
是哪對父母帶著孩子一起堆的呢?
_BONUS
〈花火綻放的約定〉
『我喜歡你/妳。』
咻……碰——
嘴巴一張一闔的是在說著什麼呢?只是想著,兩人齊齊湊上去吻了半啟的唇。
五光十色的煙火在天空綻開,一朵朵艷麗的曼珠沙華崩裂在墨夜中,璀璨的火光打亮夜空,此刻它們短暫佔據了這片幽色,稍縱即逝的星海將愛人的側顏印在心尖,悄悄見證著他們的愛情。
是瞬息萬變,更是亙古不變。
哥/姐姐,要永遠在一起。
〈未來也不曾放手〉
幽暗的空間裡空無一物,突然亮起一道光,光芒不停閃爍,最後又逐漸黯淡,隱沒在無盡的黑暗中。
突然,一對少男少女的聲音在空氣中迴盪。
"姐,妳還在嗎?"
"怎麼,不會大把年紀了落單還要哭鼻子吧?"
"不是,我只是在想,他們真的會等我們嗎?"
"……我也不知道。"
啊……是在萱/在玹!
你聽見自己用著兩個截然不同的聲線,喊著同樣一個名字,你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恍惚間想起好久之前有個人告訴你,上輩子你的靈魂分裂成兩個身體,活在兩個不同的性別卻是同樣快樂的人生裡,所以這都是你,不論是李泰容,抑或是李泰絨,合而為一才是完整的一個你。
你看著那無盡的深淵再度亮起,這次是兩個不斷打轉的光團,速度愈來愈快,最後融成一個十七歲男孩的模樣,迷茫的望著你。
"走吧,在玹。"你牽起男孩的手,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樣,又或許,儘管時常得短暫別離,但你們從未鬆開過彼此的手,一如既往,走向屬於你們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