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差》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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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如果你可以有一个超能力的话，你想要它是什么？
01.
宿醉带来的钝痛在太阳穴跳动，金旼炡醒来的时候，喉咙里还残留着麦芽发酵的酸涩。
都怪内永绘里，非嚷嚷着要尝尝正宗哈尔滨啤酒的滋味，结果两杯下去就开始耍酒疯。真是没用。
昨晚的记忆像是被哈尔滨零下二十度的空气冻成了冰坨，最后的片段只停留在内永绘里被柳智敏带回酒店“逛早市”的瞬间。
窗外铲雪车的轰鸣声与太阳穴突突跳动的节奏同步，金旼炡下意识裹紧鹅绒被将整个脑袋藏进被子，试图隔绝一切让人烦躁的声音，鼻尖蹭到枕头时却突然僵住。
这上面残留着的柚子味香调，与记忆里练习生时期某个人最爱用的护手霜味道重叠。
不对，这不是酒店，那这是哪里？！
金旼炡触电般坐起身来，宿醉带来的眩晕让她不得不扶住床沿。
身上套着陌生的宽松t恤，脸上的妆也早就被卸干净了。
周围的一切逐渐清晰，窗帘的空隙透进来些许阳光，照射到床头柜上，上面放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蜂蜜水，底下压着一张韩文字条：
“醒了把这个喝掉。”
蜂蜜水缓解了些许大脑的疼痛，厨房传来瓷器碰撞的清脆响声和断断续续的哼唱。
拉开窗帘，晨光把整个房间照亮，哈尔滨零下二十度的寒气在玻璃窗上凝成霜花。
金旼炡赤着脚踩过地暖环绕下温热的木地板，看见宁艺卓正在跟煎糊的鸡蛋较劲。
晨光在她的发梢镶了层金边，卡通围裙的带子在腰后系了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像练习生时期永远理不顺的耳机线。
“你醒了，要续一杯蜂蜜水吗？”
恍惚间，金旼炡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宿舍合住的日子。
想起来她们居然还没有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告别，但却是真正地分别过了很久。
“不用了”
“那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光着脚会着凉吗？”
宁艺卓把煎好的蛋放进盘子，走到鞋柜旁拿了双粉色拖鞋放在金旼炡脚边。
“凌晨三点咬着我的衣服抽绳说这面条怎么咬不断，现在装失忆是不是太晚了？”
金旼炡的脸颊瞬间烧起来，她感觉麦芽发酵的酸涩感好像又从喉咙里涌上来了。
视线落在宁艺卓泛青的眼下，喉咙突然哽住酸涩：“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比如汉江鸭子船早就被拆除了这件事？”宁艺卓回到锅前把热好的早餐端了出来。
金旼炡的站姿越来越僵直，脑子里的记忆正在逐渐解冻。
她想起来昨天晚上被啤酒灌晕的自己，对着前同事一股脑诉说着这些年别扭的暗恋时光的样子。
完蛋了。
宁艺卓终于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没有啦，我逗你玩的。洗手间的抽屉里有备用牙刷，你最常用的粉色，洗漱完就来吃早餐吧。”
薄荷味的泡沫在口腔里炸开，冷水拍打在脸上，冰冷的触感让金旼炡的脑子又清醒了不少，脸颊的灼烧感终于退去，心脏的悸动却始终无法平复下来。
这个人怎么就这样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啊？！
02.
金旼炡没想到宁艺卓居然买了整整一桌子早餐。
也许自己也意识到有些夸张，宁艺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aeri姐不是说想去逛早市吗，结果和你一样喝醉了，早上我就和智敏姐一起去早市逛了逛，帮你们两个带了点早餐。”
宁艺卓想起柳智敏在知道自己把金旼炡带回家后意味深长的表情，耳尖微微发烫。
“我不知道你爱吃些什么，怕不合你口味，所以就都买了一些。”
金旼炡的目光掠过同样穿着松垮t恤的人露出的光滑肩颈，突然发现当年那个总把润喉糖分她一半的中国妹妹，此刻连肩颈线条都浸透了成年女性的柔韧。
她伸手用筷子夹了一块红肠。
“宁宁啊，真好吃。”
“还记得练习生时候…”宁艺卓突然开口，递豆浆的动作顿了顿，“你总说想吃哈尔滨红肠。”
金旼炡的睫毛在豆浆腾起的热气中颤动，晨光正斜斜切过餐桌，将她们分隔在光与影的两端。
她看见对方耳后未卸干净的星星亮片在光下闪烁。
未曾吐露过的真心终于在光下无处可藏。
“吃完早餐后洗个热水澡吧，我去看看水温。”宁艺卓丢下这句话后就起身逃离餐桌。
没走两步又停下来，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一样，深呼吸后开口说道：
“洗完之后，我们去一个地方。”
金旼炡望着对方逃离的背影轻笑。
这个小猫一样的妹妹，无论多大都学不会掩饰自己的紧张。
吹干头发后，金旼炡套上了和宁艺卓同款的长羽绒服——之前穿的那件大衣已被宁艺卓坚决pass，她还反复叮嘱金旼炡不要小看哈尔滨的冬天。
宁艺卓甚至把自己唯一的一条羊绒围巾扔给金旼炡，只是潇洒地留下一句：
“哈尔滨人可比韩国人抗冻多了”。
拜托，到底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乖乖系上围巾后的金旼炡站在门口安静等待着，围巾上的柚子香气息将金旼炡整个人都包裹着、温暖着。
她忽然发现玄关处的玻璃花瓶里插着两支向日葵，两支向日葵背靠着背，花瓣的边缘微微卷曲，像曾被人长久注视过一样。
干嘛要背靠背，应该面对面才对。
没有阳光的话，就互相做彼此的太阳吧。
03.
雪花还在不断飘落着，两个人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走着，两双脚印开辟出一条专属的道路，走过后又被飘落的雪花填埋。
宁艺卓的睫毛结着霜，忽然蹲下来开始堆雪。
金旼炡看着雪团在她的掌心逐渐成型，恍惚间又回到了某个飘雪的圣诞夜。
两个偷溜出来的少女在雪地里打雪仗，戴着小猫耳罩的女孩装作要把雪团塞进她的后颈，却故意打偏在厚实的羽绒服上。
回宿舍的路上，带着体温的耳罩被戴在了金旼炡冻红的耳朵上，女孩只是笑嘻嘻地说：
“金旼炡小狗猫。”
……
“当年你说过要当我的专属导游。”金旼炡蹲下来帮宁艺卓压实雪基，“现在还算数吗？”
宁艺卓捏雪的手指顿了顿，积雪混着冰粒在她的掌心融成晶亮的水痕。
金旼炡看着那个逐渐成型的微型鸭子船，顺手在路边捡了两片枝叶，做成了鸭子船的船帆，在寒风中簌簌颤动。
“你以为我带你出来就只是要堆个这个吗？”
宁艺卓把雪船放在金旼炡的掌心，指尖擦过她的手掌，冰雪与体温交融的刹那，金旼炡想起当年的一个签售会互动环节中抽到过的一个问题：
“如果你可以有一个超能力的话，你想要它是什么？”
“我想要做一个可以时空旅行的人，可以穿梭时间。”
可以回到过去。
这是金旼炡当时的回答。
如果现在再问一次同样的问题，她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会改变了。
“我想要时间静止，让幸福的瞬间永恒。”
我们永远停留在幸福的这一刻，躲在时间的空隙里，不要被命运找到，一直相伴到世界的尽头。
金旼炡和宁艺卓就像两支平行生长的向日葵，在漫长的岁月里各自豢养着相同的遗憾，绵密细长的根系却早已在地底里缠绕成死结。
早已无法分离。
04.
“要不要试试冰上自行车？比鸭子船快二十倍。”宁艺卓突然指向江边，发红的鼻尖让这句话像一个拙劣的逃避。
金旼炡取下围巾，替宁艺卓围上，羊绒织物在掌心流动如沙，十几年的时光倾泻而下，两个人的气息融在围巾里，纠缠在一起。
宁艺卓第一次在寒冬里感受到春天的温暖。
“这次别走的太快了。”金旼炡将较长一头的围巾拉在手心，“我追的很辛苦。”
阳光把雪船照得透亮，金旼炡蹲下身，把雪船重新捧在手心，枝叶制成的船帆被调整到了顺风的方向。
鸭子船终于重新起航了。
松花江的冰面在正午开始发脆，细密的裂纹从脚下辐射开来。
金旼炡数着冰层断裂的声响，像在数这些年错过的 perpero day。
双人冰上自行车慢悠悠地在冰面滑行着。
“现在不用担心追不上我啦，我们现在已经不会分开了。“
“嗯，我们不会分开了。”
十五年前共享有线耳机的少女们不会知道，十五年后她们呼出的白雾会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气里凝结成冰晶。
那些年未能同频的心跳，终于在松花江的冰面上震起相同的频率。
05.
金旼炡缠着宁艺卓把冰雪大世界的所有项目都玩了个遍。
玩累之后整个人躺在雪圈里，吵着闹着要让宁艺卓拉着她走。
明明是年上，怎么会这么爱撒娇。
于是周围人就看着两个漂亮女人像机关枪一样从嘴里吐出一长串听不懂的韩语，其中一个像小孩一样躺在雪圈里，身体一动不动，嘴里嘟囔着咒语一样的韩文。
最后宁艺卓还是妥协了，认命般的拉着金旼炡走。
如果金旼炡是一只狗，那一定是一只邪恶比格犬。
雪圈上的人悠闲享受着服务，闭着眼睛休息的同时，嘴上也没停止对拉车人的鼓励。
“宁宁真棒啊，今日健身运动get。”
“宁宁真的是大力士啊，天生拉车人。”
“宁宁最美丽，宁宁最可爱，宁宁最卓越。”
……
“金旼炡，起点到了。”
嗯？哪个起点？哪里来的起点？
心里的疑问还没说出来，雪圈被大力踹了一脚，金旼炡在一瞬间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了，睁开眼就看到自己离赛道起点的宁艺卓越来越远，一路飙着高音从坡顶冲刺下去。
金旼炡后悔招惹宁艺卓了。
如果宁艺卓是一只猫，那她一定是一只邪恶奶牛猫。
别人家猫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金旼炡和宁艺卓绝对是天打雷劈的一对。
这两只憋着一肚子坏水的小动物可以把一切坏事做尽。
06.
最后还是金旼炡自知理亏，不敢对宁艺卓的“服务”表现出半点不满，结束后立马屁颠屁颠地来找宁艺卓摇尾巴。
邪恶比格又变回了乖乖的马尔济斯。
金旼炡和宁艺卓在黄昏时坐上摩天轮，玻璃窗蒙着雾气，顶上的小灯已经提前开启，提前迎接夜晚的到来。
摩天轮慢慢升高，彩灯顺着冰滑梯流淌，逐渐点亮整个冰雕世界，夜晚是这个冰城童话世界的开关。
宁艺卓用袖子擦着窗上的雾气，鼻尖几乎快贴上冰凉的玻璃。宁艺卓指着蝼蚁一样的人群：“那两个戴着红色帽子的人是不是智敏姐和aeri姐？”金旼炡凑过来看，“这么小的人影能看出来什么，再说她们两个怎么可能穿的跟个圣诞树一样。”
“你说的也对。”
此刻地上两个戴着红色帽子的人同时打了个喷嚏。
“我早就说了要多穿一点你非不信。”内永绘里边擦鼻涕边抱怨着。
“我哪知道晚上这么冷，明明早上和宁宁逛早市的时候也穿的这么多啊。”柳智敏委屈巴巴地回答，“你都穿成棵圣诞树了还冷，自己身体不行别怪衣服问题！”
“说得好像你不是颗圣诞树一样！”
两颗“圣诞树”就这样在路上扭打在一起。
摩天轮越升越高，人群的喧闹声和集市的音乐声越来越模糊，全世界好像都被隔绝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之外。
金旼炡摘下一只毛线手套，在起雾的玻璃上花了一只歪歪扭扭的小猫，思考半刻又添了一只小狗在旁边，画完之后拿出手机拍了下来，咔嚓的瞬间，一只小猫手进入了画面。
“我可以参与进来吗？”小猫笑着问。
“可以，这次要写新的誓言。”金旼炡握住对方的手，在玻璃上一笔一划地写下「forever」
拍照的咔嚓声再次响起。
玻璃上的小猫小狗会被哈出的白气化开，相片里的小猫小狗可以依偎在一起一辈子。
这怎么不算「forever」
十五年前白雾上写下的「forever」正透过时光重叠，金旼炡终于找到了能够永远在一起的办法，尽管为了找寻它，辛苦了许多年。
07.
“宁宁，带我去你的学校看看吧，我想去看看你成长的地方。”
雪已经停了，路上的积雪在白天被铲雪车铲除了大部分，只剩下晚上飘落的一小部分，薄薄一层铺在地上，踩上去沙沙作响。
校门口的铸铁雕花门栏上覆着薄雪，宁艺卓站在门口思绪万千。
“当年你总说自己是哈尔滨小老虎，现在看起来倒像只屯粮的小仓鼠。”金旼炡戳了戳她鼓起的羽绒服后背。
“我的小猫小老虎小仓鼠宁宁，这些年辛苦了。”
“以前总说想来哈尔滨，想看看你上过的学校。其实就是想走你走过的地方，看你看过的风景，了解那个还没有遇见我的宁宁是怎么样的。”
“一定很可爱。”金旼炡自顾自的说着，把口袋里的暖宝宝塞进了对面的人冰冷的手心。
暖宝宝的效果有点太好，宁艺卓感觉自己的心和手都一起被捂热了。
“想吃烤红薯吗？我去买一个，我们一人一半。”
面前的人微笑着点头。
“那你在这里等着我，不要乱跑，会走丢的。”
宁艺卓就这样对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说着恐吓小孩的话，不知道能吓到谁。
说完之后转身向街角冒着热气和香气的烤红薯摊快步跑去，笑着和卖红薯的老伯道谢后捧着已经分好的烤红薯朝金旼炡走来。
金旼炡的脑海里闪回这些年的画面，宁艺卓每一次笑着走来的画面。
无论是记忆中已经模糊的十六岁青涩少女，还是现在正笑盈盈走来的漂亮女人。
每个时期的你都能这样走向我，这就够了。
艺卓，其实我永远都会在原地等你。
08.
변함없이 나는 여기 over.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