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角巷
第二天。
今天是周六，原本是不用早起的。但昨晚发生的事让夏洛特心乱如麻，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愣是一点没睡着。直到她再一次撩开床帷，看到书桌上的钟表已经指向六点半，她决定干脆不睡了，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翻下床。一晚上没睡使得她现在饥肠辘辘，所以一洗漱完就奔着礼堂走去。
果不其然，夏洛特是最早到礼堂的那批人。除了她以外，其他早早到了礼堂吃饭的都是排到早晨巡逻的级长们。夏洛特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煎肠和面包，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这时，旁边斯莱特林高年级的级长们的闲聊声飘进了她的耳朵。
“你们知道吗，昨天夜里有人闯进禁书区，还被关了禁闭。”
“不知道。昨天谁在图书馆门口巡逻？”
“好像是格兰芬多的。”
“知道是谁吗？”
“听说是五年级的塞巴斯蒂安·萨鲁。”
“他呀，常客了。之前我值班的时候就抓到他一回，当时还放了他一马呢……”
夏洛特听着这些闲言碎语，嘴里的早餐也越来越不是味儿，她现在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夏洛特。”
“啊？”正在出神的夏洛特猛地被人叫到，吓了一跳。
“周末也起得这么早？”是伊梅尔达，看来那把新扫帚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她又要出去兜风了。
“嗯…”夏洛特低头默默嚼着嘴里的土豆。
“刚才韦斯莱又去公共休息室找你了，说是让你去趟她办公室。”
“哦……”在这个关头，韦斯莱教授来找她，八成不是什么好事。难不成老师们发现她昨天偷偷跑出去了？还是……？夏洛特不敢再多想，把手里的土豆塞进嘴里，草草吃完了饭。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被处分也好，被关禁闭也好，都无所谓，只要能留在这儿…她咬了咬牙，走出了礼堂。
这是第二次来到韦斯莱教授的办公室，可心境却大不相同。现在的夏洛特心情忐忑，像是灌了铅一样的心脏每跳动一下，冰冷的感觉就从胸口越往外扩散。她低着头不敢看向韦斯莱教授，默默等待着审判。
“你是不是还缺一根新魔杖？还有之前丢掉的书本和行李。”
夏洛特抬起头，困惑地望了韦斯莱一眼，随即恢复常态，点了点头。
“本来应该是菲戈教授给你出校的批准的，但是他这几天都有点事儿，所以我来给你批准。”
“谢谢教授。”
“这个菲戈教授托我转交给你的钥匙，购置东西需要的钱就从古灵阁里取吧。”
夏洛特摩挲这把手掌大小的金色钥匙。钥匙柄上刻着三个数字——827，正是她的生日。
“还有…今天还有个人要去对角巷，他的魔杖出了问题，正好你们一起去，路上也有个照应。”
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夏洛特内心想着那个名字问道，“请问是谁呢？”
“是冈特先生。”
和自己心里的名字不同，夏洛特愣了一下。这时办公室门口突然咚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撞到了门上。夏洛特回头，看到了门口黑着脸的奥米尼斯。
“这是你们两个的假条，拿着它去找管理员莫恩先生，他会给你们去伦敦的代步工具。”
“谢谢教授。”夏洛特下定决心还是问出了口，“塞巴斯蒂安…他还好吗？”
韦斯莱藏在镜片后眼睛微微眯起，直视着夏洛特的双眼，“今天晚上萨鲁先生的禁闭就会结束。但我想，无论目的如何，打破校规就要受到惩罚。华生小姐，你也应该明白这一点。”
夏洛特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心虚地点了点头，接过韦斯莱给她的假条，然后僵硬地走向奥米尼斯。而他现在的神情阴沉到周围的气温都变冷了好几度。
因为是特殊出校，夏洛特和奥米尼斯先回了各自的寝室换上常服，再去找管理员莫恩先生。夏洛特换上自己来时穿的毛呢裙子和大衣，还带了一只能放得下任何杂物的、施了无痕伸展咒的皮质斜挎包，低着头在公共休息室门口等奥米尼斯出来。门口的大蛇拱起，奥米尼斯举着魔杖出来了。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西装坎肩，外面是暗色的条格纹羊绒外套。夏洛特愣了一下，甚至忘了奥米尼斯还顶着那张阴沉到吓人的脸。直到奥米尼斯沉默地走开，夏洛特才意识到自己又直勾勾地盯着他了。
来到城堡外的猎场，莫恩确认好假条之后，分给了他们一只夜骐。原本是想分给他们一头鹰马翼兽的，但莫恩发现夏洛特能看见夜骐，为了更加保险，和皓莺教授商量后把一只叫小脚趾的夜骐牵了出来（皓莺把她从偷猎者手中救出来时，她的蹄子受伤很重）。
“先生，为什么只分给我们一只夜骐呢？”一直被奥米尼斯的冷脸攻击的夏洛特迫不及待想要和他拉开距离。
“这…因为冈特先生……”莫恩看了看奥米尼斯，欲言又止。
“因为我天生目盲，没办法驾驭夜骐。”奥米尼斯的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说和自己毫不相干的话。
夏洛特咬了咬嘴唇，觉得自己不该多嘴问。是啊，明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有过疑惑，怎么就没往下细想呢？
“这个是拿袋。落地的时候记得把夜骐收进拿袋里，等你回来后把小脚趾和拿袋一起还给我。”莫恩的话稍微打破了刚才的尴尬气氛。
夏洛特接过拿袋，打开往里瞅了瞅，差点被这口袋吸了进去，忙把它重新扎上，装进了包里，又顺手把包里放着的苹果拿了出来。她轻轻拍了拍小脚趾的脖子，把苹果递给了她。小脚趾的鼻孔开心地发出呼呼声，大口吃掉了苹果。接着她吁了一声，听话地低下身子，让夏洛特他们乘上去。
为了安全驾驶，夏洛特自然坐在了前面。而别别扭扭刚爬上小脚趾的奥米尼斯还没坐稳，就被刚起身的小脚趾颠了一下，慌忙抓住夏洛特的外套才稳住身形。
夏洛特没回头，“准备好了吗？”
奥米尼斯不动声色地把攥着她衣角的手松开，扶在了小手指的背上，“好了。”
夏洛特拽动缰绳，小脚趾发出一声长啸腾空而起，在空中奔腾的马蹄像是一步步踩在了结实的大地上，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颠簸。他们朝着伦敦的方向，一路飞去。
初秋的天气还残留着夏日里的些许余热，但呼啸在他们耳边的风吹散了太阳的热量。夏洛特的指尖越来越冰，她有些后悔自己没把手套戴出来，而坐在她身后的奥米尼斯周身散发的气场比撞到她脸颊上的风更冷。她的思绪伴着风声乱飞，她想起前几天的魔咒课，明明他们相处得还算愉快，她也第一次觉得奥米尼斯或许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难相处。可两个人还没趁着机会熟络起来，塞巴斯蒂安因为她关了禁闭。虽然夏洛特猜塞巴斯蒂安当晚应该没说自己出门的原因，但她还是一阵阵地心虚。
在令人窒息的无言中，两个人顺利到了对角巷。夏洛特收起小脚趾，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
“我要先去一趟古灵阁，不如你先去修理魔杖吧，之后我们在奥利凡德门前集合。”
“我和你一起去。”
“…好。”
夏洛特没想到奥米尼斯要跟过来。不过说实在的，这是她第一次来对角巷，如果没有个向导，恐怕是要迷路的。
“你的魔杖怎么了？”夏洛特走在奥米尼斯的右边，看着他举起的魔杖杖尖闪烁着不规律的红色光芒。
“失灵了。可能是被砸坏了。”
是伊梅尔达的包裹。
夏洛特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对天生目盲的奥米尼斯来说，魔杖就是他的眼睛。也难怪今早他狠狠撞上了韦斯莱办公室的门，如果再不修理魔杖，就要连带着修理魔杖的主人了。
夏洛特跟着奥米尼斯朝古灵阁走去，一路好奇地看着周围的店铺。对角巷看起来虽然没有霍格莫德大，但热闹程度却更甚于前者。来来往往的巫师们个个忙碌，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裹，穿梭在不同的店铺中。夏洛特还没看够这繁忙热闹的景象，就已经来到了一座气派的白色建筑前。站在白色台阶上的妖精一眼认出了奥米尼斯的身份，深深鞠了一躬，带着他们穿过亮闪闪的青铜大门。之后在一扇刻着文字的银色大门又有两个妖精在等着他们，把他们带进了一个大理石修筑成的大厅。这个大厅简直和夏洛特之前在苏格兰高地见过的一模一样，除了大厅里多了几百个低头工作的妖精，面积也不知道大了之前那个多少倍。
接下来的步骤，夏洛特就比较熟悉了。
她走到大厅最里面的柜台前，拿出了兜里的钥匙。
“我要取一些钱，827号金库。”
妖精接过钥匙仔细地看了看，又扶了扶眼镜，问道，“是夏洛特·华生小姐吗？”
“是的。”
妖精点了点头，“没有问题。纤索，你带他们俩过去吧。”
叫纤索的妖精在一旁盯了夏洛特好一会，直到被叫到名字时才收回视线。他鞠了鞠躬，讪笑着给他们引路。跟在后面夏洛特觉得这个妖精很是奇怪，又想起之前在古灵阁遇袭的事，就留了个心眼偷偷打量了下他，但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去往地下的小推车沿着铁轨左拐右拐，弯弯绕绕地走了一会，不久就停了下来。827金库所在的位置比12号金库要浅得多。坐在外侧的奥米尼斯先下了车，随后朝夏洛特伸出了手。
“谢谢…”
夏洛特扶上他的手臂，走下了车。纤索走在最前面叽叽喳喳地催促二人过来，夏洛特一惊，立刻松开了手。她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低着头默默跟上了纤索。
纤索迫不及待地用钥匙打开了门，再一次鞠躬，讪笑着请他们进去。纤索令人生厌的神情让夏洛特不由得蹙眉，她路过纤索，快步走进金库。
里面的场景让她倒吸了一口气。
那是一座金币银币和铜币堆成的山。
当初菲戈告诉她古灵阁存着父亲的资产的时候，夏洛特就已经十分吃惊，不过比起财产，她那时候更吃惊的还是作为麻瓜的父亲竟然知道古灵阁这件事。但当这笔“不少的资产”真正摆在她眼前的时候，她更震惊于父亲竟曾拥有过这么多资产，且从来没有提起过。
先不论父亲是怎么知道古灵阁的，把这么多的资产全部换成魔法货币，还专门把钥匙留给了菲戈，显然父亲很早就知道了魔法世界，更预见到了夏洛特会去到霍格沃茨。再进一步想，他可能早就猜到自己会不久于人世了。
夏洛特注意到，除了金库里的闪亮得都有些晃眼的钱币以外，还存放了很多家具和物品。有胡桃木的雕花衣柜，带有铜镜的橡木梳妆台，门口附近还摆了一张桃花心木的写字台。夏洛特走近那套衣柜，拉开柜门，里面竟塞满了女性的服饰。左手边的最上面一层是各式各样的帽子，中间挂着套装、连衣裙和礼服，最下面整整齐齐叠着的是女性穿的常服。右手边是一个个的抽屉，夏洛特拉开其中一扇，里面是一整套的蓝宝石首饰。她彻底呆住了。
“我们该走了。”
一直沉默的奥米尼斯突然开口，把夏洛特的思绪拽了回来。她呆呆地捡起地上的钱币，随手塞进了挎包里，失魂落魄地出了金库。直到阳光再次照到她脸上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出了古灵阁。
而这时，目送二人离开的纤索刚刚直起鞠躬的腰，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低头窃笑。
“你去买书吧。”
夏洛特“啊？”了一声，恍惚地抬头，原来他们走到了丽痕书店的门口。
“好…”她回道，迷迷糊糊转身就要进去。
“等等。”奥米尼斯拉住她，他一直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担心的眼神，“你确定自己能行？”
夏洛特回过神，终于清醒了一点，笑了笑，“没事的，你别担心。你先去修魔杖吧，我买完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就去奥利凡德和你汇合。”
奥米尼斯松开手，“好吧。”然后朝奥利凡德的店面走去。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夏洛特脸上勉强的笑容逐渐消失了。她狠狠拍了两下自己的脸，转身走进书店。
叮铃铃。
挂在门头的铃铛响起清脆的声音，奥米尼斯推门进入奥利凡德。店堂后面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停止，一个戴着眼镜的白发老头冒了出来，绕过柜台走到奥米尼斯面前。
“下午好。”奥米尼斯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啊，下午好，冈特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奥米尼斯把手里的魔杖往前伸了伸，说道，“我的魔杖好像出了点问题，您能帮我看看吗？”
“当然。”奥利凡德引奥米尼斯坐到一张扶手椅上，接过了魔杖，随后走进柜台，扶了扶眼镜，开始仔细端详起来。他一边看嘴里一边念叨着，“十一英寸…黑胡桃木…独角兽尾毛…可以和我说说这根魔杖出了什么问题吗？”
“它有些失灵。您知道的，我需要它辅助我行走，可是最近它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越来越不精准，给我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嗯……”奥利凡德把手中的魔杖翻转过来，眯起眼睛更仔细地检查起来。
“可能是之前被砸过的缘故，它上面是不是有伤？”
“是什么时候被砸到的呢？”
“昨天早晨。”
奥利凡德笑了笑，“那这种不精准的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
对能敏感掌握魔杖状态的奥米尼斯而言，这原本是个十分简单的问题，但他却沉默了。
“呵呵，冈特先生。黑胡桃木的魔杖能够很敏锐地感知主人的内心。或许，问题并不在这根魔杖上呀。”
奥米尼斯有些困惑，他接过魔杖，又轻轻挥了两下，那种模模糊糊的感觉似乎消失了，“所以它是好的？”
“没错。”
这回答并没让奥米尼斯感到宽慰，心中的困惑反而更多了。这时，叮铃铃的声音再次响起，夏洛特购置好其他东西，过来买魔杖了。
“下午好。”奥利凡德朝她打招呼。
“下午好，先生。”
“让我猜猜，你是以利亚撒的学生、新入学的五年级生，夏洛特·华生小姐是吗？”
夏洛特瞟了一眼依旧沉默的奥米尼斯，局促地点点头。
“不用多心，华生小姐。我和以利亚撒是旧相识，他曾向我提起过你。”奥利凡德又走出了柜台，笑着看着夏洛特，“我来找找适合你的魔杖吧。”接着，他拿出一把卷尺，量了量夏洛特的身高和臂长。
“好了，华生小姐。试试这一根吧。”他从一张有整面墙那么大的、堆满了魔杖盒子的柜子里抽出一个盒子，打开了它，“苹果木，独角兽尾毛。来，试试看。”
夏洛特握住这根魔杖，轻轻挥了一下，这根魔杖却跟长脚了一样从她手里弹了出来。
“看来这个不太适合你。”奥利凡德把魔杖关进了盒子里。
“来，试试这个。冷杉木，龙心神经，不易弯曲。”
啪！
柜台上摆着的琉璃灯被击碎，彩色的碎片飞溅一地。
“哦不不不，这个绝对不行。”奥利凡德把这根魔杖也收进盒子里了。
“哦，我想…”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夏洛特，盯得她心里一阵发毛。然后，奥利凡德神经兮兮地从最上层抽出一个盒子，打开了它。
“紫杉木，凤凰羽毛，九英寸长，很柔韧。”
夏洛特一触到这根魔杖，就感觉一股力量从指尖涌往全身。她挥动魔杖，一阵耀眼的光芒从杖尖发出，照亮了整个房间。她惊奇地看着手中的魔杖，一旁的奥利凡德兴奋地鼓起掌来。但不一会儿他扶了扶眼镜，又开始念叨着奇妙、奇妙。夏洛特的余光扫向奥米尼斯，他正侧脸倾听着，在光芒的照耀下，他的面庞看起来竟十分温柔。
奥米尼斯没有察觉到夏洛特的视线，他沉默地坐在那里，浑浊的眼睛却不自觉地想要看向那光芒。
奥利凡德把魔杖装回盒子里，用棕色纸包好，交给了夏洛特。而夏洛特刚把盒子收进挎包，突然想起了什么，把菲戈借来自己的那根黑檀木魔杖拿了出来，捧到奥利凡德的眼前。
“奥利凡德先生，您认识这根魔杖吗？”
奥利凡德眼镜后的褐色双眸眯起，“噢…我认识这根魔杖。三十几年前…哦，准确地说是33年前，这根魔杖找到了它的主人。”
一丝希望在夏洛特的心里升起，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接着问道，“那您还记得它的主人是谁吗？”
奥利凡德的目光变得锐利，他凝视着夏洛特，但这凝视不似刚才的观察，更像是在探查什么。他又盯了夏洛特好一会儿，终于开口，“按理说，我是不应该告诉你的。以利亚撒也劝我不要告诉你，可是人总有自己的命运，无论他人如何干涉，总会走到他既定的道路上的，不是吗。”
夏洛特听得云里雾里，懵懂地点了点头。奥利凡德淡淡地露出一个似欣慰似忧伤的笑容，“这根魔杖原来的主人有着和你一样的、绿宝石色的眼睛，还有长长的黑色卷发，”他顿了顿，看着夏洛特的表情从迷惑转为惊讶，“那个人是你的母亲——珂维娜·沙菲克（Corvina Shafiq）。”现在夏洛特的表情已然变成了震惊。
奥利凡德的语气很淡，但他道出的话语带给人的震惊程度比得上几百个巫师同时施了爆炸咒。夏洛特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出声。奥利凡德垂下眼眸淡淡地看着她。坐在一旁的奥米尼斯觉得自己屁股底下的椅子仿佛都要长出针来了——他不该听到这些私事的。
夏洛特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到说不出来话了，她咽了口唾沫，用嘶哑的声音问道，“我的母亲…？您知道关于我母亲的事？”
“哦，孩子。她只是我曾经的一个顾客而已。”奥利凡德摇摇头。
“那菲戈教授呢？他是不是知道我母亲的事？”
“这个就需要你自己亲自去问了。”奥利凡德不再看她，转身走进店堂后面的屋子了。重新响起的敲打声在驱赶他们俩离开。
出了奥利凡德，夏洛特仿佛丢了魂儿一般，只是机械地跟着奥米尼斯的脚步。
父亲在时，夏洛特不是没有好奇过自己的母亲。因为她自己没有任何关于母亲的记忆，雇主希尔先生分给他们父女二人的公寓里也没有任何与女人有关的物件。可是敏感的她从没开口向父亲问过。她害怕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奥米尼斯侧脸注意着夏洛特的神情，他的魔杖又开始失灵了。周遭的事物像是即将被风吹散的沙堡，模糊又易碎。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女孩的清晰影子。若放在平日，奥米尼斯肯定会觉得困惑又沮丧，可是今天，他很庆幸自己能清楚地察觉到她的存在。
“沙菲克…”夏洛特的脑海里还在重复奥利凡德的话，“奥米尼斯，你知道这个姓氏吗？”
“只是听说过。沙菲克一族是所谓的二十八圣族之一，但早些年日渐式微，最近没什么消息。”
“二十八圣族？”
奥米尼斯嗤笑了一声，“支持纯血的一群巫师编出来的。他们自以为自己的巫师纯血统多么高贵，狂妄自大的疯子们。”
藏不住的厌恶和愤怒写满了奥米尼斯的脸，夏洛特没问出“冈特家也是二十八圣族之一吗？”的蠢问题，很明显，冈特家一定是，而且他的天生目盲怕也和冈特的纯血主义脱不了干系。
“父亲从没告诉过我母亲的事，还有古灵阁里的那些金币和首饰……到底为什么？”
“父亲……”奥米尼斯小声念叨着，“不都是这样的吗……”
“什么？”
“没什么。”
等等，父亲真的没有提起过任何与魔法世界有关的事吗？
一个念头突然浮现，夏洛特想起决定来霍格沃茨之前与菲戈的对话。菲戈当时为什么能如此斩钉截铁地认为麻瓜世界没有能治愈父亲的方法？换句话说，这是不是意味着，菲戈知道内情，且父亲的病，根本不是什么麻瓜病？
夏洛特暗暗下定决心：再次见到菲戈的时候，一定要问问他。
魔药店门口，一只咕嘟嘟正在冒泡的坩埚出现在了夏洛特的视线里，她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奥米尼斯说道，“我还有只坩埚忘了买，你等我一下。”
“诶…！”奥米尼斯还没反应过来，夏洛特已经跑进了帕特奇坩埚店。他叹了口气，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弧度。
“奥米尼斯，你怎么没在学校？”
一个低沉到有些沙哑的男声从背后叫住了奥米尼斯。奥米尼斯僵住了，梗住的脖子不自然地回头。
“父亲……”
熙攘的小镇里，父子二人短暂的沉默显得格格不入。
“我的魔杖出了点问题，韦斯莱教授批准我过来修理。”
“是吗。”金发的中年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奥米尼斯，眼神比声音更冰冷。
“修好了就早点回学校吧，不要惹出什么祸事。”这已经是金发男人能说出的最像样的父子寒暄了——“别惹事”。他转身就要离开，身后跟着的两个随从也没有多看奥米尼斯一眼。
“买好啦！咱们走吧？奥米尼斯。”夏洛特小跑着过来，却看见奥米尼斯的表情不太对。她顺着奥米尼斯脸朝着的方向看去，一个身着暗花黑袍的金发男人正回头看向她。那一丝不苟的发型、白皙到没有血色的脸庞、以及清冷的面部轮廓和碧色的双眸，都说明了一件事——眼前这个男人，正是奥米尼斯的父亲。
但似乎冈特先生比夏洛特更惊讶对方的存在。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夏洛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夏洛特被他盯得发毛，开口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冈特先生…？”，希望打破这个诡异的局面。
“先生？”冈特身后的随从也看出了异样，开口提醒道。冈特如梦初醒，终于收回了眼神。他垂下眼睛看向一边，对身后的随从说了句，“走吧。”
夏洛特怯生生地看着这个奇怪的冈特先生离开。他再次回眸时，夏洛特看到他的眼眶好像红了。
“这……”夏洛特惊讶地望向旁边的奥米尼斯。
手足无措不只夏洛特一人，父亲的反常举动让奥米尼斯吃了一惊。印象中的父亲永远威严冷静，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可今天的父亲却如此失态，究竟是怎么了？奥米尼斯不由得偏向身旁的夏洛特，不解掺杂着莫名的愤怒，复杂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内心。
奥米尼斯突然变铁青的脸色吓了夏洛特一跳。对角巷之行使得二人的关系回到了原点，而越来越多的谜团萦绕在她的周围。小脚趾的长啸声再次划破天际，怀着各自的复杂心事，二人踏上了回学校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