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隐

Fantastic Beasts and Where to Find Them (Mov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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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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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
我的恐惧,我的思念,我的爱,我的生命,都在那一个吻里。我是他的哥哥,爱他是我血液里的本能。我以为我在得到一种爱的同时失去了另一种爱。我不只像哥哥一样爱他,还有超出兄弟之情的,饱含欲望的,情人般的爱。我没有告诉过他我的爱,我以为我爱得隐忍又克制,但事实上,Vertin小姐,我只是个伪装得很好的懦夫。我错了。
Note
*重要角色死亡预警*重返未来1999Au*私设Theseus是神秘学家Newt是接受了政府改造的人类,也能使用神秘术*作者主线刚过完第五章,设定哪里不对望谅解,欢迎指正!

“……我很抱歉……”
^暴雨^已经停了,Theseus独自站在手提箱外,身边传来的Vertin的声音让他有些惊讶。
“这不关你的事,Vertin小姐,如果不是你,我也会被回溯。”
“我曾经,穿过戈尔贡洋流到过一个地方。”少女的声音平缓,仿佛没有听到Theseus的话。
“那里的人们都有一个数字,蕴含着他们的命运。37,被眷顾的天才,赫耳墨斯之星。”Vertin顿了顿,“她看出了我的数字。”
Theseus比十六岁的少女高大得多,他低头看见Vertin压低的礼帽,继续沉默着。
“我是0。数轴的中心,参考系的原点,非正非负,非质非合。我永恒不变,也永远孤独。”
“Vertin小姐,Newt是我的心脏,没有心脏,我还能活下去吗。我们是一类人。”
两个人谁也没看谁,太阳快要升起来了,那神圣的,温暖的阳光终于要被慷慨地撒向这片土地。
“At the going down of the sun,and in the morning,we will remember them.”(我们将永远缅怀他们,在每个太阳西沉之时,在每个曙光降临之际。)*1”Vertin吟出了这句诗。
“我不知道你还读人类文学,Laurance Binyon*2,对吗?”Theseus挑了挑眉,看向礼帽的主人。
“学校并不允许我们读这些,而我,似乎从来不是守规矩的那一个。”Vertin的声音里染上了笑意,“倒是你,Scamander先生,你怎么会知道?”
Theseus也笑起来:“比起不守规矩,我肯定能赢,要赌一杯火焰威士忌吗,Vertin小姐?”
“我不喝酒,不过,没关系。”Vertin终于抬头看了看Theseus,后者脸上一副“你输定了”的表情。仿佛火焰威士忌已经划过了他的喉咙。
“我参加过人类的战争。”
Vertin确实没想到Theseus这样看起来循规蹈矩的人会做出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我认输。”一杯酒出现在Theseus面前。
“谢谢。”Theseus喝了下去,“神秘学家总认为人类是弱势方,他们错了,你真该上战场上去看看,大炮,地雷,甚至坦克——一种会发射炮弹的铁皮装大怪物——,最精良的技艺全被他们拿去自相残杀了。”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现在轮到Vertin沉默了。
“我没什么使用神秘术的机会,何况大多数神秘术对热武器并不起效。我活下来全凭运气好。”
“May the peace be with us.(愿和平与我们同在。)”这句Sonetto挂在嘴边的话此刻被Vertin呢喃了出来。
“和平?Vertin小姐,和平是假象。我上前线的前一晚,Newt一句话也不肯和我说……我们甚至没能好好道个别……”
“他在生气?你没有提前告诉他你要上战场的事?”
Theseus低下头:“没有,我那时在政府里给他找了一份无聊透顶的文职工作,每周领六十便士的工资*3。他几年前刚被学校开除,没有多少地方愿意要他,我想这样能看着他,防止他再做一些危险的事。其实我是想把他带在身边,我不是个好人,Vertin小姐,他的博格特就是一张办公桌,我却把他强行绑在办公桌前,我已经当过一次刽子手了,我不想当第二次。”
“提前告诉他或许更好。”
“换军装的时候我在我的大衣口袋里找到一张纸条,写着‘活着回来见我’,我的弟弟,他用他的方式和我告了别。那张纸条后来被我缝在军装内衬里,每次我觉得自己快被炸成灰的时候我都紧攥着那地方,祈祷梅林别让我死在这。那年圣诞节我轮休回了趟家,我才知道Newt也上了战场,他在东线执行政府的秘密任务。我很害怕,Vertin小姐,那是我第一次感到恐惧。”
“你很爱你的弟弟。”
“So did he.(他也一样)”Theseus的声音越来越涩了,好像留声机的针尖划破了唱片,跳出莫名其妙的音节。“Vertin小姐,你是个仁慈的人,请听我讲下去吧。”
“圣诞还没过完我就被紧急召回了,期间Newt来了一封信,说他一切都好,我不敢完全相信。我知道他大概在喀尔巴阡山*4做一些秘密任务,不需要上战场,但深山老林也不是什么值得我放心的地方。何况他还不会使用神秘术。”
“——抱歉,我以为你是纯血神秘学家?”
“我的确是,但是Newt,他一直是个特别的孩子*5。去东线时候他就能使用一些简单的术式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猜是政府干的,但他一直不肯告诉我。……我也不可能再知道了。”Theseus停下了。他一直在避免谈及Newt的死亡,他甚至无法确定那能不能称作死亡,他的弟弟只是……消失了。什么也没留下。
Theseus这次沉默了很久。Vertin也没有开口,她在等Theseus。树林里只剩两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我后来见过他一次。”Theseus好像下定决心要把这个故事讲完,“1916年春夏交际的时候,就连这个时间也是我后来推算的。在战场上,你很难记住日期,德国人要发动突袭也不会看看那天是不是礼拜日。我随军已经到了法国,在索姆河附近*6,那场战争好像永远没有尽头。我们一直从夏天打到冬天,甚至用上了坦克*7——那种怪物终于到了它该到的地方——,围绕索姆河的只有尸体,友军的,敌人的,谁也分不清,尸体上是炮灰,战壕的角落里有不知名的士兵扔下的酒瓶子。河里流的不是水,是血。大概是十月吧,天气渐渐转凉了。战线被拉得太长,我们和德国人都打得力不从心,没人愿意继续打仗,我们已经休战了快一周。那天晚上我坐在营帐外面喝酒,也是威士忌,很劣质,掺水的那种,令人难以下咽。忽然我看到不远处的树林里有一个人影,我手已经摸上了腰上的枪,打算那人一露面就开枪恐吓他。可我愣住了,那张脸,那是我日思夜想的一张脸,是我穿着的军装内衬里那张纸条的主人的脸。我的腿不听使唤了,我朝那个方向跑过去,我想大声喊他的名字——我不敢——我怕那是个幻觉。那个人影也开始朝我这来了,借着月光我终于看清了,那是Newt,他就那么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抱紧了他,‘他又瘦了’这是我第一个想法,接着我发现他长高了,小孩总是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变成大人。我把他拉回我的营帐,他告诉我政府要他去东线训龙,他在喀尔巴阡山找了快一年才找到龙的踪迹,乌克兰铁肚皮,算是最凶猛的一类。我气得发抖,Newt当时甚至还不到二十岁,我知道他对付动物一向很有一套,但那毕竟是一条龙而不是一只圣诞节火鸡。他告诉我不用担心,他现在可以使用神秘术了,然后他就在我面前变出了一朵百合(lily)。Vertin小姐,你能想象吗?一朵百合。他把她放在我的床头,与此同时我的营帐外面还有侦察机的螺旋桨声。”Theseus低笑出了声,Vertin被Theseus的故事吸引了。神秘学家对情感并不像人类那么敏锐,Vertin分不清Theseus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
“听起来像九十年代人类拍的歌颂战争爱情的俗套老电影。”
“Vertin,你是个绝妙的(brilliant)批评家。”礼帽上方又传来了一声低笑,“你会发现你是对的。Newt喜欢告诉别人他的哥哥是个Hugger,我确实,对于Newt我很难抑制自己的情感。那天晚上我们挤在同一张床上,营帐里的床很小,我们只能面对面侧着,我问他怎么来的,他说他在喀尔巴阡山上遇见了一个女巫,叫Lilya,苏联人,他搭她的‘红色38’来的。我又问他来西线干什么,他说,他很想我……”
Theseus再次停下了,巨大的悲伤攫住了他,Newt不再存在这个事实又不可抵挡地占据了他的心神。Vertin一言不发。几步之外出现了一只灰兔张望着二人——一个极度痛苦的男人和一个面无表情的少女——灰兔跳进灌木丛里,没影了。
“抱歉。”好像过了一个世纪,Theseus才又发出声音,“Newt说出那句话后我又忍不住把他抱紧了。我无法不爱他。我的弟弟,我的Artemis,我的月亮。无数个枪林弹雨的白昼和明镜高悬的黑夜,我靠思念Newt活着。我的月亮那晚横跨了半个欧洲大陆奔我而来。我吻了他,Vertin小姐,从发顶,到额头,到他颊上的雀斑,到他轻若羽毛的唇。我的恐惧,我的思念,我的爱,我的生命,都在那一个吻里。我是他的哥哥,爱他是我血液里的本能。我以为我在得到一种爱的同时失去了另一种爱。我不只像哥哥一样爱他,还有超出兄弟之情的,饱含欲望的,情人般的爱。我没有告诉过他我的爱,我以为我爱得隐忍又克制,但事实上,Vertin小姐,我只是个伪装得很好的懦夫。我错了。Newt没有被我吓到,也没有推开我,他比他哥哥勇敢得多,也果断得多,那个吻结束后Newt看着我,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的眼神,其实他不必说出来我也能懂,但他还是说了,‘Theseus,I love you.’ ‘Desperately.’ (Theseus,我很爱你。)我心里最暗的沼泽,终于被我的月亮照亮了。Lilya第二天很早就来了,她是个很优秀的飞行员。临别时Newt反而变得拘谨了,好像他的勇气都用在昨晚那句话上了,我笑了,我说‘照顾好自己。’ 他说‘你也是。’我知道我得活下去。Vertin小姐,我说我活下来全靠运气绝不是什么谦虚的话。1915年,我就差那么一点就死了,那时我们在伊普尔,德国人,他们公开毁约*8使用了毒气*9,氯气,那东西比枪炮恐怖多了,身边的战友莫名其妙倒了下去就再也没站起来,我依靠神秘术才没被毒死。队里的人就剩了我一个,Vertin,我是在苟活,索姆河战役联军死了几十万人却不包括我。所有人都已经疯了,战场可以吞没一切人性,它把所有人都变成了只会开枪点炮的疯子。我一直服役到1918年,德军投降后我才开始准备回家。Newt训龙的计划早就被取消,他1917年圣诞告诉我他已经回家了。那条铁腹龙除了他的话谁也不听,政府被迫放弃了这个计划。1918年圣诞,我总算赶上了家庭聚餐,母亲见到我进门的那刻就哭了,我赶忙放下行李去安慰她。父亲也红了眼,一直说着‘我为你骄傲’之类的话。然后我看向了Newt,Artemis,他湖绿色的眼睛就那么定定地盯着我。过去四年,我们相隔半个欧洲,现在亘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张餐桌,周围是火鸡,约克郡布丁和唱颂歌的小精灵。我还是流泪了,它们好像终于等到这个机会能争先恐后地汹涌成一条河流。’战争结束了。‘我心里想,’Theseus Scamander,你真不赖,好手好脚地回家了。‘”
“后来呢?你和Newt,你们怎么样了?”
“我1919年正式复职,继续为政府工作。Newt在我退役后不久就接到了默默然图书公司出版商的邀请,他们要他写一本有关神奇动物的书。Newt辞掉了我给他找的工作,开始在全世界寻找神奇动物。我一年见不到他几次,只能靠书信联系。”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神奇动物在哪里》我看过这本书,直到1979年,这本书已经是第五十二版印刷了。Scamander先生,你的弟弟是一位很优秀的神奇动物学家。”Vertin选择忽略Theseus的悲伤追问下去,而这正是Theseus所需要的,他很感谢她。
“谢谢,Vertin小姐。Newt要是知道他的书如此成功,他会很高兴的。正如我所说,我们一年见不了几次面。但好在信件往来从未中断。莫里斯每次把回信扔进我的办公室都要发好大一通脾气,Newt说它对他也是一样,尤其是当Newt跑到一些连老鼠都懒得安家的地方的时候。——莫里斯是我的猫头鹰,雕鸮,1915年我在比利时捡到它,它那个时候被子弹打中了翅膀,是我在战壕里发现了它,后来我发现它会送信,我和Newt在战时还能保持联系多亏了它,它比人类的邮递快得多,也准确得多。1918年,就是我回家的那个圣诞节,那天晚上,Newt敲响了我的卧室门,我和他睡在我柔软宽敞的大床上,还是面对面侧着,就像1916年的秋夜。一开始我们谁都没开口。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二十分钟或一个小时。我说:‘Newt,你可以不用这样。’我仍然害怕,Vertin小姐,我的恐惧并没有随着战争结束而消失,它存在我心里某个角落,随时准备着要杀死我。我说出的那句话虚伪到不可思议,战争改变了我,它拿走了我的一部分,我想要靠拒绝Newt来获得自虐的快感。可是Newt,他还是用他那双澄澈的眼睛盯着我,‘Theseus,I love you still.(我依旧爱你)’那一句话,我被拿走的部分就这么轻松被Newt填满了,好像我的心头挖掉一块肉,他就补在那个地方,我的心又长好了,把他包在里面了*10。我又吻上了他,他一如既往的瘦,那天晚上一直到后半夜我们才相拥而眠。之后的一切都像我之前说的那样,Newt每年圣诞节会回来待上一两周,我们会一起回家——像正常的兄弟一样——但我们只待到午夜就回我在伦敦的公寓去,做黑夜中不见天光的恋人。”
时间好像静止了,Vertin知道她不需要再往下问了,Theseus的故事结束了。太阳钉在遥远的东方的天幕上,Theseus的月亮却不会再出现了。
“Vertin,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兄长,更谈不上是个体贴的爱人。我前十几年都在爱上自己兄弟的惶惶中度过,即便后来我们做了很多道理难容的事,也改变不了我们一母同胞的事实。”这些字是一个一个从Theseus口里挤出来的,每说一句话,Theseus的脸就更白一分。
Vertin有些担心Theseus:“Scamander先生——”
Theseus抬手打断了Vertin:“Newt已经……无论怎样他都不会再回来了。我从战争中苟活了下来,现在填补我缺失部分的人已经消失了,我不愿意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偷生。Vertin小姐,你是司辰(Miss Vertin,you’re Timekeeper,right?),对吗?我把这些无人知晓的故事告诉你,——恳请你,记住它(Please,keep it.),记住这段俗套老电影里属于Newt和Theseus Scamander的爱情故事。请转告Sonetto小姐,我很抱歉不能去基金会登记。Vertin,我不想再苟活下去。请收下这个。”
Vertin接过Theseus手里的东西,——一张沾有星点血迹但仍然干净平整的纸条。
“我该和你告别了,Vertin小姐。”Theseus向着太阳的方向走去,“若有朝一日你重返未来,请记得留一朵百合送给Newt Scamander。”
Vertin最终也没有说出挽留的话来,对于Theseus这样的人,任何语言都无济于事。他已经失去了一切,他不再归属任何一隅。
“I will.(我会的)”Vertin看着Theseus的背影,许下了这个诺言。
灰兔又出现了,这次它没有再望向只身一人的少女。

 

*1 *2 出自Laurance Binyon 1914年9月在《泰晤士报》(The Times)上发表的一首诗——For the Fallen。

*3原著中Newt在魔法部工作时的工资是每周两个银西可。罗琳接受采访时曾提到过一加隆=5英镑,她同时也提到汇率会变,但此处还是以此为准。

*4原著中没有提到Newt具体是在东线战场哪里,考虑到龙的习性,私设定在了喀尔巴阡山,这座山处于乌克兰边境上,一战时属苏联领土。

*5这里的意思是政府对Newt进行了某种改造,让他获得了使用神秘术的能力,但其人类本质不变。

*6*7索姆河战役时间发生在1916年6月24日到11月18日间,英、法两国联军在位于法国北方的索姆河区域实施作战。
此役,联军损失61.5万人,德军损失65万人。是一战中最惨烈的阵地战,也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把坦克投入实战中。英国采用的是“马克I型坦克”。因其残酷性被称之为“索姆河地狱”。(摘自百度百科)

*8指1899年签署的《禁止使用专用于散布窒息性或有毒气体的投射物的宣言》(《海牙第二宣言》)

*9 1915年4月22日,德第4集团军向伊普尔突出部的英第5军、法第20军阵地连续施放6000罐18万公斤氯气。这是战争史上首次大规模使用毒气,造成英法联军1.5万人中毒,其中5000人死亡。(摘自百度百科)

*10 引自《大卫·科波菲尔》中大卫对自己的保姆葛佩蒂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