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斯莱双子]当他遗忘

“韦斯莱先生，恐怕您得下楼去一趟。”

“什么事？”

弗雷德韦斯莱，笑话商店的老板之一，分开将他重重围住的顾客们，迎向前来找人的店员。

他年富力强，新做的员工制服闪闪放光，魔杖随意插在脖颈后的衣领中间。

“我正忙着呢，也许你可以喊另一个老板去处理不那么紧急的麻烦。”

女店员无可奈何地看着他：“我真找过他了，但不行。因为你父亲在门口，他指名要找的是你。”

笑话商店老板的脸上泛起某种古怪的神色，四下瞅瞅，“我父亲？他一个人，到这里来了？”

“对，就一个人，没跟韦斯莱夫人一起。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他说他要找你。”

男人叹了口气。

“要命。我这就下去。请你——”他向围着货架的一群人示意了一下，“替我招呼他们。没看错的话，应该是群大主顾。”

等他跑到店门口的时候，须发皆白老人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

那是个瘦瘦高高的老人，头发和胡子修理得短而整齐，身上穿着一件暗绿色的夹克。

“弗雷德呢？他从来不让我在门口等。今天是怎么一回事？”他不停地抱怨，像小孩那样不满地拧着眉毛。

“对不起，我来晚了。”男人走近他，充满歉意地说，“今天店里有促销活动，人很多。他们应该是怕你被挤倒受伤才喊我来照顾你的。”

“我可以自己进去，但他们非要拦着我不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来这里也需要提前预约了？”老人皱起眉，看了一会头顶的招牌，话头突兀地一转，“弗雷德出去了吗？”

“没有爸爸。”店主耸耸肩，“我就在这里呢，根本走不开。妈妈知道你过来吗？”

但老人仿佛耳背一样，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嘀咕着：“弗雷德说这几天店里忙不过来。这是真的，人这么多——我应该来帮他的忙，他说过要我来帮忙。”

“您记错了。”男人无可奈何地望着他，企图说服倔强的老人，“是有点忙，但还没到要您从家里跑来替我们忙活的地步。我们还有店员呢。”

这次老人总算认真看了他几眼，“指望维丽蒂？那也不够，两个人怎么可能忙得开。”

“现在我们已经有好几个店员了。”店主哄着他说，“两个老板加上店员，连魔法部派来的百人采购团都能应付下来。”

“喔，是吗？”老头子怀疑地扬起眉毛，然后恍然大悟，“好几个店员——你也是新来的。”

他用眼神挑剔了一会男人身上的新制服，然后嗤之以鼻：“我不喜欢这个颜色。”

说完他背转身去，又眯起眼睛看看头顶的五光十色的招牌，说：“我也不喜欢这个！不如原来的好看。”

新招牌显然很不符合老人的审美，他皱缩面孔上的皱纹因此加深了很多。

“到底是谁的主意啊？如果是弗雷德，我真得好好质疑他的决定……”

“……就是我。可您当时没提出异议，还记得吗？我们和您说过的。”笑话商店老板连哄带劝，引领他进到店里，穿过那些因为好奇而把眼睛长在他们身上的巫师。

老人有着依旧笔挺的后背和矫健的步伐，他轻车熟路走过一排排货架，就是越走神情越显得迷茫。

“这些，都是新推出的产品？”

“都是。您有一阵子没过来店里了。”

年迈的巫师似乎越发地糊涂了，他用尾指搔着发根，一脸迷惑不解。

“可我只休息了几天，”他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搞出来这么多新鲜玩意。”

“是啊，很神奇的对不对？”店主本人尽可能顺着他的话说，因为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处理，“想坐下来吗？我可以给倒点茶给您。”

“我不要茶。弗雷德呢，他怎么不在？”老人又开始重复他来此的目的，“我是来找他的。”

“我是弗雷德，”男人轻声说，“但你大概认不出我了，对吧？还是说，让你寻找的其实另有其人？”

“你不是他！”老人生气了，变得越来越急躁，声调也越来越高，“一定是你们把他藏起来了！你们到底是谁？”

“喂，别冲动！”巫师举起双手，倒不是因为老人终于从夹克口袋里找出了他的魔杖，大有立刻教训儿子一顿的意思——指着店主的其实只是一小截干枯的树枝，但他不想惹火对方。

自从发现他父亲得了阿兹海默症，对病情发展的干预又一再失败后，全家人就都不敢让病人使用魔杖了，那实在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得不到满足的老人会大发雷霆，像小孩子一样无理取闹，破坏能看见的一切东西。他和他们的母亲都见识过那种让人心碎情景。

所以弗雷德韦斯莱也搞不清楚他的父亲是怎么做到一个人四处乱跑的。

幻影移行的准确方法是最早被遗忘的，他母亲早早切断了家里壁炉的飞路网，骑士公交也只接送持有魔杖的巫师，

“我不是他！只是开玩笑而已，好吗？”

这次做出的努力总算让老人感到满意了。

敌意从脸上褪去，老头子垂下胳膊，咧嘴笑起来。

“你是有点像他，但差得远了。在恶作剧这方面，你们所有人都比不上弗雷德！”

提起这些让他变得快乐了一些，老人喜滋滋地向听众列举属于弗雷德的鬼点子和各种发明，直说了十分钟之久，过程中不乏重复和颠三倒四的内容。

然后他像突然想到什么似地停了下来。

“弗雷德是不是在准备惊喜，所以才一直都不出现？”老人问，兴奋到两眼放光，“他猜出我要来了，是不是？”

“是啊，本来我们应该保密的。”

笑话商店的另一个老板匆匆幻影移行出现，和弗雷德打着眼色。对方很快就会了意，安抚工作悄无声息地换了执行人。

“弗雷德，他其实在家里为您安排了一场……表演秀。”新来的人眨眨眼，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给您专门准备的，所以他让我俩务必拖住你。”

“是这样吗？”老人急不可耐地站起身，“那我现在必须回家了！”

他走出两步，这才迟疑地问：“是陋居？还是我们的家……”

“让我亲自带您过去，好吗？”热情的人说，“我也想见识一下表演秀，希望有这个荣幸。”

“当然可以。”眉开眼笑的老人大方地同意了，还问弗雷德要不要一起去。

“算了吧，但我有几句话和詹姆斯说，稍微耽误您一分钟。”

他把合伙人拉到一旁，想想又念了闭耳塞听咒，老人就在离两人不远的地方开心地踱来踱去。

“光把他骗回去没用，一旦发现真相他就会大发脾气的。”弗雷德说。

“没事，泰迪已经赶过去了。你妈妈还有弗雷德叔叔年轻时的照片，她说等我把他带回去的时候，保证家里有个能以假乱真的双胞胎。”

笑话商店的新一任老板双双沉默，另一边的乔治笑逐颜开，甚至开始吹口哨。

“至少他现在挺开心的。”弗雷德韦斯莱二世说，“自从他开始遗忘所有认识的人，就变得焦躁易怒。他认不出我和妈妈，我们也不太认识他了，我爸爸……他一直都是个幽默风趣的人，和蔼可亲。我从来都没见过他那么狂暴又绝望的样子。”

“他到处找自己的双胞胎兄弟有一阵子了，我妈妈一直照顾他。她很有耐心，告诉他只要吃过午饭/散完步/洗过澡……就带他去找弗雷德。开始只要我们这样说，他就会乖乖照做。但他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坏，他和我们的耐心都被这种病消磨得差不多了了。”

他的脸上染上一丝悲哀色彩，“刚才他出现的时候，我还以为他终于好转了，想起我们了呢。”

詹姆斯波特知道自己不方便发表意见，于是保持沉默。

“我说你们两个，谈完了吗？”乔治快乐地问，“我想快一点见到弗雷德。我们好像很久没见了似的，这感觉真奇怪。”

“就来！”詹姆斯波特扬声喊道，“但惊喜是不怕等待的，对吗？”

乔治点点头，“当然，我愿意一直等他的惊喜。”

然后，他就像即将拆开生日礼物的小男孩那样笑了起来，语带骄傲：“但他已经准备了这么长时间，说不定已经完成了。晚去一分钟就要轮到他多等上六十秒，我真不想让弗雷德等得太久。”

“他是个可爱的家伙，但从来都欠奉一点耐心。”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