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拟】【滨连(横滨x大连)】三幕剧与新时代的风

Geography (Anthropomorph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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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拟】【滨连(横滨x大连)】三幕剧与新时代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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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
一些两座东亚近代城市在近代的针锋相对与强加、质疑。一些现代的和解。都是女孩子设定。涵设上海(魔改现代版本)出没。新时代是指改革开放时代。
Note
这是跟之前写过与旅顺的旅连世界线、与青岛的连青连世界线不同的与横滨的滨连世界线。之后有空可能会整一下烟台或者威海世界线、釜山世界线……嗯,有空的话。笑死,痛苦地憋完古城古都中心的文或者cp文之后,再写近代城市真是文思如泉涌……横跨两三个世纪的她们的故事。

片段·1919年。
蝉鸣撕碎夏夜时,从家里来到横滨下榻的大和旅馆处进行学习——他们强制的——是区别于学校的私教的大连,趁横滨不知为何短暂去往隔壁房间——大连没忍住吐槽他们可真有钱还能住套间——她趁机在日记本上画了只鼓腮的蛤蟆。
从早上到晚上,现在月光透过樟子窗棂,在"横滨"二字旁洇开滑稽的墨团。她听见隔壁传来压抑的咳嗽,像极了过去她在池塘里此起彼伏的蛙鸣。
前日偷看到的中文报纸上说,横滨港的吞吐量又超过了神户。
那些蝌蚪似的片假名在油墨里游动,让她想起货轮烟囱喷出的黑雾。她一边学习和吸收着新知识,一边咬牙切齿地对着横滨所在的方向小声蛐蛐:“Yokohama,yo-ko-ha-ma……”
她拖长音。
“不就是有口蛤蟆吗。”

她已经在大和旅馆和横滨一起住了十天有余,此时此刻她无法不去思念距离她几十公里的旅顺……平时几乎每周旅顺都会从旅顺市政那边赶来,而现在大连已经十几天没见到她的真正姐姐了。虽然这是常有的事情。
她咬牙切齿,她却也无可奈何。有时候她经由旅顺的讲解明白了时代上的被迫,却也无法真正原谅这自身的处境。

 

片段·1937
浪起大连湾。
1937年的海风格外腥咸。
大连站在晨雾弥漫的码头,看着货轮卸下成箱的军用物资。北京硝烟四起,她却在九一八发生六年后的1937年①,正式作为商港取代了曾经的军政中心旅顺,成为了关东州……也就是中国人口中的旅大租借地的政治中心与经济中心。
"你教我写汉字(Kanji),却要我忘记每个字都有故土的读音、都有旅顺教给我的汉字(Hanzi)读音?"大连的声音,在暴烈的海风之下,那压抑已久、已经难以控制的自问自答的声音,比三味线的丝弦更颤。她想起横滨的身影,想起她讲起的有关她自身的故事。自1859年开启的“开港建城神话”②。只有一米五五多却颇显成熟的她是如何接受那些的,现在便也要强迫1899年诞生于中国近代史中段的大连——很久之后、数十年之后,大连会回想起来,是啊,那已经到了近代史的中段——横滨她强迫小她40岁的大连也提前接受。

她终于是没忍住在得知横滨再次到访,在东京命令下对她进行皇民化与军事化教育的私教的时候,第一次无法忍耐克己,而当场出声。
对面是坐在沙发上,时不时轻轻咳嗽的横滨。
"看看你……你们!无论是日本还是俄国!!运来的铁轨!"大连指向远处冒着黑烟的列车的方向,"枕木下埋着谁的骸骨?"海风突然变得暴烈,大和宾馆中,茶釜里的沸水溅在火塘,蒸腾的白雾中,横滨和服上的浪花纹样在大连眼里也开始扭曲剥落。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一切都开始变形于眼眶之中。大连没有大动作,甚至无法再继续说话。她再也憋不出半个字眼来。
半晌,她只是静静地。
“你为什么不理解……我也有我的祖国。横滨。”
泪水使她已经看不清沙发上的那个女人的脸。
那个对比她一米六多的身姿已经略显矮小的身影。
隐忍和克制是她……是大连作为中国近代城市的底色。
横滨没有说话,大连径直向门外走去。横滨几乎再也找不到她,如果过去她还学习着旅顺的隐忍不发,那么自此大连开始公然违抗对方要求自己学这学那的命令。

再后来,她与工农人民一同赶走了日本人,却又迎来了苏联人。
再后来,岁月荏苒。她当过中央直辖市却也一定程度失去过自我,而1981年,她终于是她自己了。③

 

片段·2001
2001年。
黄浦江的晨雾裹着柴油气息漫上甲板时,大连在舷窗边数着对岸海关大钟的钟摆。
差不多半个世纪没见的横滨倚在第三层观景廊的柚木栏杆上,西装被江风吹得鼓起,她在这数十年里发展得更壮大了,可是她的身材依旧那么娇小,套在商务黑色西装里,像只褪色的黑鸢。她手里攥着的铜质望远镜,还是昭和十二年三菱重工那款。也许是更加成熟了,她也开始怀旧。
大连摩挲着风衣口袋里的翡翠镯子。
上海缓步行进而来,和她打了个招呼,大连总在想这个自1292年便建城的华东女人虽然已经700多岁了,却依旧是那么优雅。她的优雅由于年岁与经历,比起横滨和大连都更加有一种东方与西方的结合的沉淀韵味。就像近代同样面对西人的来袭,她却也更加沉着冷静。她会无私接纳由于抗拒太平天国的封建地主贵族士绅,却也从来对恐惧太平天国和清代官府拉锯战的逃开原籍奔赴而来的难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些人太苦。她会在洋人之间游走,也会小心翼翼地维护那座城市的人民的利益,却又在成为淞沪抗战的孤岛和直到真正沦陷期间,那么能够放下姿态,不惜双膝跪下匍匐在地像个蝼蚁一般失去所有骄傲一样恳求那些西洋人……她恳求不要从租界赶走涌入的中国难民,不要把他们逼到日本军队的刺刀之下。所有人都把她当卑微的丑角嘲笑,而她看到平民们暂时安全时,却露出了无人注意到的安心笑意——
岁月沉淀之下,上海的眉眼比起那些年代要更加温和了。她笑意在脸上绽开,不由分说便拉起大连的手,说,有一位你的故人想见你,跟我来吧?好不好?
大连才过完1999年百岁生日没有几年——江泽民主席甚至亲自为她的诞生题词——百年风雨洗礼,北方明珠生辉。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上海大姐姐——对她来说也是大姐姐了,尽管她们的外表差不多,也就17-23岁的模样,气质上却不尽相同,两人站在一起,总显得大连更加活泼英气,自然——也更加残余着孩子气一些,尽管两人都早已成年。
“不要吃惊哦。”上海轻声道。
大连沉默。她的心在奇妙地鼓动着,或许从她在这趟海上旅程来宾名单上看到横滨的时候,就已经在期待着什么。
"那傻女人在观景廊转三圈了,也不知道在等什么,望远镜铜皮都捂出了汗印。"
上海没有忘记当年她19世纪40年代开埠,而在1890年代快六百岁的她④,第一次在上海滩畔看到,那时时年也才不过40岁上下的横滨。那娇小的日本城市,却杀伐果断到不逊色于刚改称东京的江户什么——这让她如此讶异,也更深体会到什么叫做北京默念与沉吟的某位士绅所说的“千年之未有的大变局”。南京,那座千年古都1890年代也迎来了开埠,而那时候大连才即将刚刚开始从渔农社会迅速建城。横滨正金银行——那以横滨为title名的银行即将作为经济殖民工具开始联系两座城市……不,不止两座城市的命运。
就像联系起香港与上海的汇丰银行一样。
但是上海也没忘记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横滨与她的主动接触,对她这个数百岁人的悉心引导,与横滨那个不再长大的外表流露出的,她那隐隐约约的愧。

所以她也想同时拉起横滨与大连的手,改革开放了,三十年了,她想把她们那手也合在一起。

 

于是。
大连此时正低头搅着抹茶豆腐花。瓷勺碰碗沿的声响,与昭和十二年茶室里的茶筅声微妙共振。上海佯装没看见横滨与大连两人同时去抽同一张餐巾纸,却在触碰到对方的手时迅速把手弹开,任由晨风把纸巾吹成白鸥。
七百年来上海看惯的缆绳在阴影里盘曲,这座国际都会忽然朝身后招招手:"横滨、大连,我有点麻烦,快来帮我把这绳结认认。"等两人隔着不到一米站定,她举起段朽成赭色的旧船缆,"同治年间跑长崎的宁波商船留下的,说是叫什么...两个囡囡在成为近代城市之前,是不是在渔村长大的?现在还能记住吗?"横滨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在虚空勾画绳结走势,而大连的指尖已经转向绳扣缺口。两人的手指不小心碰在一起,弯曲的弧度,恰似连接两个港口的隐形航道。

上海眯着眼,看着两人触及却又分开的手指,任外面吹来的风把绵长的黑发吹成吴淞口芦苇荡:"当年英国人要拆我城墙,法国人要改我河道,倒是这不起眼的船缆..."她忽然松手,绳结散开,"经得住百年的潮气。"上海在桌上开始铺开着昭和五年的横滨港照片与改革开放初期的《大连日报》,轻轻摊在上面:"当年教我认星图的传教士说,北斗第七星叫摇光。"700岁的左右的黑发女人指尖划过两张泛黄纸页上的港口灯影,"咱们东亚港口的灯塔,从来只照归船不照旧怨。不是么?"

横滨与大连终究看着两张图,又凝视起了对方,最终相视一笑。
横滨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大连,我期待与你的再次相见。你比以前更美丽了,你真是总不会让我失望。”
“……横滨。嗯……”大连顿了顿:“其实我也很想再次见到你。”
她抓住对方的手,如今站起来并排而立的话,她由于胶辽的基因与充沛的营养,已经比横滨要高一些了。“我也……我知道我们不可能放下过去的隔阂。但是我们可以一同迈进新时代的未来。”
横滨微笑,回握她的手:“果然……你还是在中国城市身边更好。”她淡淡说到:“日本不能给你的,中国城市全部给你了。日本剜伤的你的心,你似乎已经慢慢在你真正的家人……在旅顺、在金州……在各种城市间治愈。想来,我本无资格指导又或者……指手画脚你。”
船早已从黄浦江驶入大海之中。

夜航时暴雨骤至。大连为了打发时间抱着一摞资料冲进娱乐室,打算在音乐下仔细阅读,却撞见京都在擦拭她落灰了却不知为何也带来了邮轮上的三味线。
神户亲密地抱住京都的脖子,而横滨悠悠然地坐在沙发上,似乎很少看见她如此放松得如小鸟依在巢穴——沙发就是她的米色鸟巢——她的视线也在京都的琴上。

那琴身蛇皮纹路间积着淡淡的灰,1300多岁左右了的古都把松香抹在弦上时,弦音闷得像雾笛。
"《六段调》第七小节..."大连突然出声,指尖在虚空比划当年总按错的品位。古都的琴拨悬在半空,舷窗外闪电照亮她手背,那些雪白肌肤上青色血管的形状恰似仁川到天津卫的航线。

告别时,东京代替横滨递来筒宣纸,大连拿回自己在船上的住处解开红绳,是幅未完成的港口素描写生,画上是一位女性。大连城在淡黄的纸上找到自己尚且只有一米六多的时代的侧影,而她现在一米七有多,已经可能轻易抱起横滨。
铅笔线条是仿佛被岁月晕成了的茶渍色。落款是,Hamako。那是横滨城的人类名字。

回程汽笛拉响时,上海指着海鸥群说像撕碎的和纸。大连倚在她身旁的栏杆上,两人看东京还有横滨等等一行的身影缩成墨点,渐渐与港区起重机融为一体。邮轮…………到横滨的航线尚且还只有上海有,可是同样在21世纪有邮轮港的大连心中却燃烧起了新的愿想。
大连的风衣口袋里,那枚纪念币不知何时翻了个面,中国的龙纹与浪花纹在掌心跳着永恒的圆舞,刻入了大连的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