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外情

如果让Astor Greengrass列出一个最不可能在周三晚上在未受邀的情况下拜访他的访客名单，Harry Potter绝对会排在前十。因此，当Astor Greengrass在家养小精灵“有客人拜访”的告知下拉开Greengrass老宅的大门前去迎接那位神秘访客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施咒检查那位长得很像两次拯救魔法界的救世主Harry Potter是否是复方汤剂假扮的，然后惊讶地发现他似乎确实是那位如假包换货真价实的Mr. Potter。

如果让Astor Greengrass列出一个最不可能想象的周三晚上未受邀的访客对他提出的要求的名单，Harry Potter要求见他的妻子Draco的情况则有望夺得桂冠。在他所有的同Draco和Daphne的交谈里，Draco与Potter的关系都是惊人的不和，针锋相对。在Potter为Draco在法庭上作证减免她的刑罚后，这段不和则被疏离取而代之。如果不是Astor特意安排给Potter的任务，恐怕他们十年内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Potter受重伤而在圣芒戈见到Draco的情况除外——但那也绝对无法与现在的状况相提并论。

如果让Astor Greengrass列出一个未受邀访客对他提出的最令他尴尬的要求的名单，那么Astor可以毫不费力地把“Harry Potter要求见他的妻子Draco，但是Draco今天和往常一样不在Greengrass老宅”这件事列为榜首——前提是他能想象到这种夸张的戏剧性的情况。

所以面对Potter离谱的要求，他只是短暂地顿了一下，随即几乎故作无所谓地耸肩，答道：“她今天不在家，Mr. Potter。”

“什么？那她还会在哪里？我的意思是，她是你的妻子。”Astor看到对面扶着自己飞天扫帚且仍有些气喘吁吁的男人露出了明显不解的表情。

“你问的是不是有些太多了？Mr. Potter，这似乎属于她的个人隐私。”Astor眯起眼，靠在门框上，偷偷品味着他震惊而疑惑的表情，他玩味地挑起眉毛，继续，“我猜这点很浅显易懂：即使她是Mrs. Greengrass，她也依然有不在家的权利。”

“呃，实际上这有关工作，并不是我试图侵犯Malfoy的隐私。”Potter不甘示弱地回看，“理论上是你亲手指派给我的案子，Greengrass。或许我可以等到她今晚回来的时候。”

——她今晚不会回来了。Astor几乎要脱口而出。相反，他回忆了下他整洁的会客厅，除了天花板上的那盏吊灯因为没有客人到访已经被熄灭咒关掉以外，一切应该都准备好迎接客人的到访。因此他侧身，露出身后那幢正统纯血家族的老式别墅，开口道：“嗯……那不如进来坐坐吧？”

——

Harry进入Greengrass老宅会客厅的前五分钟都在看着Greengrass如何召唤家养小精灵，为他呈现一套纯血家庭正统的会客流程的——但是他对这一切完全没有兴趣，就像他也完全没有兴趣看到不偏不倚挂在右边墙上的Greengrass夫妇合照一样。他现在只想快点见到Malfoy，解决困扰他已久的问题，然后尽快回家。

家养小精灵终于呈上了一壶沏好的茶以供Greengrass为他倒上一杯时，他已经按捺不住自己打断家养小精灵有关这些茶是如何“脱茶多酚、咖啡因，以便夜晚到访的客人仍然能睡个好觉”陈述的欲望，直接询问面前的男人：“所以，Malfoy什么时候回来？”

Greengrass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只是拿起茶杯，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向后靠，让他自己的眼睛在雾气中变得模糊，对着杯子轻轻吹了口气，才慢悠悠地反问：“是什么让你知道Malfoy今晚会在哪里？我会首先排除她本人通知你的可能性。”

Greengrass对Malfoy咬字的加重让Harry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方才想起实际上现在将Draco Malfoy Greengrass称为Malfoy实际上是欠妥当的。同时，他也为Greengrass对于Harry对他们私人地址窥探的洞察不寒而栗。他心虚并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并不心虚地开口：“呃……婚礼请柬。你知道的。我很惊讶你们没有选择别的教堂。”

Greengrass又慢慢地喝了口茶，让他自己的表情湮灭在水雾中：“你并没有来。婚礼。”他啜饮一小口，放下杯子，“这里的院子足够大，而且可以猜到的是，我们并不想太高调。”

Harry知道Malfoy在战后应该会经历一段很困难的时光，也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在他们结婚后的几年内几乎“迎刃而解”的，因此他并没有多作评论，只是问道：“所以，你的……妻子，什么时候回来？真的有傲罗事务亟待处理。”

“如果我的回答是‘不’呢？”

“……什么‘不’？你的意思是我不被允许……”

“不是，”Greengrass冷峻的神色没有改变，“如果我说，她今晚不会回来呢？”

“什么……？”

“你能保证你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媒体吗，Mr. Potter？”面对Potter惊讶的表情，他从沙发的靠背上直起身来，严肃地盯着他，“恕我不能告诉你原因，但你要保证这次访问的所有内容全部都是保密的。”

“当、当然。我完全没有必要……向媒体‘打小报告’，Mr. Greengrass。”Potter的表情微妙地缓和了一点。在他能够再开口之前，Greengrass下了通牒：“好的，Mr. Potter，我相信我们不需要牢不可破的誓约来确保这一点。那么，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

Harry被家养小精灵带领着走出了Greengrass老宅。

——

这不能怪Harry。当你花了七年（严格意义上是八年，算上他们并不在霍格沃茨的七年级和非常特殊的八年级的话）在霍格沃茨做一名足够合格的格兰芬多时，对该死的斯莱特林们的私生活有一些下流无耻的预设其实是正常的，而当它们涉及到纯血的斯莱特林（实际上，这个比例相当高）的时候，它就不可避免地与他们的纯血家庭有关。

——他的意思是，婚外情，之类的。

Ron嘲笑过他们那种近乎指腹为婚近亲生子行为的愚蠢和不可思议，然后Dean插话说每一个这种婚姻制度下的纯血都应该至少有能填满一个卧室的情人。这相当合理。Harry很早就听说Malfoy的未婚夫是Greengrass，但是那样的话Zabini和Nott算什么呢？还有Harry自己。那些算什么呢？这样，Harry没理由相信他们是忠贞于包办婚姻的货色。

——所以这不能怪Harry。不能怪他对Malfoy今晚不在Greengrass老宅的原因的揣测。不能怪他开始在脑海里绘制Malfoy出轨的场景。她是如何在各种报纸上甜蜜地挽住Greengrass的手，是如何习惯被称为Mrs. Greengrass，是如何在公开的晚宴上为他献上虔诚的吻；又是如何在像这样的夜晚偷偷地与她的情人寻欢作乐——那样的吻理应更具有激情而更绵长，就像所有的他们在霍格沃茨六年级的有求必应屋的荒谬夜晚一样——斯莱特林就是那样理所当然地享受偷情时背德的刺激感的。

而Greengrass让他不要声张。这是否又是一种对婚外情的恐怖的默许？

Harry试图不让自己想下去。

但是他胃里令人难耐的扭动，和一种恐怖的、他绝对不敢用“嫉妒”形容的情绪的蔓延让他感到害怕，他尽全力说服自己那只是他对于婚内不忠的严厉抨击，然后再说服自己进入梦乡。

——

第二天在他自己的办公室见到Malfoy的时候，她和前几天并无两样——没有凌乱的暗示性的头发，没有浮肿的眼睛或者憔悴的黑眼圈，没有明显精神不足的哈欠。然后Harry给自己一种怀疑的反思，她难道不是一直这样吗？在霍格沃茨那些整洁得愚蠢的发型，看起来至少需要半个小时来打理。该死的纯血的礼仪——仍旧不能证明她昨晚没有享受一个与情人的夜晚。

“……Potter？”Malfoy显然被他怒气冲冲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她看着Potter的眼神就好像在看发情的巨怪。

“Malfoy。”他清了清嗓子，移开视线，“那么，我们走吧。”接着，他转身去拿办公桌上的那支钢笔。

他们现在有一个专用的门钥匙，但考虑到伦敦伍氏孤儿院潜在的危险，并不会直接把他们送到孤儿院里面，而是让他们降落在附近两公里左右的一块田地，接下来需要他们借用扫帚前去。所以Harry把一把扫帚递给Malfoy，自己拿起他备用的那把，一起通过外观是一支钢笔的那把门钥匙前往目的地。

——

“嗯，你提到的地下室，”Harry在扫帚上向Malfoy靠近了一点，“我昨天看了傲罗部门的地图，那上面并没有标注地下室。”

“哦，那么这算——我对黑魔王的了解吗？他对地下室的热衷？”Malfoy直视前方，没有把目光分给刚刚凑近的Harry，“所以我猜今天你终于会照顾那里了？——听取治疗师的建议。”

Malfoy的声音被风涂抹得模糊开来，Harry不合时宜地想到他们作为找球手打魁地奇的时候她对他的那些挑衅与嘲讽也是这样被风挡住的。他调动一名傲罗的专业素养，让那些杂念离开他的大脑，回复道：“显然，是的。”

伦敦伍氏孤儿院在他们眼中急剧放大，变得越来越清晰。他们快到了。

——

直到那一瞬间，Malfoy才承认对于一个鲁莽的傲罗和危险的黑魔法案件而言，一位有专业素养的、且对黑魔法有所涉猎的治疗师的意义是多么重大。

他们刚刚打算前往地下室时，Potter花了好久才找到入口，“就好像施了不要注意我咒一样”——他评价。但是对于Malfoy来说那幽深的楼梯几乎是毁灭性的诱惑，似乎能贮藏一切最黑暗的秘密。接着他们走下楼梯，发现有一道发霉的双开木门横亘在他们面前。

她在心底里抱怨Potter是如何靠着救世主的名声和他暴力的魔法力量来获得速度惊人的晋升的时候，Potter已经试图开始用阿拉霍洞开来打开那扇门了。但是显然他没有取得任何成果。正当她在心里对他的暴力与鲁莽冷哼时，一切就在电光火石间发生了——

Potter向那扇门投掷了一个粉身碎骨，紧接着Malfoy就看到那束红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弹回了Potter身上，Potter几乎飞出去几米远。他狠狠地摔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

Malfoy跪在他身边，她的手垫在他的头下面，略略托起他的颅骨。她嘴里正在念叨一些Harry从来没有听过的咒语名字。她的声音显得过分着急，但是却很远很远。

这是Harry在彻底昏迷前能记得的最后一幕。

——

这种气味并不陌生，Harry必须得说。他在前几年的傲罗生涯中有很多很多次不小心重伤被送到圣芒戈治疗或留观，而这样的气味是一种易挥发的安神魔药带来的——而且似乎不常出现在圣芒戈以外的地方。

那么，他现在在圣芒戈。

这个念头一形成，回忆就开始疯狂涌入他的脑海。他被分配到了一桩有些棘手的案子和一位治疗师，名字叫Draco Greengrass；他昨晚试图在Greengrass老宅找到她，但是她并不在那里；他是为了伦敦伍氏孤儿院的地下室去找她的；他们今天一早就拜访了那个可疑的地下室——在她提醒他之前，他都没有发现入口；他没办法用阿拉霍洞开打开那扇门，所以他用了粉身碎骨；粉身碎骨反弹了——又一次被证实——地下室确实存在问题。

他应该把这个发现告诉Malfoy。

Harry想要起身。没有猜错的话，Malfoy现在应该也在圣芒戈。他试图撑开自己的眼皮，坐起身来，从床上离开，奔向别的地方——但是他发现自己的眼皮以令人恐惧的方式不再听从他的指挥；他想要大喊，发现调动声带肌肉也变得困难起来。他焦躁地沉默了。最终，在他第十次尽可能冷静的尝试后，他成功睁开了眼睛。

一个模糊的绿色人影正在他身边。很快他分辨出来那个人正在用羽毛笔在一本厚厚的本子上写字。然后他看到了那个人华丽的白金长发——是Malfoy。

Harry努力调动上眼皮肌肉的时候，Malfoy并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在他完全睁开眼睛后，Malfoy灰色的眼睛终于从厚厚的本子中抬起，看向Harry。她把本子放在Harry的床头柜上。

“你醒了。”

Harry敢说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

“嗯……”对，现在我们知道地下室确实有问题了。Harry想继续说。但是他向自己不听使唤的声带认输了。

“傲罗Potter。”Malfoy的声音让他想到圣诞节的黑湖。她的表情让他想到小时候Dudley最怕的家庭医生。“恭喜你在你对于一桩黑魔法案件中足够鲁莽的破坏性行动中幸存。而且还应该恭喜你，反弹回来的粉身碎骨并没有把你真的粉身碎骨，也没有为你添上一到十个不等的恶性的黑魔法诅咒——你的记忆应该还完好吧？”

Harry想说当然没有问题了。他什么都记得很清楚。但是他所能发出的音节只有绝望而沙哑的几声“嗯”。

“再休息一会儿吧，傲罗Potter。”纵使现在他的视线模糊，他也能肯定Malfoy的表情是冷冰冰的。他看着Malfoy又拿起那本本子，摊开，让羽毛笔飞来。无暇顾及她表情的变化，他又疲倦地陷入了梦乡。

——

这样的自信到底是谁给Potter的？梅林，他是这样的一个行走的“谨慎”的反义词，而他竟然从黑魔王的手下幸存了？两次？？而他竟然还敢做一名傲罗？并且没有不幸地死在以往的行动中？他甚至不知道在用粉身碎骨之前检查一下那扇门有没有被黑魔法附着！如果那扇门十倍地返还他用尽他蛮力的粉身碎骨——Harry James Potter的全部蛮力，这很吓人——他就会罪有应得地死在伦敦伍氏孤儿院，甚至不会给Draco一个妙手回春的机会！

她在档案上记录着Potter的身体检查结果。没有黑魔法残留的痕迹；他的肋骨被撞得骨裂，但是还好没有严重到无法治愈的骨折或擦伤；也没有波及他的魔法核心。只是魔法强烈的冲击使他需要一段时间恢复自身力量。

Potter的脑子是不是真的在黑魔王阿瓦达索命他的时候被一并带去了Granger那本书里所谓的国王十字车站？她愤恨地看着眼前神志不清又一次昏睡过去的Potter。他是真的未曾在乎他本人的人身安全，不是吗？

如果他真的死于这场事故呢？他自己该怎么办，Draco又该怎么办……？治疗师担心病患是合乎常理的，更何况Potter的这桩案件事关她丈夫的选举。

该死的Harry Pot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