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汤

Oasis (B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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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汤
Summary
她像鱼一样转了转眼珠子看着我。里面是无边的海,海中央是黑色的漩涡,所有海里的鱼都要掉进去。我也是一条鱼,遵循着自己渴求水源的本能,游向那片大海。她把眼睛睁得很大,仿佛脸上长着的是没有眼睑的鱼的眼睛。她的眼里看起来没有人的情感,实际上是那种情感太过纯净,没有一丝杂质,让人想到了未开化的动物,让人想到了那些在河水里孵化的鲑鱼。*莉视角
Note
听完莉版Lock All The Doors以后的激情创作。大概是咖喱格姐妹的隐居生活(?)如果有什么情节让你感到莫名其妙那我真的很抱歉。有极微量的情色描写

她说,我们应该逃走,去一个很远的、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她是我的姐姐,她叫诺埃尔加拉格。在此之前,我们就和普通的姐妹一样生活。白天各忙各的,晚上依偎在一起。后来的某一天——准确来说不是某一天,应该是一段时间内——我发现我爱上了她,她发现她爱上了我。她说,我们是亲姐妹,我们是不可以这样的。可我们还是把血缘关系抛诸脑后了,我们接吻了,我们做了,就像普通的情侣那样。

不知道是谁先发现的,或许是因为那天我们没有锁门,或许是房子的隔音太差,总之我们被发现了。街坊邻里开始唾弃我们,渐渐地我们臭名远扬,但母亲只是哭泣。诺埃尔也跟着哭泣。我说,你他妈的哭什么,又不是判了死刑,大不了我们就一起逃走。

她真的带着我一起逃走了,到了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这地方是个山上的小村庄,四周都是森林,人口大概还不到三位数。一开始我们是没有住所的,但她救了一个掉进河里的小孩,把他送回家后顺便向那家人说明了一下我们的情况(当然是用谎言修饰过的,毕竟我们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是亲姐妹。),他们便很热情地让我们住进了他们家的一间空房间里。

清晨的森林为浓雾所笼罩,远处的东西都像被浸泡在牛奶里。她坐在小溪边的岩石上,手伸进清冽的水里。水从远处的牛奶里流过来,绕过她的手指流向更远处同样被泡在牛奶里的森林深处。她的头始终低着,是在看着水,还是手,还是水下的石头?我捡起一块红色的石头,它粗糙、尖锐、丑陋,像是干涸的血。我讨厌血,它让我想起诸如血缘关系这样的字眼。我把它甩了出去,它飞进了那片牛奶里。

哗啦啦的水声传入耳朵,诺埃尔把手从水里拿了出来,手上多了一条比巴掌还大点的鱼。在我的印象里小溪里是不会有鱼的,至少不会有这么大的鱼,它看起来根本没法在这条小溪里游泳。但她已经把鱼抓在手里了,那条鱼因为缺少水而疯狂地摆动尾巴。

晚上我们可以喝鱼汤了,她说。

她仔细地刮着鱼鳞,曾经用来弹吉他的手现在按在鱼身上,另一只手握着刀一遍遍地划过鱼的身体,鱼鳞飞溅在砧板上。鱼鳞刮干净了水也就开了,她捏着鱼的尾巴把它从锅边放下去,仿佛在担心那早已开膛破肚的鱼还会被烫痛一样。鱼被她拿着的锅铲拨来拨去,就像在锅里游泳。有那么一瞬间我们对视了,鱼尚未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如同我们被发现时诺埃尔眼中闪过的惊恐。

鱼汤是什么味道,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它是不透明的奶白色,或许带一点腥味,或许是胡椒味,因为我看到诺埃尔往里面撒了黑胡椒。吃过晚饭她没有走出门去森林里散步,而是瘫倒在床上,一条腿伸出床沿,脚踩在地上。我顺势趴到她的身上,耳朵贴着她左胸可以听到心跳的那个地方。房间里除了心跳声什么都没有,心跳声不再是心跳声,而是成了巨大的开阔空间里的鼓声。就连我自己也被扔进了那个巨大的开阔空间,鼓声从四面八方涌入双耳,把我击碎成一滩烂泥然后吸收进地面,我们融合得如此完美,因为我们是同源的。

为什么我们有血缘关系呢?有人比我先问出这个问题。

正因为我们有血缘关系,我们才这么亲密,不是吗?我凑在她耳边说。诺埃尔有过很多男朋友,我也害怕她找了个男人之后最亲爱的人就不是我了,但事实证明我的担忧是多余的,因为她每开始一段感情,不过两个月就会把男人给甩了然后回到我的身边。我知道男人只是她用来迷惑外人的工具,她爱的人只有我。也只能有我。

月光透过百叶窗洒在诺埃尔的身上,洁白的被单映着深色的头发,空洞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水雾,眼里盛着维纳斯诞生的那片海域,清澈、宁静、没有洋流也没有风暴,即使是一叶扁舟也不会倾覆。她也像是从海里走出来的维纳斯。如果她真的是从海里走出来的神那该有多好啊。

她像鱼一样转了转眼珠子看着我。里面是无边的海,海中央是黑色的漩涡,所有海里的鱼都要掉进去。我也是一条鱼,遵循着自己渴求水源的本能,游向那片大海。她把眼睛睁得很大,仿佛脸上长着的是没有眼睑的鱼的眼睛。她的眼里看起来没有人的情感,实际上是那种情感太过纯净,没有一丝杂质,让人想到了未开化的动物,让人想到了那些在河水里孵化的鲑鱼。

我用右手抓住她的左手,十指相扣,几乎要把她按进床垫里。她之前因为弹吉他而粗糙的左手手指现在也光洁得像是新生儿的手一样了。她仍然空洞地盯着我,那一层薄薄的水膜仍然覆盖在眼球上,我不知道那是用来保持湿润的泪水还是悲伤的泪水。我选择相信那是用来保持湿润的泪水,我真的不想太在乎这些细节。而当我把自己的嘴唇贴在她的嘴唇上时,我才意识到,我在乎。泪滴从她的眼角滑落,她扭着身子想要挣脱,我却把她抓得更紧了,我害怕她像开水里的鱼那样跳出锅子。那条鱼明明已经被我们吃掉了。

她用尽全力呼吸,鼻腔发出的全是吸鼻涕的响声,胸口的起伏带动整个身体在我的身下抽动。她似乎忘了我们正在接吻,张开嘴想要吸入更多的氧气。于是我更用力了些,两条舌头纠缠着像两条暧昧不清的鲑鱼。房间里的空气变得潮湿,充满了咸腥味——我们是在屋子里的一张床上还是在海面上的一条小船上?诺埃尔的呼吸更沉重了,她湿润的身体把我也沾湿了,黏糊糊的,空气似乎都成了一团团凝胶。

我松开了她的嘴唇,她却把滚烫的身体往我手里送。她的鲑鱼一样的眼睛也浑浊了,我看不清那片海了,但我知道我总归是要回到那里的。于是我俯下身又去吻了她一遍,不止是她的嘴唇,还有她的脖子、她的胸口。我在她心脏跳动的地方停下了,那片鱼汤般奶白色的皮肤下是一颗永不停歇的心脏,正因它的跳动诺埃尔才被赋予了生命,她的大脑也开始运转,她才会爱上我。

我的手被诺埃尔的手抓着碰到了什么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只知道它温暖、柔软、湿滑,是世界上最隐蔽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它让我们所有人安心,就像回到了还是覆着羊水的婴儿的状态。她又把嘴唇凑了上来,我们只是嘴唇贴嘴唇地接吻,像两只哺乳动物的幼崽互相舔舐伤口。我没有闭上眼而是看着她,看着她半合的眼睛和浓密的睫毛。过了不知多久,我们都快窒息了才分开,她被汗水濡湿的刘海贴着额头,脸颊上全是充血引起的红晕。月光穿过百叶窗洒进房间,照在她的脸上。我只看见了一片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无岸的深蓝色海洋。我是一条在淡水里孵化的鲑鱼,我是要回到海里的。

我在她的身边躺下,我说你知道吗,我觉得我像一条鲑鱼,在淡水里出生,但我要回到海里。她说,是吗,那你的海在哪呢?我又抓住了她的手,我们十指相扣,我说,在这里。她笑了,那你觉得,这片海是什么样的呢?我说,我也不清楚,但那里应该没有岸,永远都没有尽头,海的中央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的漩涡,所有的鱼都葬在那里,我也要葬在那里。她没有再说话,侧过身面对着我,把我抱在她的怀里。

我不知道,也许我的海也是这般温暖。也许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经被决定好了,我要回到海里。那片海从最初的时刻——水在地球上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存在了,它一直在等待着我。也许之前所经历的一切也不过是淡水河入海口处湍急的水流,只要游过去就能到达那片没有岸的海。然后我会在没有岸的海里度过一生,葬在黑色的漩涡里。我们不是十恶不赦的没有道德底线的人,我们是鱼和大海,我们是不可分割的。

她有些无力地说,我爱你。过了一会她似乎想起来什么,小声地呜咽着,嘴唇微张好像要说话。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我说,别担心,我把门锁住了。他们不会发现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