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春
年关将至。今年春节来得不如去年早，但赶上了个好时候——今年的春节是2月14号，西方的情人节，张新杰在翻看日历时也暗暗吃了一惊。
2009年已被揭过，屋里挂上了张牙舞爪的虎年挂历，张新杰和韩文清不巧都没抢上回家的车票，于是干脆留在学校附近的出租房过年。
房东是个独居的奶奶，几年前老伴过世后便搬到了大学附近的房子住，“看着你们这些孩子，我感觉自己也更年轻些。”她说她的老伴是大学教授，留校任教几十年，学校现在好些老师都是她老伴的学生。房东奶奶现在就住在出租的房子楼下，她在这里买了几套房子，除了自己住的都低价出租给附近的学生们了，偶尔也会给他们送些自己做的甜点。
奶奶退休以前在宾馆的后厨做西点，年纪上来之后也偶尔会有兴致重拾过去的手艺，但老年人吃太多甜食不好，最终便宜了来租房的学生们。
房东奶奶本来是打电话提前贺年的，听他们说过年回不了家之后很热心地提出让他们到自己家一起吃个年夜饭，顺便看看春晚。出租屋里确实没有电视机，张新杰和韩文清从善如流地应下了。
尽管奶奶提前叫他们别带东西，人下来就好了，张新杰和韩文清依然一人拎了一袋子老家寄来的特产。“哎呦，都说了人来了就好……”
“奶奶，这是师兄和我的一点心意，本来要是能回家过年也会给您带的，多谢奶奶这半年的照顾了。”张新杰上前握住奶奶的双手，韩文清顺手接过他那袋就往冰箱那边去了。“……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都是些您能吃得上的，要是觉得好吃以后还能给您寄。”
“你们真是太客气了，先坐吧，饭很快好了。”
吃完年夜饭，春晚也差不多开始了，俩人帮奶奶搬了个桌子到电视机前，就着春晚开始包饺子。趁奶奶进厨房拿东西的功夫，张新杰挽起袖子，把手腕上的红绳摘下来顺手塞进了衬衣口袋，韩文清见状一愣，就听他解释，“一会要干活，别弄脏了。”韩文清今天穿的卫衣，上衣没口袋，他想了想，也摘下自己那条，“那我这条也给你暂时保管。”张新杰冲他一笑，“一会你帮我戴回去吧。”奶奶还没出来，他们偷摸交换了一个浅浅的吻，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两人心中都莫名萌生出一股早恋的酸涩感来。
彩铃声响起，张新杰起身去茶几上拿自己的手机，放下手上刚包好的饺子正欲转身时，
面粉恰巧在案板上被带着腾起来一点，不偏不倚正沾到张新杰的睫毛上，韩文清瞄到，很自然地凑过去摘下他的眼镜，张新杰配合着垂下眼，韩文清就给他吹开，又将眼镜顶回了原位。
“喂，楚老师，除夕快乐……”是楚云秀的拜年电话，里屋信号欠佳，张新杰擦了把手拿着电话到窗边接去了，留韩文清和奶奶对坐着包饺子。
奶奶笑眯眯道，“小韩，你和你师弟关系很好嘛。”韩文清嗯了一声，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心下忖思是否刚才的举动对于老人家来说有些不妥，却听奶奶接着说，“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还是有一颗愿意相伴到老，互相包容，深爱彼此的心。”
奶奶的视线越过了他，望向墙上挂着的一张黑白合照，穿着中山装戴着眼镜的男子和梳麻花辫穿裙装的年轻时候的奶奶幸福地挽着手。“他看我的眼神跟小张看你是一样的，奶奶应该没猜错吧？”韩文清向来不怎么会撒谎，和奶奶对视片刻后还是选择了点点头。
张新杰接完电话洗了个手回来，注意到韩文清欲言又止般略带求助意味的目光，眨眨眼，开口问道，“奶奶，你们刚才在聊什么有意思的事吗？”
奶奶笑着比了个嘘声的手势，“这是我和小韩之间的秘密。”
包好饺子，奶奶给他们分装出一袋让他们带回去吃，剩下的也放进了冷柜。老年人消化不好，过年的习俗也愈发简化，已经好几年没在除夕夜吃饺子了，基本都是包好了留着年再吃。
十点一刻过，房东奶奶已经略显疲态。张新杰拍了拍韩文清的手背，韩文清点点头示意知道了。看完魔术表演，张新杰和韩文清起身同奶奶道别，拎着一袋包好的饺子回到了楼上的出租屋。
“今晚要守岁么？”
“嗯。”张新杰点点头，“守吧。”
北京时间11：50，苏沐橙回房间里给楚云秀打了个电话。学校放寒假之后她就回去跟哥哥们住了，这会俩哥哥都去阳台抽烟了，美其名曰看烟花，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电话过了一会才接通，那边也很安静，看起来是特意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
“喂？”楚云秀温柔的声音夹杂着细微的电流声传了过来。
“新年好！吃了没呀楚姐姐～”苏沐橙一如既往地活力十足。“新年好，我吃过啦。家里好玩吗？你的哥哥们怎么样？”
“别提他俩了，他们这会儿又跑阳台上抽烟去了……我早说了叫他俩少抽点！”
楚云秀笑着边听她讲边看表留心着时间。“零点快到了，谁来倒计时？”
“你来吧。”那边的苏沐橙声音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9、8、7、6、5、4、3、2、1。”
“新年快乐！”
“我喜欢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伴着窗外此起彼伏的鞭炮和烟花声。
楚云秀呼吸一滞，“…什么？”
“情人节嘛怎么想都应该跟情人过啊，楚姐姐你给我当小情人好不好，”苏沐橙在那边笑嘻嘻，“没听清的话，想听几遍我都跟你说，我喜欢你，楚云秀。”
好奇怪，明明相隔千里，楚云秀却好像又闻到了苏沐橙身上的洗发水香味。
“我…也喜欢你。”楚云秀的声音略有些干涩，心里却无比甜蜜。
苏沐秋的那根烟先抽到了头，他摁灭了烟，侧过头看叶修和他眼里倒影出的烟花，不知想到些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呢？”叶修吸了一口烟，给苏沐秋渡了过去，跟他交换了一个略带薄荷味的吻。
“零点是不是已经过了？”苏沐秋作势要抓叶修的手腕看表。“光顾着抽烟，没掐上点啊，今年大年初一可是情人节呢。”
叶修叼着烟笑着躲了一下。3、2、1。外面的鞭炮声和烟花更盛，叶修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礼花筒对着苏沐秋拉响。“新年快乐苏沐秋大大！”
苏沐秋这才想起自己手机揣兜里呢，掏出手机翻开盖一看，确实才到零点整。
“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叶修冲他眨眨眼。
“新年快乐，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
“……等会你会把礼花扫干净的吧？还有，这玩意是沐橙做的？”
“对啊，为此专门贿赂了她一顿送凯蒂猫玩具的麦当劳来着……”
“好哇你们偷偷出去吃麦当劳不告诉我！”
与此同时，真正错过了零点的两人还在厨房里煮饺子。
张新杰到底抵不过生物钟的侵袭，靠在韩文清肩上小憩了一会。这一睡，就睡到了快十二点。韩文清随手找了本书心不在焉地看，直到快到零点才想起来叫醒张新杰这茬。他推了推张新杰，“……师兄？”被叫醒的人声音少见的有些迷糊。
“快过年了，晚上还吃饺子吗？”
“嗯……几点了？”
韩文清抬头看了一眼挂钟，“十一点五十五……五十六了。”
总之，在外面烟花鞭炮声中，俩人开始热火朝天地煮水下饺子。
“尝尝看熟了没？”张新杰夹起一个饺子，吹了吹，另一只手接在底下送到韩文清嘴边。韩文清咬了一口饺子，感受了一下，“嗯，熟了，捞起来吧。”
待两人一人端着一碗饺子坐到桌子前，早就过了零点了。他俩也没想起来那一茬，吃完收拾碗筷进了厨房，洗手池前张新杰才“哎呀”一声。
“怎么了？没伤到吧？”韩文清闻声跟进厨房问他。
“不是，刚刚忘说了，”张新杰转过头，恰巧对上韩文清关切的眼神，“新年快乐，师兄。”
“新年快乐，还有呢？”
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些不成体统了。吃完饺子就要进屋做那事，然而饱暖思淫欲本也是天性使然，早上又不用去拜年。情投意合的两个年轻人在满地红纸还未散去余温的春夜里吻住了彼此。
不知道谁把灯熄了，韩文清又伸手去摘张新杰的眼镜。喘息声近在咫尺，一如先前的很多个夜晚。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韩文清能看到张新杰微微下垂的睫毛，和那双半眯着的眼睛。他知道张新杰摘了眼镜确实看不太清楚东西，因此主动拉过他的手，带着他的手一路向下。
“师兄……”
做那事的时候张新杰还要叫师兄，韩文清真是受不住了。
“闭嘴。刚刚睡了那么久，现在不出力还要贫嘴？”
他听张新杰笑了两声，才发觉似乎说错话了，然而也懒得找补，就听身上的人说，“原来是想用嘴吗？”
随后，温热的口腔包裹住了什么，喘息声和水声愈发明显，房间里一室春光。
在即将到达顶点的时刻，张新杰退了出来，又改为双手。室内很黑，但韩文清仍觉得他的眼睛出奇的亮。
“情人节快乐，师兄。”
好吧，确实是栽在他手上了。终于放松下来的那一刻，韩文清这样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