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哈利觉得自己错了。
不管卢修斯的打架水平差不差，哈利都不能真的去揍他一顿，可西弗勒斯越来越经常和卢修斯待在一起的时间却是实打实的。哈利现在吃饭的座位跟着西弗勒斯一起坐到了靠近卢修斯的地方，每顿饭都被迫听着高年级们讲些无聊的话题，吹嘘巫师、准确来说是纯血巫师的强大，哈利的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我不太清楚血统是不是真的有那么重要，但我听说邓布利多教授是混血巫师。”在被五年级的阿米库斯·卡罗问起看法时，哈利带着点敌意说，“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是邓布利多，而不是别的什么纯血巫师，不是吗？”
卡罗被冒犯后愠怒的表情和他妹妹阿莱克托一模一样，哈利觉得他们兄妹俩都讨厌极了。
“那更证明了巫师血脉的伟大，波特。”卢修斯慢吞吞地说，“即使混入了麻瓜的血统，巫师血脉也依然展现了它了不起的魔力。”
哈利立刻反驳：“巫师血脉？你们五分钟前还在说永恒药水很难制作呢，但是……”
西弗勒斯在桌子下面用力地踩了他一脚。
“怎么？”卢修斯拿眼角瞟了瞟突然卡壳的哈利。
“但是……但是西弗勒斯上个暑假就熬出来了。”哈利强迫自己把莉莉的名字吞回去，不情不愿地改口说。
卢修斯就笑了：“你不需要一直强调这点，波特，如果不是因为斯内普确实有天分，你以为两个二年级的混血能坐到我们旁边来吗？”
卡罗轻蔑地嗤了一声：“混血就是混血，瞧这不体面的样子。”
西弗勒斯咽下嘴里的食物，语气漠然：“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还有两篇论文需要人代写的情况下攻击对方，卡罗。”
卡罗撇着嘴不再说话，长桌上的话题转向别处，哈利戳着盘子里的烤猪排，发现自己失去了继续吃饭的胃口。这些地位最高的纯血高年级从不掩饰自己对麻瓜和麻种巫师的蔑视，他和西弗勒斯尚且没有被尊重的资本，如果贸然在他们面前提起莉莉，只会害得她因为血统无缘无故地被侮辱——西弗勒斯已经这样警告过他好几次了。
“那是一群傲慢的恶棍——而且除了马尔福以外的人都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他们，为什么我们非得和那群人交朋友？”哈利问西弗勒斯，他更希望能回到以前长桌末端的那个座位去。
“他们因为利益接纳我们，我们也因为利益靠近他们，没人想真的想和彼此交朋友。”西弗勒斯回答，“你没发现埃弗里和穆尔塞博最近对我们客气了很多吗？因为他们没能得到高年级的赏识，而我们得到了。”
要魁地奇训练，还要应付那帮高年级，哈利发现他们能和莉莉待在一起的时间一下子就变少了。“马尔福看上了西弗勒斯的魔药和黑魔法天赋，而我是西弗勒斯额外要求带上的添头。”哈利对莉莉抱怨说，“但我连一秒钟都不想和那些人待在一起，莉莉，我今天也是拒绝了他们才能跑来找你的！”
“如果你不想去，那就不去！你才不需要特地和谁交好呢！”莉莉一如既往地支持他，又有些担心地说，“但是，西弗勒斯会不会被他们带坏呀，他和那些家伙待在一块儿能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的确很多，比如我们俩都拿马尔福的报酬买了新衣服，伯斯德看在马尔福的面子上终于不说那些让人讨厌的话了，学院里其他人也不再拿下巴看我们——但是坏处也不少，比如我不得不忍受他们的胡言乱语。”
哈利不高兴地试图用羽毛笔笔尖扎透一整叠羊皮纸，很快又被莉莉发现并制止了，他蔫蔫地丢开羽毛笔，继续抱怨说：“马尔福昨天晚上还在和我们俩讲神秘人的‘伟大事迹’呢，什么领导纯血家族走向辉煌，什么代表最正统的巫师利益，什么让所有巫师和麻瓜听见他的名字就感到恐惧——我几乎不敢相信，莉莉，我竟然真的被西弗勒斯拉住了，没有把魔杖插进这只喝了胡话药剂的孔雀的鼻孔里！”
“哕——”莉莉立刻发出恶心的声音，“不要这样对你的魔杖，哈利，它不会想被孔雀的鼻涕沾上的！”
昨天晚上和卢修斯分开后，哈利难以置信地问西弗勒斯：“你对马尔福的那些话就没有一点反应吗？”
“哪些？神秘人和巫师利益？”西弗勒斯还保持着刚刚听卢修斯说话时那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你觉得我该有什么反应？”
“听到有蠢货信誓旦旦地说些无稽之谈时该有的反应呀！”
“那些话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西弗勒斯说，“跟我们的资金来源吵架不是件明智的事，哈利，何况卢修斯已经算得上是学院里有脑子的那一拨了。”
“哦……”哈利酸溜溜地说，“已经变成‘卢修斯’了，对吗……”
十月中旬的一个星期天，哈利刚刚吃完早饭，正和西弗勒斯一起走在回地窖的路上，卢修斯突然从他们身后转出来，一只手摁在西弗勒斯肩上，随意地朝哈利的方向偏了一下头，用理所当然的音调问：“能借用一下你的朋友吗，波特？”
哈利总觉得卢修斯从自己身上滑过去的目光和看旁边柱子时没有什么区别，他赌着气回答：“就好像我说‘不能’有用一样——你只是在通知而不是在询问，不是吗？”
卢修斯没有再开口，高傲地收回目光，越过他们两个自顾自地朝前走去。就像哈利说的那样，这只是一个敷衍的通知，他根本没打算理会哈利的答复。西弗勒斯示意哈利先回寝室，然后小跑着跟上了他。
“你给我添了很多麻烦，西弗勒斯。”卢修斯听见低年级男孩跑近的声音，依然漫不经心地注视着前方，说，“本来只需要在公共休息室里讲一遍的话，因为你总是和波特还有那个格兰芬多女孩混在一起，我不得不再对你转述一遍。”
“和他们两个没有关系，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西弗勒斯语气平平地回答，试图让自己连走带跑跟上卢修斯的步伐不要显得太匆忙，“你讲的内容很有价值，卢修斯，只是我不大愿意站在椅子的后面听。”
卢修斯的声音里就多了点责备：“每个斯莱特林都很骄傲，但不合时宜的骄傲和自杀没有区别。学院里从来就没有给一个低年级混血座位的传统，如果我不好心来找你，你就可能因此错过重要的信息和机会——这可不是聪明人该做的选择。”
“我当然明白你的好意。”西弗勒斯立刻说。
卢修斯满意地点了点头，把他早餐时收到的猫头鹰包裹递给西弗勒斯：“昨晚讨论的诅咒非常强大，下周五之前熬出我要的魔药，记录诅咒的羊皮纸就是你的——我知道你对它感兴趣——另外，今晚我会在公共休息室讲述黑魔王近期的功绩，作为一个合格的斯莱特林，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魁地奇队今晚有训练，我没有理由不来。”西弗勒斯接过包裹，从中抽出配方看了一眼，扬了扬眉，“……你家的美容药剂配方？”
“你得承认，比你上学期研究出来的那种好得多。”
“我并不奇怪，马尔福家族好歹也积累了这么多年。”西弗勒斯歪头打量了一下卢修斯一如既往柔顺光亮的长发和光滑白皙的尖脸，然后才慢吞吞地继续说，“哦……霍格莫德周要到了，是该给你女朋友留个好印象。”
卢修斯得意地抬高下巴整整领带，非常刻意地用不经意的语调纠正：“是未婚妻。”
西弗勒斯忍住一个白眼，带着包裹和卢修斯分开，朝自己的魔药间走去。
人来人往的走廊上，他没发现有两个人远远地跟在了后面。
“他越走越偏了。”
“不奇怪，如果鼻涕精和马尔福想搞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那当然不能选在热闹的地方。”
“——但是再跟下去就太明显了。”
“还好我带了隐形衣，走走走，别跟丢了。”
西弗勒斯一路拐进走廊尽头的魔药间，门外面，一团透明的斗篷朝里张望了一下，又挪去了远处。
“原来鼻涕精在这地方做了个窝……我说上学期都没怎么看见他的人影呢。”詹姆压低了声音说，“你看清他在里面做什么了吗？”
“我看见了坩埚，他肯定在帮马尔福做什么毒药。”西里斯也小声回答，“马尔福上个暑假就变成食死徒了，我家里因此对他满意得不得了——哼，鼻涕精这种恶心的家伙会跟马尔福混到一起去，我一点儿都不奇怪！”
“不管他们有什么诡计，现在都被我们发现了。”詹姆说，“走？”
“走！”
西弗勒斯正在熬煮巴波块茎脓水，并用小刀往坩埚里削羽衣草的绒毛，在坩埚突然带着里面的魔药冲他掀起来时，西弗勒斯只来得及撇开脸，就被沸腾的液体泼了一身，坩埚重重地敲在了他挡在脸前面的胳膊上。
“嘶——”西弗勒斯被烫得直抽气，眯着眼睛抓起魔杖，但没有给自己用愈合咒，第一时间恶狠狠地朝门口的方向放了个飞鸟群群，在大片飞鸟的撞击下，两个斗篷下面的透明人再也无法隐藏身形，很快，詹姆一把掀开隐形衣，和西里斯一起用魔杖对准了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趁机用清水如泉冲掉身上滚烫的半成品魔药——幸好巴波块茎脓水的效果只是治疗粉刺——但还来不及恢复被烫伤的皮肤，他立刻闪到哈利搬来的柜子后面躲避西里斯的胡椒粉咒，然后反身丢出去一个流脓咒，另一只手拉开柜子门，从中抓起一瓶魔药用力摔碎在了詹姆身上，詹姆校袍上的纤维迅速复生成了无数植物茎叶，向四面八方伸展开来的枝条结结实实地绊住了他的行动，下一秒，郁郁葱葱的詹姆被西里斯一把从原来的位置拉开，躲过了西弗勒斯迅速补上的火焰熊熊。
詹姆颇为费劲地脱掉已经变成了陷阱的外袍，西里斯负责吸引西弗勒斯的火力来掩护他，并用四分五裂击碎一个又一个西弗勒斯用以藏身的柜子。柜子里的水晶瓶摔碎在地上，流出来的魔药和魔药材料在脚下到处都是，其中显然有一些不那么合规的药剂，三个人的鞋底都被腐蚀着开始发出不祥的滋滋声。
“亏了，西里斯，”詹姆脱掉校袍露出来的裤脚已经被溅得破破烂烂，十几种魔药的混合物在他脚踝上腐蚀出疹子和黑紫色的伤口，他龇牙咧嘴地树起一个铁甲咒挡下攻击，一边说，“这儿是鼻涕精的主场。”
“更亏的是鼻涕精，瞧瞧这些毁掉的魔药吧！”西里斯大声嘲笑，“这家伙恐怕亏得连裤子都没了！”
西弗勒斯又从柜子后面探出身体，一个火焰熊熊丢到两人脚下，地上的魔药立刻开始小范围爆炸，逼着两个格兰芬多有些狼狈地离开原位，他厌恶地低声说：“在关心我之前，先想想你们自己还能不能从这间屋子里出去吧！”
詹姆回敬了一个冰冻咒，一边奚落他：“你连身上的水泡都来不及处理，还想留下我们？原来当食死徒靠的是说大话吗？”
西弗勒斯用力把自己撞到另一个柜子上，拍碎了正在身上快速凝结的冰，不太灵活地转动还带着冰碴子的关节，又甩出去一个小恶咒：“是不是说大话，你试试就知道了！”
西里斯正想继续反击，但是一个障碍重重从背后袭来，他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触碰到魔药的手掌立刻红肿了一大片，手心的皮肤很快开始溃烂，哈利正握紧了魔杖站在魔药间的门口，气得连胸膛都快要炸开了。
“又是你们两个！”哈利大声喊着，魔杖在用力的挥舞中闪着愤怒的火花，詹姆迅速把西里斯拉起来，也格外恼怒地用魔杖对准了哈利。
“所以，你们两个一起为食死徒做事？”詹姆怒火朝天地问。
“是或者不是，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不，你根本不关心这些，反正你会只是为了自己高兴就毁了我们的魔药间！”
哈利无比心痛地看着他们用了大半年的教室彻底变成战场，西弗勒斯身上还带着明显的烫伤，他想也不想地朝詹姆丢了个火烤热辣辣，西弗勒斯默契地从另一个方向同时发起攻击，西里斯甩着痛到发麻的手支起盔甲护身，而詹姆瞪着哈利，目标明确地也给了他一个恶咒。
战斗的规模变得更大了。
直到幽灵听见这边不正常的吵闹并引来教授，这场群架才最终宣告结束。魔药间已经彻底变成了废墟，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各被扣去了五十分，外加每人一个月的禁闭，四个学生统统被赶去了医疗翼，他们终于能抽出时间来处理伤口了。
詹姆和西里斯身上都有混合魔药腐蚀的痕迹，被庞弗雷夫人留在医疗翼慢慢治疗，而主要是被烫伤的西弗勒斯和后加入的哈利则很快就被允许离开，他们重新走回魔药间，西弗勒斯问：“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你一直没回来，马尔福说你在给他熬美容魔药。”哈利说，“幸好我来找你了。”
西弗勒斯不再说话，低头开始收拾残局，哈利清点着魔药间里的损失，看看还能不能抢救点什么出来，西弗勒斯从一片狼藉里挖出了卢修斯的药材包裹，万幸基本还是完好的。
“我还是得熬好卢修斯的魔药。”他说，“这里被波特和布莱克发现，不能再用了，我们得找个新地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