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西弗勒斯依然把他全部的热情和空闲时间都投入到腐肉药剂的制作里，他告诉哈利和莉莉，他的魔药水平在这个过程中有了极大的进步，可要哈利来说，魔药的熬制并没有因此变得顺利多少。
在接下去的三个星期里，西弗勒斯又炸了两次坩埚，第二次时，飞溅的药水落到了他的胳膊上，莉莉冲过去对着坩埚清理一新，哈利使劲把西弗勒斯拖离了魔药间——幸好西弗勒斯跟他差不多瘦弱——但是立刻，哈利闻到了血的味道，西弗勒斯剧烈地发着抖，哈利低下头，看见西弗勒斯被药水溅到的胳膊上出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腐蚀伤口，大部分袖子和皮肤已经不见了，袒露在空气中的血肉正迅速融化成血水和淡黄色的脓水，一秒钟之后，哈利已经看见了西弗勒斯的骨头。
“天啊——”哈利惊叫起来，他得做点什么，不然不等他们把西弗勒斯送到医疗翼，这条胳膊就要坏掉了！哈利有些慌乱地举起魔杖，他得洗掉西弗勒斯胳膊上的药水：“清水如泉！清水如泉！”
西弗勒斯在清洗伤口的疼痛里终于开始惨叫，莉莉从冒着毒烟的魔药间里冲出来，架起西弗勒斯完好的那条胳膊撒腿就跑：“快去医疗翼！”
哈利跟在后面对西弗勒斯用飘浮咒，让莉莉能跑得更轻松一些，莉莉的个子比他们两个都高，很快就把哈利甩得远远的，等哈利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医疗翼，莉莉已经把西弗勒斯安置在病床上，庞弗雷夫人正一边处理西弗勒斯的胳膊一边大发雷霆。
“你们绝对在研究什么危险的违禁魔药！”庞弗雷夫人的声音尖锐地顶到天花板上，“才一年级就敢这样不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了！你们这些莽撞的学生！”
西弗勒斯还在发抖，他非常勉强地分开嘴唇说：“我们只是在预习肿胀药水的做法……庞弗雷夫人……”
“我没兴趣听你说谎，我经手的肿胀药水失败案例比你见过的学生还多！”庞弗雷夫人气冲冲地给他灌下一瓶镇痛药，转过身来往哈利和莉莉手里各塞了一瓶解毒剂，指挥着他们两个也躺到病床上去，“你们俩的脸色也不太好，三个人一起做的违禁研究？喝掉解毒剂，在这里观察一晚上，明早没有不舒服再回去。”
西弗勒斯的伤口被一层又一层纱布包裹住，他在生死水的作用下陷入沉睡，庞弗雷夫人拉上帘子离开，直到这时，哈利才意识到自己也在不住地发着抖，莉莉小声抽泣的声音从旁边的病床上传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想要一把扫帚……”哈利小声说，被愧疚压得喘不过气来，“不然西弗勒斯不会想要熬出一锅毒药，也不会差点失去自己的胳膊……”
“你想要扫帚没有任何错，哈利，但是在这件事上，我们两个都有责任。”莉莉哽咽着说，“我们都没有坚决地阻止他……我同样擅长魔药，但是没有坚决地走到西弗勒斯旁边去和他一起做……”
莉莉的声音因为抽泣变得模糊不清，哈利仰面躺在病床上，新喝下的近视药水帮助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天花板上凹凸不平的砖缝。庞弗雷夫人要他睡觉，但他清醒极了，清醒地想象自己拿着一把扫帚，穿着代表斯莱特林的绿色魁地奇队服——用西弗勒斯胳膊上的伤口换来的。哈利用力地往下咽口水，庞弗雷夫人从西弗勒斯伤口上剔下来的那些半融化的腐肉好像正卡在他的喉咙里，他宁愿永远都不能飞……他宁愿自己的世界里再也没有魁地奇这种东西，只要朋友不再因为他而受伤。
哈利睁着眼睛在病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直到窗户开始发亮才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他觉得自己好像只眯了几秒钟，就在莉莉和西弗勒斯语气激烈的交谈声中醒了过来，天已经很亮了。
“我离开医疗翼就去丢掉你所有的材料，你别想再熬一次毒药！”
“那我完全可以再去找马尔福要一次，莉莉，我不明白你在生什么气，为什么突然不让我熬了？”
“为什么？因为你的胳膊差点就没有了啊！我和哈利都吓坏了！”
西弗勒斯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语气明显缓和了下来：“那只是一个失误……我已经完全掌握它的制作流程了，不会再出问题的。”
哈利忍不住睁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也走到西弗勒斯的病床边。
“我不想再买扫帚了，西弗勒斯……我现在对魁地奇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哈利无声地清着喉咙，逼迫自己把在心里练习了一晚上的话说出来，“谢谢你这么长时间帮我想办法，但是以后都不需要了——我们把那堆材料都丢掉吧，回去数一数攒下的钱，你和莉莉都应该拿走自己应有的酬劳。”
西弗勒斯看向哈利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十足的蠢货，然后他轻蔑地笑了一声。
“别犯傻，哈利，你根本不会说谎。”他慢条斯理地说，“其实我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不可能有机会早早接触到像腐肉药剂这样了不起的魔药，现在这锅魔药已经和你无关了，是我非要完成它不可——就算你真的不想飞了，我也依然会重新支起我的坩埚。”
“我们都不想再一次送你来医疗翼了，西弗勒斯！”莉莉喊着，“我们时刻都在为你胆战心惊，如果你又失败……”
“我不会再失败的！我距离成功已经很近了，你们难道没注意我的胳膊当时的样子吗？肉全都被腐蚀了，可是骨头一点事都没有……果然是腐肉药剂，不是吗？”
西弗勒斯语速极快地打断了莉莉的话，他的眼睛里闪着狂热到骇人的光：“坩埚爆炸时我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我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本来该用两秒钟完成一圈搅拌，我只用了一秒半多，我心急了——这样复杂的魔药，这样精密的魔药，每一个制作步骤都是艺术，容不得一丁点失误……但我会成功的，毫无疑问，我几乎可以听到魔药材料在诉说它们希望被怎样投入坩埚，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到我们的魔药间去了……”
庞弗雷夫人过来强硬地制止了他们让病人情绪过分激动的谈话，她给西弗勒斯灌了一瓶镇定剂，又来检查哈利和莉莉的身体，确认了他们两个的健康。在被赶出医疗翼前，哈利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西弗勒斯，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担心，西弗勒斯谈起腐肉药剂的样子就好像着了魔，他不仅仅是为了帮哈利攒钱，他发自内心地享受着研究这样恐怖的毒药的过程。
离开医疗翼后，莉莉真的丢掉了西弗勒斯的所有材料，西弗勒斯在复活节假期前恢复了健康，也真的又去找卢修斯要了一份材料。莉莉气坏了，她无比强硬地把西弗勒斯的坩埚拖回到教室中间，拉着哈利一左一右地坐在他两边，大声说：“行啊，熬你的魔药吧！这次我和哈利什么事都不干，就盯着你，再把自己炸伤一次看看呢！”
西弗勒斯不胜其烦，但是只要莉莉打定了主意，谁也拿她没办法。
“你盯着我，我才容易失误呢。”西弗勒斯憋闷地说。
“那我也得盯着你，不然等药水溅到你身上，我再过来就来不及了。”哈利实事求是地回答，“如果被莉莉发现她不在的时候我就不管你，她会杀了我的。”
西弗勒斯臭着脸往坩埚里扔了一大把切碎的颠茄果实，坩埚里立刻发出了类似呕吐的声音，哈利怀疑他是故意的。
“你以前放入颠茄果实明明都要分三次加。”
“只要时机和手法得当，三次放入还是一次放入没有区别，但如果一次性放进来，就正好能让你体会一下这锅魔药看见你就烦的心情。”西弗勒斯恶狠狠地说。
好吧，他就是故意的。
距离期末考还有六个星期时，哈利和莉莉捏着鼻子在又一次冒出恶臭的坩埚旁边背诵魔法史，西弗勒斯坏脾气地指责哈利搞混了恶人莫瑞克和怪人尤里克，但哈利觉得他生气只是因为魔药这次冒出的味道变得更臭了。
“那只能说明我熬得比上一次更好。”西弗勒斯说。
“但如果你在复活节假期结束前还没有熬完它，我就会对你的坩埚用清理一新。”莉莉捏着鼻子威胁说，“你快要没时间期末复习了，西弗勒斯！”
“光是听你们背书就够我复习了。”西弗勒斯下意识地护了一下坩埚，“而且我本来就会在假期结束前熬完。”
“所以……”卢修斯略显吃惊地打量着手里的水晶瓶，“才过去两个多月，你就真的熬出来了？”
“不然呢，你本来准备在什么时候收到它？”哈利满怀敌意地问。
卢修斯随意地瞥了哈利一眼：“大概是……我明年毕业前？”
哈利非常、非常、非常讨厌这个让西弗勒斯熬毒药的拿腔作调的级长，硬邦邦地说：“那既然你现在已经收到了——”
“——就应该付给我们应有的价钱，包括你说会收的其他魔药。”西弗勒斯迅速打断哈利的话头说。
卢修斯终于正眼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两个一年级生，顺手把水晶瓶往口袋里一放，说：“行吧，你们的其他东西在哪儿呢？”
二十分钟后，卢修斯站在魔药间里，脸上的假笑在看见那堆垒成小山的基础魔药时缓缓碎了。
“你说过不管我熬出多少，你都按市场价收的。”西弗勒斯警惕地提醒他。
卢修斯的表情显得十分一言难尽：“……这么多东西，全都是你熬的？”
“对。”西弗勒斯眼睛也不眨地回答，哈利悄悄把视线挪到了一边。
卢修斯用力吸气：“行……我把我家魔药店的地址给你，你们自己寄过去，店里会支付相应的报酬。”
“市场价？”
“市场价。马尔福还不至于连这点小钱都要吝啬。”
“好。”西弗勒斯终于满意地笑了一下，“那以后呢？我是否可以认为，我们的合作还能继续？”
“我会找你订购魔药，也收你自己熬的那些，但是单瓶价值至少要在二十加隆以上才行。”卢修斯立刻说，无比嫌弃地指了一下魔药堆，“别再让这种廉价货色出现在我眼前！”
哈利在脑子里迅速寻找着价值二十加隆以上的魔药，西弗勒斯已经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可以，还有那瓶腐肉药剂……”
“这样等级的药品在市场上向来是价格面议的类型……”卢修斯又恢复了他慢吞吞的语调，灰色的眼珠转向哈利，“你想要什么扫帚，波特？”
“我？”哈利没想到话题突然落到了他身上，他的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了《飞天扫帚大全》里的几十种扫帚，差点就脱口而出想要新上市的光轮1500，气死这个装腔作势的马尔福，幸好很快又忍住了。哈利紧张地思考着，在心里挨个儿回忆着最便宜那几款扫帚的性能，想要挑最便宜又最好的那一把说出来。
但是没等哈利说出一把扫帚，卢修斯很快又不耐烦地摇了摇头：“算了，我也不关心这些……三百加隆，报酬直接划到你们的古灵阁金库去，包括那堆魔药也直接划账，还省了猫头鹰的路程。”
“但是我们没有古灵阁金库。”哈利说。
卢修斯再次用力吸气。
“……那就去开一个。”他重新露出一个礼貌的假笑，语气亲切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