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下周一会撞到鼻子。”
“明天的魔药课,你的坩埚会因意外爆炸。”
“你会收到一封催婚吼叫信。”
莱姆斯抬起头:“这个不像假的。”
西里斯拧眉看着詹姆,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儿,“你会被人鱼拖进黑湖里,吊在斯莱特林休息室门口当挂毯。”
“我们非要编得这么扯吗,”詹姆伸了个懒腰,他面前的羊皮纸依然一片空白,“而且为什么不写点好的?”
“占卜课的高分秘诀就是报忧不报喜,”西里斯百无聊赖地说,“现在连误食鼻涕虫都变得毫无创意了。”
“那不如就这样算了,”詹姆在羊皮纸上匆匆写了什么,“看。”
根据茶叶占卜,西里斯·布莱克会在这周日送出自己的初吻。
“我?”西里斯轻快地皱了皱眉,“况且你怎么知道我是初吻?”
詹姆用胳膊肘戳了他一下,“从一年级开始我们就形影不离,我可不知道你还有去和女孩子约会的时间。”
“万一小时候我亲过雷古勒斯呢?”
“那也不算,”詹姆开朗地说,“就算真的亲过,那你们也都太小了。”
“弟弟就是弟弟啊,弟弟是不能变成妻子的……”不知触发了什么连招,莱姆斯以毫无波澜的语气吟诵起来。
“打住。”西里斯拿起羽毛笔,“那我就写这个如何——根据——呃,水晶球如何?詹姆·波特将在周日拥有一次成功的约会。”
“非常不错,”詹姆想入非非,“也许我该再去邀请莉莉去霍格莫德了。万一就成真了呢?”
“我赌一包蜂蜜软糖这两个预言都不会应验。”
詹姆夸张地叹了口气,转向莱姆斯:“月亮脸,你觉得呢?”
“我不参与你们的赌局,”莱姆斯若有所思,合上魔药学课本,“不过我和西里斯想的一样。”
他们都没把这回事放在心上。詹姆和西里斯都对每个月月相的变动了如指掌,这周六是满月,这也意味着他们将以动物姿态陪伴莱姆斯直到天明。由于刚学会阿尼马格斯,他们还不敢贸然从尖叫棚屋跑出去放风,几只大型动物(和一只老鼠)在布满灰尘的房间里待一整晚,那滋味可真够受的。上次满月过后,詹姆抱怨说自己腰酸背痛了两天。不过这话当然没有让莱姆斯听到。
满月夜如期而至,他们披上隐形衣,钻进打人柳的树洞,低着头穿过地道,在莱姆斯变成狼人前提前变形。变成动物之后,人的理智会变得遥远而模糊,像沉入水下,所谓思维、智慧和逻辑,都会变成摇曳的影子。莱姆斯变形的过程相当骇人——骨骼变形,挣破衣服,平日里平静温和的脸被凌乱的皮毛覆盖。每次他开始变形,彼得都会吱吱叫着跑到椅子底下去。
狼人用困惑的目光看着他们,然后试探地嗅闻。确认他们是可靠的同伴之后,他就会减少攻击的欲望,姑且算相安无事地度过漫长的晚上。按理说是这样的,但凡事总会有变故。或许是因为今晚的月光太过明亮,或许是二十英寸长的天文学作业让莱姆斯心情阴沉,总之,整个晚上他都焦躁不安,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大脚板上前轻轻扒住他的腿,试图安抚他——狼和狗之间总是更亲近一些——莱姆斯顿住了,目光变得陌生而充满攻击性。短暂的静止之后,他抬起了爪子。
大脚板躲开了这一击,随后朝门的方向冲去;而詹姆以鹿的警觉提前顶开了房门,彼得也没命地跟了上来。夜色晴朗,无星无云,月光清澈如水,而他们几个被狼人追着夺路狂奔。跑进禁林之后,他只顾着跨过泥泞的落叶和纠缠的藤蔓,在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停下来之后,才发现已经找不到彼得和西里斯的影子。
但愿他们没事吧,他模糊地在心里嘟哝,低头凑近一汪看起来还算清澈的积水。远处时不时响起狼嚎,他保持警惕,时刻做好再次逃跑的准备。幸运的是,他周围始终静悄悄,连树叶落地的响动都没有。詹姆变回人形,坐到树底下。理智和味觉一起回笼,他咂了咂嘴,尝到了刚刚喝的水里陈年淤泥的味道。
他不敢轻举妄动,在树下坐到快天亮。晨光升起,他估摸着莱姆斯将要结束变形,正要站起身来,身后却突然响起了窸窣的动静。黑狗从树丛里缓缓走出,逐渐直起身,变回西里斯的样子。他头发乱了,身上沾着树叶和草屑,看起来疲惫不堪,但依然俊美。西里斯几乎是跌坐在他身旁:“这一晚上我可是累得够呛——莱姆斯一直追着我跑。”
“因为你最接近他的同类?”詹姆有点内疚,“我该陪着你的。”
“我们一起被追着跑也太蠢了。”西里斯摆了摆手。他仰头靠在树上,合上眼睛,轻轻笑了起来,“不过,今天回去我要睡一天,没机会送出我的初吻了。你还要邀请莉莉去霍格莫德吗?”
浮动的光线剪上他长长的睫毛,不讲话时显得过分典雅的侧脸,他迟迟没有睁开眼睛,仿佛全不设防,只是缓缓将手抬起来,搭在詹姆肩膀上。詹姆望着他,短暂地忘记回答。静谧到失去细微虫鸣的早上,水晶一样的空气中漂浮着灰尘,为什么会觉得此时此刻,比任何约会都更像约会。
他移开视线,尽量自然地回答:“不了吧。”
占卜课,特里劳妮从教室左边走到右边,抽查学生胡编乱造的作业。她拿起詹姆和西里斯叠在一起的羊皮纸,用怀疑的语气念出那两则氛围较为喜庆的预言,又问他们这是否应验。
西里斯坦然地说:“全都没有。”
周遭女生热切的目光立刻变得意兴阑珊。特里劳妮将羊皮纸放回桌上,长吁短叹地感叹起并非所有人都有占卜的天资,西里斯偷偷摸出活点地图,平摊在他们腿上看了起来。詹姆在发呆,时不时转动没蘸墨水的羽毛笔。有个念头顽固地在他脑海盘旋——他想,这预言其实至少应验了一半。虽然除了他,谁都不会觉得狼狈地靠在禁林树下,也能算是一次成功的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