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1
Chapter 33 两颗心的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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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海雕堪堪掠过茂密的枝头，它抬翅攀升，直直往更高处飞去，跟随它一路俯瞰，只见连绵不绝的山脉环绕怀抱成为山谷，山谷绿意盎然，蜿蜒的溪道旁夹杂几丛松林。它再挥翅膀往山谷深处探寻，不知转过几个山头，忽现下方岩壳突兀裂开，形成一片深绿色的湖泊，岸边紫衫倒影绰绰，它极速向下俯冲，鸟爪划过水面，带出条不断挣扎的褐鳟，惊起在旁饮水的羚羊下意识发出短促的鼻息声。它继续往上，向山顶冲去，直到找到令它满意的岩洞才收起翅膀——从这往下看，一处红顶庄园安静地坐落此处。
夏天是戈德里克山谷最美的季节，住在庄园里边的孩子们却无暇欣赏。
“再给我讲一遍。”哈利哀求道，“求你了，汤姆，我发誓，最后一遍。”
哈利浑身上下被绷带缠绕，只露出一张脸，那对灵动的眼睛快速闪动，面对这样可爱可怜又有几分滑稽的哈利，没有人能拒绝他的要求，于是汤姆端起旁边的水再喝上一口，才按照哈利的想法再不知道几次重复：“……在千钧一发之际，你的身影迅速拉长，变得很高——”
“有多高？”
“5英尺11英寸。”
“有没可能再高一点？”
“也许——”汤姆深吸一口气，继续说，“然后你变出了一支魔杖，抬手就能挥出强大的魔法，同时，还有一只由魔法变成的牡鹿护卫在你身侧，十分壮观。”
“那是我的守护神。”哈利美滋滋地说，这是亨利告诉他的，波特家族一家的守护神都是牡鹿，由此可见，哈利已经听过许多遍复述。
“……在最后，你轻松地使出‘除你武器’和卡罗对抗，卡罗输了，被你的魔法弹飞出去。”
“她去哪了？”
“她死了，魔法部发的通知。”不管重复多少遍，汤姆仍对她的死报以复杂的情感态度，他看到哈利兴奋的表情开始转移话题，“最新的《预言家日报》刊登了关于你的新闻，恭喜你，大家都说你是打败黑巫师的小英雄。”
当然，这是根据对亨利进行采访后才作出的报道，毕竟没有人真正看到哈利是怎么做的，魔法部到场时战斗已经结束了，活下来的只有哈利、汤姆，还有一个麻瓜，恰好哈利因为代价身受重伤，被圣芒戈判定为因魔力暴动导致的后遗症——没有变成哑炮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杯里的水空了，汤姆起身准备去接水，动作间，袖口的绿色丝带滑出来，他注意到后，若无其事地塞回去，哈利缓缓开口：“我的丝带呢？”
“在你手上。”
汤姆回头帮他把手抬起来，只见在白色绷带上，同样系着条绿色丝带。
“为什么汤姆也要系丝带？”
这似乎是个很致命的问题。恰好风从窗外吹进，吹起窗帘猎猎，汤姆过去把窗合上，他咬紧下唇背对哈利，怕哈利看见自己的表情。
“汤姆？”见汤姆没有回答，哈利又重复一遍。
空气渐渐变得凝重起来，汤姆的手指挂在窗帘系带上不断交叉重叠，仿佛这件简单的小事突然变成了什么天大的困难，他不愿吐露他的动机，看到这样的哈利维持平静已经很难。
“汤姆已经长得和镜子一般高了。”哈利笑笑，这面镜子是他们过去每天都要照的试衣镜，在哈利的印象中，汤姆的头顶不会超过镜缘向下勾勒的花纹，而现在，他甚至能和镜子的顶端齐平。
见不着人影的弗利蒙特，故意折去一半的报纸，明显长高一截的汤姆......这一切都指向同一个答案——哈利平静地问：“汤姆，告诉我，今年是多少年，我到底昏迷了多久？”
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
汤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
每天执着更换的丝带，已堆满了一整个衣柜。摞在书架上的书，已不知道换了几批。前来拜访的人，从安慰变成了叹息。
“哈利全身皮肤皲裂，多处重度骨折，内脏严重破损，真难想象一个孩子怎能忍受如此剧烈的痛苦。”
他想起哈利牵着他的手时，从容不迫，跟没事人似的冲他笑。
他守在床前，从春天看到夏天，从夏天看到冬天，再循环往复。
春天不再会有人采院里的花制作花环。夏天不再会有人跑到湖里畅快游泳。秋天不再会有人把石子丢向成熟的苹果树。冬天不再会有人跑去搓雪人打雪仗。整个波特庄园随着哈利的昏迷沉寂下来，只有住在对面山头的海雕不受影响，仍自顾自地进食从湖中抓取的佳肴。
“当人在主观上感到痛苦时，时间在客观上也会过去。”汤姆在日记本上写道。
哈利，早上好——也许再也听不到任性的抗议。
哈利，用餐时间到了——那家伙还能再迫不及待地跑去餐厅吗。
哈利，我有事，要出去一会——出去了，哈利醒来找不到他怎么办。
哈利，晚安——他是不是不能再和他额头贴额头，并相拥入睡了。
“汤姆，要不要出去走走？你需要正常的人际——”
“不用，谢谢，我更喜欢一个人待着看书。”汤姆第一次生硬地拒绝阿卡丽娜的劝告。
夜幕降临，他独自坐在床边，能支撑他的只有寂静中，来着另一个人的心跳声。
他想起去麻瓜学校帮哈利收拾东西时，从足球社储物箱里找到的刻有丘比特图案的礼物盒，层层糖果底下是一封还没有拆开的情书。
他恨麻瓜，弱小、无知，只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无尽的麻烦。
他不想承认他的无能。
失去哈利的日子是一场酷刑，在绝望中，他为自己系上了丝带。
轻盈，单薄，脆弱，如哈利随时要飘走的生命，于是汤姆诚挚地对丝带许愿：请把我的生命分一半给他吧——从不相信神明的汤姆，竟也会有向神明祈求的那天。
这些想法，哈利都不必知道。
“汤姆，弗利蒙特是不是去霍格沃茨了？”
“嗯。”
“那——我们有错过去霍格沃茨的时间吗？”
“没有。”
“太好啦。”哈利嘻嘻笑着，嘴巴咧得老大。
“一点也不。”说出这个词后，汤姆感到心中松快许多。“你都过去两个生日了。”
“用我的两个生日，去换我们未来的每个生日，这太合算了。”
这两年，对哈利来说，只不过像睡了一觉，眼一闭一睁，危机就解决了，只有身体上的虚弱提醒着他之前真实经历过。
“傻瓜。”
“不准骂我。”
“傻瓜哈利。”
“你就欺负我没法动弹！”
“那就好好养病，赶紧好起来。”
“阿卡丽娜说我还有一个星期就能下床走路了。”自哈利恢复意识以来，他的身体机能便开始加快修复，只是有些东西是无法复原的，比如萎缩的肌肉。这两年里，汤姆每天都在帮他做康复，然而仅仅只能缓解，不能做到根治。
汤姆过去给他按摩小腿肌肉，即使缠了绷带也阻挡不住瘦得突出的骨节，从前他每天早上都会握着哈利柔韧的小腿为他固定及膝袜，为他绑鞋带，现在他只能抚摸骨骼凸起的弧度——他实在无法想象这像筷子一样的腿会长在哈利身上。
“如果我多吃点，肉就会长回来。”哈利说，“没有什么是不能变回去的，汤姆。”
“你没想过以后打不了魁地奇吗？”
“不会的，只要我能坐上去，我就会飞。”
哈利并不在乎，这对他来说是可接受的事，他总是能乐观地认为一切都会好的，如果现在不好，以后也会好，哪怕好的很慢——明天总比今天好上一点不是吗？和汤姆想象的不同，哈利十分迅速地接受了自己的处境，并愿意做出积极的改变。
汤姆无法理解哈利的想法，他认为哈利甚至还没他在意自己的情况，他甚至想问——如果倒在床上的是他，哈利会怎么做？哈利会不会像他一样每天担心害怕恐惧第二天再也听不见另一个人的心跳？然后他就这样默默无闻地死去，哈利会和弗利蒙特一样上学，说不定会被分去格兰芬多，去参加魁地奇球队，找到新的朋友，而汤姆，只会留在记忆中变成一个因为事故不幸去世的可怜童年玩伴。
所以他不能死，只要能有足够的力量活下去，就不会成为哈利记忆中褪色的老照片。
夜晚，哈利最爱的环节到了，他缠着汤姆为他讲故事。经过这几年的研究，他们一致认为作者是个巫师，故事中的情节肯定在某天真实发生过，否则又怎会有这么多的稀奇古怪的生物和情节出现。
“今天想听什么？”对面山头的海雕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汤姆把窗帘拉上，哈利最近总是睡睡醒醒，早上的阳光容易吵醒他。
“《快乐王子》。”
“我记得以前讲过。”
“一点不错，但我想再听一遍。”
汤姆从书架上找到那本书，再翻到对应的那页，开始朗读。
“在一根高圆柱上面，树立了快乐王子的雕像，他满身贴着薄薄的纯金叶子，一对蓝宝石做成他的眼睛，一只大红宝石嵌在他的剑柄上，灿烂地发着红光。”
“人们称赞他十分漂亮，只不过议员为了让别人知道他是个务实的人，故意补充说：‘虽然他像风信标那样漂亮，但是他不及风信标那样有用。’”
“人们希望自己的孩子像快乐王子一样乖巧，羡慕快乐王子能够快乐，赞叹快乐王子像一个天使。”
“......一只燕子飞了一整天，最后选择在快乐王子的脚边过夜，它的翅膀突然被淋湿了，原来是快乐王子在落泪。”
“——快乐王子说，他以前无忧无虑，非常快乐，就这样或者，就这样死去，然而当他死后，人们却把他的雕像立得这般高，让他去看整座城市的穷苦，即使心是铅做的，也不由得动容。”
“......快乐王子让燕子把剑柄上的红宝石取下来给穷苦的妇人，把一只眼里的蓝宝石叼给饱受严寒的剧作家，把另一只眼里的则送给街边卖火柴的小女孩......最后，燕子不得不把快乐王子身上的纯金贴片拿去送给那些穷人，于是，每个行人都穿着皮衣，小孩们也戴上红帽子溜冰取乐。”
“可是燕子没有及时赶到温暖的地方过冬，它要冻死了，在生命的最后，他喃喃地说：‘你肯让我亲你的手吗？’”
“快乐王子说：‘你应该亲我的嘴，因为我爱你。’”
“燕子吻了快乐王子的嘴，然后跌在王子的脚下，死了。王子的铅心裂成了两半。”
“.......人们把王子的铅心连同这只死燕子一起丢到垃圾堆里。”
“......”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听这个，这并不是一个好故事。”
“我觉得挺好的。”哈利说，“起码快乐王子和燕子最后一直在一起。”
在这一刻，汤姆似乎才终于有点明白哈利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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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王子》的故事后续会被我改成他们的短篇，这里做一个小预告。
*写完这张感觉心里暖暖的，希望屏幕前的你也能被哈利治愈的
*PS正文没地方放的内容：哈利很高兴自己被评为“小英雄”，这让他觉得离未来成为“大英雄”的自己更近一些（第五章提到过），然而未来的他就是因为不想有这些头衔才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