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计程车上来了两个男人。广播播放着圣诞歌曲，司机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两人各自望着窗外沉默不语，其中一个男人手里还抓着染着血的纸巾。或许在此之前，他们打过一架，因为爱上同一个女人之类的，也许随时会再打起来。
“吵架了？”司机说，“平安夜，就和好吧！”
马尔福跟波特看着飞驰而过的风景。他们都心知肚明，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他们从小学一直到高中都是同个学校，从小到大，两人的性格就严重相斥，总是针锋相对，数不清的打架次数，每一次都把彼此揍得鼻青脸肿，默认谁先流鼻血谁就先输，不分出胜负不罢休，而波特是胜利次数更多的那个人。
在高中即将毕业的那年，马尔福偶然在学校后面的河边碰见只身一人的波特。黄昏降临，天空被染成橘黄色，河水倒映着天空，河面随着风的吹动轻微荡漾。波特抱着膝盖坐在河堤上，背影看上去相当落魄。
马尔福晃到他身边，说：“看样子你被你的朋友们抛弃了，我总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你的脾气太臭，没有人能受得了你。”
波特抬起眼睛瞪他。“你给我滚开，马尔福！”
“该不会是韦斯莱不让你追求他妹妹，所以你们就闹翻了吧？”马尔福拖腔拖调地说，“要我说，韦斯莱难得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哈利·波特不可能会是什么好的恋人候选，你会把一切事情搞砸！”
波特忍无可忍，站起来朝马尔福挥出拳头，而马尔福灵敏地躲过这一拳，波特扑了个空，直接跪倒在地。
“你出拳的速度越来越慢了，没有一点儿长进！”马尔福站在他身后嘲讽他。
波特一声不吭，慢慢地站起身，回头恶狠狠地瞪他。
不知道是不是马尔福看错了，他好像看到波特眼里闪着泪光。他想更近一步，但波特拔腿跑开了，留下站在原地茫然不解的马尔福。
第二天，波特没有在学校出现，他的好友格兰杰跟韦斯莱也是。后来的一周，他们也没有出现。波特不在的那段时间，马尔福整天心神不宁，他穿错皮鞋，将领带系成死结，用沐浴露洗头，甚至因为走神回答不出斯内普教授的提问而被扣分。他拐弯抹角地向其他人打探消息，但都问不出结果。
直到某一天，斯莱特林的同学在休息室里议论纷纷，说波特的教父西里斯·布莱克还有前实验课老师卢平·莱姆斯去世了。
马尔福震惊到无以复加。“什么？”
“你不知道吗？”扎比尼问，“我听说你母亲也去参加葬礼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马尔福问。
“一个月前，新闻上报道的沉船事件，名单出来了，他们两人当时就在那艘船上！”诺特小声说，“之前一直听说他们两人是恋人，看样子是真的！”
“不过沉船也太戏剧性了吧？又不是泰坦尼克号！”扎比尼说。
马尔福说：“你觉得这种情况开玩笑好吗？”
扎比尼看看其他人，大家都颇为赞同马尔福的话。意识到好像确实不适合，扎比尼便说了句“呃……抱歉？”
“怪不得最近都不见波特的身影。”
“德拉科，你也别去找他麻烦了，怪可怜的。”
“用不着你们教训我！”马尔福烦躁地拿起桌上的橙汁。他盯着杯中的橙汁，突然想起那天的黄昏，波特带着泪光的怒视。
再次在学校见到波特的时候，马尔福的呼吸瞬间凝滞。波特跟他的好朋友们有说有笑，而当他的视线从人群缝隙投射到马尔福身上，并对他微笑时，马尔福顿时感觉心跳漏跳了一拍。
波特是人气王，他的身边永远有人。他回来之后，每个人都愿意在他身边停下，甚至是最挑剔的帕金森。
“波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帕金森沾沾自喜道，“他竟然夸我今天的发型很好看！”
扎比尼看着她的头发研究半天。“我看不出跟平时有什么区别。”
帕金森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就是你跟波特之间的差距！”
“你竟然帮他说话！我是你男朋友！”
“你懂什么，他可是波特！”
扎比尼转头向马尔福求救。“德拉科！现在只有你跟我同一个阵营了，克拉布跟高尔被波特的蛋糕收买，连潘西也被他的花言巧语收买，再这么继续下去，整个斯莱特林都要心向波特了！”
然而在扎比尼说出这句话的两天后，他也成为了波特教的信徒。
“我从来不知道波特竟然那么有趣！”扎比尼感慨道。
在斯莱特林的休息室里，大家都在说波特的好话，说他有多么幽默风趣，多么善解人意，马尔福成为了他们当中的异类。每次下课，所有人都围在波特身边谈笑风生，商量着假期要去哪里玩。在波特周围，没有马尔福的一席之地。
马尔福跟一个多月前的波特处境对调，这次他成为了孤身一人的那个。他恨透波特，认为他是故意报复自己，他要把他身边的朋友全部抢走。
从闹哄哄的教室走出，马尔福撞见格兰杰跟韦斯莱。他们忧心忡忡地看着被淹没在人群里的波特，说：“你有看见哈利流过一滴眼泪吗？”
“没有……”韦斯莱说，“葬礼上也没有……”
格兰杰叹了声气。“如果能哭出来那还好点儿……”
“要不试着让他切洋葱？”
“罗恩，正经点！”
两人发现马尔福，立马警惕起来。马尔福只是冷笑一声，然后走开。
波特旷课了好几次，有一次他在实验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才到教室。马尔福看着他从讲台走下来，波特的视线也跟随着他，他高抬下巴，眼神中满是挑衅。当波特从他身边走过时，马尔福隐约嗅到了一丝烟味。
放学后，波特婉拒了其他人的邀请，挥手跟其他人道别。马尔福悄悄跟在他身后，一直跟他到学校后面的河堤。世界被夕阳染了色，波特站在河边，从口袋里拿出香烟跟打火机，点燃香烟后，他转过身说：“你很不适合玩跟踪游戏。”
知道他是在说自己，躲在树后的马尔福走了出来。
“你有什么事吗？”波特问。
“你是故意的。”马尔福说。
“什么故意？”波特一步一步朝马尔福走去，他走到他跟前，抽了一口烟，随后将烟雾吐在他的脸上，笑了出来，“我想你误会了什么。”
波特的脸近在咫尺。当下马尔福的四肢就像被什么东西绑住似的，他动弹不得，甚至连正常呼吸也做不到。
“如果你指的是你的朋友们的话，我想是因为你的脸太臭了。”波特说，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要学会微笑哦，马尔福。”
令马尔福绝望的是，他竟然做不到反驳波特，如果他能像以前往波特脸上挥上一拳，把他揍出眼泪的话，他会谢天谢地的。然而他只是屏住呼吸干瞪着眼睛，直到波特把香烟摁在一个铁盒熄灭离开，马尔福才像溺水者浮出水面般急促地呼吸，并且因为呼吸得太快，让他咳嗽连连。
他望着波特早已离去的方向，为自己的不战而败感到羞愧。
而就在当晚，马尔福做了一个梦，在梦境里面，河堤边上的场景回溯。波特朝他脸上喷烟雾，然后嘲笑他。
“你湿了。”他说。
“……什么湿了？”
波特凑在他的耳边，说：“下面。”
马尔福猛地从梦里惊醒，他掀开被子一看，崩溃地捂住了脸。 1
马尔福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做作这样的梦，这绝对是噩梦，奇耻大辱！也许波特对他下了什么诅咒，专门来恶心他的。因此他在下课后推开其他同学冲到波特的课桌前，用力拍桌，把教室的所有杂声都震跑，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他们。
他本想让警告波特别对他搞什么小动作，但当波特笑着问“怎么了”时，他又一次失去了语言能力，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上，支支吾吾地无法说出一句话。而当他近距离地看到波特眨动的眼睛，绿色的瞳孔近在咫尺，马尔福非常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他的梦。
然后马尔福在众目睽睽之下落荒而逃。
他第一次旷课了，而且还是斯内普教授的课。他跑到学校后面的河堤，气愤地捡起地上的小石子丢进河里。连续扔了十几块石头后，马尔福感到心力交瘁。他慢慢挪步到树下坐下，郁闷地挠乱自己的头发。他把脸埋进膝盖里，把波特让人恼火的缺点复习了一遍，这很容易，没有任何困难。
周围很安静，只有偶尔的微风吹过。阳光很暖和，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在马尔福身上。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困意很快就降临，马尔福靠在树干上打起盹，然后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刻。不远处传来声响，马尔福顺着声音望去，看到波特正走下下坡朝河边走去，他坐了下来，再次抽起烟。
马尔福尽量把自己藏好，并偷偷地望向波特。他时不时地吁一口长气，不知道是在吐烟雾，还是在叹气。
后来的几天也是这样，马尔福会提前赶到树下藏好，波特总会在差不多时间去到河边抽烟。抽完一根，就站起拍拍裤子，走上上坡离开。
即使波特每天被人包围，只有那段时间，他是独自一人的，是马尔福可窥视的，他为此沾沾自喜着。
波特说他不适合玩跟踪游戏，但他却没有发现自己正在注视着他。他认为这是自己的胜利。并且，他知道波特在把自己的悲伤藏起来，但总有一天，他的伪装一定会暴露，而自己会在他崩溃时收割胜利。
一天晚上，斯莱特林的同学嬉笑着回到休息室。看着他们东倒西歪的模样，马尔福皱眉说道：“你们喝酒了？”
“哦，我们跟波特去娱乐厅了，你不知道，他投飞镖有多厉害！”扎比尼鼓掌道，“可以说百发百中！”
“波特也喝酒了？”
“当然啦！他酒量可好了！喝了三四瓶都没醉！”诺特欢呼。
“那他人呢？回宿舍了吗？”
“他早就不住宿舍了！”扎比尼醉醺醺地说，“他在外面租公寓呢！想必是想带女人回去吧！”
“他可真厉害，看上去挺朴实的不是吗？但就是能吸引到女人。”诺特打了一个酒嗝，“刚才还有一个年长的女人向他搭讪，布莱斯都得对他甘拜下风了——”
扎比尼眉头一皱，俯下身吐了一地，诺特瞬间跳起来骂了一句粗话。一股恶臭味蔓延在空气中。马尔福对此感到厌烦，拿出手帕捂住鼻子跑出休息室。
他漫无目的地走，望着学校的高墙，没有多想，也不顾墙面有多脏，直接翻了过去。他继续往前走，像是受到了什么指引似的，在黑夜里走向河堤。
夜晚安静异常，马尔福能听到河水的流动声。然后，他停下脚步，看见有人呈大字型躺在河岸上。
即便距离无法使他看清，但他清楚，那个人一定就是波特。而这次，他没有躲在树后窥视，而是走下坡，走到波特的身边。
波特闭着眼睛，呼吸平缓，像是在熟睡。
有一根草粘在波特的刘海上，马尔福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那根草时，波特睁开了眼睛，马尔福顿时吓得站直。
“有事吗？”波特打了个哈欠。
“你还要继续在这里睡吗？”他问，“你是流浪汉不成？不像话。”
“我只是休息一会儿。”
“你今晚去喝酒了。”马尔福说。
波特再次打了个哈欠。“如你所见，我很精神。”
“我只看见一个随地乱躺的流浪汉，”马尔福嫌恶地说道，“脏死了。”
“我租的公寓就在这附近，”波特说，“你来吗？”
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马尔福难以置信地看着波特。“什么？”
波特坐起，盯着马尔福的眼睛。“要去我公寓吗？”
前往波特公寓的路上特别寂静，马尔福跟在他身后，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波特有时候会停下来，踢走路上的石子，又或者弯腰去弹路边的绿植叶子。
“到了。”波特在一栋公寓楼前停下。
马尔福僵硬地点了下头，继续跟他一起走进公寓，走上楼梯，然后进入波特打开的房门。
他住的是一间单间，进门是厨房，有简单的煤气灶以及一个小冰箱。里面只有一张床垫，床上的被单很是凌乱，床前有一张低矮的木色桌子，桌上有一个烟灰缸跟遥控器，还有一堆纸。一台电视机放在地上，旁边放着几盒光碟，一张木椅靠着墙，上面堆着衣服，两扇窗户紧闭着，一个储物柜立在电视机旁，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家具。天花板中间的暖色台灯照亮这一整个空间。
“你先坐下。”波特说，然后蹲下打开冰箱，“想喝点什么吗？”
马尔福走进去，捡起地上的光碟，原本他以为会是什么不正经的光碟，没想到是戏剧。他将光碟放下，巡视起周围。“我不知道有哪里是可以坐下的。”
波特从冰箱里取出两瓶可乐，走到低矮的桌前坐下，把可乐放在桌上。他看着马尔福，拍拍自己身旁的地方。“你就坐这里吧。”
马尔福走了过去，不过没有坐波特旁边，而是坐在他对面。波特打开可乐易拉环，碳酸饮料的气体“呲——”地一声跑出。他仰头喝了一口，舒爽地发出一声长叹。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专门出来住。”马尔福说。
“因为大家太关心我了，每个人都在观察我的脸色。”波特扯了下嘴角，“你也知道的，关于西里斯跟卢平的事。”
“哦，”马尔福有些不自然地摆弄了下手，“听说过。”
“当然。”波特点点头，“我承认我这段时间太逞能了，以为这样就能回避现实，我有很好的朋友，我们促膝长谈了一整晚，多亏了他们，我把这阵子积攒的眼泪都在他们面前释放出来了，所以他们放心不少，我不应该独自一人硬撑，我还有他们。”
马尔福觉得可惜，他没有看见波特的眼泪。
“今晚我也跟其他人说过了，我会变成很无趣的波特，因为接下来我得专心复习功课。”波特说。
“你复习？”马尔福怀疑地说。
“喂，你也太失礼了吧！”波特笑出来，“我当然要复习！再过一个月就要毕业了，我可不能留级！”
他的笑容让马尔福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他连忙转移视线，目光落在木椅上，说：“没想到你还会怕留级。”
“很丢脸的！”
“你干过的丢脸的事还不少吗？”马尔福看着木椅上堆放着的衣服上一团黑色的布料。
波特瞪了他一眼。“我的实验课成绩很糟糕。”
“因为你一直旷课。”应该是内裤。
“因为我不喜欢斯内普。”波特往后靠，背靠着床檐，“所以，我想请你帮我补课。”
马尔福缓慢看向波特。“你也不喜欢我。”
“但至少比斯内普要讨喜。”波特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膀，“我可以找赫敏，但是赫敏只有实验课不过关，而你是我们年级的第一名。”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马尔福问。
“直觉。”波特微笑道，然后起身，手搭在桌面，脸朝马尔福凑近。
“……离我远点。”
“你要是答应帮我的话。”波特再次靠近。
这是波特的手段，马尔福想，但他不能退缩。
波特故意使坏，伸出手移到马尔福面前。就在他要碰上的时候，马尔福连忙往旁边挪，跟波特拉开距离。
输了。
马尔福不服气地拍过桌上的可乐，拉开易拉环，喝了一大口，冰凉的碳酸饮料在体内横冲直撞。他捂住自己的嘴打了个嗝，避免失态，然后他说：“我不保证我不会教你错误的知识。”
“所以你这算是答应咯？”波特露出诡计得逞的狡诈笑容。
“你要知道，我巴不得你留级。”马尔福说，“你会后悔你找错了人。”
“谢谢你。”波特绽放了笑容。
“我说了，我很有可能会故意教错误的知识……”马尔福无力地说。
“你不会的。”波特笃定地说，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马尔福的眼睛，“我知道你不会的。”
耳边是碳酸饮料的气泡声，马尔福感觉自己跳进了气泡之中，晕乎乎的。
就如波特所说的一样，他变成了无趣的波特，原本围在他周围的人几乎都散去了，他身边又只剩下格兰芬多的那几人。他把自己投入到学习里，除了实验课，他很少再旷课。而马尔福跟波特在学校也几乎没有交谈，走廊上碰见也只是擦肩而过，就像是陌生人。
但在放学后，他们会在学校后面的河边碰面，然后一起去波特的公寓。
天气出人意料地热，公寓没有空调，两扇窗户必须大敞着，但汗水还是会从皮肤渗出，呼吸都带热气。他们就坐在低矮的桌子前，马尔福会对他进行一个小时的辅导。
这天下午，波特直用课本扇风。“你不觉得今年热得出奇吗？”
“可能是要下雨的征兆。”马尔福喝了口可乐，把热气驱赶。
“你说得对。”波特从床垫下面掏出烟盒跟打火机，点燃后抽了一口，他的脑袋往后靠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吐出一口烟。
“你能别抽烟吗？”马尔福说。
“在学校抽不了，而且赫敏讨厌烟味，我只能在这里抽了。”
马尔福想说，他也讨厌烟味，但他不认为波特会在乎他的想法，便没有说，而是问：“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嗯……”波特想了想，“可能我天赋异禀，不用学，那时候在西里斯房间看到他的香烟跟打火机，尝试了一下，就会了。”他看着马尔福，说，“在你面前我可以不用顾忌，你就让我抽呗。”
波特漫不经心地点头，汗水从他的脖子蜿蜒流下。
马尔福的视线跟随着他的汗珠移动，他看见它滑进了波特的衣服里。
距离毕业还剩一个星期，长期的燥热爆发，积压的热气在一个下午化成了雷阵雨。马尔福刚结束辅导，雨水猛烈地拍打在窗上，电闪雷鸣。
看着外面如世界末日般的景象，波特说：“看样子你今晚回不去了。”
“什么？”马尔福摇摇头，“不，很近。”
闪电将天空劈成两半，公寓内的电灯一下子熄灭，整个世界陷入黑暗中。波特拿出手机，打开电灯将手机倒扣在桌上。他回头看着马尔福，说：“很危险。”
虽然马尔福心里也发怵，但是他更不愿意跟波特在一个房间共度一个夜晚。而且，他还有门禁，父亲不允许他在十点之后不在宿舍，宿舍里的其他男生就是父亲要求监督他的人。要是没回宿舍被追究下来，发现他跟波特走得这么近的话，父亲会疯的。
“我没关系的。”马尔福把桌上的笔记扫进他的包里。
“我没开玩笑。”波特说，“你今晚得留下来，我没有雨伞。”
闪电再一次亮起，雷声从远及近滚滚而来，震得窗户微微颤抖，马尔福不得不暂时妥协。
晚餐两人吃了冰箱里的起司蛋糕，手机没电，公寓里一片漆黑。八点出头，雨声稍小一些，闪电也已经平息。马尔福稍微松了口气，他祈祷今晚能顺利在十点之前赶回宿舍。
“毕业之后，你有什么打算？”马尔福问。
波特无所事事地用蛋糕配的塑料叉子戳着桌子。“想谈很多恋爱。”
马尔福冷笑一声。“反正你有的是钱，只要有钱，爱情不就手到擒来？”
“你是老头子吗？”
“你是未成年少女吗？”
“我不像你一样需要继承父亲的公司，可想而知，你到时候的结婚对象也是会门当户对的小姐吧。”
“你少跟我阴阳怪气的。”
“我没有。”
“你嫉妒吗？”
“我有什么可嫉妒的？”
“那就闭嘴。”
“哦哦，一点儿都不绅士。”
“闭嘴，波特。”
“我听扎比尼说，你有门禁？”
马尔福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扎比尼一遍。“少听他胡说！”
“太离谱了，你爸爸的思想比你家庄园还要古董。”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我爸爸！”马尔福气愤地说。
“那你今晚就留下来呗。”
“我只是不想跟你共处一室！”马尔福嘴硬道。
“听说你上大学后门禁就能延迟到十二点，”波特继续调侃，“怎么回事，辛德瑞拉？”
“闭嘴，波特！”
黑暗中的对话并不愉悦，波特用塑料叉子制造的噪音也惹得马尔福心烦意乱。
“你能不能别捣鼓那该死的叉子。”他说。
“行吧。”波特把叉子丢到一旁，起身坐到床垫上，发出不明所以的喊声，接着，他说，“看我掏出什么东西了。”
就在这时，电力刚好恢复，电灯闪烁了几下终于亮起。马尔福定睛一看，只看到一个银色的正方形包装。
“是什么？”
“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说着，他把他手里的东西抛给马尔福。
马尔福接住，随即张开手掌一看，是安全套。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本就应该随身携带吧？我们可都是大人了，总要预防突发情况发生，”波特伸了个懒腰，“不过我不好带进学校，所以把它藏在床垫底下了，心想也许有可能会有突发情况。”
“发生了吗？”马尔福盯着波特，“突发情况。”
“这个不太方便说呢。”波特笑道，“你觉得呢？”
“我哪里会知道！”马尔福咒骂道。
“可怕，生气了——”波特颇感有趣，“除了我的朋友们，你是唯一一个进入我公寓的男人，虽然我目前并不考虑跟你发生什么。”
“我是男人，能发生什么？”马尔福瞪着他。
“男人之间也是可以发生什么的。”波特勾勾手指，“你真好奇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沉默了片刻，马尔福一声不吭地把它放回桌上，抓起自己的背包打开门。
“外面还在下雨哦，”波特说，“留下来吧，我保证不会对你怎么样。”
“恶心。”马尔福拽紧背包肩膀低声说道，他迈出房门后用力地关上门，冒雨跑回了休息室。
第二天，马尔福发了一场高烧，看着体温计的高温刻度，他瞬间豁然开朗，这就能解释这阵子他才会时不时地头晕目眩，因为病毒在他身体里潜伏了许久。
他大笑起来，扎比尼吓得说：“你烧糊涂了！要不还是回家吧！”
“不用，”马尔福说，“我不想让我爸妈担心。”
虽然发烧，马尔福还是坚持去上课。波特晃到他面前，说：“叫你冒雨回去。”
“你误会了波特，我不是淋雨才发烧的。”马尔福扯扯口罩。
“那是为什么？”
马尔福瞥了眼波特，说：“与你无关。”
“行，”波特耸肩道，“就快考试了，我不想被你传染，提前祝你考试顺利。”
幸运的是，马尔福正好在毕业考前痊愈。考完最后一科，他跟波特在走廊碰面。
波特叫住他，说：“明晚腾点时间给我呗，我有话要说。”
毕业典礼上，波特举杯跟格兰芬多的学生们敬酒，马尔福远远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然后，在一瞬间跟他视线相撞。
过了一会儿，波特走出礼堂，马尔福也跟了出去，一直跟他走到河边。月亮躲在厚重的云层后面，周围很暗。波特点了根烟，点燃的烟头在夜里闪烁着光。
“有什么事？”马尔福问。
“我反省了一下，那天晚上，我不应该对你开那种玩笑，你就当我脑子抽筋了吧。”波特转身面对他，伤脑筋地挠了挠头，“真讨厌啊，雷雨天。”
然后马尔福想到，西里斯跟卢平出事的时候就是雷雨天。“……你总是那样吗？对男人说那种话？” 1
“我绝对不会对罗恩说那种话。”
“但你对我说了。”
“我说了，我脑子抽筋。”
马尔福怀疑地看着他，然后试探地问：“你……喜欢男人吗？”
“就因为我开了那种玩笑你就觉得我喜欢男人吗？”波特笑了一下。
“我只是感觉你习以为常。”
“邀请男人？”
马尔福扯了下嘴角，当作默认。
“我可以说我并不常做那种事，但是，”波特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我不知道，感觉可以是，只是目前还没有遇到让我心动的男人。”他抿着滤嘴嚼了嚼，烟头再次闪烁，“性别不是关键。”
“哈，俗套。”马尔福忍不住发出讥笑。
波特挑了下眉。“你有意见？你也不排除有喜欢男性的可能性。”
“绝对不可能！”马尔福斩钉截铁道，“别说这种让我倒胃口的假设！”
波特沉默地看着他，这竟然让马尔福感觉心虚，他认为自己的反应有点儿过激，不礼貌到冒犯，如果同性恋者听到他这样的说法，他绝对被揍的。就算波特不是，但西里斯·布莱克有可能是，波特会不爽也是正常的。
波特抬了下手，马尔福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他以为波特要打他，但他只是抽了口烟。波特似乎也看出来了，于是笑了一下，马尔福感觉脸上发烫，丢脸得要命。
“没事了吧？我可以走了吧？”马尔福匆促地说。
波特再次刻意地抬了下手。“请便。”
马尔福转过身，但是他刚抬脚，肩膀就被碰了一下。他不耐烦地转身，只是没想到的是，波特却迎上前。他的手伸到他的颈后，没等马尔福反应，波特突然把他往下压，然后，他闻到了波特唇上的烟味。
时间仿佛被定格，周围的声音也像是被吸走。波特离得太近，马尔福无法聚焦，只是感觉到唇上的一股柔软。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波特往后退，马尔福茫然地摸着自己的嘴唇，头晕目眩的感觉再次降临。
“你看，其实跟男人接吻也没什么不一样。”波特缓慢地抹了下自己的嘴唇。
马尔福还在震惊当中，傻傻地张着嘴。“你这是做什么？”
“我保证我不会对罗恩这样。”他无所谓地说。
“那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为什么呢？”波特眼球转了一圈，“我也不知道，只是有点儿火大。”
“你这是性骚扰！”
“我也反应过来了，你能叫人把我抓起来，”波特把香烟叼进嘴里，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但你什么都不会说，你不可能会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你真是混账。”马尔福咬牙说道。
“我不否认。”波特抽了口烟，“所以你要是不想被别人知道你跟男人接吻的话，就什么也别说！”他拍拍马尔福的肩膀，“这是把柄，非礼勿言哦，马尔福。”
说完，他嬉皮笑脸地爬上上坡，马尔福火冒三丈地瞪着他，他的背影就这么消失在黑夜里。马尔福想要咆哮，凭什么自己要被波特耍得团团转。他气急败坏地躺倒在草地上，刚才被波特亲吻的记忆重回脑海，他颤抖着手，触碰自己的嘴唇。
第二天一大早，好不容易才睡着的马尔福被手机来电吵醒，他烦躁地接通，让他一夜难眠的罪魁祸首的声音跑出，波特连问好也没，直接命令：“来帮我搬家。”
马尔福开车到他公寓，波特开门看见他后，说：“睡不好吗？”
“你好意思问？”
“我的缘故？”波特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我就不应该来！”马尔福转身要走。
波特立刻说：“马尔福，帮帮我吧！”
当马尔福把波特的行李搬上车，他才惊觉自己八成是疯了。
一坐到副驾驶座，波特就吹了口哨。“真是辆好车，你爸爸送的毕业礼物吗？”
“别逼我赶你下车。”睡不好觉的马尔福处于低气压。
“房东让我现在就搬出去，时间太早，我也不好意思叫罗恩。”
“你就好意思叫我？”
波特系好安全带。“唉，谁叫你就这么跑进我脑子里了。”
马尔福不再说什么，他启动车子，一路上沉默寡言，想着波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波特搬进了格里莫广场十二号，管家克利切对波特态度很糟，但对马尔福毕恭毕敬，开口闭口“马尔福少爷”。
“他认为这栋房子应该是你的，”波特说，“他认为我跟小天狼星都玷污了这房子。”
波特走进起居室，起居室的壁炉上有几个相框，其中马尔福认出了西里斯跟卢平，壁炉前有两张躺椅，墙上挂着一个椭圆形的复古金边镜子，马尔福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感觉非常糟糕，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以这样的形象面对波特。他对着镜子搓了下下眼皮，以为这样就能把它抹去。
波特打开窗户透风，倚靠在窗边点烟。然而风频繁把火吹灭，便放弃点烟，把香烟装进烟盒里，看向马尔福。“今天是新的一天，我们已经不再是高中生了，应该把以往的恩怨一笔勾销的才对。”
“你一个人说了算？”马尔福气极反笑，“你是在挑战厚脸皮的极限吗？”
“不过是一个吻，淡定点。”波特说得云淡风轻。
“‘不过是’？”马尔福被这个词激怒。
“你是初吻吗？”波特随口一问。
马尔福没有回答，脸一下子就红了。
“不会吧？”波特有些惊讶，“一次都没有？”
“我不觉得这比你连一件西装都没有来得更震惊，你好歹是一个男人。”马尔福皮笑肉不笑。
“完了，我把你的初吻夺走了。”波特摇头叹息，“要我对你负责吗？”
“够了波特，”马尔福瞪着他，“这并不好笑。”
“抱歉，”波特正色道，“我承认是我的错，我为我的鲁莽向你道歉。”他走到马尔福跟前，伸出手对他，“我真的很抱歉，让我们试着做朋友吧，马尔福。”
“你以为在你对我做出那种事之后，我还会跟你做什么朋友吗？”马尔福不可思议地笑了。
“试着问一下又不会有什么损失，”波特耸肩，“你都来帮我搬家了。”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世界只有一个！”波特甩了下自己的手，“如果有第二个，你让我见识一下如何？”
马尔福盯着他的手，自己也曾经向波特伸出过手，但是当时波特拒绝了他。波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账，小时候如此，长大了也如此，甚至更加变本加厉，成为了坏心眼恶作剧集一身的糟糕大人。
若是想让波特难堪，自己也应该像当初他对待自己一样那么对他，无视他的手，对他冷嘲热讽一番，然后离开他的家，用匿名形式到网上揭发波特的恶行，从此让波特彻底滚出自己的世界。
但是，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马尔福竟然握住了波特的手。
“有点儿出乎我的意料。”波特说，“我没想到你会答应。”
“当没发生过！”马尔福恼羞成怒，他想把自己的手抽离，但波特紧紧握住他的手，笑着摇了摇。
“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握手不代表就是朋友！”
“还嘴硬。”
并且为了证明是朋友，波特邀请马尔福到他房间，当着他的面将一整排安全套塞进了床垫底下。
“这可是只有我们才有的秘密，”波特故作神秘地说，“祝福我尽快用上它们吧。”
马尔福当下认为自己刚才做了一个他这辈子最失败的决定。
大学四年里，他们时常聚在格里莫广场十二号，虽然他们打架的次数变少了，不过偶尔还是会因为意见不合而大打出手。一次，马尔福随口说了一些同性恋的玩笑话，波特二话不说在玄关揍了他一拳，马尔福撞上鞋柜，嘴角出血。他心有不甘，也朝波特脸上挥出拳头，两人就这么在玄关处把对方揍得头破血流，不论克利切怎么阻拦都没用。
他们面对面靠在墙上气喘吁吁，没过多久，波特踢了下马尔福的鞋，说：“要喝酒吗？”
“谁他妈要喝。”马尔福回踢他。
“哦哦，马尔福说脏话了。”波特笑了一下，嘴一用力扯到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气，“他妈的痛死了。”
“活该。”马尔福恶狠狠地瞪他。
“如果你再说那些低劣的玩笑，就别想再踏进这里。”波特说，“这是规矩。”
“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你也对我开过类似的玩笑，需要我帮你回忆吗？”马尔福嗤之以鼻道，“装什么圣人？”
“你是在嘲笑，你最敬重的父亲难道连最基本的尊重也没有教你吗？你难道不认识同性恋身份的人吗？”
“西里斯·布莱克算吗？”马尔福故意讥讽道，他在反击波特的讽刺。
然而，波特沉默地盯着他，他在用目光审判他，马尔福嘲讽的笑容因此凝固。
“真麻烦！”他气急败坏地站起身，用力甩了下外套，然后开门离开。
他们半个月没有再见面。一天晚上，波特回家进到起居室，马尔福坐在沙发上翘着腿，无事发生般地说：“我给你送来一瓶酒。”
波特走过去拿起桌上的酒，一瓶年代久远的红酒。“偷了你爸爸的珍藏酒？”
马尔福白了他一眼。“我可用不着‘偷’。”
“那也得说明用途吧？”
“拜托，我成年了。”
“但你还是有门禁。”
“……把酒还我！”马尔福气愤地伸出手。
“总而言之，谢谢你的酒。”波特拍拍酒瓶，然后问，“喝吗？”
那是他们两人第一次一起喝酒，然而马尔福很快就失去了意识，在躺椅上躺了好几个小时。
醒过来的时候，马尔福身上披着他自己的大衣，壁炉烤得他身上特别暖和。他翻了个身，正好看见波特正坐在他对面的躺椅上抽烟。
壁炉的火苗照亮他的侧脸，指间的烟雾缓缓上升，他喝酒的时候，喉结轻微滚动。马尔福不小心看得入迷，当波特将脸转向他时，他说出了一句扫兴的话。“醒了？天，你酒量太差了。”
马尔福猛然惊醒，他看了眼时间，十点出头，他匆匆忙忙地起身，并整理自己的衣服跟头发。
“你是第一次喝酒吗？”波特问。
“是又如何？”马尔福一个劲地找自己的手机，最后在抱枕下找到，他拨打电话，打算让扎比尼给他叫代驾。但他担心他会问他现在的地址，便挂断了。
“你还记得吗？”波特说，“你刚才倒在我身上了。”
“不可能！”马尔福猛地抬头看向波特。
“我只是陈述事实，我刚才把你扶到躺椅上，你就那么倒在我身上了。”波特捶打自己的手臂，“可累惨我了！”
“没……没发生什么事吧？”马尔福支支吾吾地说。
“哦，差一点，”波特比了个手势，像是捏着什么东西，“就差这么一点，我们就要第二次接吻了。”
后来为了不让自己在波特面前丢脸，马尔福独自在家里锻炼酒量，经历了数次喝到不省人事后，马尔福成为了波特的最佳酒友。
大一下学期，波特考到了驾照。拿到驾照的当天，他拜托马尔福把车借给他开，马尔福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可能，别想了。”
“小气！”波特不满道。
“随你怎么说，反正，休想打我车子的主意。”马尔福警告他，“知道了吗？”
“我他妈的才不屑开！”波特朝他竖起中指。
然而隔天下午，波特就趁马尔福去卫生间的时候未经他许可就偷了他的车钥匙，并且让车子撞向路灯。
看到车头的凹陷处，马尔福怒火冲天，波特好声好气地解释：“因为有一只猫突然跑到马路上了，一个车灯救了一只猫的命，也值得！”
“我说了几百遍，不许你开我的车！”马尔福崩溃地捧着自己的脑袋，“我才开半年，我爸爸会骂死我的！”
“我错了，”波特笑眯眯地说，“修车费我出。”
马尔福气愤地看向他，打算痛骂他一顿，却看到波特用可怜巴巴的眼神向他求饶，他的怒火堵在喉咙口，发不出来。
一直以来，马尔福打从心底认为，这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就是波特的眼睛。像是夏季被阳光照射的河面，清澈又闪闪发光。
“原谅我吧，马尔福。”波特眨动眼睛。
马尔福立马转身背对他。“你很恶心！”
波特又跑到他面前。“你很大度不是吗？”
他企图用他无辜的表情来蒙混过关，马尔福心知肚明他在搞什么把戏，于是一次次地背对他，不让自己上当。而波特一次次地跑到他面前，用他绿色的眼睛注视马尔福。
最终，马尔福心力交瘁，他沮丧地摆了摆手。“够了……”
“原谅我了？”波特又眨了眨眼睛。
马尔福迅速转移视线。“没有下一次。”
两人回屋，波特跟马尔福说：“对了，我加入学校的文学部了。”
马尔福瞬间就笑出声来。“我就没看到你看什么文学书。”
“我没骗你，马尔福，”波特光着脚从厨房走到起居室，把一瓶罐装咖啡抛给马尔福，被他稳稳接住，波特打了个响指说了句“nice”，随后躺到躺椅上，“我想成为戏剧作家。”
“你认真的？你？戏剧？”马尔福不自觉地用了最嘲讽的语气。
“哦，”波特望向壁炉的方向，“以前放假的时候，我跟西里斯经常去剧院。”
一阵莫名的负罪感几乎压垮了马尔福，以至于后面几天他都不敢直视波特的眼睛，波特发现了，问他怎么回事。
“你揍我吧。”马尔福说。
“没事我干嘛揍你？”
“别废话，揍我。”
原本以为波特会再次推脱，结果波特一个拳头挥到他脸上，马尔福口腔内部被牙齿咬出血。
波特放松了下拳头，说：“不用谢，身为你的朋友，我如你所愿。”
克利切正好端着茶点到起居室，目睹这一幕，他呆楞在原地，并因为马尔福没有生气反而爽朗地招呼他把茶点端过去而百般疑惑。
大三时，马尔福以优秀的成绩提前毕业。毕业典礼结束后，他找了个借口婉拒了父母还有同学去餐厅庆祝的提议，而是来到格里莫广场十二号。
克利切一开门，便对他说：“恭喜您毕业，马尔福少爷！”
“谢了。”马尔福直往起居室走。波特窝在躺椅里对着笔记本电脑打字，他看到他，说了一句：“来了？”然后继续在键盘上打字。
马尔福没有挑明，但他希望波特至少能对他说一句恭喜。他坐到波特身旁的躺椅，问：“忙什么呢？”
“我不是说过了吗？给学校舞台剧写剧本。”
“真是非凡的一天。”马尔福说。
“每天都是非凡的一天。”波特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
“今天我看到了很多鲜花，好像是什么特殊的日子。”马尔福拐弯抹角地说。
“我不喜欢鲜花，我讨厌枯萎的过程。”波特说，“你也不喜欢不是吗？”
马尔福点了下头，他看着波特，看样子他完全不记得今天是他毕业的日子。就连克利切都知道。马尔福嘲笑起自己，竟然会对波特抱有期待，真是可笑。
“好渴，你去冰箱给我拿瓶水来。”波特说。
“我是你的仆人吗？”马尔福瞪着他。
“才不是，你是我的朋友。”波特看向马尔福，格外真诚地说。
马尔福不服气，但还是起身走到厨房，一路上后悔没跟父母待在一块儿享受少爷待遇。而当他打开冰箱时，竟看到了一块写着“恭喜！”的蛋糕，瞬间让马尔福心花怒放。
波特出现在厨房里，说：“这可是我自己做的。”
“看这糟糕的字体就知道了。”
“这是补给你的生日蛋糕，”波特靠在门框上，“另外，也恭喜你毕业。”
“你记得。”
“我敢忘吗？上一次忘了你的生日，你都快哭着跟我闹绝交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我四只眼睛都看到了。”
“瞎说。”
“证据确凿。”
在转身面对波特之前，马尔福努力让自己的嘴角往下扯。
“好吧，”他说，“仔细一看，这蛋糕也不是那么糟糕。”
晚上，两人一边喝酒一边吃蛋糕，波特说：“要我说，我宁愿在学校多待一年。”
“我比你优秀。”马尔福吃了一口蛋糕，奶油蛋糕，草莓夹心，味道比看上去要好得多。
波特朝他翻了个白眼。“那你接下去是去你爸爸公司上班吗？开始你的继承之路？”
“不，我要去其他公司积累经验。”
“哦，从头开始？你爸爸赞成？”
“我已经是成年人了。”话虽这么说，但实际上马尔福花了很久才说服父亲。
“但是你还是有门禁。”
马尔福瞪了波特一眼。
波特从桌底拿出一样东西，用了一个皱皱巴巴的紫色包装袋包着。
“毕业礼物。”
“我有不好的预感。”马尔福拿起，很轻，他怀疑是空的。
“还我！”波特去抢，但是被马尔福躲过。
“礼物没有回收的道理。”他说，然后拆开。
是一支银灰色蛇形的领带夹，眼睛是一颗墨绿色的细钻。
“我可是专门选的，蛇的形状，很独特吧！”波特托着脸颊，笑眯眯地说。
明明灯光照亮了整个空间，但此刻波特却像是舞台剧中间的主演，聚光灯打在他身上，除了他以外的都是暗淡的。
惊讶于自己所见到的，马尔福揉揉眼睛，再睁开眼睛时，四周才恢复了原样。
“怎么了？”波特问。
“刚才停电了吗？”
“嗯？没有啊。”波特叼着叉子摇头。
马尔福困惑地看着手里的领带夹，顶端的钻石闪烁了一下，一时之间，他以为它是自己的心脏。
距离毕业还有半年，波特决定在毕业前正式写出满意的剧本，但他删了一版又一版，最后绝望地拍打桌子，说：“完蛋，我写不出来。”
马尔福看了他一眼，说：“要不要去吃顿好的？”
“你请客？”波特直视着在他对面看书的马尔福。
“我能奢望你请？”马尔福用书挡住波特的目光。
“别这么说，你是上班族了，有钱。”
“你不是上班族也有的是钱。”马尔福稍微放低书，送给他一个白眼。
“你就说你请不请客吧！”波特噼里啪啦地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敲打。
“我还能说不请吗？”
“说话别老用反问句！”波特把烟盒拿出来拍在桌上，“我打赌你不敢跟你爸爸这么说话！”
“你是我爸爸吗？！”马尔福把手里的书反扣在桌上。
“我可以是。”
“……我要报警了。”
“请？不请？”波特放下手平摊在桌上，“给我个准就好了。”
马尔福疲倦地叹了口气。“请。”
“那我们去吃法餐吧！”波特兴奋地说，“我昨天在美食频道看到的，好像很好吃，尤其是蜗牛！”
然后马尔福开车带他去了一家评价很好的法式餐厅。波特没有一件好的正装，还是穿着他的休闲装。
服务员引他们入座，给他们拿了菜单，波特首先点了蜗牛，服务员说他们家的锅牛值得一试。
“你试过吗？”波特捧着菜单问马尔福。
马尔福抬起下巴。“当然。”
“你觉得怎么样？”
马尔福瞥了服务员一眼，然后说：“不错。”
点完餐，波特巡视四周，整间餐厅除了他们两个男人一桌，其他的都是男女一桌。
“我给你丢脸了。”波特说，他指自己的服装，“而且，我没吃过蜗牛。”
“我已经习惯了。”马尔福说。
波特倾身，小声说：“你说他们会不会误会啊？以为你是我的sugar daddy之类的？”
“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马尔福嫌恶地说，“更何况，我们同龄。”
“但是你比我看上去成熟，”波特指着他的头发，西装领带，以及他的手表，又指着他的皮鞋，“你看上去就不像是我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
“你是在调侃我老吗？”马尔福似笑非笑。
“没有，我是说，你很帅。”
不带一丝拐弯抹角、如此直白且非假意的夸赞令马尔福显然愣住了，接着，他快速地喝了口白葡萄酒。服务员也在这期间上餐，然而餐盘上的蜗牛却让波特下不去嘴，他学其他人用夹子夹住蜗牛壳，用叉子把蜗牛肉挖出，只不过，他只是切了一小块品尝，待蜗牛味道在口腔扩散，波特连忙用酒把味道压下去，并且观察马尔福。他也同样，一脸挣扎地把蜗牛肉挖出来，并在吃下去之后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默默地把盘子挪到一边，喝酒。
“是我吃的方式不对吗？”波特说。
“就是这么吃的。”马尔福用餐巾擦嘴。
“你也不喜欢吃，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不喜欢不代表你也不喜欢。”
“它的味道不可能不好吃，大家都喜欢！”
“冷静点，波特。”
波特于是又吃了一口，但他还是吃不来，再次喝酒漱口，发出绝望的低吼。“我不相信！”
“够了，”马尔福说，“蜗牛不是唯一的选择。”
他们点了其他的菜品，最后菜单中的额外菜品炸鱼薯条是他们一致认为味道最佳的。 1
回程路上他们都在说那道蜗牛的味道牛有多糟糕，像是泥土跟黄油的混合物。马尔福说，那只蜗牛生前一定吃得很寡淡，死得不瞑目。
“但是其他人吃得很开心。”波特说。
“潘西也喜欢吃。”马尔福说，“吃得津津有味的。”
“可能是我们的口味有问题。”
“我们只有在酒还有食物这方面是一致的。”马尔福说。
“这是很重要的，要我说，如果食物跟酒的口味不一致，感情再好的夫妻也会散。”
“我们可不是夫妻。”马尔福嗤之以鼻。
“但是在你掏卡付钱之后，那个好心的服务员问了我的年龄，如果我未成年，他都准备要拿起电话报警把你抓起来了！他一定认为我们现在是去酒店的路上！”
马尔福瞬间不寒而栗。“……别说了。”
“你陪我经历了很多第一次呢。”波特摇头晃脑的，心情愉悦，“第一次吃蜗牛，记在你账上了。”
“你喝醉了吗？”马尔福说。
“我不会醉，你知道的。”
“没见过不代表你不会醉。”
“你不可能见到的。”
“等着瞧。”
把波特送回家之后，马尔福便在车内跟他告别，波特跑上门阶，又返身折回趴在车窗上对他说：“谢谢你，马尔福，今晚我很开心，虽然蜗牛不像我想象中的美味，不过多亏你，它的糟糕好像也没那么糟糕了。”
回到家，马尔福突然在走廊被父亲叫住。
“发生了什么好事吗？”他狐疑地打量马尔福的脸。
马尔福不明所以。“没事……”
等父亲走后，马尔福茫然地问多比父亲为什么那么问。
他唯唯诺诺道：“可能……是因为您从进门后就一直在哼歌。”
即将毕业的时候，波特的剧本被搬上学校戏剧社舞台。马尔福去到他大学，在戏剧表演的大堂门口碰见了格兰杰跟韦斯莱。
罗恩·韦斯莱像头警犬一样警惕地冲他龇牙咧嘴。“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我反倒想问你，为什么我不能出现在这里？”马尔福问。
“你该不会是想来搞破坏的吧！”
“你高看我了。”
格兰杰拦住即将暴走的韦斯莱，她看着马尔福，说：“或许你是有什么朋友在这里。”
“据我所知，没有一个斯莱特林在这个学校！”韦斯莱说。
而就在这时，波特从后面勾住了马尔福的肩膀，说：“我以为你不会来。”
“我只是来看你的笑话，毕竟我认为你连剧本这个单词都不会拼。”马尔福把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挪开。
“‘S-c-r-e-w-y-o-u’。”波特说。
“错得离谱。”
“我是说，screw you，马尔福。”波特对他竖起中指。
韦斯莱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波特解释笑着向他们解释。“马尔福是我邀请过来的，顺带一提，我们已经握手言和了，现在我们是朋友。”
韦斯莱半信半疑，并仍然对马尔福保持戒备。
舞台剧结束后，波特跟他的格兰芬多好友道别，然后不打一声招呼坐进马尔福的车里。
波特系上安全带，说：“有一个女生向我要你的联系方式。”
“你最好没给。”马尔福没好气地说。
“当然，”波特说，“我说你喜欢男人。”
“你他妈的说什么？！”马尔福气得大骂。
“开玩笑的，”波特笑眯眯地说，“我怎么敢呢？”
“你怎么可能不敢。”马尔福咬牙切齿道，“更过分的事你都做过。”
“你指的是我吻你那件事？”
“别再提起了！”马尔福踩下油门。
“说吧，你有什么不满吗？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黑着脸。”
“我一向如此。”
“不，程度不同，”波特分析他的表情，“平时的你像是闻到屎，现在的你像是吃到屎。”
马尔福的脸色变得更加糟糕。“你能不能不要说话这么粗俗？”
“那你就跟我说你为什么脸这么臭？”波特竖起食指在马尔福耳边晃动。
“老实坐好，”马尔福拍开他的手，“我不想被罚款。”
“行吧。”波特调整好坐姿。
两人没再说话，马尔福把波特送到格里莫广场。一下车，波特便说：“你就直说吧！我的剧本是不是很糟糕？”
马尔福看着他，他似乎很紧张，没有了往常的游刃有余。马尔福很想多看看他这样的表情，但是克利切开门了，波特踩着鞋后跟脱下他的帆布鞋，踩着脚尖脱下袜子，赤脚快步走到起居室，然后点烟。“我就说我还没润色好！台词太粗糙了！”
马尔福欣赏着波特难得一见的表情，心情颇为愉悦。但波特瞪了他一眼，说：“你笑什么？我宁愿你黑着脸！”
说实话，马尔福很乐意逗逗他，当作对他的报复，不过波特不安过头，感觉会崩溃。“你别再在我眼前晃了，我头快晕了。”
波特继续喋喋不休，来回踱步。“太糟糕了！”
“行了，”马尔福含糊不清地说，“我觉得还不赖。”
波特停下脚步看向他，试探地问：“真的吗？”
“虽然我不想承认就是了，”马尔福说，“剧情发展得自然，台词也成熟，不像是大学生的水平。”
波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吗？”
“够了，”马尔福转过身，避免直视他，“假的。”
“我看观众的反应也不错，赫敏他们也说很好，但我怕他们只是在安慰我。”波特如释重负，“既然你都这么说，那我就安心了。”
“我都说是假的了。”
波特愉快地走到躺椅躺下，说：“那你的脸怎么那么臭？”
“我都说了，我一向如此。”
“是这样没错，但是，我知道，你不开心。”波特说，“如果不是我的剧本的错，那是为什么？”
马尔福回过头，波特正看着他。他不想说，韦斯莱他们竟然不知道他们成为了“朋友”，都已经过去四年，难道他不曾在他们面前提到过他吗？难道他们的“友情”这么见不得人吗？这件事竟然让他如此在意，马尔福也难以置信。不过，他也没资格说波特，他自己也一样，从来没跟其他人说到过他。
很奇怪，跟波特在一起的时间就是非同寻常，好像在不同的时空里，只有他们两人，他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打扰。
而这个想法完全吓到了他，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简直堪比恐怖故事。
“我没撒谎。”马尔福说。
“我没想到你今天会去，说真的，”波特说，“你不是得上班吗？”
“我的工作时间是弹性的。”马尔福说，其实是他请假了。
“我抱歉我没跟罗恩他们说起你。”波特把烟熄灭，“我是想说的，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也没什么好说的，”马尔福说，“我也没跟其他人说到你。”
“那我们扯平了？”波特挑眉问道。
马尔福耸了耸肩膀，当作回应。
“今晚你留下来吃吧！”波特笑道，“然后，晚点儿陪我喝酒。”
吃完晚餐后，两人一块儿喝酒。
“有没有什么人追求你？”波特问。
“多了去了。”马尔福喝了口酒。
“看样子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受欢迎。”波特说。
“还用说吗？”
“也是，毕竟你长得不错，身材也好，尤其很有钱。”
“谢谢你没必要的评价。”
“不客气，”波特笑道，“哦，对了，杰西卡把我甩了。”
“杰西卡？哦，那个你跟她在路边接吻的小姐？”
波特翻翻眼皮。“够了，马尔福。”
“大庭广众之下，伤风败俗——”
“你比你爸爸还要古板！”波特瞪了他一眼，“不过就是接吻，又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把手伸进对方衣服里！”
“就快了吧！”马尔福冷笑一声，“我就应该让警察把你们抓起来！”
“你以后最好别跟恋人在路边接吻！”
“我才不会做这种不知羞的事！”
两人同时喝光了酒，然后不说话。没过多久，马尔福往波特的空杯里倒酒，波特于是说：“总之，你说的是爱丽丝，在你目击到我们接吻的一个星期后我们就已经分手了。”
“那杰西卡呢？”马尔福问。
“她是我的学妹，姑且交往了一个半月。”
“是她跟你告白的？”
波特点了下头。
“你总是来者不拒。”马尔福说，“我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拒绝，我不想让她们受伤。”
马尔福冷笑道：“别把你的优柔寡断包装成温柔。”
“哇！”波特浮夸地说，“你怎么能说出这么让我寒心的话！”
“你有跟一个对象交往超过两个月吗？”
“我们都是享受派的，只享受当下，不谈承诺。”
“因为她们知道你给不了承诺，表面热情实际疏离。”
波特转头看了他半晌，而后说：“你很了解我吗？”
马尔福也看着他。“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倒也没说错，”波特点头，“但被你这么说我很不爽，明明自己都没谈过恋爱。”
“我才不像你那样随便。”马尔福瞪了他一眼。
“我猜你的爱情观跟你家庄园一样老派，一辈子就只跟一个人，人生就一次，好好享受如何？”波特伸了个懒腰。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管好你自己。”
“总之我跟她们是和平分手的，我们平静地祝福彼此，她们说我更适合当朋友，不是当爱人的料。”
“显而易见，她们比你有智慧。”
“我同意你说的。”波特放下酒杯点起烟来，“每次正式交往前我都会跟她们说，我通常不会跟一个人交往很久。”
“免责声明，布莱斯都比你有良心，小心走在路上被丢鸡蛋。”
波特贪婪地抽了一口烟，起居室又布满了烟味。“她们非常大度，只要我们交往的时候开心过就够了，即便已经分手，我依旧尊敬她们，她们每一个人都特别帅气。”说完之后，他瞥了马尔福一眼，“不会像某个人因为一个吻而怀恨在心。”
被含沙射影的马尔福咬牙切齿道：“你真是混蛋。”
“你早就见识过了。”波特轻声笑道，他把酒杯放到桌上，“话说回来，你不觉得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吗？”
马尔福一下子被堵得不行，他讥讽道：“怎么？还嫌弃上我了？”
“你三天两头往我这里跑，你爸爸不会说你吗？”
“你别忘了，这里也是我妈妈的祖宅。”其实父亲并不知道。每次回家前，马尔福都得往身上喷清新剂盖住在这里染上的烟味。
“出了什么事吗？”马尔福问，“你的女朋友们不乐意了？”
“也不是。”波特摇头，他盘起腿，马尔福注意到他的脚掌有些脏，毕竟他总是不穿鞋，“很奇怪，我梦到你了。”
这句话让马尔福的注意力从他脚掌转向他的脸，波特看着他，眼睛眨动的速度貌似慢动作电影。
“你难道没有梦到过我吗？”波特问。
马尔福才不会说，他梦见过他，梦里的波特注视着他，笑着对他说他湿了。马尔福连忙喝了口酒掩饰，转而问：“你梦见我什么了？”
波特想了一会儿，随后说：“我忘了。”
“骗人。”
“我为什么要骗你？”波特盯着酒杯杯底说，“我知道梦里的那个人是你，但是我忘了内容，所以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会梦到你，我想是因为我们总是待在一块。”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滚？”马尔福挑了下眉。
“我不是这个意思。”波特看向他，“你没有回答我，你有梦见过我吗？”
“我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
“没做梦？”
这不是谎话，自从马尔福梦见波特之后，他就没再做梦。
“没做梦。”马尔福说。
“那挺好的，”波特吐出一口烟，“做梦很累。”
烟味让马尔福感到晕头转向，他走去开窗，烟灰缸已经堆了许多烟蒂。“你在找死。”
波特叹气道：“罗恩他们都已经找到正式工作了，你也工作了，我不确定我能做什么。”
“去我公司做保洁。”
波特笑了出来。“听起来好像也不错。”
“只要你保证不乱勾搭女人的话。”
“哦，看来我不合格。”波特摇摇头，然后抓住膝盖晃动起身子，“实在不行的话，把这栋房子当民宿也不错，可能会有不错的旅客也说不定呢！”
“就算你人轻浮随便，我也知道你不会这么做。”马尔福说，“你有底线。”
波特沉默地看着壁炉上方西里斯的照片，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马尔福观察到他的嘴角先是微微扯动，随后眼底流过一丝落寞，很快地，他将所有的情绪隐藏，笑着面向马尔福。“快十二点了哦。”
马尔福看向墙壁上的时钟，差三十分钟就要十二点，于是他叫了代驾。
波特说：“你干脆住下来得了，有的是房间。”
“不用。”
“对了，你有门禁，十二点前必须回家的辛德瑞拉。”波特笑着抽了口烟。
马尔福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波特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让马尔福很想往他脸上揍上一拳，但有人按响门铃。
“代驾到了。”波特挥挥手，“把你的拳头放下，回到你的公主床吧。”
马尔福往门口走，然而走到一半，他还是返身冲回起居室把波特拽起，波特一脸挑衅。“你这是在干什么？”
马尔福短暂地在他的唇上停留了一秒，随后迅速转移目光，冲他脸上揍了一拳，波特直接倒向躺椅。
“马尔福少爷，司机在等您。”
克利切对此番情形已经习以为常，他们总是会突然莫名其妙地大打出手，又莫名其妙地和好喝酒。
波特摸了下嘴边的血，疼得龇牙咧嘴。“你一个健身的人，也不知道轻点儿吗？”
“我健身就是为了更狠地揍你！”
波特站起，笑了几声。“是吗？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勾搭男人呢。”
马尔福愤怒地冲波特挥拳，但这次被他躲过，同时迅速地朝他鼻子挥出拳头。马尔福直接后退了几步，背狠狠撞到墙上，发出惨烈的低吼。
过了一会儿，马尔福流出鼻血，克利切大惊，连忙给他递纸巾，并为他打抱不平。“哈利·波特，你实在太过分了！”
“拜托，是他先动手的。”波特本想抽烟，但扯到嘴角，痛得他面目狰狞，“总之，这次是我赢了！”他高举起手，“晚安，辛德瑞拉！”
马尔福本来还想冲上前，然而眼看就快零点，于是不得不放弃。他用纸巾捂住鼻子，瞪了一眼波特，狼狈地离开了格里莫广场十二号。
这几年里，马尔福眼看着波特身边的女友换了一个又一个，但没有一个能跟他交往超过两个月以上。在感情方面，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球，可他却有办法跟分手后的女人们保持着良好的友谊。
马尔福跟波特的女朋友们经常也只是一面之交，有时候是在公园、咖啡厅这些地方偶遇，有时候是在格里莫广场十二号。
一开始，每次马尔福去找波特的时候还会询问他在不在家，方不方便，但去的次数多了，他便不再询问，像去自己家一样随意。
“来啦？”波特会说。马尔福于是点头，然后到他认为是自己专属的躺椅坐下。
两人有时候一句话也没说，各做各的事，马尔福会待到一定时间就走。
“走了。”马尔福说。
“哦。”波特看也不看他。
一次，马尔福刚进门，克利切便咬牙切齿地说：“又是新的女人！”
马尔福立马明白，波特又带新女友回家了。他进到起居室，正好看到波特跟他的女友在接吻。
马尔福清了清嗓，两人才分开。
“哦，马尔福！”波特拍了下手，似乎因为被打断而有些烦闷，接着他介绍了下他的女友，“这是玛格丽特，玛格丽特，这是马尔福。”
他的女友一头微卷金发，即便穿着简单的白衬衣，但看上去十分耀眼，马尔福甚至在她身上看到了玛丽莲·梦露的影子。
“很高兴认识你。”玛格丽特微笑道。
她看起来比波特要年长，马尔福无法理解他们是怎么相识的。他只是点了下头回应，然后走到他往常常坐的躺椅坐下，仿佛在自家一样从椅背捞出一本书，说：“不要在意我，请随意。”
波特叹了声气，然后问玛格丽特：“你想喝点什么吗？”
“或许柠檬茶，谢谢。”
波特走出起居室，马尔福能感觉到他在门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玛格丽特点了根烟，起身走到壁炉旁，打量起马尔福。
“他常说起你。”她说。
“哦，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你。”马尔福翻页，“我也不用记得你，反正你们很快就会分手了。”
“重要的是过程。”
马尔福看向她。“你跟他交往有什么目的吗？他比你年轻吧？还是大学生，为了钱？”
“年轻才有优势呢，”玛格丽特笑了起来，“你知道的，他很迷人。”
“我可不知道。”马尔福咬牙说道。
“也很绅士，他以为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烟铺，实际上，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为我遮了裙底。”她抹了下嘴唇，“而且，他的吻技很好。”
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波特交往过那么多女友，这一个令马尔福尤其火大，她似乎在故意挑衅他。
马尔福用力合上书，跟她一样抹过嘴唇，说：“哦，这个我倒是知道。”
但是她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惊讶，而是平淡地点点头。“是吧？他的嘴唇很性感。”
她的反应让马尔福茫然。波特端着饮料进来走到玛格丽特旁边，她接过饮料，又吻了下波特的侧脸，让马尔福很不爽的是，他看到波特一脸愉悦的表情。
一直到玛格丽特离开，马尔福才忍无可忍地说：“好蠢。”
“我就不问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波特愉快地坐到马尔福身旁的躺椅上。
“像发情的低级动物一样愚蠢。”马尔福嗤之以鼻。
“我在我自己家里跟女朋友接吻有问题吗？是你不打招呼来我家的好吧？”波特不服气地说，“看到情侣在接吻，正常人应该会离开而不是像你一样旁若无人地赖在原地不动吧？你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少胡说八道了！”马尔福气愤地跳了起来，他指着壁炉上的照片，“西里斯他们都在看！”
“我并不认为他们会觉得我这种行为不好！更何况！我以前也经常看到西里斯跟卢平接吻！已经见怪不怪了！”波特也跳了起来，“你也早该见怪不怪了才对！说到底，我跟谁接吻究竟管你有什么关系！”
“既然如此！你干脆回你房间不是更方便！还能用上你床垫底下的玩意儿！”
“谢谢你的关心！我会的！”
两人指着对方的鼻子大骂，因为太激动而气喘吁吁。过了一会儿，波特躺倒在躺椅上点起烟。
“该死的老烟枪！”马尔福再次骂了一句，“我会在你葬礼上送你打火机的！”
“人都有一死，抽烟死也不错。”波特抽了一口烟。
马尔福筋疲力尽，坐回躺椅。“她喜欢吃蜗牛吗？”
“哦，我倒是没问。”
“你可能在跟一张喜欢吃蜗牛的嘴接吻！”
波特缓缓看向他。“搞什么鬼？也不见你之前对我其他女朋友这么无礼，你自诩的绅士精神呢？”
马尔福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搞的，只觉得再这么待下去会发疯。他烦躁站起身，说：“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对了，我下个月毕业典礼，你来吗？”
“我明天得出差，去意大利。”
“我说的是下个月。”
“出差。”
“真是忙呢。”波特哼了一声，“但至少礼物会有的吧？”
“想都别想。”马尔福走出起居室。
波特冲着外面大喊：“小气鬼！”
大学毕业当天，波特跟韦斯莱一家吃了顿晚餐，吃喝尽兴，他在餐桌上跟大家说一位偶然去他学校观看表演的编辑莱徳·弗克森邀请他成为剧作家。
消息一出，大家纷纷兴奋地拍手恭喜。
在欢声笑语中，波特感到无比地幸福。
赫敏顺道把波特送回家。路上，她说：“我以为马尔福会来找你。”
“才不，”波特开玩笑道，“我们绝交了。”
“不可能。”赫敏笃定地说，“你们绝交只有一种情况。”
“我们有一次差点儿绝交了，就因为我忘记他的生日。”
“你们还是小学生吗？”
“他本人比看上去要孩子气，尽管我并不讨厌他这一点。他挺在意那种特殊日子的，至少我生日的时候他都没有忘。”波特笑着说。
“那他都送你什么礼物了？”她好奇地问。
“这四年来，分别是词典、录音笔、香烟盒，还有年份酒。”波特掰着手指说。
“他还挺有心的。”
“虽然每次都是装出一副不知情就是了。”波特打开车窗，让风泄进来一点。
“错过你的毕业典礼，他难道不会遗憾吗？”
“为什么会遗憾？”
“谁知道呢。”赫敏意味深长地说。
波特半眯眼睛。“你话中有话哦。”
赫敏摇摇头。“罗恩可是很吃他的醋的，虽然他没说，不过他觉得马尔福抢走了他在你心中第一好友的位置。”
“他多虑了！”波特笑道，“马尔福跟他不一样，谁都无法动摇罗恩是我第一好友的位置！”说着，他对赫敏说，“当然，除了你。”
“罗恩会哭的！”
到达格里莫广场，两人互道了晚安。波特一进家门，克利切就把一个包装得很精致的礼物拿给他。长方形，墨绿色包装纸，红色的缎带，像极了圣诞礼物。
尽管知道是马尔福送的，但波特还是笑眯眯地说：“你送的？”
“怎么可能，”克利切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马尔福少爷送的。”
“知道了，你帮我拿瓶酒来。”波特晃了下礼物。
“哪瓶？”
“上一次马尔福带来的那瓶红酒吧。”他摆到耳边晃，试图通过听声音判断是什么礼物。
“马尔福少爷带了很多。”
“就没喝完的那瓶，上等货。”
“马尔福少爷带来的都是上等货。”
波特弹弹响指。“就那瓶，古堡标的。”
“我知道了。”
“谢了。”波特摆了摆手，拿着礼物走进起居室，同时给马尔福打了电话。在等电话接通时，波特把礼物拆出来，是一支看起来相当昂贵的钢笔，特别精巧，黑色的笔盖还刻着一个金色的花体字：“H.P”。
电话接通，马尔福的声音跑出。“怎样？”
“你不是在出差，这礼物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波特说。
“出差前一天，突发奇想。”没见到马尔福的脸，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
“我以为会是恶作剧，没想到这么正经。”
“不过是地摊货。”
克利切端着红酒跟酒杯进入起居室，波特将瓶塞咬开，往杯子里倒满红酒。“盒子上可是写着意大利产哦，上个月你不正好去意大利出差了，你专门给我买的吗？”
马尔福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挤出一句：“意大利的地摊货也是地摊货。”
“那我去年送你的毕业礼物，那只领带夹可是我特意让比尔从法国买来的，价值跟你地摊买的可不一样！”
“撒谎，”马尔福说，“明明就是对角巷买的。”
“哦，败露了。”波特嬉皮笑脸地喝了口红酒，“虽然只是在对角巷买的，但我可是很用心的！”
“知道了。”
波特翻翻眼皮。“总之，谢谢你的礼物。”
“很恶心，别道谢。”
“大家都来帮我庆祝毕业了，我刚才吃了一顿很美味的晚餐。”
“我吃了堪称天价的蜗牛。”
“你不喜欢吃那个！”波特激动地说，“我们都不喜欢吃！还记得那天你请客带我去的那家餐厅吗？我们都要吃吐了！”
“我不记得有这件事了。”
“你才不可能忘记，”波特笃定地说，“我们都不喜欢蜗牛。”
“客户喜欢。”
“你都咽下去了吗？”
“咽下去了。”
“哦，马尔福！”波特同情道。
“没那么糟。”
“你撒谎。”
马尔福不自然地咳了咳嗽。“那个像玛丽莲·梦露的女人呢？没有去看你吗？”
“你这么在意她，该不会也爱上她了吧？”
“别他……”他发怒，“他妈的”就在嘴边，不过碍于马尔福家所谓的教养，他将之咽下，“我只是惊讶你们还没分手，别说这次你对她是认真的？你的二十次亲吻就分手准则呢？”
“你净胡扯，我才没有这个准则呢！”
“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怎么？难不成你比我还了解我吗？”
“有可能。”
波特玩味地长哼一声。“最近我跟她都很忙呢，不过话说回来，她跟我说了一件有意思的事，关于你的。”他拿着酒杯在起居室里晃悠。
“……什么事？”
“等你回来再说，”波特在窗户前停下，将红酒一饮而尽，把酒杯放好，打开窗，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点燃，“出差怎么样？没有门禁的感觉很不错吧！你应该叛逆一回，去找人亲热！学学你的扎比尼朋友如何？”
“要是所有男人都像你们那样，这个世界就没救了！”
“所以你是想拯救世界吗？”
马尔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只想快点忙完工作回家！”
“你是提前步入中年人行列了吗？”
“你找死。”
这通电话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波特开了外放，把手机放在马尔福平时坐的躺椅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就像平时那样。波特手机即将没电。刚好时钟指向十二点，波特说：“十二点了，辛德瑞拉，晚安！”
马尔福有要骂人的趋势，结果手机关机隔断了马尔福的怒火。
波特心情大好，抽完烟再喝酒。
马尔福出差回来后，一进到起居室，他便跟波特说，他认识了一个女人。
“女人？什么女人？”波特有点儿惊讶，他本来想抽烟，手稍微停顿了一会儿。
“这次出差，就是我父亲的安排，他想让我跟她见面。”马尔福朝壁炉走去。
“就是你的准未婚妻？”
“有这么个意思。”
“可是你又不在你爸爸公司上班，他怎么安排你出差的？”
“我爸爸单方面要求我帮他办事的，儿子替父亲办事，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所以你应该也有预料到这次是一次相亲。”
“一开始是真的跟客户，也就是她的父亲。”
“‘她’？”波特笑了一下，“这么亲密了吗？”
“我们一起去了剧院。”
“哇，酷。”
“只是先认识而已。跟她父亲对接完工作后，他让我跟她见面，他对我挺满意的。”马尔福对着挂在墙上的椭圆镜子整理了下衣领。
波特点起烟。“你很开心吗？认识那个女人。”
他的语气让马尔福很不悦，像是在嘲讽，于是他说：“当然了。”
然后他感觉到波特似乎瞪了他一眼。
“她人怎么样？”波特问，“漂亮吗？”
“嗯，很漂亮。”马尔福看着放在壁炉上波特的毕业合照，他穿着学士服笑得灿烂。
“你喜欢她吗？”波特又问，语气很冲。
“我们才刚认识，谈不上喜欢。”马尔福从照片移开目光，落在眼前的波特身上，他盯着手中的香烟，像是在思考。
“有这个可能性？”波特看向他。
“如果有，那是最好的。”
“所以有可能会在大街上接吻咯？”
“我才不会像你一样！”
波特冷笑了一下。
马尔福不满地说：“你这是什么态度？你都谈过那么多女朋友了，我认识一个女人怎么了？”
“当然没怎么，你甚至可以向我请教怎么跟女人接吻！”波特说，“毕竟你只跟我这个男人接吻过。”
“你想打架吗？”马尔福恶狠狠地说。
波特大口大口地抽烟，并因为抽得太用力咳嗽起来。
克利切端着茶进入起居室，马尔福往茶杯倒了茶，破开烟雾递到波特面前。
波特背对着马尔福摇手，捂着胸口疯狂咳嗽。
“喝下去。”马尔福说。
可能是咳得太难受，波特便接过茶喝了一口。稍微缓过来后，波特靠在沙发背上深呼吸。
“叫什么？”他问。
“什么叫什么？”马尔福瞪了他一眼。
“你说的那个女人。”
“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马尔福接过克利切倒的茶，在沙发坐下。
波特默默地抽烟。“这样。”
“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马尔福问。
“什么话？”
“那个像玛丽莲·梦露的女人，说了我什么？”
“梅林在上！”波特举起双手，“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就别老惦记我的女朋友了行吗？”
“搞什么鬼？”马尔福骂了一句，“是你自己跟我说有话要说的！”
“我忘了。”波特抽了好几口烟，起居室里一下子弥漫着烟味。
“我们通话的那天，你跟她吃了蜗牛吗？”波特看着他，“所以才没那么糟。”
“是在那之后的第三天。”马尔福摇头，“那晚的蜗牛其实也很糟——更糟，可以说糟透了，我漱了很多次口。”
波特笑了笑。过了一会儿，他说。“你们会结婚的吧？不是跟蜗牛——是那位小姐。”
“如果进展顺利的话。”马尔福喝了口茶。
波特没再说话。
从那天之后，波特对马尔福的态度变得很不一样，他总是刻意回避他，不愿意直视他，并且暗示他应该减少去找他的次数。
“毕竟你现在也有女朋友了。”波特说。
“有女朋友又如何？”马尔福不满地说。
“就是说你应该多花时间陪陪她。”
“你有女朋友也不见得你花时间陪她们。”
波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如果……有人喜欢上了朋友的女朋友，你觉得这个人是不是人渣？”
“你在说你自己吗？”马尔福问，“你爱上格兰杰了？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不是这样的，”波特无力地说，“算了。”他看着马尔福，“既然你爱格林格拉斯小姐的话，那就好好对她吧。”
波特的反常让马尔福总是心不在焉，就算跟阿斯托利亚约会时也一样。第一次跟阿斯托利亚见面的时候，他们两人聊得不错，他以为喜欢上她不会太难。但是见面的次数越多，他们说的话越少。阿斯托利亚喜欢吃蜗牛，马尔福于是想到波特说的，口味不同，即便是夫妻也会散。还没结婚，马尔福就已经想到了离婚。
照例跟阿斯托利亚约会的日子，马尔福依旧想着波特。突然，有人坐到他面前的座位，他抬起头，不仅看到了阿斯托利亚，甚至是帕金森。
“怎么回事？”马尔福感到惊奇。
“我在电话里说了，我有话和你说。”阿斯托利亚说。
“嗯，我在听。”
“我恋爱了。”阿斯托利亚看着他。
“应该说，是我们恋爱了。”帕金森握住阿斯托利亚的手。
一时之间，马尔福脑袋一片空白。他无意识地笑了一下，然后说：“嗯？是我误会了吧？”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理解的，反正，我们打算正式在一起。”帕金森说。
“少开玩笑，潘西，”马尔福说，“你跟布莱斯交往过。”
“我现在爱的是利亚。”帕金森说，前所未有地认真。
“阿斯托利亚是女人。”
“当你爱上一个人时，性别并不是关键。”
这句话一下子让马尔福想起了波特。
“你们怎么认识的？”他问。
“之前我去过你公司找你。”阿斯托利亚抿了一口咖啡。
“然后你们碰上了？”
“没错。”帕金森抬高下巴。
“你们一见钟情？”说出这话，马尔福都觉得可笑。
“是日久生情。”帕金森说，“不怕被你笑话，我为此挣扎过，但是去他的，我就是爱上她了。”
她们默契地相视而笑。
“你觉得我应该什么反应？”他看着阿斯托利亚，“我是不是该试着争取一下挽回你？”
“别闹了，”阿斯托利亚说，“你我都心知肚明，你不喜欢我。”
她说得没有错，他不喜欢她，他们连手都没有牵过，他只会在波特面前说他有多爱她。然后他想到，如果被波特知道这件事，自己会很没有面子。
就在他准备跟他们说暂时保密的时候，阿斯托利亚说：“如果我父亲知道我们分开的话，他会起疑心的，所以，我们能不能先保持这样，让他们以为我们还在交往中。”
完美地顺了马尔福的意。但他还是装作为难的样子，说：“你不能让我欺骗我的父亲。”
帕金森识破了他的假象，说：“那就实话实说得了！反正事情总有一天会败露，大不了我们一起私奔！但是你只会被你爸爸骂，并且会让你继续相亲！”
持着三分帮忙七分为己的想法，马尔福跟阿斯托利亚达成了共识，继续假装他们是一对恋人。
在得知阿斯托利亚跟帕金森在一起的一个月后，伦敦下了一场大雨，雷电交加，仿佛恐怖片里的场景。
雨水猛烈地打在窗户上，闪电不知道落在哪处。时隔一个半月，马尔福拿起手机给波特打了通电话，问他怎么样了。
“如果你是问我跟玛格丽特分手的事。”波特笑着说，“现在我在借酒浇愁你信吗？”
“别上演深情戏码，你才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借酒浇愁。”马尔福盯着窗外。
雷声滚滚，马尔福从电话里捕捉到波特似乎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么当然，我很好。”波特极为突兀地笑了，“你呢，这一个多月，你还好吗？”
“好得不能再好了。”
雨声伴随着雷声越来越响，马尔福能察觉到波特的情绪不太稳定。他不喜欢雷雨天，他曾经说过，他做了个梦，梦里也是雷雨天，有人闯进他家里杀了他父母亲，还有，西里斯跟卢平出事的当天也是雷雨天，所以他讨厌。
那是波特唯一一次在他面前表露脆弱的一面，虽然他很快就吊儿郎当地把话题转到其他地方去了。
马尔福看了眼时间，九点出头。他独自挂断电话，撑着伞到车库开车，冒着大雨来到格里莫广场十二号。
克利切开门，马尔福直接迈进屋内走到起居室，窗户拉得很紧，波特坐在躺椅上，用被子裹住自己，只露出一个脑袋。
见到马尔福，他的眼睛瞬间瞪圆。“你怎么会来？”
“当然是为了来看你现在的蠢样。”马尔福冷笑一声，走到躺椅坐下。
波特没有把被子收起，照样以那副蠢样转向马尔福。“好久不见？”
“才一个多月。”难熬的一个多月。
“哦，”波特举起酒瓶，“那喝酒吗？”
两个小时后，马尔福见证了波特第一次醉酒。他笑眯眯地在马尔福面前转圈，但是没过多久，他突然声泪俱下。“我在哭！”
“我看出来了。”
波特一边流眼泪一遍打嗝，看得马尔福哭笑不得。
“是谁说不会醉的？”
波特气急败坏地跺脚。“我、没、有、醉！”
“只有喝醉的人才会说自己没有醉。”
“谬论！”
突然，闪电穿过窗帘照亮起居室，波特被吓得绊了脚，摔进马尔福的怀里。
他的呼吸喷在他的脖子上，马尔福顿时僵住身体，他的双手架着波特的手臂，以防他彻底摔到他身上。
“马尔福……”波特带着酒气的呼唤让马尔福浑身战栗，接着，他把他的眼泪鼻涕统统糊在他的西装上，马尔福发出惨叫，立刻把他推开，波特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
“好痛啊！”他大叫。
“这样你就该清醒了吧！”
“我都哭了！你看，眼泪！”他指着自己的眼眶，然后嘴一瘪，哭得更厉害了。
马尔福不知所措起来，他走过去，连拖带扶地把波特安置到躺椅坐好，波特的眼泪哗啦啦地一通乱流，嘴里还口齿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行了，”马尔福将他粘在脸颊上的头发抹开，“你可是哈利·波特，你这副样子会让波特协会的成员都嫌弃的。”
“什么波特协会？”波特哽咽着问。
其实这是马尔福瞎说的。“以前学校里那些爱慕你的人创办的，他们会在里面公布你的资讯。”他说，“不过已经解散了。”
“是吗？”波特稍微平复了下来，但是还是止不住地抽噎。
“说真的，我需要换下衣服。”马尔福忍受不了自己的西服竟然变成这样，湿答答黏糊糊的。
“你随便找件我的衣服换上吧。”波特躺下转了个身，“你知道我房间在哪里。”
要是平时，马尔福绝对不会愿意穿波特的衣服，但是现在，他只能妥协。于是他上了二楼，来到了波特的房门外，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波特的气味，让他不由得屏住呼吸。
这个空间，太波特了。
明明是被允许的，但却像是偷偷摸摸登堂入室。
床没有整理，枕头反面放置在床角，被子以被掀开的状态僵持，落地窗开着条缝，窗帘被风吹动，桌面摊着几张纸，大标题上写着《橱柜》。
最终马尔福还是没有穿波特的衣服，他逃跑似的冲出了他的房间来到起居室，波特还在抽噎，肩膀时不时地抖动着。
马尔福举了下手，波特迷迷糊糊地看着他问：“你要走了吗？”
此时的波特竟然像只猫咪一样，马尔福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雨停了。”
波特没有说话，而是闭上眼睛。很快地，他睡了过去。
就快十二点，再不回去，等待他的就是父亲的责骂，于是他对波特说：“我要走了。”
但波特一句梦呓“不要走”，马尔福便关了手机待到了天亮。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留下来，这一晚，他一个劲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直到波特醒过来。
“我饿了。”波特睁开眼睛后说。
餐桌上，波特往吐司上抹豆蔻酱。“那你有没有加入波特协会？”
马尔福白了他一眼。“我是反波特协会会长。”
“不吃早餐吗？”波特咬着吐司探出头问，声音含糊不清的。
马尔福看着波特，睡过一觉的头发更加乱，有一撮直直竖起，就像天线一样。他的衣服没有穿好，衬衫松松垮垮的，脖子不知道是过敏还是挠的，红了一块。
不自然地将视线移开，马尔福说：“我得回去了。”
“好吧，”波特挥挥手，“如果被你爸爸骂了，我可以免费让你揍一拳泄愤。”
被骂是无法避免的，但马尔福还是嘴硬说：“我早就已经不是过了门禁就会被骂的年纪了。”
说完他便离开了波特家跑进车里，他将手机开机，弹出来的未接来电还有信息让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回到家后，多比焦急地迎上去，说主人正在餐厅。
“我先去洗个澡。”马尔福说。
但是接下来父亲的呼唤让他不得不改变方向。
推门进餐厅，父亲沉默地喝了口咖啡，又看了他一眼，问：“昨晚去哪儿了？”
“见朋友，爸爸。”马尔福畏畏缩缩地回答。
“哪个朋友？”
就在马尔福不知道该不该坦白的时候，母亲悄悄地给他打了个暗示，马尔福接收到她的暗示，便说：“潘西！”
母亲摇了摇头，马尔福意识到她指的是扎比尼。
“帕金森小姐？”父亲把咖啡杯放回托盘。
马尔福紧张地点了下头。“是的。”
父亲将信将疑，他吩咐多比给帕金森打电话，帕金森确定他在他家里在赶工作的deadline,累得睡了过去。
“请容许我再问一句，帕金森小姐，您跟德拉科，是什么关系？”
马尔福瞠目结舌，看样子父亲是怀疑自己跟她是恋人关系？
“这个您不用担心，”帕金森说，“因为我喜欢的是女人。”
空气被冻结，马尔福担心她会把跟阿斯托利亚交往的事情说出来，父亲则有些难堪，寒暄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随后他语重心长地说：“你现在在跟格林格拉斯小姐接触，据我所知，她昨天待在家里没出门，我希望你能老实一点，好好待她，我对你就这点要求，我希望没有下次了。”
“我知道了，爸爸。”马尔福疲倦地点了点头。
一直以来，父亲的话就是权威，马尔福不曾忤逆过，不论是学习上还是工作，他全部言听计从。
十一月，周末下了场雪，马尔福开车到格里莫广场十二号。下车前，他在车上用遮阳板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他走下车，仔细观察自己的皮鞋，每次出门见波特的时候，他都会格外注重自己的鞋子，他会用鞋油认真地把皮鞋擦亮，即便波特根本不会注意到，他经常在家光脚。
马尔福走上门阶，按响门铃，开门的是克利切。他娴熟地摘下手套大衣拿给克利切，然后问：“波特呢？”
“他在餐厅！”克利切嫌恶地说，“明明是吃饭的地方……”
“那家伙在吗？”马尔福小声问。他指的是波特的编辑弗克森。跟玛格丽特分手后的一年多来，波特全身心地投入在创作中，他不再沾花惹草，而是多了一个弗克森。
克利切跟在马尔福身后。“今天不在！”
“也就是说，前几天都在？”马尔福停下脚步质问，“你怎么不告诉我？”
“听说您这一星期都在公司忙项目，所以我不想打扰您……”
“但我更强调要随时报告。”马尔福不满道。他走进起餐厅，扑面而来的烟味令他皱起了眉头。窗帘拉得很紧，没有半点儿自然光线，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照亮整个餐厅。餐桌上摊着一堆纸，烟灰缸里的烟蒂溢出，白色的打着白旋烟雾袅袅腾升，波特躲在笔记本后面，只能看到他凌乱的头发。
马尔福拉开椅子坐下，克利切殷勤地为马尔福端来茶点，然后说：“马尔福少爷，天气预报说晚些时候会下暴雪，路面可能会不适合开车，您是否准备在这里借宿？”
“胡扯，”马尔福微微皱眉，“十一月哪里来的暴雪？现在就下雪就已经足够奇怪了。”
“这就是大自然的神奇之处，”波特冒出这句话，“你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今天下暴雨，明天大晴天都是有可能的。至于留宿呢，是不可能的，”他探出个脑袋说，“毕竟你有门禁，辛德瑞拉。”
马尔福恶狠狠地瞪了波特一眼，随后摆了下手。“晚点儿看吧。”
“我知道了。”克利切退出餐厅。
“说真的，这时代怎么还会有门禁这档事呢？”波特全神贯注地集中在电脑屏幕上，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打字，“你也不像是会乱来的人。”
“我想在外留宿也可以！”马尔福反驳道，“只是我不想而已。”
“你爸爸太不讲道理了，旧社会都比你爸爸开明。更何况，如果你有心要跟谁做的话，十二点之前能做好几遍了吧？我认为在白天sex更刺激。”
“说得你好像做过似的。”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做过？”
马尔福的情绪莫名一下子低落起来。
波特说：“你干脆搬出来得了。”
“我想搬随时可以搬！”
波特稍微停止打字，抽了口烟，然后他灵光一闪，连放下香烟的余力都没有，迅速在键盘上敲打，烟灰断断续续落在键盘上，让马尔福感觉特别难受。
“算了……”马尔福疲倦地叹了声气，眼睛落在波特的眼下皮肤，有一根睫毛黏在上面。“你几天没睡了？”
“今天是星期几来的？”波特问。
“星期六。”
“你可真够闲的。”波特看都不看他一眼，电脑屏幕的光在他的镜片上倒映。
“上班族的好处，周末放假。”
“我这里是你的度假地吗？”
“因为克利切的点心很好吃。”马尔福切了一小口抹茶味的蛋糕。
波特匆促地喝了口茶，杯子没有放到杯托，而是随意摆在桌上。
马尔福实在受不了，将手伸到他的脸上，波特愣了一下，挑眉问：“干嘛？”
马尔福给他展示了一下睫毛。“许愿吧。”
“我才不信这些。”波特把他的手拍走。
马尔福抽出一张纸巾，把睫毛包进里面。
“你该不会要珍藏吧？”波特狐疑地看着他，“哇——变态。”
“你有毛病吧？”马尔福嫌恶地说，“这种很难打扫，我是为了克利切。”
“哦。”波特对着电脑最后打下一个字，然后合上笔记本电脑，快速起身拿起桌上走到窗边把窗帘打开，大自然的光照进屋内，波特把剩下的半根烟一口气抽到底，而后满足地长叹一口气。
这个连续的动作非常干净利落，这说明他的剧本告一段落了。
“对了，你跟格林格拉斯小姐进展得如何了？”波特问。
“很顺利。”马尔福干巴巴地说。
“真的吗？”波特长长地哼了一声，他半眯着眼睛，质疑的目光让马尔福如坐针毡，他怕这事已经露馅。
“我有欺骗你的理由吗？”
“谁知道呢。”波特望了一眼窗外，而后快步返回餐桌前坐下，把桌上的纸张整理好。过了一会儿，门铃响起。克利切开了门，然后马尔福听到了弗克森的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弗克森面带笑容走进餐厅。他比他们年长了几岁，一头棕色的短发，戴着四方形的黑框眼镜，穿着一件黑色马甲，在马尔福看来土气十足。
波特对他的评价相当高，他总是说，弗克森是他见过最慷慨的人，没有人会不喜欢他，并庆幸他能遇到像弗克森这么体贴的编辑，就连克利切都对他很客气。在马尔福还没有见过弗克森之前，波特就信誓旦旦地说，他一定会喜欢弗克森。
“他的笑容有疗愈人心的功效，”波特说，“不像你，脸臭得要死。”
早在马尔福见到弗克森之前，他就十分讨厌他，尤其是看到波特见到他时笑容满面的模样，马尔福几乎对弗克森恨之入骨了。
弗克森笑着跟马尔福打了声招呼，随后走到波特身旁。
“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波特惊喜地说。
“我迫不及待想要跟你讨论剧本！”弗克森说，然后跟随着波特的指示浏览着纸张。
他们在讨论剧本相关的事情，波特跟弗克森说剧本的人物设定以及剧情发展，弗克森拉开椅子坐下，时不时点头。
这里没有马尔福的容身之处，按照平时，他会识相地退出，把空间留给他们。但这天，马尔福反常地没有离开。察觉到马尔福没有动身的想法，波特抬起眼看他。“方便去起居室吗？”
“不方便。”马尔福说。
“我的意思是说请你暂时离开。”
“我对戏剧也有一番见解，我也可以给你们提建议的。”马尔福拖长尾音，“还是说，我打扰你了？”
马尔福在讽刺波特，他想跟波特直接挑明，说他明白他的心意。显而易见，波特喜欢弗克森，跟那些他逢场作戏的女人不一样，他重视弗克森的想法，每次只要一见到弗克森，他就难以掩饰地开心。 1
“算了，我们去我房间吧。”波特收拾起桌上的东西，并把一部分塞进弗克森的怀里，然后跟弗克森一起离开了餐厅。
爬上楼梯的脚步声。马尔福听到弗克森说：“怎么回事？”
“别管他。”波特说。
接着是二楼开门关门的声音，整栋建筑一片寂静，马尔福靠在椅子上，看见窗外下起雪来。
谁知道他们在房间里会做什么事，也许，他们也早就已经接吻过了，或者更甚。
下午四点，下雪的声音吵到马尔福的耳朵。
“马尔福少爷，您是时候回去了吧？”克利切说，“接下来可能会下暴雪了……”
马尔福走上二楼，敲响波特房间的门。来开门的是弗克森，波特坐在书桌前望出来。”
“需要我送您一程吗？”马尔福对弗克森说，“现在不走的话，可能就走不了了。”
弗克森望了眼窗外，抬抬镜框。“是啊……”
“你可以在这里住下。”波特说，“莱德，你没有门禁吧？”
马尔福盯着波特，心头处顿时冒起一团火。他有什么心思，他知道得一清二楚。波特喜欢弗克森，他迟早有一天会追求弗克森，这个想法在马尔福在脑海里驻扎了许久。
“门禁？如果好好说明的话，没问题的。”弗克森说，“倒是我可以住下吗？”
“当然，如你所见，我家里房间很多。”
“那么……不好意思打扰了。”弗克森有些难为情地说。
马尔福望向床垫，他知道那底下还藏着波特准备的安全套，如果弗克森今晚留下，他一定会用上。然后他看向波特，如果波特要求他留下，他会的。
雪越下越大，波特说：“再不回去你就回不去了。”他伸了个懒腰，“你也不想再被你爸爸骂吧？所以趁现在快回去吧。”
波特巴不得他走，他不想他坏了他的好事。
“真好懂。”马尔福嗤之以鼻。
“什么？”弗克森不解地问。
“没什么，”马尔福对他客气地微笑，“您辛苦了，我先告辞了。”
说着，他关上了门，快步走下楼开门开车，一股不知名的怒火占据心头，他气愤地砸了下方向盘。
“可恶……”
他的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巾，他将纸巾展开，里面躺着波特的的睫毛。
他拿起睫毛，鬼迷心窍般地将它送进嘴里咽了下去。
接下来几天，马尔福跟波特都没有联系。据克利切透露，弗克森留宿的当晚他一直待在波特房间直到早上才离开，并且这周弗克森上门的次数增加。马尔福烦躁得跑出庄园，直到身子被冻僵才哆嗦着返回屋内。
“德拉科？”母亲的呼唤让马尔福回过神。
他看向母亲，再看向四周。此刻他们正在百货商场里，人来人往，四周都摆着圣诞节的装饰物。
母亲把一个充满着圣诞节气息的礼品袋交给他。“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没事。”马尔福接过袋子。
“还需要买点什么吗？”母亲问，“给朋友们的圣诞节礼物准备好了吗？”
“还有一个月，不着急。”
“可千万不能粗心大意。”母亲挽上马尔福的手往前走。
然后马尔福想到了波特，也许这将是他跟波特这几年来第一次没有一起过的圣诞节。
在他们成为所谓的朋友的这几年里，他们总会在参加完家庭聚会后在格里莫广场12号见面。即便马尔福十二点就得回家，他也会去到波特家亲口跟他说圣诞节快乐。
去年的圣诞节，马尔福因为加班，连家庭聚会也没有赶上，工作忙完都快接近零点。他筋疲力尽地开车离开公司，那时候他接到了波特的来电。
“在哪儿？”波特问。
“刚出公司。”
“猜到了，”波特说，“开来公园。”
挂断电话后，马尔福开着车子来到公司附近的公园，他透过挡风玻璃看见波特正坐在他们常去的咖啡店前的长凳上。红棕色格纹围巾遮住他的下半张脸，戴着一顶棕色的毛线帽，戴着保暖耳罩。如果不是只有他一个人，马尔福不会认出那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会是他。
把车子开到他旁边，波特抬起头，迅速站起来开门钻进车内，同时把一个旅行袋塞到后车座。
“差点儿把我冻坏了！”波特卸下他的耳罩，“我要投诉你公司，圣诞节还让人加班。”
马尔福这才注意到他现在戴的围巾是他送给他的。本以为这个圣诞节他们不会见面，于是他以匿名形式让快递员把围巾送到格里莫广场十二号。
“这是我升职后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完成不了我也没心情过节。”马尔福把空调温度调高。
“真厉害，才工作几年这么快就升职，你的同事不会不满吗？”
“没本事的人没资格不满。”
“不处理好同事关系好吗？”
“抱团是没本事的人才会做的事。”
“团队合作也很重要吧？”
“不说这个了，”很久没见，马尔福并不想跟波特说工作上的事，“你为什么这个点会出现在这里。”
“拜托，是圣诞节！”波特瞥了一眼时间，然后匆促地说，“圣诞节快乐！”
还差一分钟就零点，马尔福笑了一下。“圣诞节快乐。”
正式零点，波特盯着马尔福的脸。
“怎么了？”马尔福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
“想看看零点过后，辛德瑞拉会不会变成灰姑娘。”
马尔福本来想发火的，但当波特接下去不服气地说了一句“真讨厌，还是一样帅气”后，他顿时心花怒放，工作带来的疲惫感也一扫而空。
“谢谢你的围巾，”波特扯了扯他的围巾，“很暖和，不愧是名牌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跟我说特别傲慢的金发男人不是你？”波特眯着眼睛说。
“……我要投诉那个家伙。”马尔福咬牙说道。
“冷静点，他很敬业，什么都不肯透露，傲慢的金发男人是我说的，他只是点头而已。”
“把围巾还给我！”马尔福伸出手，作势去抢。
“你以前也说过，礼物没有回收的道理！”波特紧紧抓住他的围巾，并且打了个结。
“算了，反正也不能退了。”
“明天不用上班吧？”波特把围巾的结解开。
“不用，谢天谢地。”
“门禁呢？”
马尔福懒得争论，他叹了声气。“原本以为明天工作才能完成，所以跟我爸爸说了今晚会待在公司。”
“也就是说你可以不回家？”
“我本来就可以……”说着，马尔福无力地点了下头，“没错。”
然后波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瓶红酒。“那走吧！”
波特打算去海边看日出。他们路上在便利商店买了一些零食。
车子开到海边，他们把后车厢打开，波特再次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戴上耳罩跟围巾，走到后车厢跟马尔福坐在一起，锐利的海风带着海水的咸味刮过他们的脸，马尔福摘下右手的皮手套，打开红酒，颤抖着给波特倒了杯红酒。
“很冷。”马尔福哆嗦着身体说。
海风声以及戴着耳罩让波特无法听清马尔福的话，他摘下一半的耳罩，侧着耳朵问：“你说什么？”
“我说很冷！”马尔福大声说，重新把手套戴上。
“喝了就不冷了。”波特喝了一口酒，猛地哆嗦了下身体。
“疯子才会这个时间来看海。”马尔福也喝了口酒。
“看日出是很浪漫的！”
“那你应该带着女朋友来，而不是跟我这个男人。”
“目前没有女朋友，我加把劲。”波特从零食袋里跳出一包薯片，他拆开薯片，往嘴里送了一片，“那你呢？跟格林格拉斯小姐进度怎么样？你们都交往半年了，接吻了没？”
其实应该撒谎肯定的，但马尔福根本做不到，该死的良心让他觉得这样做也是背叛了帕金森跟阿斯托利亚，因此他翻了波特一个白眼。“你很烦！”
“我只是担心你到最后，你这辈子的接吻对象就只有我。”波特眨了眨眼睛。
“不可能。”马尔福瞪着他。“你别太荒谬。”
“其实那都不能算接吻，只是嘴唇贴在一起，你可以当成是一种礼仪。”
“强词夺理！”马尔福不满道，“你想把那件事一笔勾销吗？”
“我以为你巴不得能一笔勾销。”波特抿了一口酒。
马尔福瞬间哑口，只好郁闷地喝着酒。
“对了，我有一个好消息，莱徳要我为伦敦剧院写剧本！”
马尔福厌恶波特这么亲密地直呼弗克森的名字。“哦，恭喜。”
“他真是一个好人。”
“那你应该找他跟你一起来。”马尔福把红酒一饮而尽。
“拜托，今天可是圣诞节！”
酒精起了作用，马尔福感觉身体温暖了起来，脑袋也开始晕乎乎的。他推开身后的东西，往后一躺，只见车顶。
“我真搞不懂你。”马尔福小声嘀咕。他蜷缩起身子，背对波特。
“你要在这里睡吗？”波特说，“等下感冒了。”
“别管我。”马尔福闭上眼睛。
马尔福渐渐熟睡过去，醒来的时候，他的身上披着一条毛毯，天已经亮了，海浪声缓缓地进入他的耳朵。他推开车门，看到了波特的背影。在太阳从海面跃出之际，波特转过身，对他微笑。“早。”
海风将波特的头发吹乱，太阳在他身后升起，他的四周仿佛镶上金边，刺眼得让马尔福不敢直视。
“德拉科！”
马尔福再次回神，母亲关心道：“你不舒服吗？”
“没有，妈妈。”马尔福摇摇头。
“工作太累了吗？今天叫你出来，太勉强你了吧。”
“不是这样的，不用担心我。”马尔福搂紧母亲的肩膀向前走。然而，他看见了帕金森跟阿斯托利亚的身影。她们正在一个商店前，亲密地挽着手挑选礼物。
这一看就知道是恋人关系。为了不让母亲看到，马尔福将母亲往相反反向引去。但是结果不如他意，母亲看见了她们。
“那不是格林格拉斯小姐吗？”母亲说，“哦，还有帕金森小姐呢！”
“看错了吧？”马尔福挡在母亲面前。
“怎么会看错呢？我们要不要去跟她们打声招呼？”母亲把他拉到身旁。
“你看错了妈妈，她们两个怎么会认识呢？”马尔福拉着母亲的手往另一边扯。
而就在这时，马尔福看见了他并不想看到的人。弗克森就在不远处，他独自一人靠着墙低头玩手机，像是在等人的样子。当下马尔福就认定波特也在这里，弗克森等的人就是波特。
接着，一个女人走到了弗克森身边，弗克森朝她绽放笑容。
然后，马尔福看到了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弗克森亲吻了那个女人。
与此同时，母亲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马尔福转过头，母亲捂着嘴巴，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他随着母亲的视线望去，看到了阿斯托利亚跟帕金森正在亲吻。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要解释的时候，他的视线对焦到她们身后的不远处，波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弗克森所在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波特的眼睛转向马尔福，他们对视了半晌，等到罗恩·韦斯莱出现，波特便跟他一起离开。
回程路上，车子堵了许久，半小时才挪动半公里，车子的尾气及此起彼伏的喇叭声搅得人心烦躁。马尔福跟母亲保持着若有所思的沉默。
“你早就知道了吗？”母亲问。
“是的，妈妈。”马尔福答。
“你不介意吗？”
“我没有什么好介意的妈妈，”马尔福说，“我并不爱她。”
回到家后，马尔福从房间窗户望出院子，几个佣人在扫车道上的雪，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波特看见弗克森与那个女人亲吻时的表情。
显而易见，波特被弗克森背叛了。马尔福本以为自己会幸灾乐祸，会第一时间好好地去嘲笑波特，但是令马尔福自己不解的是，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愉悦，甚至会因为波特感到伤心而伤心。这奇怪的感觉令他摸不着头脑。 1
几天后，他打电话向克利切打听波特的情况，克利切说他这阵子早出晚归，一回家倒头就睡，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难不成他伤心过度去外面跟别人鬼混？还是说，他在拼命挽留弗克森？马尔福不禁猜想，后来的几天，这个想法也没有打消，以至于他整天心不在焉，好几次把父亲的话当成耳边风，惹得父亲极其不满。
这天，晚餐开始前，马尔福收到克利切的短信，说弗克森找上门了，这段文字就像炸弹一样投进马尔福的大脑，将其炸成废墟。
弗克森难不成是去求和？波特会原谅他吗？说到底，他们也是同事，再怎么样都不会撕破脸面。
餐桌上，老马尔福总算忍无可忍。“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德拉科！”
马尔福从自己的胡思乱想里抽身，茫然地问：“怎么了？”
父亲强行压制住怒火，说：“圣诞节快到了，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
“跟我们介绍下你的爱人？”父亲说，他指的就是阿斯托利亚，“我听说她很喜欢吃蜗牛，可以先让人准备一下。”
马尔福的眼神飘向母亲，她无奈地叹了声气，说：“但是德拉科不喜欢吃蜗牛。”
蜗牛的话题没有停止，父亲认为蜗牛是好东西，该多试试，母亲坚持不喜欢就不应该强迫。马尔福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波特，想起了跟他一起吃蜗牛的那天。他一向不喜欢吃蜗牛，但是，对蜗牛味道的厌恶，因为波特，也不显得很糟，甚至很有趣。
无论如何，马尔福都无法将波特从大脑里摆脱。最后，他连晚餐也没有吃完，便假借公司有事的理由，匆忙擦嘴离席，冒雪跑到车库开车。
路上的积雪让车子难以前进，马尔福花了比平时多一半的时间才赶到格里莫广场12号，正好碰见弗克森离开。马尔福匆匆下车，跑上门阶，按响门铃。
克利切前来应门，马尔福略过他，直往楼梯冲。波特的房门虚掩，马尔福握住门把手，本想直接闯进去，但还是停了下来。
门后一片沉默。过了一会儿，波特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把马尔福吓了一跳。
“怎么了？”波特说。
马尔福转过身，波特的眼镜被摘下，脸上有水珠，刘海被淋湿。
“我看到那家伙走了。”马尔福说，他看着波特微微泛红的脸颊，“你洗澡了吗？”
“嗯。”波特从马尔福身边走过，他身上飘出的沐浴露香味飘进马尔福的鼻子。波特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马尔福也一起跟着走进房，房内的暖气让他的身体温暖起来，他这才发现自己连大衣都没有穿就这么跑了出来。
波特看着马尔福的鞋子，说：“好脏。”
马尔福低头看了眼，他没有擦鞋油就出来了。然后他看着波特，说：“要我脱下来吗？” 1
“用不着，”波特坐到床上，“找我有什么事？”
眼神落在床单上，马尔福不愿让自己想象在上面发生过什么事。
“你还想跟他继续吗？”马尔福说。
“什么？”
“你也看到了吧？那个弗克森，跟一个女人……”
“说到这个！”他拍了下手掌，“我好像也看到了帕金森跟一个女人接吻？而且那个女人好像就是格林格拉斯小姐？”
马尔福顿了一下，而后将手用力一甩。“不关你的事！”
“需要我安慰你吗？”波特同情地看着他。
马尔福笑出声。“更难过的不应该是你吗？”
然后，波特一下子蔫了似的，他的肩膀垮下，无精打采地叹了声气。接着，他低下头，捂住自己的脸，肩膀微微抖动。马尔福意识到，他在哭。
马尔福无法看到波特的脸，只是听到他声音哽咽。而此刻，他比任何时候还要难受。他攥紧拳头，而后又松开，伸出手僵硬地拍了下波特的肩膀。
“行了，”他说，“那家伙不值得。”
“陪我喝酒。”波特抬起头，从指缝里露出一只眼睛。
“克利切！”马尔福大喊，克利切立马出现在房门外面，“拿瓶酒来。”
没过多久，克利切便拿了一瓶红酒以及两个酒杯端到马尔福面前。
“您这是要喝酒吗？”克利切小心翼翼地问，“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暴雪，如果您今晚不回去的话，明天可能会回不去……”
“你这是在赶我走吗？”马尔福问。
“哦，不！”克利切迅速否认。
“你下去吧。”马尔福说，克利切于是退出了房间。
马尔福拖了把椅子坐下，用开瓶器开了红酒，给两个酒杯倒上酒，把其中一杯递给波特。
波特吸吸鼻子，接过红酒。“谢谢。”
马尔福注视他的眼睛，并不像哭过的样子。
波特喝了一口酒，心满意足地长叹一声，笑了。
马尔福说：“你耍我呢？”
“哦，”波特顿了一下，矫揉造作地擦了下眼角，“我太伤心了。”
“你在演戏。”马尔福笃定地说。
“那你想我怎么样！”波特撇嘴说道，“你真的要我哭吗？”
“……算了，我招架不住。”马尔福把酒杯放回桌上，“我就不喝了，还得开车。”
“你要回去吗？”
“你听到克利切说的了，明天会下暴雪，不知道会持续多久，也就说我可能会被困在这里，你也不想我跟你长时间待在一个屋檐下吧？”
“其实就是门禁吧，你怕被骂。”
马尔福压制住怒气。“是又怎么样？有家可以回我为什么要待在这里？”
波特没有再说话，而是喝光了酒杯的酒，然后拿过酒瓶，对着瓶口喝了起来，不管马尔福怎么拦也拦不住。没一会儿时间，酒就被波特喝了一半。
“你是伤心过头疯了吗？”马尔福难以置信地说。
“马尔福。”波特对他伸出手。
“做什么？”
波特挥舞着他的手，意思是让马尔福抓住他。
马尔福无奈地叹了声气，伸手握住波特的手，哪知波特竟一用力，把他拽到了床上，并搂住他的后颈往下拽，让他躺到了他旁边。
好在床足够大，马尔福才没有滚下去。波特近在咫尺，他带着酒味的呼吸喷在他脖子上，马尔福僵着身体，不知所措，连呼吸也紧张得凝滞。
“你他妈这是……”马尔福刚开口，就被波特的食指堵住嘴。
“嘘……”
“你是发哪门子的酒疯……”马尔福试图挣脱，但没有成功，波特的双手锁住他的脖子，只要他一起来就会被他往下拉，最后他无可奈何，只好放弃挣扎，“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然而，马尔福不能淡定地面对这种情况，跟波特躺在一张床上，这太超过了。他祈祷波特醉得足够厉害，能忽视他跳得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他该找什么理由解释这该死的心跳声？
找不到。于是马尔福尽可能地用手挡在他们中间，至少不是胸膛相对。
“都是酒味……”
“马尔福，”波特笑眯眯道，“其实你喜欢我，对吧？”
马尔福瞬间瞪大眼睛，脑袋一片空白。
这太荒谬了，马尔福心想，他想反驳，但嘴巴就像被胶水粘住一般，无论如何就是开不了口。他因此又恼又气，整张脸都感觉烧了起来，他尝试张嘴，可是最终只是吐出一句不痛不痒的：“你真幽默。”
“我就是知道，”波特又说，他的手摸上马尔福的脸，把马尔福吓得动弹不得，“因为，我也跟你一样。”
“……哪样？”
“喜欢你。”
说完，波特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只留下马尔福一个人从怀疑自己听错，到怀疑波特把自己当成弗克森，再到想摇醒波特确认，但看到他睡得很熟于是不得已放弃。他下床，给波特盖好被子，再退出房间来到客房，给母亲打了通电话告知他在外留宿不回家。
“你不回来？”母亲担忧地说，“我要怎么跟你爸爸说？”
“就说我出差吧。”
通话结束后，马尔福便将手机关机。波特说的“喜欢你”在脑中无限循环，心脏跳动的速度快到异常，马尔福害怕自己会因此出事，于是冲出了房间，到外面淋雪让自己冷静。
“马尔福少爷，请回屋吧！”克利切担忧地说。
雪越下越大，等到身体冻得没有思考能力后，马尔福才转身进屋，但等到身体回暖，波特的“喜欢你”再次在马尔福耳边回响。
三更半夜，马尔福在壁炉前捂着耳朵。
然而在马尔福一个人饱受折磨无法睡着的第二天，波特却像无事发生般对他说：“你没回去？”
“如你所见。”
“门禁呢？”
“我都被困在这里了。”
波特意味深长地哼了一声。
“你……”马尔福试探性地问，“还记得昨晚你说了什么吗？”
“我说了什么？”波特反问，他招呼克利切准备早餐，然后走到窗边看雪，“真是糟糕，伦敦要被雪淹没了。”
“你不记得了？”马尔福哀怨地问。
“我只记得你说你要回去了。”波特点燃一根烟叼进嘴里，“事到如今你也回不去了，公司也去不了了吧？”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是吗？我也是，前阵子在剧院看演员彩排……”波特顿了一下，“哦，对了，我的剧本会在平安夜首次在剧院上演，你可以来。”
波特吞云吐雾，睡衣很宽松，据马尔福所知，他这件v字领毛衣最少已经穿了五年，是从外出逐渐变成睡衣的。领口松松垮垮，露出一片皮肤，锁骨非常明显，装水大概也不是问题。
吞咽唾液变得艰难，马尔福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早餐结束，两人一起待在起居室里，波特检查完彩排的影片，便躺到躺椅抽烟。
“你……”马尔福憋不住，“真的忘了？”
波特看着他，说：“要不你复述一下？”
哈利·波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球。
在因为暴雪被困在格里莫广场的几天里，马尔福不得不穿波特给他的衣服。圆领白T，藏蓝色运动裤，可能由于穿太久，布料特别薄，感觉一不小心就会被撕破，运动裤还洗得发白。穿着波特的衣服这件事在马尔福脑中疯狂跳跃，让他的心脏也砰砰狂跳，好在内裤他可以到对街去买。
走下楼来到起居室，波特打量他。“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穿休闲装。”
马尔福感觉有些别扭。“这衣服在我家连当抹布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我觉得你穿着很好看耶。”
一句话，让马尔福再无怨言。
白天时，波特跟剧院的演员导演视频聊天确认演出细节。马尔福偷偷竖起耳朵，试图从声音的分辨弗克森是否也在，结果是一定的。
所以他故意大声问波特话，然后装作偶然闯入他们的视频里。
“是谁？”有人好奇地问。
波特抱着电脑从起居室走到餐厅，一边说“朋友”，而这个“朋友”让马尔福异常火大。
到了晚上，波特跟马尔福在起居室的壁炉前取暖，看天气预报，前所未有的暴雪让伦敦停滞，可能会持续一周。
“可千万得在平安夜前停。”波特唉声叹气。
“祈祷吧。”马尔福说。
比起糟糕的天气，马尔福的内心更是痛苦不堪。波特不记得他说过的话，但波特的话却在马尔福脑海里扎根，挥之不去。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波特总是穿着他宽松的睡衣在马尔福面前晃悠。以前马尔福并不那么在意，然而现在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落在波特裸露的皮肤上。
尤其是当波特从浴室洗完澡后，他的皮肤还残留着水，在灯光下就像在发光。
他总感觉这就是波特故意的。有一次，马尔福感受到来自波特的视线，他盯了他很久，于是马尔福看向他，发现波特在看他的手。
“有什么事吗？”马尔福停止转笔。
“你知道吗？我很喜欢。”波特看着他。
心脏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马尔福心跳不已，紧张地问：“喜欢什么？” 1
“你的手。”他指了指马尔福的手。
“手？”
“嗯，很长，而且很灵活。”
短短一句话，就让马尔福慌了神，他强装镇定，继续看书。他严重怀疑波特是有目的地说出这句话。
晚餐过后，他们一起在起居室里用投影仪看了电影，影片有一段剧情讲的正好是一个剧作家跟编辑的故事，两人短暂地交往了，由于编辑出轨而分手，但因为工作而不得不继续相处。
“剧情俗套至极。”马尔福评价，“这就是为什么办公室恋情是不应该被允许的，你不觉得这样两人都会很尴尬吗？”
“不会，”波特一边咀嚼蚕豆一边说，“他们都是专业的。”
“你觉得这个作家喜欢的人是编辑？”马尔福假装漫不经心，实际上他的心跳快得几近故障。
“不然你认为他喜欢的人是谁？”波特眨眨眼睛，反问道。
可恶，马尔福咬牙切齿。他越来越坚信，从始至终，波特就是在耍他。
待在格里莫广场降将近一周，天气预报说天气即将转晴，明天会是大晴天，雪会融化，交通会恢复正常。
“谢天谢地，赶在平安夜前，”波特说，“不然都没人去剧院了。”
“可想而知你每晚都在祈祷。”马尔福说。
“被你猜中了。”波特点点头，“你也得回去了。”
“万幸。”马尔福由衷地感慨，不然他觉得自己会被逼疯。
“喝酒吗？”波特看向他。
电视里的美食节目播放着蜗牛的制作方法，并且采访了食客的感受。
“要我说，黄油是蜗牛的最佳搭档！”客人说，“蜗牛是唯一选择！”
波特喝了口酒，说：“格林格拉斯小姐也喜欢吃蜗牛吧？”
“你怎么知道？”马尔福有些惊讶。
“猜的。”波特笑眯眯地说，“我们认识很久了吧？” 1
“久到离谱，从我记事起，你就一直在。”
“我们互相占了人生的一大半了。”
“真让人头疼。”
酒过三巡，波特一边喝酒一边抽烟，握着酒杯光着脚在马尔福面前晃悠。
“你说得对，马尔福。”波特说。
“我说什么了？”也许是因为喝酒的缘故，马尔福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睛无法从他身上转移。
“蜗牛不是唯一的选择。”
马尔福想了想，不确定他是否真的有说过这句话。但他同意，蜗牛不是唯一选择，也许他的确说过。
“十二点了。”波特含糊不清地说，他把酒杯放在壁炉上，朝马尔福走去。
他走到马尔福面前，弯腰，单手搭在躺椅把手，壁炉的火光打在波特的半边脸，微微闪烁。
他指间的香烟在燃烧，烟雾在他们之间缓慢地飘荡着。
如此近的距离——
马尔福努力稳住呼吸，故作镇定。“二手烟，”他说，“你这是在谋杀我。”
“要是你因为二手烟死了的话，我会陪你一起死的。”波特把香烟往烟灰缸掐灭，“就让我们一起同归于尽吧。”
马尔福的目光往下移，从波特的眼睛到嘴唇，然后波特笑了，马尔福又一次感觉头昏目眩。一直以来，每次跟波特待在一起，他总是这种感觉。当时他以为是发烧导致的晕眩，他以为自己找到了答案，可这几年来持续不断的头晕只限定在波特身边才会如此。他以为他们只是朋友，但如果是朋友的话，又怎么解释此刻他想扶住波特的腰往下压，让他更加靠近自己的冲动？
他还想触碰波特的喉结，甚至，是吻。
“晚安，马尔福。”
等马尔福从他的幻想抽出，波特已经不在，而波特留下的话，却迟迟散不去。
当晚马尔福做了一件对不起波特的事，他用被子盖住自己，在被子底下用波特当成小菜，继续刚才在起居室里见不得人的幻想。在他的幻想里，壁炉内外都在干柴烈火。躺椅向前移动了几公分，波特起伏的胸膛，他大汗淋漓，壁炉里的火光照亮了他的眼泪。
火灭之后，马尔福从被子里探出脸，气喘吁吁。
他看着自己的沾上体液的手，知道自己彻底完蛋了。
他该死地想要波特，这个事实已经无法否认。若是从源头追溯，这件事已经藏了很久很久，也许是从他第一次梦到波特的那时候开始；或者是那年盛夏，在波特的公寓里，他注视着那颗从波特脖子滑进他衬衣里的汗珠——甚至更早。大脑早就有意识，并且把它视为危险，为了保护自己，从那时候开始，马尔福不再做梦，封锁了波特深入入侵他内心的渠道。
但是，波特像病毒一样，一点一点地深入骨髓，等马尔福反应过来时，已经无药可救。
第二天，马尔福从窗外望出去，路面的雪已经融化了大半。他走下楼，从起居室走到餐厅，都看不到波特的身影。
“他呢？”他问克利切。
“早早就出门了！”克利切说，然后拿出一个信封，“他让我拿给您的。”
拆开信封一看，里面有两张剧院的门票，上面印着时间以及上映的剧。《一个住在柜橱里的男孩》平安夜晚上七点开始。
吃完早餐，马尔福便开车回了家。父亲没有询问他这一周的去向，而是说要安排跟格林格拉斯家正式见面。
“你爸爸知道你的出差是骗人的，他去打听了格林格拉斯小姐，听说她这段时间也不在家，所以他以为你跟格林格拉斯小姐在一起……”母亲叹气道，“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妈妈，”马尔福拿出门票，“后天晚上，愿意跟我去看舞台剧吗？”
平安夜当晚，马尔福将自己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穿上量身定做的西服，内搭黑色高领毛衣，戴了一条黑色的领带，在鞋柜里纠结了一番，选择了一双黑色中跟皮鞋，在饰品柜里拿出波特送他的领带夹作为点缀，把深红色的手帕放在西装内口袋，然后从衣柜里拿出黑色大衣披上，缠上一条绿白相间的围巾。
跟母亲一起出门时，天上零星飘下几片雪。
“但愿不会下大雪。”母亲说。
剧院前车子络绎不绝，时不时有穿着精致的男女从车上下来。跟母亲下车后，马尔福站在门口往上看，一张巨大的宣传海报映入眼帘，波特的名字也印在上面。
在大厅检查好门票，马尔福跟母亲便跟着其他人一起进入剧院，放眼望去人满为患。马尔福跟母亲来到相应座位坐下，正好处于正中间，完美的观影位置。
然后马尔福看到了坐在他前面一排的红色头发，一整排都是，太过显眼。 1
广播通知戏剧即将开始，观众席上的灯光暗了下来，嘈杂声也随之消失，聚光灯集中在舞台上。
开幕是一个住在楼梯底下橱柜的小男孩，小男孩一头黑发，穿着宽松的格子衬衫，戴着圆框眼镜。
故事的节奏流畅，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觉中被带入其中。马尔福甚至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演员跟他的形象非常相似，同样的金发，同样的作为主角的死对头，跟波特一起经历过的事情一幕幕上演。
当主角说蜗牛肉很糟的时候，观众传出一阵抗议声。
在这三个小时里跟随着剧情又哭又笑，直到最后一幕，黑发主角对金发男人说：“人生再糟糕也不会有蜗牛肉糟糕。”
然后幕布落下。
灯光暗下再亮起，所有主创团队站在了舞台上，而波特就站在舞台的最中间，他穿着正式的礼服，头发难得地梳得齐整。 他拿着麦克风走上前，讲述了他创作的灵感以及过程，并说：“我知道各位对我写的蜗牛肉有异议，请别误会，这纯粹是我的问题，我更喜欢炸鱼薯条，太英国了不是吗？不过我很想知道，有谁跟我一样对蜗牛肉没辙。”
全场寥寥无几的几个观众举手，马尔福是其中一个。波特看见了他，笑了。
“谢天谢地，看样子我不是唯一一个出门会被揍的人，各位，请我们互相掩护彼此！”
观众席传出笑声。
最后，波特祝所有人平安夜以及圣诞节快乐。
话音落下，观众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
马尔福盯着舞台上的波特，他高抬着下巴，冲他得意地笑着。
走出剧院的路上，观众们都在感慨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演出。
走到门口，韦斯莱一家跟马尔福进行了对视。尤其是罗恩·韦斯莱，他瞪了他一眼，随即撇开。而韦斯莱夫妇则友善地对他们笑了笑。
在一群等车的人中，马尔福还依稀认出了几个曾经跟波特交往过的女人，尤其是那个像极了玛丽·莲梦露的女人，她一头白金色卷发，涂着鲜艳的红唇，一举一动都风情万种。她从马尔福身上扫过去，意味深长地笑了。
一直沉默的母亲开口了。她说：“前几天，你是跟波特在一起吗？”
事到如今，马尔福也没有必要隐瞒。“是的，妈妈。”
“我早该猜到了。”她说，“你以前经常提到他。”
马尔福苦笑道。“我前两天才意识到的。”
“那孩子跟你两情相悦吗？”
“我不确定，妈妈。”马尔福生硬地扯了下嘴角。
“无论如何，我会支持你的，”母亲握紧他的手，“我会站在你这边的。”
这时，波特从大门口走出来，他围着马尔福送的围巾，跟马尔福的视线短暂地接触了一下，然后欣喜地朝韦斯莱一家走去，所有人一一抱了他，韦斯莱夫人往他脸颊吻了吻。
“我想我该回去了。”母亲拢了拢外套。
“我送你回去！”马尔福说。
“不用了，”母亲笑着说，“你们应该还有话要说。”
望着被围在人群里笑得灿烂波特，马尔福说：“不，我想今晚他没有分给我的时间。”
但是出乎马尔福意料的是，波特已经在跟他们道别了。韦斯莱一家上了车，罗恩·韦斯莱跟格兰杰看了马尔福一眼，然后也一起挤进车里。
目送着他们离开后，波特又一一地跟那些他交往过的女人拥抱道别，而每拥抱一个，波特就会望向马尔福，让马尔福不禁怀疑，是那些女人在波特耳边说了跟他相关的话，还是他想看马尔福见到他们拥抱时他会是什么反应。
波特走到街边，为她们拦下计程车，打开车门，手遮在她们头顶送她们进入车内。把她们全部送上车后，波特转向马尔福，马尔福的心顿时悬到嗓子眼。他走到他们面前，微笑着向母亲问好。
“很高兴今晚能见到您，希望您享受演出。”波特说，像位正经的绅士一般微微鞠躬。然后，马尔福才发现，他胸前的口袋夹着一支钢笔，笔盖刻着“H.P”，正是马尔福送他的那一支。
这个发现让马尔福雀跃不已。
“很棒的表演，恭喜你。”母亲亲切地说。
“我的荣幸。”波特咧开嘴角。
“我该回去了，我的丈夫还在等着我呢。”
波特看向马尔福。“那你是不是应该送你母亲？”
“不，”她抢在马尔福前头说，“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回去，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德拉科能把车钥匙给我？”
马尔福局促地掏出车钥匙递给母亲。她看着他们两人，笑着说：“平安夜快乐。”
母亲离开后，只剩下波特跟马尔福两人。
“我以为他们会给你送花。”马尔福随便找了个话题，“韦斯莱们。”
“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看到花枯萎的过程，”波特说，“昨天晚上，韦斯莱夫人为我做了一顿大餐。”
马尔福生硬地点了点头，他的脑子混沌不堪，感觉自己前所未有地笨拙，他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波特，该对他说什么话。他低下头，然后说：“你穿什么鞋子？”
“鞋子？”波特提起左边的裤腿，“马丁靴？”
黑色的长袜上面的一截小腿白得过头，马尔福不由自主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波特放下裤腿站直，问：“怎么突然问鞋子？”
“感觉你变高了。”
然后波特把鞋子抬高移到马尔福的皮鞋上方，示意要踩他。“好好说话。”
真要命，马尔福用力地咽下口水，此刻波特的警告在马尔福眼里就像是在调情，他甚至很乐意被他踩鞋子。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思被发现，波特玩味地挑了下眉毛，他将鞋子移开，低头看。“中跟皮鞋，真有你的。”
“有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很性感。”
“奇怪的癖好……”
在马尔福思考如何自然地跟波特相处时，弗克森出现了，手臂被一个女人挽着，毫无疑问，就是那时候跟他接吻的人。
马尔福感到诧异，他怎么可以这样明目张胆地带着这个女人这样出现在波特面前。他看向波特，他表现得落落大方，并没有看出一丝伤心的神情。
弗克森向波特表示祝贺，他的女伴友好地跟波特握了下手，同时祝对方平安夜快乐后，两人便拦住一辆计程车离开。
波特掏出香烟跟打火机，马尔福问：“为什么你可以表现得那么平静？”
“你指的什么？”
“那个女人。”
点燃烟后，波特说：“你指的弗克森夫人？”
弗克森夫人？莱德·弗克森？
马尔福目瞪口呆。“你明知道弗克森有妻子，还喜欢他吗？”
“嘿，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我喜欢他，”波特翻了他一个白眼，“他跟他夫人已经结婚了四年，如果你有心的话，只要去查一下莱德，就能看到他的社交软件配偶栏挂着他夫人的名字。”
马尔福有些委屈。“你也知道我从来不玩社交软件。”
“是是，”波特点点头，“电脑手机是要最新款的，社交软件是一个也不下载的，但是你却加入了反波特协会。”
“那是我胡扯的……”马尔福心虚地说。
“假的？那么波特协会也是假的？真遗憾！”波特唉声叹气，“不过等我出名之后，一定会有一个吧！到时候会有爱慕我的许多男男女女加入这个协会！”
马尔福感到无语。“你太自恋了！”
“我有自恋的资本不是吗？”波特耸耸肩膀，“毕竟连最骄傲的马尔福都喜欢我，说明我很有魅力！”
毫不客气地被戳穿心意，马尔福顿时像被踩到脚似的叫了起来：“谁说我喜欢你了！”
“那讨厌？”波特可怜巴巴地眨眼，“如果你讨厌我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明知道是装的，但马尔福竟然会不忍。“……也不是讨厌。”
“不是讨厌就是喜欢。”
“我没说喜欢！”马尔福跺了下脚。
“撒谎。”波特笃定地说。
马尔福一下子没有了锐气，他已经筋疲力尽。“你为什么会知道？”
波特笑了。“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有意识到，但玛格丽特在见到你跟我见面后，她说你爱我，这不仅仅是她一个人这么说过，因为你仿佛要杀了她似的，我跟她解释，你的脸一直都很臭，你不可能会爱我，毕竟你当年可是连我说你有喜欢男人的可能性都强烈反驳到我怀疑你是恐同者。”
“我知道，我知道……”马尔福卑微地点头。
“我当时确实生气。”
“抱歉……”
“不说这个了，”波特勾了勾手指，把刚才的话题拉了回来，“上次你出差回来后，我想把玛格丽特认为你爱我的这件事当成玩笑话说给你听，但是那时候你却跟我说，你有了可能要交往的对象，那时候我的感觉很难形容。后来我调查了格林格拉斯小姐的名字，我可不像你，我熟练使用社交账号，”他眨了眨眼睛，但是很别扭，反而像抽筋，可能是自己也有意识，波特有些尴尬地咳了咳嗽，继续说，“我翻遍了她的社交账号，不得不承认，我认为她跟你很般配，她会是马尔福夫人的最佳人选。”
正常来说，的确如此。如果自己跟阿斯托利亚在正常的轨道上的话，只不过他们两人都偏离了。
“那时候我经常关注那位小姐的动态，我甚至认为我爱上了她，”波特看着马尔福说，“我嫉妒你，但又对不起你，所以那段时间我才不愿意跟你见面。”
马尔福想起了那段时间的波特很反常，他还问过他，如果有人喜欢上朋友的女朋友怎么办，当时他还以为波特指的是格兰杰。
波特继续说下去。“因为爱她，所以我才会不希望她跟你有亲密接触，所以我跟玛格丽特提了分手，我说我可能爱上了一个人。”
“你不能……你不能爱上素未谋面的人！”马尔福懊恼不已，波特竟然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爱上了阿斯托利亚？
“你说说，怎么就不行了？”波特挑眉道。
“就是不行！这不公平！”
“怎么就不公平了？”
马尔福想说是他先认识他的，但他说不出口，只好一个人郁闷。
波特用手背滑过马尔福的脸，马尔福有些惊讶，而波特只是笑了一下。
“后来有一天，我察觉到了不对劲，我发现格林格拉斯小姐好像陷入了爱河，并且，对象不是你。我顺藤摸瓜，找到了帕金森的账号，她们的动态几乎重叠。”波特笑道，“蜗牛，她们在同一天去了同一个餐厅，她们好像都热爱吃蜗牛，几乎每个星期天都会吃。所以我在星期天去了她们常去的餐厅附近的咖啡馆蹲守，然后我看到了她们，她们亲密的举动证实了我的猜测，”他笑着看着马尔福，“我像侦探一样，不是吗？”
“我不明白……”
“就在我确定格林格拉斯小姐跟帕金森的关系的那天晚上，下了雷阵雨，然后你来找我了。”
马尔福想起来了。“所以那晚你才喝醉了吗？又哭又闹的……”
“还把眼泪鼻涕抹你身上？”波特挑眉，“我想是的，不过眼泪鼻涕是我有意识的行为，我故意的。”
“可恶……”
“那时候我坏心眼地想，既然你跟格林格拉斯小姐没有结果的话，我想测试下玛格丽特的话是不是真的，我想知道你会不会愿意为了我违抗门禁留在我家。结果令我惊喜，你竟然真的留下来了。”波特眯起眼睛，露出狐狸一般狡黠的眼神，“其实我酒量很不错的，我醉，是我想让你认为我醉。”
过了一会儿，马尔福突然灵光一闪。
“难不成……你记得？”他试探地问，“那次……你在床上说过的话？”
“‘喜欢你’？”波特笑道。
“可恶啊……”马尔福大吼一声，蔫了似的蹲了下去，“你把我耍得团团转！”
“因为很有趣嘛！”
“一点儿都不有趣！”马尔福整张脸都涨红了。
“以前你躲在树后面偷偷观察我不就是为了看我出糗？这是我的报复。”
他说的是六年前的事。原来唯一一件让自己感到胜利的事也其实早就被波特发现，马尔福不由得感到挫败。
“我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马尔福摇摇头。
波特缓缓地抽了口烟。“你不知道，当时我以为我爱上的人是格林格拉斯小姐，我不希望她跟你有所接触，并在得知她跟帕金森在一起后如释重负，一切原因……我想你才是原因。”
马尔福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他跳了起来，他不敢相信，但是又忍不住把自己想的说出来。“也就是说……你喜欢我？”
“我是这个意思吗？”波特掸了下烟，烟灰零星落地。
还没来得及马尔福抗议，一个男人来到他们身边，波特将烟摁在铁制烟盒熄灭。马尔福定睛一看，就是舞台剧里那个金发男人，只是他此刻已经卸了妆，金发变成了棕发。波特介绍他叫汤姆·费尔顿。
卸妆后的费尔顿看起来特别年轻，像是大学生，甚至波特特别熟络地直接叫他汤米。而费尔顿对马尔福的扫视让马尔福尤其不悦，同时，马尔福明白，这家伙对波特抱有心思。 1
“波特先生，”他说，“您成功了！恭喜您！”
这个声音十分耳熟，就是跟波特视屏聊天时经常逗笑他的声音。
当时马尔福警惕的是弗克森，没有意识到这个费尔顿才是他应该戒备的。
他很眼熟。马尔福想了想，发现他在健身房里见过他。
“不是我，是我们，”波特笑着说，“接下来还要继续辛苦你了，汤米。”
“我会继续加油的！”
费尔顿走后，波特说：“他是小我一届的学弟，很有演戏天赋，觉不觉得他像爽朗版的你？”
马尔福刚想反驳，几个女人上前，她们先是问波特是不是写出《一个住在橱柜里的男孩》的作家，等到他点头说是后，她们便表示很喜欢，并且试探地问能不能签名。
“当然可以！”波特爽快地掏出钢笔，在她们的皮革本子里签上名字。
所有人都离开了之后，波特沾沾自喜道：“看来波特协会会提前提上日程哦。”
“不要。”
“不要？”波特把钢笔塞回胸前的口袋。
“不要对他们笑，”马尔福说，“不要看着其他人。”
“你这要求有点儿无礼了。”
“我不管，”马尔福不顾来往的行人捧住波特的脸，让他直视自己，“只看着我。”
“无理取闹。”波特说，但他的声音里藏着笑意。
“波特协会，如果你想要有的话，我可以创办一个。”
他说得很认真，波特于是笑了出来。“你想当波特协会会长？”
“这个协会只会有我一个人，我不允许任何人加入。”马尔福目不转睛地盯着波特的眼睛。
一阵电流穿过波特的身体，让他不禁颤抖了几下。“贪心。”
“我不是开玩笑。”马尔福郑重地说道。
波特端详起马尔福。他穿着一身黑，看似低调，但他身上散发出一股老钱的气息。要是他不认识马尔福，只在街上看见他，他一定会多看他几眼，他会觉得马尔福是最典型的英国浪子，穿最得体的衣服，做最无情的事。
但是，看啊，波特因为马尔福的眼神而兴奋，他眼里都是自己，好像除了他，他什么都不要，好像只要他拒绝他，他就会死掉。
其他人不会知道，马尔福因为渴望波特的爱而变得脆弱。波特因此感到无比兴奋。
“今晚你很帅气。”
“谢谢。”马尔福喜形于色。
“就这样？”波特展示自己，“你不是应该也对我说这句话吗？”
“很帅气。”马尔福点点头。
“敷衍，”波特翻翻眼皮，他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礼服，“这可是韦斯莱夫人专门为我做的，你脱下来的时候可要小心一点。”
“……什么？”
“嗯？什么？”波特歪头反问。
马尔福一下子感到失落，所以是自己误会了？
一个卖杂货的小男孩问他们需不需要买点东西。波特朝他怀里的托盘看，什么都卖，零零碎碎的，香烟、糖果、打火机，还有散装的安全套。波特从他那里买了一包烟、两根棒棒糖还有一块口香糖，他把其中一根棒糖送给小男孩，对他说：“圣诞节快乐。”
小男孩抬了下格子纹的鸭舌帽，感激地说：“谢谢您，先生！”
波特把香烟跟口香糖塞进口袋，拆开棒棒的包装，把包装也塞进口袋，叼住糖果，是青苹果味的。
突然，马尔福捧住波特的脸，然后缓慢地朝他靠近。当两人的鼻尖相碰时，波特问：“你要吻我吗？”
“有问题吗？”
“你确定你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吻我？”
四周有其他人，波特今晚还在舞台上露过面，他将会是出名的剧作家。只要他想，他会有无数个崇拜他的情人。
“哦，你介意。”
马尔福沮丧地往后退了一步，但被波特抓住他的手，往他的方向扯了一下，两人的鞋尖相错。波特微笑道：“我只是不想你为了证明自己而被迫做你抗拒的事情，据我所知，你一向讨厌那些在街上亲吻的情侣。”
“那是因为你那时候在跟别的女人接吻！”马尔福气愤又委屈地说，他根本不想回忆起他在路边目击到波特跟别人接吻的那一幕，那时候他怎么会想到自己的愤怒竟然是因为他爱波特。
“哦……”波特回过神，“你在吃醋。”
马尔福下意识地反驳。“别胡说！”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波特咬碎糖果，把棍子抛到一边，又踢了一下马尔福的小腿，然后沿街往前走。
“等……波特！”马尔福立马追上去，穿过一个又一个的路人，与众多路人擦肩而过，波特走得很快，最后，马尔福在一条安静的街道抓住波特的手。
四下没什么人，路灯正好照在他们的头顶。
“老天，我当然是在吃醋！”马尔福自暴自弃地说。
波特抽出自己的手，双手捧住马尔福的脸往下压，额头相触， 他看着他，挑了下眉。“我喜欢你不嘴硬的时候。”
“你总是热衷于看我在你面前败下阵。”马尔福带着怨念说。
“我有本事让你败下阵吗？”波特故意问，“我记得你当年可是信誓旦旦地说你不会喜欢男人。”
马尔福感觉自己在波特面前完全不堪一击。他盯着波特的嘴唇，它近在咫尺，如此近距离。波特彻头彻尾就是一个男人，可是他竟然如此想要他。他甚至都不敢呼吸，怕惊动了波特。
“我不是喜欢男人……”
“那是怎样？”波特上挑的语调让马尔福胆战心惊，“事已至此，你还想否认吗？”
“不是！”马尔福迅速回答，“我只是喜欢你。”
“我也是男人。”
“我不觉得我会爱上你以外的男人。”
马尔福过于真诚的告白让波特愣了一会儿。“哦……俗套。”
“我只喜欢你，这也不行吗？”
“你太浪漫主义了，我可不敢保证只喜欢一个人，”波特毫不留情地说，“我喜欢一切让我心动的，而你算是其中一个。”
“你总是这样。”马尔福往后退了一步，但被波特拉住大衣。
“现实点，你也不可能这辈子只爱我。”
“怎么就不可能了？”马尔福不服气地说。
“就让我们活在当下吧，只谈现在。”波特顺了下马尔福的衣领。
“你别想你惯用的免责声明能在我身上生效，我并不好打发。”马尔福紧盯着波特的眼睛，“我会让你离不开我。”
“自大。”波特微微歪头，“你应该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我恶劣的一面。照你之前说的，我一般在第二十次接吻后就会跟别人分手，但是你的话，我觉得可能得七十次，所以我们还能接吻六十九次，”他用手指算了算，“一天算一次，再去除我们见不到面的日子，我们大概三个月后就能分手。”
马尔福咬牙说道：“果然，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我从不否认。”波特说，“但我想跟你一如既往地相处，我希望我们有一天分手后还能是朋友。如果你不想我们的相处变得尴尬，也许我们就不应该开始。”
“想让我知难而退吗？”
“你退得了吗？”波特挑眉道，他在挑衅。
马尔福久久地凝视他，在心里做着斗争。一直以来，不论是生活中，还是工作时，他都得权衡利弊，选择最优方案，避免损失。
他对其他事情都很有把握，但对波特，他绝不能掉以轻心。
大家都说他傲慢，可波特才是傲慢的那个人。他深知自己的魅力，知道即便不用做出虚伪的承诺，照样能让人沉迷，也能让自己轻松从亲密关系中脱身，也不会让人因此记恨他。在亲密关系中，他总是一副热情随和的模样，事事顺着别人，实际上却是将自己处于关系之外。这是他一贯的手法，也是他的聪明之处。要是布莱斯有他一半的手段，他的敌人会少一点，伤也会少受一些。
波特就像四处飘浮的蒲公英，从未真正在哪处落下扎根。
但现在，既然波特落到了自己手中，那么，他就绝对不会放手。
“我比你想象中的要难缠，波特。”马尔福说，“该知难而退的是你。”
“莫非这是威胁？”波特饶有兴趣地说。
“我不可能会止于七十次亲吻。”
“是六十九次。”波特笑道。
“走着瞧！”马尔福揪住波特的衣领，“我会让你在这六十九次的亲吻中彻底爱上我！”
“真有干劲，”波特摆摆手让他冷静下来，“现在，你想吻我吗？”
“我该死地想。”马尔福咒骂似的说。
“那就行动，别让我等。”
得到了许可，马尔福以一副打架的架势把波特拽向自己，二话不说俯身吻住他。在那瞬间，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他小心翼翼地亲吻他，波特的嘴唇比马尔福印象中的要柔软许多。当波特扶住他的腰回应他的时候，马尔福感觉自己就像轻飘飘的气球，要飞起来似的。
他们吻得含蓄，止于嘴唇相触，但深刻，让马尔福的身体止不住地战栗，也不受控制地笑了起来。
难以置信地美妙。
“我以为你会伸呢。”波特意犹未尽，吐出舌头指了指，“很生涩，不过蛮不赖的。”
“你来当我教练。”马尔福情不自禁地嗅了下波特的耳后，有种甜甜的味道。
“我的教学费用很贵的。”
“我付得起。”
“用你爸爸给的钱？”
“我已经工作了！”
“不愧是马尔福！”波特鼓掌道，“一天一英镑如何？除去刚才的吻，只需要六十八英镑，你就能成为完美的接吻高手。”
“我可以预付一万英镑。”马尔福说，“五十岁后再续费。”
“你要霸占我的一生吗！”波特故作惊恐，“强盗！”
“没错。”
“那门禁呢？”
“去他的门禁，”马尔福注视着波特的眼睛，像他这样的混账，却有着异常干净的眼睛，却又勾人，实在恼人，“我不是辛德瑞拉。”
波特摇摇头。“你会被赶出家门的。”
“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马尔福说，“但是我至少还有工作，有钱的话，就不怕流露街头。”
“所以你还给自己留了条后路？不在你爸爸公司上班。”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没错。”
“你也可以搬到格里莫广场十二号。”波特的手滑过他的衣领，“被困在那里的几天，我们过得挺愉快的不是吗？”
马尔福瞪大眼睛。“你在邀请我跟你同居吗？”
“是不同房间。”波特翻了他一个白眼，“得交房租，而且不便宜。”
马尔福按捺住雀跃。“我知道了。”
波特点燃一根烟，靠在灯柱上。“今晚要来我家吗？我们可以一起喝酒庆祝今天演出的顺利，如果气氛到位，也许我们还可以用上床垫底下的玩意儿，”他眨了下眼睛，“但愿尺寸适合你。”
不同于波特的云淡风轻，马尔福被他直白的话震惊到哑声，他的大脑情不自禁地开始想象，并因此热血沸腾，他感到自己头脑晕乎乎的，地心引力无法抓住他，双脚仿佛快要离开地面。
接着，只见波特脸色大变，脱口骂了句“见鬼”。
感觉到一股液体从鼻孔流出，马尔福摸了一下，看到手上被染了血，也骂了句“见鬼”。
波特紧急熄灭香烟，翻遍全身，找到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巾。
“我拿来擦手的，你先凑合着用。”波特把纸塞给马尔福，同时左右观望有没有计程车。
马尔福无比羞耻，竟然在波特面前流鼻血。比起鼻子，他更想捂住自己的脸。
波特回头，看见马尔福垂头丧气的模样。
“还好吗？”
“可恶……”马尔福不服气地说，“我又输了……”
“我记得我还没揍你。”
马尔福低声说：“只是，想象力太丰富……”
波特愣了一会儿，随后刻意地抖起身子。“伤脑筋，处圞男果然很可怕！我看今晚你还是回家吧！”
“不……”马尔福抓住波特的手腕，他低着头，避免鼻血流更多，他抬眼看着波特，“求你。”
“我耳朵出问题了吗？”波特难掩惊讶，“马尔福竟然会求人？”
“对象只限定于你，”马尔福倔强地说，“因为是你，我并不会觉得丢脸。”
波特怔愣住，而后笑了一下，他用两指夹住马尔福的领带底部，缓缓地缠绕。“来我家吧，有你在的话，也许克利切会识趣点，不会来打扰。”
马尔福得扶住波特的肩膀才能避免腿软摔倒。他盯着波特，今天对他而言是重要的一天，他身上穿着的礼服并不是成品店专门定制的，但剪裁得体。他的鼻尖被冻红，镜片上还有指纹印。
一片雪花落在波特的眼下融化，化成了如眼泪般的水滴。
平安夜，雪有加强的趋势，路面被踩得脏兮兮的。马尔福拦下一辆计程车，跟波特一前一后地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