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sewt/忒纽】勿忘我

Fantastic Beasts and Where to Find Them (Mov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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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sewt/忒纽】勿忘我
Summary
忒修斯的战后创伤和纽特的笨拙抚慰

纽特从床上翻起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上午十点,他床尾挂钟的铜制钟针在艳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周围安静得很,只有秒钟走动的脉搏,和树叶在风中窸窣的声音。
他来得太迟了,屋外草地上的露天餐桌只剩忒修斯一人,其他人的餐具和残羹也已经被收拾干净。纽特拉开忒修斯斜对面的椅子坐下,眼神在米白色的碎花桌布上搜寻着,伸手跨过半个桌子,够到一片抹好黄油的吐司。
忒修斯只穿着休闲的居家衬衫,一言未发。纽特看见他蛋杯上的鸡蛋顶部被难看地打破,半熟的蛋清和蛋黄顺着蛋壳的缺口流下来,凝结在桌布上。一柄小巧的银勺残留着白色蛋液,被丢在餐盘旁。纽特知道,多年以前在索姆河旁的战壕里,麻瓜炮弹迸裂而留下的震颤,至今仍藏身于他哥哥右手的骨节。
他连忙抽出块手帕。去蹭那留在桌布的污渍。
“你不吃的话给我吧。”
纽特把手帕粗粗团起,扔到一旁。
“你吃吧。我不爱吃这鸡蛋。”
忒修斯把蛋杯从桌子的另一端推过来,随后站起身离开了。
纽特咀嚼着吐司片因为放置过久而发硬的边缘,皮克特从衣袋里钻出来跳上桌面,提起那柄银色的勺子。纽特冲他无奈地苦笑。
“忒修斯。”
他用气声,悄悄话一般向护树罗锅道出他兄长的名字。

下午两点,纽特安抚好最后一只月痴兽,在注意事项上更新了几条,一股火焰威士忌的刺激味道突然从箱顶灌下来,纽特手腕一陡,最后一笔写得走了样。

忒修斯甩掉了鞋,面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活死人一般痴立在纽特面前,就像他自己曾在战场上亲眼目睹的那样——后脑中弹的士兵倒地前最后的神情迷惘。
“忒修斯。你不能这样。”
纽特提高了音量,加重了他哥哥的名字。忒修斯没有回答,自顾自地把自己放开在扶手沙发上。
“纽特,这是你补的吗?”
那双本属于忒修斯的龙皮手套被他的原主人捏在手里,虎口的一侧隐约可见闪耀的银色光芒。那是一种原产自美洲的神奇蜘蛛蛛网的丝线,纤细而坚韧,在自然光线照射下有饱满的金属光泽,纽特曾经专门收集了一部分,用于家用的针线活。
令人不悦的压抑气氛和腐烂的酒腥气一样蔓延开来,渗透进织物纵横的纤维中。纽特用食指指节敲了敲忒修斯的肩膀:
“拜托了,忒修斯。如果你想聊聊,我们出去说。”
忒修斯游移的目光停留在纽特桌子旁那叠信件上,他一眼认出最顶上的一封,火漆印是美国魔法部的图案。
他像被烫到一样猛然站起身,转头冲纽特发问:“你那位在美国当傲罗的约会对象怎么样了?”纽特登时踉跄了一步,脚下的木板发出难堪的咯吱声。他用后肘抵住身后的柜子,抬头惊觉忒修斯的双眼布满灰尘。就在一步之外,地下室角落的衣柜里封着那身残留着硝烟味道、干涸血迹和泥水污渍的庄严军装,连带着这几年来所有写着“忒修斯”与“战争英雄”两个单词的报纸和杂志。它们至今还让忒修斯想起军营里枕戈待旦的寒夜。白日战友散落的残肢历历在目,一闭上眼,他就开始浑身震颤。
纽特夺过那双手套,银色的光芒消失了,缝合的丝线和周围的皮革被同一道尖利的伤口划开。纽特意识到什么般慌乱地喊出咒语,忒修斯的右手已经被染得鲜红,一片闪着亮光的玻璃碎片从他手心直直掉落,落在绛色地毯上消失不见。
忒修斯低下头,他感觉他弟弟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正热得发烫,几乎要把他胸膛烧穿,正如彼时他反复阅读他寄来前线的书信,食指掠过“愿月光抚慰你的伤痛”那一句,指尖传来阵阵带着温度的刺痛。忒修斯把它贴近胸膛,他冻僵的脸挤出艰涩的笑容。

战争结束的号角终于吹响,炮火却留下比黑魔法更深的烙印。单枪匹马追踪危险的黑巫师,名誉加身的忒修斯有意让恶咒擦过他的颈侧,于是那一封更为糟糕的信件降临,他被迫休假于他的自毁倾向。每周的魔咒伤害科疗程被一次次爽约,所有登门的圣芒戈医生无一例外地被拒之门外。所有人都知道这绝非魔咒能造成的损伤,于是他们从大洋彼岸找回纽特•斯卡曼德。他最亲爱的弟弟。
纽特以照顾神奇动物百倍的耐心与爱意,终于确认忒修斯的心仍在跳动。
可如今伦敦八月最热烈的日光照进屋子,浮尘在光线下跳跃飞舞,忒修斯依然陈旧得像一件被浆洗熨烫多次的衬衫。但纽特知道,忒修斯也不想这样的。
纱布裹上新鲜的伤口,忒修斯一声不吭地低着头。纽特单膝跪地,他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身侧的篮子里塞满了他为忒修斯准备的纱布和消毒药水。
“魔法部建议我和莉塔·莱斯特兰奇尽快结婚,他们认为我需要一段稳定而长久的亲密关系来依靠。”
纽特没有说话,他撕开纱布,轻柔地在兄长的掌心打结。殷红的血迹从中渗出星点,纽特扭过头去,不忍再看一眼。
“我已经有你了,不是吗?”
忒修斯的语调恢复了原有的稳重,他轻轻地吐出这句话,像吐出香烟的烟雾。
“他们只是害怕失去作为傲罗的我。魔法部已经落魄到没有了一个人就无法运转的地步吗。一群惧怕黑魔法的胆小鬼。”
他自顾自地说着。纽特无法估计他究竟灌了多少酒。
“或许这是个好决定。忒修斯。你应该开始新生活了。”
纽特轻巧地说。
下一秒,忒修斯就感觉自己几乎被激怒了。纽特被强硬地推到墙边,撞到的挂毯簌簌地落下灰尘,上面绣着斯卡曼德家族的纹章。
“你知道吗纽特。你说的话就和他们一模一样。”
订婚戒指硌疼了纽特的肩胛,他感觉到忒修斯的五指正越收越紧,指缝间逸出的木质草药香味和威士忌的余味混合在一起,变得难以言喻。忒修斯的脸近在咫尺,纽特从那双眼睛里看见自己的眼眶变得晶莹,把几英寸以外那人的双瞳也逐渐湿润。

皮克特打开某个金属按扣的声音让纽特回神,他正用手帕轻拭去兄长嘴角的血迹。忒修斯此时乖顺地闭着眼,睫毛被午后的阳光染成金色。纽特把视线从兄长的唇角移开,用一根手指竖在嘴唇之前,及时阻止了护树罗锅继续把那个放在角落的匣子翻倒。他走上前去,重新合上锁扣,里面是整整312封未寄出的信件,每一封的开头都写着:

“亲爱的忒修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