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斯莱双子]愚人节电话](https://fanfictionbook.net/img/nofanfic.jpg)
随着夜色逐渐深沉,小酒馆里的客人已经换了几波,想要在这烟味愈重的醺然气氛里保持头脑清醒正变得越来越困难。
没有速冻咒的帮助,冰球在悄悄融化,乔治放下手中的威士忌酒杯,视线投向窗外笼着淡淡雾气的人行道。一个红色的公用电话亭就矗立在靠近街道拐角的地方,有个步履蹒跚的男人刚刚踱出酒吧,拉了几下才打开门走了进去。
乔治能想象对方颤抖的手指在号码盘上一再拨错数字的窘态,一个下意识的哂笑出现在他脸上。
我大概比他好一点。乔治想,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发现原来它们也在不易察觉地微微颤动。
看来今晚必须到此为止了。
他叹了口气,给推远的酒杯下方压上几张钞票。电话亭里的男人还没出来,乔治有的是时间和耐心等待,唯一让他担心的是现在已经有点晚了,这个时间段拨出的电话往往都会引得另一边的人火冒三丈。
但无论如何,他都得在愚人节结束前做这件事。
乔治坐在那又等了一会,最后还是在迫不及待的侍应生暗示下起身离开,以便对方尽快收走酒杯和小费。走运的是,就在他迈出门口的时候,刚才那个打电话的人终于讲完了。巫师抢上几步,拉住对方推开的玻璃门,几乎以一种蛮不讲理的姿势和那人擦身而过,挤进了电话亭。
“抱歉,但我有急事。”
他含糊地为自己道歉。回应他的是一句脏话,可鉴于乔治已经钻进了红色的壁垒,那人也只能摇摇晃晃地走了。
乔治把门锁好,摸出口袋里的零钱塞进投币口,然后拨号。
他不知道电话拨出后会被什么人接起。但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走上街头,随机挑选一间电话亭,再随机拨出一个号码,在电话接通的瞬间祝对方生日快乐。
如果单纯把这看做恶作剧,乔治的举动显然无聊至极,他的家人从没错过任何一次生日祝福,韦斯莱夫人今早还让猫头鹰捎信过来,问他下班后要不要回家,她会为他的三十八岁生日制作一个完美的生日蛋糕——那意味着它大概率是笑话商店的经典造型,假人帽子下面的兔子或许还被替换成了烟花蜡烛。
可乔治觉得这不够。
他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只对双胞胎中的一半说了生日快乐(而且他也确实竭尽所能让自己看起来很快乐),但是,没人问候弗雷德。乔治不是非要家人在这种日子出现在墓园,为死者留下哀思和眼泪。但愚人节始终都是他和弗雷德的生日,一想到今后每一年都得由他一个人收下全部祝福,乔治的心就忍不住抽痛。
尽管毫无依据,他还是觉得自己夺走了属于弗雷德的那份快乐。
一开始,乔治在别人说完“生日快乐”之后总是下意识重复一遍,就像过去他和弗雷德在生日当天做的那样互道祝福,但这总是让生日会的气氛为之一僵。所有人都会陷入沉默,继而强颜欢笑假装无事发生。
后来他告诫自己别开口,只对大家报以微笑或者点头致谢。但情况并没有好转,似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会——他应该说点什么,贴心地留下一篇独白的时间。
可是,如果他在这个日子注定不能提起弗雷德,他还能说什么呢?
诡异的沉默和随之而来的尴尬他背上激起成片的战栗,而且记忆犹新。于是从十年前起,乔治就不再回陋居吃他的生日蛋糕了,反正妈妈总会想方设法叫哈利和罗恩帮他捎过来。
他只希望在自己提起弗雷德这个名字时得到最最普通的那种反应,不需要过分的关心,电话那头陌生人的表现就很好。
他们中的大多数会冷淡又客气地对乔治说“您打错号码了”,然后伴随一声简单利落的“咔哒”挂断电话。少数人一言不发,这种人和暴躁到冲着话筒大吼大叫的那类数量上五五开。偶尔也有人愿意跟他聊上几句,礼节性地祝他和他的兄弟生日快乐,但不会过问太多。无论以上哪一种反应都让巫师觉得自在,所以乔治才把一年一度的任性当做惯例保留了下来。
作为约束,不管接起电话的人作何反应,他都禁止自己拨打第二通电话,毕竟笑话商店老板的目的不是捉弄无辜的麻瓜。
一下,两下……
乔治用手指转动着金属拨号盘,看它忠实地一次次回到最开始的位置。今年的电话原本不必拖到这么晚的,他完全可以趁客人不多的时候从对角巷溜出来找个电话亭,要不是珀西今天借着午休跑去店里,试图说服他晚上一起回家,他也不用急急忙忙把自己丢进酒馆里……
乔治无声地呼出一口气,电话听筒传来响铃的长音,珀西那张不苟言笑的脸瞬间被他从脑海里甩了出去,握住话筒的手微微出了一点汗。
空洞的铃声反反复复响了几十秒,最后因为没人接而自动挂断了。高涨的情绪稍稍低落下去,但这种事习以为常就好。乔治继续投币,又拨了一组数字。
他从来不对照号码本,也绝不重拨同一个号码。除了几分钟的有限通话,听筒另一端的陌生人无需同巫师产生任何交集。但是这一次是空号,听见话筒里传来冷漠的提示音,乔治锲而不舍地开始下一次尝试,只是略略升起一丝沮丧。
就快到午夜了,他还没有过被迫放弃生日电话的先例,可是一旦手表的指针跨过十二点,乔治和弗雷德的生日就过去了,诚然他可以在最后半分钟幻影移行去墓碑前面跟双胞胎兄弟说一声“生日快乐”,但这两者还是有着根本区别的。
梅林啊,就这一次,来点好运气吧。
祈愿十分见效,第三通电话响了十秒后被人接了起来,乔治精神一振。
“生日快乐!”他调动起自己最饱满的情绪对话筒说道,努力显得兴高采烈,“至少我的祝福还没迟到,对吧?跟我说说你的生日蛋糕,你肯定给自己搞了一个,如果它不是……”
乔治本打算一口气说完再停下来,这样就可以无视那些中途挂断电话的操作,假装对方一直在听,但听筒里一阵乒乒乓乓的噪音实在让他无法忽略——感觉像是接电话的人把听筒扔到墙上去了。
“你还在听吗?”
没人对着话筒说话,但背景里有些莫名其妙的动静。过了几秒钟,总算有个年轻男性的凑到离话筒够近的地方说了句“喂”,气息不太均匀似的。
“天哪,你刚才摔倒了吗?”乔治问,琢磨着待会要不要说声抱歉。
“没。事实上这破地方连摔倒的余地都没有。”对方小小抱怨了一句,转而又开朗起来,“嘿,真有意思。我没想到有电话打进来。”
乔治莞尔,觉得这是个挺有趣的开场白。那人的声音在电流的扭曲下有些失真,同时又让乔治觉得耳熟无比。巫师怀疑自己一定在哪里听到过,如果不是隔着电话线,没准某个名字此时已经脱口而出了。
该不会是自己从前认识的哪个麻瓜吧?
就在乔治开启高速筛选模式,刚把常去那间pub的酒保和脸熟的客人排除掉的时候,对方又问了一个让他猝不及防的问题:“不过,哥们儿你是谁?怎么知道今天要祝我生日快乐?”
事先想好的答案没了用武之地。乔治顿住了,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刚从生日宴会上回来的年轻人形象——单纯,友好,生机勃勃,就像曾经的他自己。
没准这家伙就是因为刚才多喝了几杯,接电话时才没站稳呢。
这么一想,乔治立刻发觉对方尽管吐字还算清楚,但只要仔细去听,音调里的酒意还是挺明显的。
“好吧,看来我打错电话了。”巫师温声道,嘴角不由自主挂上一抹笑容,“你看,我是想祝我的兄弟生日快乐,但天知道——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搭错了线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不过我没想到你也刚好是今天生日,太巧了, 祝你生日快乐。”
“刚才你说过一次啦。”对面的青年笑了几声,“不过这一句我可以先替我的兄弟收着,等他醒了再转达给他。没想到吧?我们是双胞胎,今天这里不止一个人过生日!不过我们确实度过了一个很美妙的晚上,哦,可能现在有点不太妙,我腿麻了——”
他像所有酒劲上涌的人那样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可乔治已经呆住了。
四月一日出生在英国的双胞胎或许不少,但如此巧合地被一个连他自己都不记得号码的电话连接到一起,听上去未免太像是魔法了。
不过,乔治又想到,他认识的人里没有谁会故意等待这个机会用来恶作剧,这个想法他的心情放松了一点。
“你可以和他说,我希望你们两个能够一直快乐地生活。”
来自巫师的祝福,虽然起不到麻瓜童话里那么的非凡作用,总归也蛮少见的。
乔治不出声地笑了笑,通话时间即将结束,他随时准备挂断电话了。
“谢了老兄。要不是弗雷德刚睡着,我准把他喊起来跟你说几句。”
这句善意的客套不啻于一个晴天霹雳。乔治目瞪口呆地把听筒拿到脸前,反复确认了几次。
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公用电话听筒,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本事蛊惑人心的魂器。
“……那就……祝弗雷德生日快乐。”
不知不觉间,巫师的嗓音变得干涩暗哑起来,无数疯狂的念头推动着他,下一句话几乎美没经过思考就脱口而出了:“我又该叫你什么呢?另一位双胞胎?”
“当然是乔治啦。”那个声音理所当然地说,带着年轻人固有的自信和莫名其妙地雀跃,“弗雷德和乔治!我敢说没有比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更合适的了。”
乔治差一点就把塑料听筒掰断了。
他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那样,紧紧把那个通信工具扣在耳边,压得耳道中隆隆作响。
“你们……有多大了,二十?如果我能问的话。”
“二十三。”那个更年轻的乔治说,他听上去无忧无虑,无知而幸福,让乔治心生嫉妒。
没等乔治做出反应,他又继续说:“这么说来,出于礼貌,我也该为同一天生日的人送上祝福。不知道你的兄弟——”
咣当一声,听起来像是话筒脱手了。那个乔治的声音变得非常遥远,伴随着一两句woc,一个半睡半醒的声音突然插进背景音。
“乔治,你在和谁说话?”
这下就算经过电波转化的音色再失真也没什么可怀疑的了。
那就是弗雷德的声音,很年轻,带着一股憨态可掬的醉意。
乔治被巨大的眩晕感击中,双腿突然就不听使唤了,一瞬间失去了支撑自己的力气。他靠着电话亭的门向下滑下去,直到坐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等想起应该投币延长这场通话的时候,听筒里就只剩下挂断后的单调的蜂鸣音了。
巫师慢慢松开手,电话听筒被线扯回到半空中,孤苦无依地悬在那里摇来晃去。他呆了几分钟,机械地盯着那个晃动的硬塑料制品,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一丝理智重新降临到头脑中间,乔治埋到自己的膝盖上,冰冷的现实像凝结的冰晶层层覆盖上来,将他和刚才如梦似幻的一幕阻隔在两边。
他一定是在做梦。要不然就是幻觉。
笑话商店老板悲哀地想。
他一直试图欺骗自己,假装弗雷德没有死,于是他的脑子也坏了,弄出刚才那么逼真的幻听。
他居然还想靠一把硬币给幻觉续费。
寒意顺着地面向全身蔓延,冻得他手指刺痛。他就像从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径直掉落到这个电话亭里,茫然,失落,破碎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变成半哭半笑的模样。
乔治不受控制地全身发抖,牙齿格格格地打颤。他那无懈可击的前半生,离开弗雷德后的一应伪装都在缓缓崩塌、粉碎,电话亭的地面下一秒就要张开巨口,把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的人彻底吞噬。
“如果一定要这样,为什么不让我和你说一句话呢?”乔治喃喃自语,膝上出现一大块濡成深色的痕迹,“反正都是自欺欺人。”
低语中夹杂着一两声啜泣,很快重归于寂静。乔治像个虚弱的人那样扶着电话亭的内壁,一点点撑起身体,总算重新站直了。他试了几次,好不容易才用不听使唤的手把荡秋千的听筒放回原处,又擦了擦眼睛。
现在已经是四月二日的凌晨了,幻觉和恶作剧正该结伴退场。他耷拉着肩膀,感觉残余的体力恐怕很难坚持到完成一次幻影移行。
好在还能坐骑士公交车,返回对角巷花不了几分钟。乔治走出电话亭,步态比先前那个人还要蹒跚几分。就在他机械而迟钝地回手推上玻璃门时,支架上的公用电话突然铃声大作。
乔治无动于衷转过身,听着刺耳的铃声响了好一会,这才意识到附近并没有其他人,他是唯一能够阻止那东西继续发出噪音的人——拿起听筒,或者干脆给念个静音咒。
得了,他又想。谁会无缘无故打给一个没人的公用电话厅呢?最大的可能就是拨错了,他只要不加理会就行,对面的人总会挂断的。
铃声终于停止了,但只过了几秒钟,还没等乔治走开足够远,它又不屈不挠地重新响了起来。
午夜的街道空空如也,只有划破空气的电话铃声持续着四下激荡,撞上建筑物又反弹回来,形成一张无处不在的大网,包裹住乔治寸步难行。
乔治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才折返回去的,也许是对方的坚持,也可能是联想到了自己。
万一这世界上什么地方还有个跟他同样执拗的傻瓜,也想接通一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真的电话呢?
他从电话机上摘下听筒,举到脸侧轻声问候道:“你好。”
“太好了,你还在呢!”对面发出一声欢呼,随后是一阵沙沙声,另一个人接过了电话,用乔治魂牵梦萦的声音说“你好吗?我是弗雷德。”
这次乔治没有再失态,或者说他已经被美梦再次降临的喜悦给攫住了,顾不上其他。
“嗨弗雷德。”他清了清喉咙,一时不知道从哪句话说起,“我……很好。对了,生日快乐。”
就算有过成千上万的至暗时刻,乔治现在也都不记得了。他语无伦次地说:“我很高兴……”
对面的弗雷德“哦”了一声,随后就像显摆什么似地对旁边说:“这下我有两个生日快乐了,你——没——有——”
较远的地方传来他双胞胎兄弟不屑的嘲讽:“兄弟,成熟点,你今年不是三岁。”
隔着听筒,电话线这边的巫师也忍俊不禁了。弗雷德就是这样,每次酒后都流露出更孩子气的一面。
他举着听筒,听那边两个人真真假假地拌了几句嘴,话筒又回到弗雷德嘴边了。
“乔治告诉我,你的兄弟跟我们同一天生日。但恐怕刚才那个拨错的电话没能让你及时对他说生日快乐,所以我们打算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补救的,就一直尝试回拨电话。终于拨通了!他非说你肯定去睡觉了,让我别打扰别人休息。”
乔治压根没注意过公用电话是不是可以根据来电号码回拨,他只奇怪自己的幻觉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强调逻辑。
“没关系……我刚才已经对他说过了。而且我不觉得被打扰,真的。”
古怪的感觉又来了,如果这只是幻觉,弗雷德为什么不直接亲热地喊出他的名字,甚至直接出现在他面前呢?再这么下去,他就要质疑这幻觉的合理性了,眼下三缺一,至少还得有个弗雷德才能满足两个乔治的需求。
“但这通电话能接通真的很巧合,只差一点我就离开了,因为我是在公共电话亭打的电话。”
“真巧,我们也在。”
这话似乎有点颠三倒四,于是乔治发出一个表示疑惑的“嗯?”
“哈哈,我们被关在电话亭里了!”弗雷德在那边笑,仿佛这种经历说光是出来就足够滑稽了,“门卡住了所以我们出不去,只能挤在这无所事事,顺便等朋友过来帮忙。所以——跟你打电话也不错,至少不无聊。”
“你刚才发酒疯发得人事不知,一点不无聊好吗?”他的兄弟在背景音里嘀咕,“没少干扰我打救援电话,还不如后来睡过去安稳。”
弗雷德开始抗议,话筒里窸窸窣窣地响,两个人又笑又喘,这边的乔治渐渐捋顺了思路。
和自己说话的倒像是另一个世界里的双胞胎,从未经历过生离死别,平安度过了二十岁,不知在什么阴差阳错的作用下借助麻瓜的公用电话线路同三十岁的乔治产生了交集。除了被困在电话亭里不像是巫师能干的出来的事,其他都合情合理。
也就是说,尽管是同一个人,但到底不是重新活过来的弗雷德,只是另一个幸运的投影。
伤感有意重新侵占乔治的思绪,对面弗雷德还在说话,“现在我有个感觉,可能我们被困在这里就是为了接到你的电话。”他似乎努力思考了一下,“喝酒之后本来是打算直接回去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
“——遵从某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吧。我俩谁都想不起为什么要跑到电话亭里来了,实话说这里真挤——”电话那边的乔治插嘴。
“——酒后临时起意,又刚好不清醒的时候卡住了门?”乔治顺理成章地接下去问,他要加入这种一人一句的对话轻而易举。“你们现在显然清醒多了,就没谁想着破门而出吗?我看应该不难做到才对——”
他观察着自己所在的电话亭,还推门试了试。同时挤进两个成年人确实能让空间局促得可怕,但也不至于连挥动魔杖的余地都没有。除非对面不是巫师,开门得靠抬腿猛踹而不是阿拉霍洞开。
搞不好真存在另一个世界,弗雷德在那边用麻瓜的身份得以存活下来。想想也是,大家都是麻瓜的话,神秘人野心再大也没有依仗,无辜牺牲的大家都能好好活下去。
非常突兀地,乔治发觉话筒陡然安静了下来。他喂了几声,听筒里只是发出单调的沙沙声。隔了几分钟,另一边的乔治重新拿起了电话。
“我们打开门了!”他自嘲地说,“真是奇怪,刚才只想着怎么回拨电话,居然还以为自己被困着呢。其实只要弗雷德不挡住门,也不换着花样阻止我用其他方法,我们早就能回家了!”
“那很好。但如果你们不在那,我就没有机会知道你们的存在,也不能跟你们对话了。”乔治说,“而且是两次。这真的很像魔法。”
这次意外邂逅即将结束,他语气中流露出依依不舍,被对面敏锐的自己捕捉到了。
“说得对诶。认识你很高兴,虽然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乔治默然,然后答非所问地说:“我们应该不会再遇到了吧?”
对面瞬间领会到了他的意思,“我猜是这样,陌生人先生。但你得知道,我和弗雷德都觉得你很好,很亲切——就是有点孤独。是不是因为你的兄弟住得太远了?或许下次生日你可以面对面去和他说生日快乐。你很爱他,我能感觉到。”
无论二十岁还是三十岁,他自己永远都这么善解人意。
乔治的无声地笑了笑。
“对。就像你爱弗雷德一样。我也爱我的兄弟。”
“老兄,双胞胎之间的爱可不是普通兄弟能比的。不过我相信你。”
“谢谢。我也同意你说的。另外……弗雷德不在吗?”乔治无比眷恋地重复这个名字。单词轻盈地从舌尖滚滚,带来丝丝微甜,“他跑出去了,是不是?公用电话亭确实太拥挤了一点。”
“可不是嘛。他刚才真把我挤得够呛,还一个劲贴上来捣乱!要不是……嗯……咳,反正之前那通电话断掉都怪弗雷德。”大吐苦水的人突然含糊起来,“但我保证他平时不喝这么多。”
贴上来。
捣乱。
这世界上大概只有乔治一个人能听出隐含其中的深意,他的双胞胎哥哥绝对是趁机偷袭了另一个自己。他回忆了一下刚才听见的碰撞和暧昧的喘息,那些隐晦的省略中至少可以想见一些乱七八糟的亲吻,或许还有其他更不适宜在公共电话亭里的举止。
“我懂的。”他体谅地说,“是不太好,但不妨碍他是个可爱的混蛋。因为我的兄弟也这样。”
对面连声附和。然后乔治又想到一件事,“这次的通话时间真长。”
按照投币的上限来说,那一对双胞胎起码已经补投了好几次了。
年轻的他也立即领会到他指的是什么,这次居然有些忸怩。
“其实硬币早就用光了。之前给一个朋友打电话求援时被弗雷德骚扰,浪费了很多。所以……”
“所以你们用了点小花招。”乔治笃定地说,忍不住想逗逗那个自己,“唉,这肯定比刚才那件事更不好。”
“可是我们聊的这么开心,中断它多扫兴啊。”
似乎觉得自己有点强词夺理,电话另一边的乔治又急忙补充道:“反正变出来的硬币一会就能自己消失,不会被人拿去当假币使用……”
他一下子住了口,这一边的乔治挑了挑眉。
哦豁,用魔法变出便士并在麻瓜世界使用肯定违反巫师律,具体哪一条乔治不太记得了,但罗恩绝对抓过不少这种人。希望他们待会不会被过来逮捕不法分子的弟弟为难,如果那个世界的罗恩也做了傲罗的话。
“听起来你像个巫师或者魔术师。”他体贴地调整出一个惊讶的语气,“不过今晚发生的事已经很像个魔法了,有巫师参与也说得过去。”
对面松了口气,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
“真的,但我们发誓会回来补上那些硬币。抱歉现在我们必须尽快跑走,专门逮捕巫师的警察说不定已经在我身后了。”
“显然没有。不然你以为我刚才出去逛了一圈是做什么的啊?”
弗雷德的声音又突然闯了进来,乔治猜他大概就贴在听筒另一侧,两个人挤在一起,中间紧紧夹着个电话的样子莫名其妙,让他想直想笑,但又想流泪。
“好的,那就让我们说再会吧。”他逼着自己不去喊弗雷德,“答应我,你们要陪伴彼此很久,永远相爱。”
“貌似很小的时候有谁也这么嘱咐过我俩,答案显而易见啊兄弟。”
弗雷德显然是对他那边的乔治说的,但听筒内外同时传来了回答:“没错,显而易见。”
双胞胎永远相爱,乔治也永远爱着弗雷德。
弗雷德怔了下,马上对着电话大声喊道:“哥们儿,真不考虑见见面吗?我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
乔治捂住了脸。
多么奢侈的邀请啊,可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赴约。
“别大意,你们现在的要务是快点跑。”他压下所有哽咽,好让自己清晰地说出每一个字眼,“如果命运能让我们相遇一次,没道理不会有下一次机会。把一切都交给魔法,它自有办法。”
“听着理由挺充分。那我就等着了,在那之前,祝你每一天都过得不错。”
弗雷德被说服了,情绪饱满地又嚷了几声再会,通话就被自动切断,单调的忙音重新占据乔治的耳朵。和之前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即使仍然只有一个人,他也没那么孤单了。
是奇遇是梦境还是幻觉都不重要了,二十岁的弗雷德刚借着另一个自己的口对他做出了殷殷嘱托,这比任何鼓励都让他富有勇气。
乔治又一次在电话亭里坐了下来,环抱住自己,沉浸在刚才的回忆中,带着笑意慢慢进入梦乡。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