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航员组】飞跃再跨越

Harry Potter - J. K. Rowling Manifest der Kommunistischen Partei | The Communist Manifesto - Karl Marx & Friedrich Engels The Merlin Saga - T. A. Barr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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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航员组】飞跃再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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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
如何才能成为一个伟大的人?年轻的时候大概没人知道。不过死亡永远在另一侧的终点等候,是唯一的锚点。

冷衫木,雷鸟尾羽,十一又二分之一英寸,较为柔韧。
你会成为一个大人物的。当时有人这样对他说。

在德国买魔杖的时候就不会像在英国这样烦人,想要就是想要,合适就是合适,选定了也就选定了,没人会在你选好了商品之后说不合适来败坏兴致,“魔杖选择巫师”这种话当然会在考虑范围内,不过卖家通常不强求。
一开始他也没想着买一根新魔杖——刚去德姆斯特朗那年的魔杖依旧好好的,没有任何损毁的迹象,他甚至偶尔会抽出空来保养一番。但来霍格沃茨的第一天他和往常一样右手拿着叉子把食物往嘴里送时实在抽不出来空,便用左手拿起笔在身旁的羊皮纸上写下一会儿上课要交的论文,正坐在他旁边大快朵颐的同学没忍住发出一声惊呼,肉类制品的油脂就这样滴在他的论文上。格兰芬多的红色在那一刻格外刺眼,他差点就没忍住把人给揍一顿,但对方只是自顾自地说:
兄弟,你就没考虑再买一根魔杖吗?双惯用手很不常见的。
刚刚说的那根魔杖,是他右手所惯为使用的。

他读书的时间比起一般的巫师来少了一些:在德姆斯特朗上了一年,又在霍格沃茨读了两年,现在正是格兰芬多的五年级学生,光荣地十六岁了,所以才会被莫名其妙地被院长捎上后再次踏入了德姆斯特朗的校园,一张写着他全名的纸条甚至在没认真过问他这个在场本人的情况下就被扔进火焰杯。
你绝对会成为霍格沃茨的勇士的。
但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只是低声骂了一句之后让这个喋喋不休的家伙闭嘴。
似乎除了创始人,每一届的德姆斯特朗校长都会有一些不光彩的过去——也算是他自己的偏见之一。德国魔法部的负责人理所当然地取代了应由校长讲解的三强争霸赛基础内容,声音也没来由地熟悉……大概是太久没听到乡音的缘故吧。
不对!他从困意中挣扎出来,但一看周围人早已走的差不多了,连那个话痨都选择抛弃他开溜,只剩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坐在他对面——但也不算厚重。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闪闪发亮。
怎么是你?
我来不行?还是说……你不会从刚才我上台讲话的时候就睡着了吧!
呃,差不多吧,我作息还没调过来——你知道的,我在霍格沃茨基本上就是天天夜游。
按常理来说,既已揭露了身份就该把伪装卸下,但来者依旧用那身衣着把自己包裹其间,口罩使得声音也是闷闷的。不过他早就适应了这一出,也算是清楚其中的前因后果,隔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布料给了对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好不容易松开手后又上手隔着口罩捏人脸,絮絮叨叨说的净是些这一年积攒下来的抱怨,展示着自己一年内坚持不懈的信息汇总,对方连连告饶也是徒劳。
嚯,你终于睡醒了?拉文克劳的小鹰也回来啦,刚才在台上的讲话挺不错的。不过怎么又穿这么严实,你不热吗?
此人也只能说还不是某些家伙太不懂礼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直接凑上来了,不然在霍格沃茨的时候自己也不至于整天带个口罩到处走。
他被话里话外点着怎么可能听不懂,不过确实是懒得跟久别重逢的好友计较,或者说,他总是不和对方计较。就将心眼子平等地转移到了他人身上,当即松了蹂躏他人的罪恶之手开始指指点点,说小鲍同学你可真是好样的你都认出来了还不提醒我心术不正是不是啊。

说是第一面其实并不准确,在他看来,那回氛围还算轻松的见面已经是第三次的事了——在对方看来大概是第二次,不过那人心善,他不愿意提,觉得尴尬,之后雏鹰也就及时改了口,无论谁问都说是之前只见过一面,在拉文克劳塔楼的那一面。不知内情的人听了这话一般都是顶羡慕的,但要遇见了三四年级的格兰芬多,免不了听到几声长吁短叹,然后就一转身避开了那些疑问,自顾自去讲小话了。
如果是一个整日翘课不知所踪的人,这些事怎么也跑不进他耳朵里,正如他自己——一个拉文克劳的小小富家书呆子还能被人如何如何了?但那年教授占卜课的教授是个死心眼,即使他期末考试的成绩近乎满分,也还是因为不合格的考勤被要求补考,乃至重修。
那天他正好从考场出来,自认为答的还算不错,但对最后的结局也有了个大概的猜想,颇为咬牙切齿地往下走着,正巧碰上准备去上课的雏鹰。只不过招呼还没打出口,格兰芬多的那点红色就被他瞧见了,一个咒语在他脑海里形成,隐了身形,保持一个刚好能听到二者谈话的距离在后面听着。
从身量上来看,主动来寻人的大概是个六年级学生,但态度可谓极其诚恳,他不由觉得好笑,于是听的更仔细了些。
……但就算你真的求我,我也不知道他人在哪里啊。
拜托了学弟,我们格兰芬多的分都快被他给扣完了,我又是级长,怎么着都得管管的。
这人撒谎都不打草稿的。他这样评价,悄悄在他们身后从每一层台阶的边缘滑下去。霍格沃茨几乎夜夜都有他在外游荡的痕迹,这人同行的时刻至少也要占个十之六七。
格兰芬多的级长不断打出那些他早就搜集好证据的情感牌,却被拉文克劳的雏鹰一张张按下,硬是什么破绽都没表露出来,说他下节还有课。那人也只能放弃挣扎,犹豫了一下后道歉,无外乎是耽误时间之类的,也都被对方几句没关系而化解。
主要是……唉,我以为你们关系不错,想着他跟你讲的东西会比我们多。
只是能勉强搭上个朋友的边而已,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东西——不过学长要是真的想管的话,我可以跟你说几个方法。
哎!是这样吗?
为什么一个快要成年的巫师还能做出那种蠢表情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去深究,只是觉得这家伙叽叽喳喳烦得很,偏偏问的东西还都是他现在最想问的——那禁闭室的事呢?占卜课的事呢?图书馆被一起丢出去的事呢?
在霍格沃茨特快上发生的事呢?
不,最后一个没有。
当时跨越英吉利海峡而来的小鹰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裹得严密,蓝色的围巾在空中随意飘荡,伦敦越发炎热的夏季迫使大部分人换上短袖短裤,留长发的姑娘无一例外都得将头发束起,连带这个跟随潮流的家伙一起。
好啦,你跟的够久了。你今天是没课吗?
一种很奇妙的咒语,但他不知道是什么咒语——对方总能熟练地运用一些他见都未见过的魔法,这次也一样。躲藏的近乎完美的身形在被人隔着布料捉住手腕的一瞬间退去,消失的影子回到地面,让不之情的人看来他在墙边站着皱眉黑脸的行为实在有些难以理解。
正好,咱们去图书馆。
你不去上课?
为了解咒而搭过来的手已经被收了回去,他们正朝着远离塔楼的方向前进。
我上不上都无所谓。
不过不经意间,领路的人还是发生了调整,连带着原本往图书馆去的路也变成了漫无目的的闲逛,跟在后面的雏鹰多少有些唯唯诺诺,屡次想说些什么,但还是选择把话咽回去再反刍一遍。他倒变得出奇地耐心,只安安静静地走路,不说话,也不回头看。
毕竟自作自受。看来他也并非真的很有耐心。
我说,你真那么想?
什么?哦,你说刚才的事啊……
对方的神态不复那般含混不清,他也明白对方犹豫半天也没说出来的话跟格兰芬多级长没关系,暗自后悔了一瞬,但也不过一瞬——至少能得到一个他所关心的其他事的答案,也没有那么不值当。
也不能说完全不对,但也确实不是扯谎。
人偶尔也要感谢一下冲动的自己。日后想起这件事来,他也是庆幸的——否则这个拉文克劳的雏鹰直到长成真正的捕食者后大概都只会把那几句话在心里翻几个来回,最后思量半天还是不愿说出口。
小子你要干什么!
首先不去讨论霍格沃茨内禁止移形换影,强大的魔力带来的绝对压制也极其诡异——他现在的水平在七年级学生里也可以说是佼佼者,魔力水平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现在却是动弹不得,被死死钉在墙上。
等一下赫卡忒阿姨,他不是故意的!
他不是故意的?要不是我拦着他你现在就该在去圣芒戈的路上了!
他就是跟我闹着玩儿的,而且他要是真动手了绝对是他去圣芒戈啊阿姨……
雏鹰为他做的辩白和女人对他不满的阴阳怪气他一句都没听进去,只迟疑了一瞬便确定了这个“赫卡忒”绝非是出于对自己孩子寄予厚望而起了这个名字,道歉和只在话语里表达出来的尊敬随之而来,也给了雏鹰更多的发挥空间。
最终对方也并未深入纠缠,默默去了威压,开始跟雏鹰絮絮叨叨叮嘱了许多,又问那日回家时所说在列车上起了矛盾的是不是这家伙,拿出一双薄手套给人带上——之后他就再没见过这双手重见天日。
趔趄着往前走了两步,他在雏鹰的搀扶下勉强站稳,对方就跟他介绍,这位是三相女神,自己能安安稳稳回来全靠他赫卡忒阿姨。对方听了雏鹰的鸣叫没有一点表示,只是让人赶紧去上课,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别轻易浪费了。

……迷情剂。
什么?
原因,父母双方服用迷情剂。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只有一点点大——对于我之前的本身来说,简直就是一只刚出生的小动物,眼睛还没睁开,站也站不稳,就在门口管我叫阿姨。别看他现在跟家里关系不算好,当时我把他抱起来的时候,这家伙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我他的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接他回家。你现在应该也知道,两岁的孩子就那么高……我就想啊,在这个时代,我再次醒来,大概不会代表着什么好事。”

德姆斯特朗对他来说早已彻底沉入过往,巫师决斗、黑魔法,还有没有使用时间限制的实验室,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绕了一大圈回到安排的休息室早已过了宵禁,他算是习惯成自然,没一点因为违纪而痛心疾首的意思,找了个地方把自己团吧好,坐在壁炉前翻看随身携带的大部头,不知不觉看到天已破晓,就原地站起,稍稍缓神,往礼堂去了。
其实雏鹰现在还是雏鹰——即使处事再怎么稳重,待人再怎么有礼,这人不过也才十四五岁。站在台上讲话的时候难免带着些许还未来得及褪去的微小童声,圆脸也因为被摘下的口罩变得更加显眼,坐在后排的魔法部成年人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那些人晦暗难明的神色让他有些不安。
三张纸条飞到了一个十四岁孩子的手里,他的名字赫然在列。
上前的路上,他扫了一眼那些德国魔法部的工作人员,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已经不在人间,周围的欢呼声变得虚浮,直到被小鹰轻踩了一脚才回过神来,配合着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但他记得德姆斯特朗附近是有山的。
银币在月光下毫不起眼,他一咬牙,把这枚银币往前掷去,砸在岩石上,山洞里便响起了微弱的回声,接着就是风声,等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只不过一个晃神,“赫卡忒”就变成了真正的三相女神,用的正是她自己的本身。
你能看到他的命运吗?
洞内气流凝滞。
这次比赛的,那些人的,他们的命运。
银币躺在地上。
现在正是他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知所踪?
水珠停止滴落。
有人正在谋杀古教的祭司你知道吗。
一枚金币出现在他掌中,没有刻痕,没有字迹。

“雪松木,龙心弦……这位先生把魔杖保养的不错,不过按我的印象来说,似乎不是当初从我那里买的那根?”
那枚昨晚出现的金币在当时的他手里被翻了无数个来回,面对提问也只是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听到了,将已经检查好的魔杖收了回去——即使他早已熬夜熬成习惯,但也实在是困得厉害,要是再不睡的话怕是脑袋都要炸了。
他不去考虑那么多其他人怎么想这种实在算不上礼貌的行为,掀开帐篷径直走了出去,就被人一把捉住,问魔杖检查有仔细看吗,别再被人下咒了,他就把雪松木的魔杖拿出来轻点对方的眉间,说他还能被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给暗算了?
只不过戳了没两下便停了手,注意力来到了那双手套上——就像早就提过的,这双手套从带上之后他就没见过对方将其摘下。可即使如此,即使带着一双从指尖包裹到手腕以上的手套,那只镯子也还在那里。在霍格沃茨特快上见第一面的时候那只细镯子就在,直到现在,还被藏在布料之下,紧贴着手腕。
你能把镯子摘下来吗?不用太久,一晚也行,我现在非常需要一个预言。
这样的话一晚可不太够,我也不是天天晚上做噩梦——我会把镯子摘下来的,直到能给你一个预言……不过,你要预言干什么?

被大部分人所熟知的那次和谐的“第一次见面”是个骗人的事也就不必再次赘述,每次有人凑上来说他被揍得那么惨还愿意主动跟人结交简直就是巫师界心胸宽广的代表,他一开始是尴尬地笑,什么都不说,让雏鹰赶紧赶人。后来想明白了些,有人再拿这事打趣,他就顺势一倒,一副坐公交车需要学生让座的样子,让在旁边看热闹的魔法部社畜推来把椅子,说人家战斗技巧比我高三四层楼,兄弟我实在是打不过啊。
对他这种人来说,承认自己比别人差是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但谁让雏鹰从出生时起就是旧教的祭司呢?不过首先要说,没有嫉妒,没有不服,没有以此为理由的责任推脱。那只从不离身的镯子大概就能说明此种身份不见得是什么好事——那时他在一本魔法史的书中看到一只极其相似的镯子指给对方看,雏鹰也就顺势承认了这只镯子就是书上的那一本,作用也大差不差。各式各样的未来和预言在晚上总会以噩梦的形式到来,这只镯子是自己还不记事的时候就被人嘱咐着戴上的。
那人说自己之前也不喜欢这个镯子,就像他说过的那样,太过奇怪。他也不给自己留面子,直接点明当时他的话可比“奇怪”有攻击力多了,对方只是一顿,疑惑了一瞬后又叹气,说是的,你当时说这简直就是巫师界最不知变通和麻瓜界压迫剥削的结合体,不过这个破玩意也确实是古董就是了。

他的思绪跑得快,雏鹰已经把镯子摘了下来,正将手套重新穿上,自己就看着那只镯子,以把玩那枚金币的手法让银镯在自己手里转了个圈,下意识问对方记不记得他们两个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对方又是那副想不明白却愿意虚心求教的样子,问难道不是那次巫师决斗?其他的自己实在是想不到了。
当然不是。
那是?

分院仪式,对他这个早入学两年的人来说就是一个耽误吃饭时间的环节,这次倒是稍微有些不同,那个在火车上跟他打的有来有回的人正坐在椅子上和分院帽天人交战,直到分院帽说出一句“拉文克劳”。

我当时就跟旁边的人说,拉文克劳最近也是生源紧张,怎么什么学生都要。
这样吗?我根本就没注意到,光顾着不让分院帽把我分到斯莱特林了。
对方把镯子拿了回来,作势针对这种伤人言论要求赔偿一瓶福灵剂——雏鹰的家教礼节都周全,断然是做不出来他这种上一秒阴沉着脸拿着魔杖要施一个钻心剜骨结果只是为了下一秒气力全失的伪装,往下栽还要一把抓住那一头长发搓出个静电来说兄弟你可真是害惨我了,等站起来的时候脾气也差不多就全消了。
就一瓶福灵剂?不要别的?
嗯,只要这个。
那种不着调的话这种时候就会往外冒,无外乎是那些作弊的吹牛,毫无说服力的透题,又问起了圣诞舞会怎么办,再失联了怎么办,被对方一句自有安排给塞了回去,失联什么的完全是他杞人忧天,自己这样的童工魔法部稍微还是会负起些责任来的。
你现在最要紧的任务呢,就是准备第一场比赛……以及,我相信你会赢的。

不管是在德姆斯特朗还是霍格沃茨,他的成绩虽不算顶尖,但也是实打实的前排,尤其是魔法史和变形术两门更是拿下了连续两年的年级第一,所以得承认,他一开始根本就不觉得自己会在巫师决斗中被打败。
冤家路窄。鞠躬完毕,那支新买的雪松木魔杖被拿出,对面的拉文克劳甚至还没抬起头来,但至少做出了准备完毕的示意。
那支雪松木魔杖飞了出去,对天发誓,他只是用了个普通的击退咒,甚至贴心地削减了力量不至于一下飞到窗外,对方这个反制才是有些太过了。到现在他都清楚的记得,那个拉文克劳甚至连魔杖都没拿出来,无杖无声咒的运用可以说是炉火纯青。
又或者只是他不知道的魔法?这才有点意思嘛。
这次决斗让对方名声大噪,他连着跑了几天连个人影都找不着,最后直接往拉文克劳休息室里堵人,上来就牵上了,要不是语气软得实在是可以,怕是没一个相信他是来跟这只雏鹰交个朋友的。

三强争霸赛向来不安全,死人也是会有的事。
那只挪威脊背龙的模型在他手里转了个圈,他就趁着别人不注意发出一声低低的龙吟,掌心的模型又吐出一个小小的火苗来。
德姆斯特朗的项目确实更危险些,他客观点评道。一头龙身上被密密麻麻的鳞片均匀覆盖,而他们需要在那些鳞片里找到最特殊的一个并拿下来——不仅是第一关的胜利标志,也是第二关的谜面。
似乎除了屠龙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在他前面的那个布斯巴顿的学生就是这样想的,又正好遇上了一个不算强大的龙,近一个半小时的战斗之后拖着受伤的身体翻找了一番,拔下了那片龙鳞,迎来一阵响彻云霄的欢呼,他根本没听见那些人打分的声音。
战斗,谁不喜欢战斗呢?不会伤害到自己的战斗,甚至是表演给他们看的战斗。
他偏不叫那些人如意——凭什么他们就该自相残杀呢?
广播上雏鹰的声音喊出他的全名,金色的阳光随着被掀起的帘子飞进了帐篷里,又随着他放手的动作被隔绝在外,被牵来的挪威脊背龙在他面前发出不绝的呼号,随之而来的是看台上刺耳的欢呼。
飞沙走石,天色骤变。坦白来说,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展示自己的阿尼马格斯,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似乎也没那么紧张,裁判席上一直有人看着他,只不过目光所传达出来的东西从安慰变成了迷茫。
对面的龙瞳倒映着他现在的样子。
“赤龙!这个人的阿尼马格斯是赤龙,魔法部你们怎么……”
那次打断他们的话是最刺激的一回,不用考虑会不会被人听到,不用刻意压制其中的杀伐之气,只需要痛快地对对面的挪威脊背龙发布命令,毫不克制的龙啸甚至当场掀翻了场地里的砖石。
对面的龙不满地发出一声低吼,他便再次长啸了一声,尾巴上的龙鳞一片一片地炸开,不少人都捂着胸口抵抗突然袭来的眩晕感。原本就是勉强抵抗的挪威脊背龙彻底失去反抗的意识,特殊的龙鳞在变成赤龙的他看来更是明显,在天然的魔法力量中散发着不和谐的刺眼光芒。
赤红色的龙鳞随着变化消散,那枚鳞片正在他手里,全程用时不过五分钟。

那几个裁判争论阿尼马格斯属不属于作弊和他就无关了,哪怕被叫过去要求一五一十地交代也无所谓,抽空反驳了几个指责雏鹰泄题的人才证明了他会说人话——好笑,这家伙要是泄题他还参加什么三强争霸赛,直接等着领奖就是了。
最终成绩不算很低,但也不漂亮——这话是雏鹰跟他说的。
你有阿尼马格斯吗?你的阿尼马格斯是什么——这句话是他问对方的。

巫师决斗那天的反制咒语是一个改良后的风暴咒。
呼风唤雨进而引发雷电是我的天赋,还在德姆斯特朗的时候,赫卡忒帮我完成了我的阿尼马格斯——雷鸟。你见过这种神奇生物吗?不是麻瓜写在生物图谱里的雷鸟,是一种神奇动物,我之前从来没见过。
但现在没有了,我没有阿尼马格斯了。你第一次见到赫卡忒被她以为你跟我有矛盾然后上来就揍你的时候,当时我就想告诉你——不是阿尼马格斯,而是另外一件事,只不过跟它有些关系,所以我才会犹豫。

安全员在哪儿!安全员!
那头龙就要把那名选手咬死了。裁判席上一个人影落入比赛场中,那句“我在”还没结束,雏鹰就已经在那两个家伙之间站定了,眸中闪过一丝金光,一只手托着龙的下颌,另一只手够着有些费力,连牙都摸不到,但这只洁白的动物在一瞬迟疑之后轻轻合上了嘴,任由来者加以安慰,鼻息喷洒在两个人身上,一声若有若无的委屈呜咽还是走过赛场传到了他耳朵里。
——这是龙能发出的声音?
“好了乖孩子,把爪子收起来,不用太紧张,好了好了……”

这份与龙对话的血脉以这样的方式继承了下来——即使御龙者已然随着传说消失,但和御龙不同,耐心和同甘共苦所建立起的信任更为长久。

一个保温咒对他们这些选来参加三强争霸赛的人不是什么难事,他顺手给旁边穿戴本就严实的雏鹰也丢了一个,以便更好地泄愤,说着要向赫卡忒举报这人漠视自身生命的态度,饶是对方说了无数句好话也不顶用。
过几天可就是圣诞舞会了,你想好要邀请谁了吗?
他心里已经梳理好的那些指责被这句话给冲了个七零八落。
你不是说你青梅就在德姆斯特朗读书吗?不会已经毕业了吧!
不要老用这种话吸引我注意力行吗我跟你说正事呢你就是在逃避问题我要跟你绝交!但他依旧只是腹诽,只说出来一句跟你没关系。

其实是有关系的。
那片龙鳞在比赛结束之后和纸质的龙模型一并送给了他们这些参赛选手,他也就不客气,给磨成粉往魔药里加。但施了魔法的龙鳞和原本的还是有区别,他也就炸了一辈子仅此一次的坩埚,被一盆子魔药浇了个彻底,差点下定了一辈子再不吃紫甘蓝的决心。
龙鳞上的线索是第二关的门票,一道麻烦又复杂的咒文,但如果破坏了龙鳞也就再也没有解开的可能——不过钻研确实是他的强项,尤其是这种不需要长期投入精力、只需要一次过过瘾的钻研。他没少挖这种看不见底的深坑,吩咐着别人任劳任怨地把他的历史遗留问题给处理好。
山林、风声和菜园,大概就是这几份信息——上次见到这几个词同时出现还是在亚瑟王传说里。这种话一说出口就有人下意识打了个寒噤,接话不是沉默也不是。

“之前的教训已经足够了,我不会让他变成第二个莫甘娜。”

虽然手段不同,三个学校的顶尖学子们也是在最后一天之前解开了属于自己的谜题。他不止一次地阐明自己的困惑——完全不同的三个地点只安排一个安全员真的合适吗这就是毫不掩饰的谋杀。但好在一切都有惊无险,对方搪塞的手段也是日趋成熟,从十句话进化到了一个词:闭嘴。

所以你还是选择给我透题了。
我可没有,我当时是真心问你的——你是选手之一,开场舞你必须上,懂吗?

避免这场谋杀成型的最好办法就是给这个唯一的安全员减轻行动压力。几个统统石化甩过去后把人抱起来就往山下跑,想了想又给了几个四分五裂确保万无一失,森林环境复杂多样,树根上长着的青苔就差点让他摔了好几跤,本来打算用的移形换影被勒令禁止。虽然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但站在一旁听着的雏鹰却是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能公开笑话他的机会不多,簇拥着他的那些人几乎是抓住一切机会来做这件事的。
拒绝了女士自己下来跑的提议又顺手给自己施了个减速缓降的咒语,从悬崖上一跃而下节省了不少时间。但森林毕竟还是太大,在路程上多少有些不讨好,还是比在德姆斯特朗校内地毯式搜索的速度稍微慢了些。

其实赫卡忒对现代生活适应的很不错,雏鹰赠给她的手机电脑平板只消半天就学了个七七八八,每天早上出门移动支付买一兜子菜再在公园里打套八段锦,宽松卫衣往身上套还扎个高马尾戴顶鸭舌帽,几千年后的退休养老生活过的可谓是有些过于舒服了。
但对于湖泊的抗拒从未消除。有人问起她就说是怕孩子溺水,不过那些知道她真实身份翻翻书就能了解的差不多——古教和水的渊源确实太深。哪怕她现在躺在德国,步行距离和英国远得不行,尤其是那个阿瓦隆,没了导航估计这位三相女神在雏鹰死之前都找不到地点。
以上内容均无法阻挠赫卡忒禁止雏鹰接触一切湖泊、河流等湿地,在里面划船更是禁止中的禁止,要吊在天花板上打的。
我当时跟她说没关系的,因为我在学校已经被管理员这样打过一次了,有第二次是很正常的。拉文克劳的小鹰多少沾点呆呆。
——听你这么一说那天你赫卡忒阿姨没把我打死已经很给面子了。以及你什么时候被宿管打了我现在回去打他来得及吗。

可魔法部的人可不管什么三相女神正在攻击现代世界、古教祭司疑似在5202年成功转世复活或者夺舍,他们向来只在乎自己的业绩和巫师麻瓜血统优劣大战,有着不小的概率成为新一代黑魔王大本营。
而想要实现业绩,需要安全员踏踏实实完成工作;想要稳固打来打去没个结论的地位,则需要根除一下纯血巫师们的思想。
你们都被包办婚姻给害了啊!魔法部打出如此口号。
一小时的计时结束,裁判席的人将玻璃杯在桌子上重重摔了一下,把带着墨镜悄悄打盹的雏鹰吓醒,示意其去把还没从湖里游上来的布斯巴顿学生捞起来。
显然就是在给人出难题。德姆斯特朗周边的水域不算小,追踪设施也失去了目标,在湖里飘来飘去,放弃任务自主跑回岸边,反而严重扰乱了魔力追踪的准确性,每一道追踪咒都打了个转后回到原地。
三相女神可不允许你下水啊。
我不需要下水。
首先,人需要对祭司的魔力有一个准确的认知;其次,人需要对祭司的魔力有一个准确的认知;最后,请祭司施法的时候好歹考虑一下底栖生物的感受。
前文已经简单提了一句,德姆斯特朗周边的水域并不算少,所以当被隔空抓起的湖水被放回原位的时候,全场人除了施法者自己无一幸免被水淋了个透彻便是最有力的证据——或许阳光被那整湖水折射成七彩也是干扰之一。倒是雏鹰自己的身形被遮了个彻底,随着还没平静下来的湖水扭曲变形。
依旧保持着优雅风范的雏鹰专门找上他来给这两个无辜人员施烘干咒的时候眼里的金色还没消退,被他抓了个正着,计分什么无聊的东西自觉地往后排,他用一只手死死掐住来者的肩膀。
“除了阿尼马格斯,你就没其他事想告诉我?”

其实魔法部说对了一件事,古教祭司重现这种事,不是转世也不是夺舍,只是意外,一场和身份地位博弈的意外。
之前顺利的赌局让人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比如对他们这种再过个几十年就要被时代抛弃的纯血巫师家族来说,投入适当的东西以逆天改命,反正他们从历史中抢来的东西已经够多了,炼金术士、魔药大师,各种各样的禁书和财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次也是一样,再抢一次,把他们的未来抢过来。
直到赫卡忒——三相女神找上门的那天。
刚出生的孩子止不住哭闹,从早到晚没一刻是闲的,她便把镯子给不过一点点大的孩子戴上,从正常的大小变成了金器店里常见的给小孩子戴的款式,正好贴在手腕上,说是因为预言能力导致的噩梦,第二次来的时候,三相女神拿了一只号角,没说为什么,只有一句“辟邪”,然后冲着迎面飞来的灵魂吹了一声,对方原地消散。
这次抢来的东西实在是让人有些承受不住,一个已经消失的教派,一个远在几千年前的神话,就似乎要把一个刚刚诞生的生命给夺走了。
没事的,祭司没那么容易死,你以为谁都是梅林啊,喂毒药也是毒不死他的。赫卡忒做了一个并不怎么有效的安慰,面上勉强保持镇静,手忙脚乱地把孩子放下。

你能活到今天也挺不容易?
谢谢夸奖。以及我帮你算过了,你现在的综合排名是第一,他们让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一声——好好想想最后一关该怎么办吧。

默默然其实一直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巫师有意识地克制自己的魔法天赋形成默默然变成默然者,而形成默默然后巫师又无法自主控制释放自己的魔法进一步造成压制。
一开始赫卡忒也曾担心过,不过更好奇的还是迷情剂的产物为什么会存在情感,之后思绪一转就又开始害怕祭司的魔力会不会被默默然全部吞噬,这个小孩儿会不会因为对自己的压抑变成第二个莫甘娜的可怕猜想顺着脊柱网上爬——那不是什么好事。哪怕只是针对当时她所知道的刨去祭司身份的莫甘娜本身也是,常年的压抑已经摧毁了她的精神,活着也只是挣扎着活着、痛苦的活着,带来一些东西,然后嘭一声消失……她差点把自己牵着的这个孩子摔出去。
但她什么都没看到,也不知道自己要审判什么——大陆法系的法典比她的审判健全,她的时代早已过去,只剩最原始的魔法还在。
不过她还是要承认自己存在误判,比如错把这个孩子比作莫甘娜。其实他更像妮薇,或者莫高斯。总之,不是那副被打压的样子,反而更恣意自信些。
祭司的魔法足够深厚,在默默然吞噬到无法继续的时候不过是从河里取了一瓢上岸,指挥剩下的用于日常生活也算是足够了。

直到有人告诉她,半个德姆斯特朗被这个小家伙炸毁了。
直到如今,半个德姆斯特朗又被雏鹰给炸毁了。

在霍格沃茨的第一年结束后,赫卡忒收集齐了用以脱骨洗髓的圣器,预备从根源上将默默然分离出来。成功的同时又有一定的副作用,将这位祭司和土地两位一体的人物外放魔力的天性变为了侵吞。只要碰到,来者不拒,巫师变哑炮。
更换身体看来确实没用,只不过是给小孩子徒增烦恼而已——时时刻刻都要提醒身边的人不要触碰到自己,少了不少理应得到的温暖。

 

一个大型的寻物游戏,本来没什么意思,但现在还算不错,一看就是有人在搞谋杀。
布置门钥匙的人对他很是了解,巨蛇的蛇蜕是顶级魔药材料,这才被抓住了把柄被带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
数十道绿光从各个角度飞来,一道盔甲护身顶多能覆盖一半的范围。身形由站立瞬间变为倒地,同时一道强度不俗的铁甲咒施出,这如雨般的索命咒开门红他才算是勉强应付下来。

“德姆斯特朗、布斯巴顿,这下终于轮到霍格沃茨了?”
推三阻四的做事风格实在是惹人生厌,不管是于公于私,雏鹰现在确实需要找到从屏幕上消失的霍格沃茨的勇士,一个威力不小的风暴咒正在酝酿。
一名女士高高举起的窥镜发出清脆的声音,谁有生命危险一目了然。

 

雏鹰从预言的噩梦中惊醒。
找到人的时候对方已然是奄奄一息,不过嘴臭的力气还是有的,骂骂那群紧追不舍的老妖怪,说自己还能骑着飞天扫帚给他们来几个四分五裂,更是专门跑这么远的。刚来德姆斯特朗那晚到他手上的那枚金币现在还在口袋里装着,架着他往前走的人一句话也不说才让他有些害怕。
“你这是……怎么啦?”
“下次直接用索命咒就好了,跟他们费什么话。”
“我暂时还做不到你这样的杀伐果断,古教祭司。”
五道雷咒、一道风暴咒,当场抽干两个人的魔力暂且不论,还有默默然爆发——这样一算半个德姆斯特朗哪儿够你拆的啊?

但三强争霸赛有惊无险的落幕确实还不是最危急的一次,即使有几十人的追杀,即使有源源不断的恶咒,即使他距离死亡只差一个拳头,但这毕竟还是一场被人为控制的比赛,有人负责的比赛。而十七岁之后的他,成年的他,已经完成了O.W.L.s和N.E.W.T.s考试并且每科成绩都是优秀的他,再次回到家,转了一圈又一圈,在某天晚上,悄悄变成了一头赤龙,带着他余生现有的一切,飞跃了英吉利海峡,回到伦敦。
当然,路上经历过一些磨难,同时也有收获和喜悦与被炸成两半的冷衫木雷鸟尾羽魔杖——他不止一次拿着这跟已经失去魔法效力的羽毛在雏鹰身后对比,试图想象出对方的阿尼马格斯来,每一次这么做都会被抓包,然后对方又会无可奈何地说想想吧,想想也行,反正没机会再练了。
就算练了,估计也大概不会是雷鸟了。其实那人的表情已经把事情讲得很明白了,只可惜稍稍复杂了些,一息时间还是太短,他没办法弄清全部含义,只能任由对方说完就把他手里一直比划的尾羽给拽走,他也光意思一下反抗着薅了两下就放手,调笑着说好歹给留点买路财呢,三强争霸赛的奖金早花完了。
说完这话的第二天,那人就拿着一颗半透明的宝石敲开他家的门,只说了一句一定要保管好就把东西塞了过去又咬着面包朝另一个方向飞奔,他回头看表大概知道对方这是要迟到了——德国魔法部和其他国家的大概就差在这里,上班时间永远是非弹性的,哪怕已经公元后五千多年了。赫卡忒也老提这件事,说她在英国的时候从来不这样苛责信徒,现在倒成了信徒苛责祭司了,整天催着他们两个上班。不上?不上就给你断经费。虽然祭司家底殷实,但她这个三相女神可只能吃这碗饭啊。
但我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
那么唯物主义战士别老借着我家孩子的名头使唤三相女神可以吗。
“不行,不使唤就不科学了——毕竟科学的本质是……”

用更好的方式解释世界的运行。所以死亡圣器不只是童话而是真实存在的东西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事后他再去想其中来龙去脉时,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才算豁然开朗——三相女神的传说种类多如牛毛,代表人物也最少得要两只手才数的清,可为什么偏偏选了“赫卡忒”这个名字来自报家门。一个代表冥界、老年的名字。
想明白了以上内容他豁然开朗,如果是熟人局的话还会拿这件事开些玩笑,好死不死地明里暗里戳戳这只曾经的雷鸟——“不同时拥有死亡三圣器也不见得就不能成为死亡的主人,你说是吧?”然后被突然响起的雷声警告两遍管好自己的嘴。
呵,男寝当爹文化都五千年了还没死绝。赫卡忒无语。
不过即使如此,对方也没有一次说过后悔把魔法石送给他,只是三令五申这石头只能用来救命,绝对不能用来复活已死之人。他只是说死神大人的话兄弟我自当是铭记于心,也没人告诉他对方是怎么将一个已经消失千年的小玩意再次炼化出来。虽然是出于体谅,避免他的心理负担,但真着了道的时候便格外轻易,随即便是被对方训斥地狗血淋头说他想死想疯了。他也没什么表示,只说能不能让他看看对方从来没用过的魔杖,那人再怎么说也算是半个跟他一起长大的,知道这话和道歉没什么差别,生生截断了话头,差人把他许久不曾用过的魔杖拿上来。
换个人来说大概他是要被指责的,不过按他两次买魔杖时两个老头的话来说,这种指责最后也落不到他自己身上,挨骂的另有其人。

“我记得是……对,山楂木,鹿角兔的角——我都怀疑这些卖魔杖的人有时候真的沾点儿预言血统。不过也是好久之前的事了。还是缘分更多些吧,毕竟现在都不大认我了。”
是这个,但也……“不是这个。”
呵,这下算是见识到了,挨骂的永远都是好脾气的好人,挨千刀的,当背后灵能不能把这种人见一个骂一个啊。

接骨木,夜骐尾羽,十五英寸长。“但他并不能让人战无不胜,我也不是为了战胜谁而使用他的,只是为了……”
克制死气。他知道这件事。那种无法由意志力克复的磨人天赋,独属于古教的东西。

原先还在霍格沃茨的时候就有过一回。不过当时的雏鹰已经开始戴手套,还没被他磋磨地要整日带着口罩,稍微也是能看见脸的。
答应好要熬制的复方汤剂还差几个原材料给他愁得团团转,几个教授全被他给薅秃了一点油水都榨不出来,不得不趁着夜色去禁林碰碰运气。然后他就一头碰上了一群密谋要冲破鬼门的灵魂,上面已经隐约可见裂缝,大概是撑不了多久了。
啊幽灵原来是这样的吗?他胆子大,甚至想上前派几张问卷好做个调研,但听到他们说的那些东西之后还是忍不住责任心起——哪怕这里是他不怎么待见的英国。也绝对不能被诅咒、瘟疫、自然灾害,呃反正挺多的……这些东西给毁掉。
赫卡忒赠给他的银币在床上兀的开始发光,把睡得正香的雏鹰晃得难受,一个翻身算是把其给单方面屏蔽了,却没来得及顾上内卷到凌晨两点的室友,被对方一把拉起说再不解决那个脏话自主规制的格兰芬多他就立马报告院长其天天夜游的事,但雏鹰一句没听到心里去只是默默说。
完蛋了。
也没人告诉他这破火这么难灭,沾上就被烧得难受——特指那个要花钱买的校袍。在地上连打几个滚才勉强压没。他刚想溜回拉文克劳宿舍说完蛋了祭司你快想想办法啊,古教祭司就出现在他面前,静步压得堪称完美,看着那群灵魂在禁林制造的惨案语言滞涩,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字。
得,这是想骂人但字典里没脏话卡壳了。这件事他印象深刻到想起一次笑一次。
但好在时间来得及,想关上被冲破的鬼门对祭司来说就是动动胳膊的事,只差一个用来完成仪式的法器。他便咳了一声,看着即将原地开始严厉教育模式的雏鹰把希德族的法杖塞了过去,对方语言系统再次紊乱,这次他就高高兴兴地当面嘲笑,对方只是无奈摇头,随即站起身来。
“要是不想成为关闭鬼门的牺牲,就老实点,站到我身后。”
一开始他只是以为雏鹰吓着他玩,不过那次他也算是格外听话。毕竟是大事。关闭冥界大门需要活人性命这件事是一个曾经的朋友后来告诉他的——只不过这份友谊没走到最后,被一次针对他的围攻给彻底毁灭了。而偏巧古教祭司最痛恨伪君子一类的背叛,权能又是专掌地狱阴司、生死命运一类,整日在魔法部抬头不见低头见,用不着祭司动手,那人亲自给自己折腾出了半个月的高烧。
只不过似乎祭司本人的血也能起到差不多的作用就是了。
“而且我也不缺能把你捞回来的办法——你就放一万个心好啦。你什么时候死、在哪儿死、因为什么死我都一清二楚,不该你死的时候我会拼尽全力去冥界捞你的。”
看看,这就是古教祭司带来的安全感,你们这些人真是懂又不懂啊。

谋生谋到最后还是转回了学校。一开始没毕业的时候,他也是想过在霍格沃茨——最好是德姆斯特朗当教授的。但现实不允许,毕竟他就是来挑战这个现实的,整日净说点不能说的话,不该讲的事,也就雏鹰后台硬,又倔得出奇。本来就抢了几千年前的东西,和如今不算对头,这点差异在听了他早些年不甚成熟的话之后就更大了。虽然之后也被一脚给踢出国去了,不过好歹有个外派人员的身份在。
不然那次巫师决斗之后他日日去堵人,等着自己的绝对不会是一个温和的笑脸。
只不过比起德国,英国大概是早就习惯了这些东西——三相女神是这么说的。魔法部把他划入了一个合适的范围,没像其他地方一样喊打喊杀到过分,只是天天来给他找点不痛快,骂两句一句骂三个小时也就算了。他也就在幽灵老熟人的帮助之下在霍格沃茨当个助教——批批作业就有钱拿,时间更是一大把,匿名写点什么只管一股脑塞给祭司发表顺便修改,还能气气曾经把替他顶罪的雏鹰吊在电风扇打上的宿舍管理员,何乐而不为呢?

圣芒戈他这辈子也就去过一次:一是他不怎么生需要急救的病毕竟确实有专人专车负责捞他,二是之后的他没那个钱。不过唯一的那次确实是在他开始在霍格沃茨当助教时去的,不过不是为了他自己。
德国魔法部给古教祭司指派了个任务,要求其抓捕一个跨国的巫师连环杀人犯。虽然跟这种破烂魔法部确实不对头,但为民除害这种事做了总是好的,那人便一口答应下来,当晚就跟他在聊天软件上讲了。他是个记仇的,当即就骂了出来说这家伙不就是那个谁家的,三强争霸赛的时候抓我就嗷嗷往前冲。
“那就更要赶紧把他给缉拿归案了。”是的,古教祭司上过战场,说话就是这样的。
后来在圣芒戈的重症监护室外等人的时候,祭司的同事跟他稍微描述了当时抓捕的情况,毕竟是连环杀人犯,他们都知道不好抓,但兴许是那天晚上他的话给了对方些想法,祭司就将自己的真实身份抖落了出去,挑了个好时候暴露了破绽,就等对方主动上钩。杀人犯也正愁找不到这个巫师叛徒,踩了两回点就打算动手。

公园长椅坐着并不舒服,但这是魔法部外派人员的工作。麻瓜的交流声之下,一个气息缓缓接近,带着一双手从背后死死掐住了祭司的脖子。
“抓到你了。”

后来这个杀人犯实在是受不了自己魔法消失变哑炮的打击,主动投案自首求人家把魔法还回去不还回去就自杀狠狠地羞辱德国法典。但他清楚祭司这项能力纯属被动,只管吃不管吐,嘲笑两下他的本职工作也就算了,反正他也没指望真的能当成律师在法庭上起诉政府指着对方鼻子骂。
所以还是稍微期待了的。他及时更正自己的内心想法。
“不过你不能在这里久待,德国魔法部那边会派人过来,要是遇上他爸你就麻烦了。”
“这是什么话?”
“他爸一口咬定是你把他大儿子给带坏了正在气头上只想揍你一顿——不过人老头拉不下脸也没那个能耐,所以主要是怕你把人家给气死。”
“这么不讲道理啊,我还说是他儿子把我给带坏了呢……呃,他要是真被气死了我用赔钱吗?”
“……前一句话跟我说着玩就算了,出去没人信哈。后一句话别被人儿子听到了,不然他醒了就得先掐死你。”

但他的论调也并非空穴来风。
一般人对格兰芬多的刻板印象无外乎鲁莽勇敢什么的,他或许沾点边,不然不会层层闯卡把雏鹰从拉文克劳宿舍捞起来在霍格沃茨校园进行夜游项目;不过又似乎和这个刻板印象又毫无关系。
——他对魁地奇敬谢不敏,敬而远之,邪灵退散。
倒是那只雏鹰很热衷于这项运动,身体没出问题之前格外喜欢上飞行课,惹得黑魔法防御课老师一顿争风吃醋,后来脱胎换骨,也就被迫只能看别人飞。不过大赛也是次次关注次次参与,偶尔进赌局只为支持自家球队并发表惊世骇俗言论。
那次是拉文克劳对格兰芬多,对方没在观众席找到他,就翘了比赛回宿舍找人,问他怎么不去看球赛,他说看不懂且没意思,对方只顾着说自己的,说多飞两圈就有意思了,带着手套拉人飞也似的下楼,他问对方这是要去哪儿,祭司答曰打人柳,又补了一句那里空旷,我怕你飞起来后摔了施法麻烦。他就说救命谁能救救我,但还是任由犟种拽着自己朝人声鼎沸的背面跑。
不过飞起来的感觉似乎确实不错,能看到很大一片天,一直到目所能及的海面尽头才消失。他知道那是因为地球的形状,不过确实奇妙就是了。地上站着的人只是抬头看着他,很大声地朝他喊,喊着说飞起来的感觉如何,他什么都没说,只强调了自己不会降落,让对方现在立刻马上来救他。
这人进重症监护室之前正好是在主持今年不知道多少届的魁地奇杯——他实在是不在乎这个,只是被祭司篡夺着说“玩这个赚钱”才兴致缺缺地参与进来,在确实赚了一笔之后兴致大增。想着确实他这一家一年到头也少些集体出游的娱乐活动,他这个爹当得确实是有点不称职了,也就不再推辞对方送来的决赛门票,被这位负责人安排专门的门钥匙接送着到场以免出什么意外。
可就是想的这么周全这个意外也没能避免地了。
为了魔法部和他钱包里的那点事,祭司早已把自己后来得到的权能拆成几份,虽然其母对此吃人血馒头的行为有些怨言,觉得是自己的儿子跟自己生分了,不过最后还是给了家里以表诚心,那群看他不爽的组织找上门来要杀人的时候实在分身乏术,组织着剩余人员退场的同时扔给他一把门钥匙。

“不过你这个小小古教祭司的阴谋被我一眼识破——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对付那些家伙呢?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用来进行巫师界大型比赛的场所一般都有这两个特点:空旷,隐蔽。
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但他这边目前只有一个人,他只管打,随便打,一个又一个恶咒只管往身后丢,对方却还要顾及着是不是打到了自己的同伙,好几个四分五裂和阿瓦达索命都擦着他的轮廓飞过。跑了不知多久后终于是找到了一处四通八达的山洞,平安镇守什么的往上一扔,他现在可是要好好缓缓,就是窥镜一直响个不停,敢情这危险是停不下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那些家伙似乎锁定了这个地方,说话和威胁的声音愈发清晰,对他说他的那个同伙早就被另一拨人给包围了,一会儿就能带着尸体来见他。他暗自腹诽这群人不是活腻了就是失智了,干这种事也不怕古教和德国魔法部金融科一起翻脸。
那枚金币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地上,他正准备弯腰捡起,一阵风夹杂着雷声越来越近,直到数十道闪电在他面前一路往外劈去,将那枚金币也给击飞,原地翻了个面,空白的表面突然就有了铭文。
他已经很久没这样想过,但赫卡忒的判断他也不敢一刀切地否定,只是想着那闪电的频率确实不正常,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一段文字出现在他面前,带着祭司特有的人机味尾注:“从东南方的洞口出来,我在那里等你。”他抬手检测了魔力成分,一双鹿角出现后又变成金粉,这下错不了了。
但为什么是鹿角而不是鹿角兔呢?只是因为材料只有鹿角吗?他明白传来信息的人必然就是那只已经长成的鹰,但赫卡忒传来的消息又让他不安。山洞即将结束,用于寻路的光芒飞回了他的魔杖。
……什么嘛,原来只是这样啊。这显得他一路念叨着“别死,千万别死”也太好笑了。
“怎么阿尼马格斯突然冒出来了,是……梅花鹿?但肯定没那么简单吧。”
他走上前去,看着在洞口站定的祭司,眼睛里的金光止不住地流转,头上也冒出来一对角,选择性忽视了对方口中咬住的金杯,里面似乎还有水在不停滴落。
——你去骑那个扫帚,咱们直接飞走,周边都被彻底包围了。
他也不去质疑为什么对方不说话,都在面前了还在用文字,只说自己不太擅长。
——那你用绳索?
对方腰间正挂着一条麻瓜攀岩常用的绳索,他只消一瞬就明白了这人要干嘛,只得应下这个驾驶扫帚的工作。那人又扔给他一根魔杖,接骨木,夜骐尾毛,十五英寸长。

可为什么还不醒呢?
期间赫卡忒也曾来过,但也只问他那枚金币掉哪里去了,他便如实回答,三相女神的皱眉让他不安了很久,但毕竟此人是依靠重新现世的祭司而来,祭司的存亡即等于她的存亡,这人没事就代表着重症监护室里的那个人也没事——也算是弯弯绕绕到最后反而安心了几分。
之后祭司生命体征平稳往普通病房转的那天,赫卡忒又来了一次,把带着铭文的金币交到了他手上,起身准备离开前被他拦下。

“所以你的阿尼马格斯到底是什么?”
“……”
“讲呗讲呗,我又不笑话你。”
“温迪戈。”
“……这确实很难接受啊——那你变成温迪戈之后会想吃小孩吗?”

和他那天看到的又不太一样了,这枚金币看起来真的像金币了,花样和铭文一个不少,就静静躺在他手里。

“我真服了……那你希望我吃小孩吗?”
“最好还是不要哈,我家也有小孩呢——但如果真的要吃的话我希望你成为最能吃小孩的温迪戈,一嘴吃十个的那种。”
“我吃二十个行不行。你成心想噎死我是吧?”

金币衬得他眼中似乎也有金色闪烁,他将其拿起凑近了看。

是不死军队,用生命之杯建造起来的。
赫卡忒将那枚金币放在桌子上,说祭司本就是司掌生死的祭司,生命之杯是会跟随他一生的圣器,可以用来交换生命,也可用来赋予永恒,只要喝了里面的水,不会杯倾洒出来的水,那么饮下这口水的人便不死不灭。
不然你以为那天的包围圈有那么好冲破?即使你用了几道雷咒——我必须承认你的天赋异禀,作为一个现代人能成功地用出杀伤力极大的古魔法。
你也看到了,那里面没有水,但不代表里面真的没有东西。

“话说你的古魔法除了刮个风下个雨还能干什么?我记得你变形术好像学得不是……”
“是我变形术不好,您可是这门课次次拿O的人啊。”

古魔法不擅长跨越性质,而擅长在每个性质内的物品上加以改变——比如难以将老鼠变成高脚杯,却可以轻易地点石成金。
这个世界当时只有他会古魔法,无人看守的生命之杯是很危险的,他必须将其随身携带,且把它紧紧握在手上以达成交换——装满杯子里的水,又不将其洒出来。

“我真的快吓死了,当时把你送过来的时候你呼吸都没了。”
“别大呼小叫的,这种事我在战场上经常经历。”
“这种生死的事……不信不信,反正我不信。”

他把自己装进去了,将血涂在每一个他需要的东西身上,成为受他直接控制的、能保护你们直至安全离开的不死军队。

“好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嘛,给那些人十个胆子也不敢把我给扣在冥界啊,我还得活着捞你去呢兄弟。我天哪不至于哭鼻子吧兄弟,我记得你对这种外人的事不是从来不上心的吗……嘶,你还敢虐待病号。好吧好吧,我嘲笑你我的锅,不笑你了总行吧?”
送你个东西,就当我赔罪了,成吧?
一个轻薄的织物落在他身上,然后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

所以,拥有死亡三圣器确实不是成为死神的主人的关键因素。死神会古魔法,又在魔法部上班,还会吃小孩,你拿什么跟人家斗啊。

而祭司只会轻轻掀开生死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