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纽特向梅林起誓,他真不是有意看到忒修斯的日记本,如果他是诚心地——纽特深吸一口气——那么就让他坐一辈子办公室好了。纽特想,要怪也要怪这本笔记实在是太惹眼了。他一开始只是想到书房来找忒修斯,推开门进去,桌面上的笔记本就那么静静地摊开,羽毛笔插在墨水瓶里,字迹还闪动着未干透的光,显然是刚刚写下的。
好吧,他不知道忒修斯竟然还有写日记的习惯。纽特在书房里逛了一圈,他没有找到忒修斯的影子,看来他不在这。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这该死的余光,纽特在心里叫道——他瞥见了那本日记上写了他的名字。没人能对一本写了自己名字的未知日记不感到好奇,对吧?纽特这样安慰自己,就一看,就看一眼,看看忒修斯在这本日记上记录了关于自己的什么事情。
三个小时后,纽特在被子里发出哀嚎,他就不应该好奇!梅林啊!现在想到日记本上的话他还觉得脸热。忒修斯,他的哥哥,令人敬仰的战争英雄,从不出错的完美首席傲罗,竟然在一本日记里写下了他对于弟弟的爱意。并且那些词句暧昧又露骨,纽特现在想捂住自己发烫的脸,但是他的掌心刚捂住眼睛就会想起来,他的哥哥是如何在日记本上描述他脸上的雀斑,想象亲吻起来的样子……
“纽特?”忒修斯伸手拉开纽特的被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脸这么红。”
纽特没听见忒修斯的脚步声,刺眼的光害他眯了一下眼睛,“忒修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傍晚的时候魔法部有紧急事情需要我处理,那时候你还在箱子里,我就没叫你,现在处理完了。”忒修斯还拽着被子一角,没松开,他低下头,额头抵着纽特的额头轻轻贴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试探纽特的温度,“有点烫,你这么早就上床了,不舒服吗?”
纽特伸手轻轻推开忒修斯的肩膀,把被子从他手里解救出来,“不、没有!我没有,不舒服,只是有点累,对、你知道照顾那些孩子们很辛苦,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眨眨眼睛努力露出一个微笑,但内心却在尖叫。梅林啊!我到底在想什么,我为什么会以为忒修斯低下头是要来亲我,而我还把眼睛闭上了!
忒修斯扬了下眉毛,没有对纽特的话发出什么疑义。他说,好吧,如果你没什么事情,你下午有找过我吗?
“是的…我去你的书房找过你。”
正在挽袖口的忒修斯动作一愣,又很快恢复正常,“你看到我的日记了?”
“不、没有,什么日记?”纽特努力装作不知道。
“没什么,魔法部叫我之前我正在写那些……”忒修斯歪了下脑袋,在找一个好的说辞,“一些无聊的工作总结,相信你不会感兴趣的。”
“我想也是。”纽特说,“我之前不知道你还有写日记的习惯。”
“也是最近才有的。”忒修斯终于挽好了袖子,“你下午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没什么事就不能找你了吗?”纽特脱口而出,然后看见忒修斯笑了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纽特。你当然可以找我,无论有没有事,我会很高兴。”
“现在,”忒修斯转身去了厨房,“我猜你一定没吃晚饭,换好衣服下楼吧,晚饭一会儿就好了。”
这本日记这几天一直萦绕在纽特的周围,忒修斯似乎一直没发现他偷偷看过那本日记,并且不止一页。忒修斯起码在时间上没有撒谎,日记的起始时间就是他从欧洲东部回来的日子。这些天他一直住在忒修斯家里,直到准备好前往下个地点再离开。
纽特不得不提上日程,他在又一天的晚饭时向忒修斯开口,说他准备离开,这次去美洲,大概要去…三个月。刀叉刮出刺耳的声响,忒修斯依旧优雅地切开牛排,问纽特打算在哪天离开。
“下个周一。”纽特在心里算了一下,还有三天,“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这没什么。”忒修斯说,“我是你的哥哥。”
是的,哥哥。纽特在心里嘀咕,感谢梅林,让忒修斯还记得他是纽特的哥哥,但是没有哥哥会在日记本里写那些东西!
……当然,也没有弟弟会反复偷看哥哥的日记本。纽特在心里唾骂自己,但也没有办法,这本日记就像对他施了咒一样,让纽特总在午夜梦回时想到那些字句。他用魔杖轻轻翻开,确保不会留下印记。忒修斯并不是每天都写下,就比如,纽特看到那天忒修斯来贴他的额头时,他写下——梅林,没有人知道我忍耐了多久才没有立刻吻上他,那张可爱的嘴唇离我仅有0.3英寸,我甚至能感受到纽特的呼吸拍打在我脸上。
纽特的脸又红了,他不自觉地用指腹轻轻摩挲过自己的嘴唇,这很可爱吗?他不理解忒修斯在这些方面的形容词,谁会形容一个嘴唇可爱?他凌乱的脑子里突然蹦出忒修斯来亲吻他的模样,忒修斯的嘴唇……纽特猛地清醒过来,不再看这一篇,他用魔杖翻开下一页——时间跳到了昨天晚饭,他和忒修斯说自己即将离开的事实。
「我真伤心。」纽特一字一句地阅读,「纽特又要再一次离我而去,为期三个月。我希望这期间他会给我寄信来,无论是什么,哪怕只有一句话也会让我感到开心。真期望纽特永远不知道我会把他的一封信阅读多少遍,在那些夜深人静的时间里,我只好靠阅读这些信件来缓解我的思念。」
这篇日记让他看起来真是一个糟糕的弟弟。纽特用魔杖尖继续阅读那些单词,「我亲爱的阿尔忒弥斯,我不能自私地请你留在我身边,只盼望你早些回家,祝你一切顺利。」
纽特默默把日记合上,放回它该在地方。
神奇动物学家决定把离开的日子推迟半个月,这出乎首席傲罗的预料。忒修斯惊喜地把他的弟弟拥在怀里,纽特别扭地回抱,“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当然,当然,你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纽特。”
忒修斯当然不会知道是那本日记间接实现了他的愿望,他仍旧每隔几天就在日记本里记录下当时的感受,好像这样就能代替满足了一样。纽特也每隔五天就翻看一次——梅林,不要再责怪他了。每次翻看日记的时候纽特的心都快扭成一坨了,又害怕又想知道忒修斯的想法,即使那些想法对于他太超过。
如果忒修斯真的想亲我,纽特忍住羞耻,仔细想了一下那个画面,他好像……并不抗拒?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纽特简直难以置信,但确实如此,他并不介意忒修斯的亲吻。甚至……纽特的心开始扑通扑通地狂跳,有点期待。
他再一次确认日记本的位置,从忒修斯的书房溜出来。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纽特在浴室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离开了。他还没有大胆到去管忒修斯索要一个吻,哪怕再过一百年他也没有那个胆子。纽特躺在床上放空自己,直到忒修斯推开浴室门,叫纽特去洗澡。
他坐起来,看见忒修斯仅仅围了一条浴巾。该死的、纽特忽然想起那本日记,想起忒修斯写下的字句,想起忒修斯是如何描写想要抓住他的腰、他的手腕、他的脚踝……“你不能!”纽特站起来,他望向忒修斯疑问的眼神,“你不能、只围一条浴巾。”
“为什么?”忒修斯不理解,“昨天我不是这样的吗?”
「那些时候,我总想吻他,不止在嘴唇,还有那些常年被衣服包裹的身体。他的腰线和脚踝,那样瘦弱,纽特一定没有在外面照顾好自己,他总是这样,从来不听我的话。
原谅我这些恶劣的想法,阿尔忒弥斯。就像我原谅你总是不自觉地“勾引”我一样。(纽特忍住尖叫,并且发誓他没有!)你那些无意识的动作,在我的眼里都变成只有我一个人才能看懂的暗示,我乐在其中,像喝了迷情剂的倒霉巫师。但我十分清楚,那是我自愿喝下的,你并不知情,并且永远不该知情。」
纽特的脸涨红了,他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像被霍格沃茨开除的那年,他面对着忒修斯,一言不发。忒修斯走向他,两只手扶住他的肩膀,声音很轻,听起来真像一位贴心的哥哥在关切自己的弟弟,“纽特?你还好吗,你这几天有点奇怪,是待在这里让你不舒服了吗?”
忒修斯靠近他,企图找到纽特的眼睛。他微微颔首,纽特突然扬起脸,凑得太近,他的鼻尖和嘴巴都蹭过忒修斯的嘴唇,温热的、湿热的。纽特在那一瞬间想到的却是:忒修斯真的很奇怪,没有人会用可爱来形容嘴唇。
“抱歉,我没想到你会突然抬头。”忒修斯显然也愣住了,他抿了一下唇瓣,不自觉地吞咽口水。纽特看见了也听见了,他声音颤抖地说,忒修斯,你能、你能不能……
没说出口的话被一个吻拦截,忒修斯凑上来亲他,那样温柔又缱绻地舔过他的唇瓣。纽特环住他的脖颈,直到一吻终了,忒修斯分开,和他鼻尖抵着鼻尖,嘴唇几乎是贴着他讲话,“纽特,纽特,我爱你。”
“我知道忒修斯,我也是。”纽特再次回吻他。
我一直都知道。
纽特去往美洲的前一天,他决定这是最后一次翻开忒修斯的日记本。页码在魔杖下刷刷地跳过,日期定格在倒数第二篇,他没看过的那天。纽特或许永远无法适应忒修斯那些露骨的话,他仍是一边脸红一边看,蹲在忒修斯的桌子底下,他快速地略过这一篇,魔杖一点,翻开最后一篇,仅有一句话——
「亲爱的弟弟,我的日记本好看吗?」
纽特心中警铃大作,他手忙脚乱地把日记本放回原位,没等起身离开,身后蓦然响起忒修斯的嗓音,那样低沉,那样胜券在握,他甚至听见忒修斯在笑。
“停在那,纽特。”
一只手轻轻搭在纽特的肩膀,忒修斯矮下身子,贴着他的耳边,低声询问着:“阿尔忒弥斯,这本日记还符合你的心意吗?”
梅林在上。纽特在心里惊呼,这下我是真的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