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纽特在圣芒戈五楼的某个病房前来回踱步,胸前口袋里的皮克特快被他晃晕了,它不得不发出抗议的声响来制止纽特的行动。抱歉、抱歉,皮克,你得原谅我,如果你有一个被魔咒击中脑袋且失忆的哥哥,你一定会比我还焦躁。纽特安抚地拍了拍它的小叶子,抬头向病房里张望,医师正在给忒修斯做其他的检查。肉眼没什么伤,其他地方也没事,他只是失忆了,但更荒谬的,纽特一想起这个就有点生气。忒修斯甚至记得他是一名傲罗,在受伤前被谁击中,魔杖的样子他都完美的复述下来,他只是忘记了……家人。
黑巫师的咒语总是这样蹊跷,医师告诉纽特他至少需要几天的时间调配魔药,“你可以带他回去了,其他的我们检查过,他健康的很,多亏了这个该死的咒语,我甚至能用它写一篇论文。什么?不、不是一忘皆空,我用了反咒,那丝毫不起作用,况且让一位傲罗忘记家人能逃脱被抓捕的命运吗?嘿…别苦着脸,我们会让忒修斯恢复记忆的,梅林保佑。”
梅林保佑。纽特低声和医师一起嘟哝了一句,目送他离开。然后他推开病房的门,皮克特一下子滑进他的口袋藏起来。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好吧,他和皮克特一样,莫名地有点害怕失忆的忒修斯。他进去时忒修斯正在背对他穿上那件大衣,魔杖在衣服上轻轻点了一下,那些灰尘全都消失不见。
“忒修斯…”纽特叫了他一声,声音很小。忒修斯扭过头,看见面前的人,他见过他,就一面,在医师来之前,面前这个腼腆又害羞的人,急得一句话说得飞快,雀斑在他脸上跳跃着。忒修斯盯得入神,半晌才反应过来,“抱歉,我好像丢了点记忆,能告诉我你的名字还有我们的关系吗?”
然后忒修斯看见,面前的人像被施了锁舌封喉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忒修斯因为他的表情变得有点难过,他的胸口刺痛了一下,“我猜你对我很重要,看见你这样子让我也跟着一起难过了,但是真的很抱歉,我不记得你是谁。”
“是的,我是纽特,纽特·斯卡曼德。”纽特动了动嘴巴,“我是你的弟弟,比你小八岁。”
现在他的弟弟正半低着头,用那双灰绿色的眼睛一下一下地瞟着他。忒修斯问:“刚刚是你在叫我吗?你的声音有点小,纽特,是这个名字吧,我没有记错。”
即使是咒了幻咒纽特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忒修斯竟然会确认纽特的名字。自从他出生开始,忒修斯甚至比他自己还要了解这个名字,他还记得忒修斯握着他的手,用羽毛笔写下那串字母时的样子,那样历历在目。他后来学会写自己的名字,父母的名字,忒修斯的名字。纽特把那张写满忒修斯名字的羊皮纸摊到他面前,忒修斯惊喜地抱住他的小弟弟,亲吻他的额头,“好孩子,纽特,你全都写对了。”
“是我在叫你,我想我们现在……应该要回家了。”纽特瞥了几眼病房的其他地方,确认没有遗落下任何东西。忒修斯点点头,围上围巾,“还要麻烦你带着我幻影移形。”
“不、这没什么麻烦的。”纽特没忘记自己的手提箱。忒修斯显然也对它感兴趣,“那是什么?”
“没什么…你会知道的。”
一阵不适的挤压感,他们回到了家门口。纽特用魔杖点在门把手上,门锁应声而开,忒修斯跟着他走进去,“看起来你需要告诉我门锁的咒语,否则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会被困在门外。”
把首席傲罗困在门外还是挺有趣的?纽特这样想,但他知道一个门锁咒语根本困不到忒修斯,这只是个简单的保护咒,以防有人用不知名魔法撬开他们的门锁。纽特踟蹰了一下,“咒语口令是,灰姑娘舞会。”
“抱歉,那是什么?”
“一个麻瓜童话故事。”纽特捂住脸,“噢拜托忒修斯,别问为什么是这个口令好吗,你会想起来的。”
忒修斯耸肩,“好吧,灰姑娘舞会,我会记得,我在哪里能读到她的故事?”
纽特有些疲惫了,“书房,那里有几本麻瓜的书,我需要去喂一下我的动物,现在让我们做自己的事情好吗?”
“动物?”忒修斯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你在家里养了什么动物?”
“不、不是家里,是我的箱子里。”纽特明显感觉到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忒修斯的疑惑更大了。如果你想看看…纽特带着忒修斯进入他的手提箱。
“无痕伸展咒。”忒修斯夸奖道,“这很棒,纽特,我早该想到。”
他带着忒修斯一起喂了神奇动物,期间纽特向他介绍了它们。忒修斯看起来比失忆前更能接受这些,纽特发誓他不会说因为某些动物他们吵过的架。马形水怪溅了忒修斯一身水,忒修斯没生气,施了个烘干咒,顺便摘下身上粘着的水草。纽特没忍住笑,他抚摸着马形水怪的脑袋,“好了,乖孩子,去玩吧。”
忒修斯说要把水草留作纪念。
一直到晚餐前他们相处的都很愉快,纽特谈起一些忒修斯还没有恢复的记忆,忒修斯那样听着,时不时发表一两句看法,“听起来我丢了相当重要的回忆,这感觉太遭了。”
“会想起来的。”纽特因为这句话有点难过,他勉强地笑了一下,“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创造回忆。”
“我发誓我会为了你努力的。”
没有晚安吻。纽特和他道了晚安,掌心在把手上蹭了又蹭。好吧,没有晚安吻。纽特躺在床上这样安慰自己,忒修斯只是暂时失忆了,他会想起来的。
纽特再一次发誓,他宁愿去和最危险的神奇动物为伴,也不愿再看见忒修斯那样陌生的眼神。
早晨,他起床时忒修斯还没醒,纽特先去喂了神奇动物,从箱子里钻出来时看见忒修斯坐在椅子上吃早饭。他过去打招呼,发现桌子上没有他的那份,纽特诧异地转头,看见那双一直对他温柔的蓝眼睛里的戒备,“你是谁?”
“你忘记了?”纽特简直不敢相信,“昨天的事你也忘记了?”
“我只记得我从圣芒戈回来…”忒修斯陷入回忆,他的脸上越来越迷茫,似乎除了那些记忆他再也想不起来什么,“一个人,做了些什么。”
“做了些什么?”纽特追问。忒修斯摇了摇头,“抱歉,我真的想不起来了,看起来这种魔咒会模糊我对于你的记忆。”
又是这样疏离的态度。纽特沉默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忒修斯去厨房准备他的那份早饭。一向可口的食物变得难以下咽,纽特深深地感受到一种无力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圣芒戈的解咒药剂。忒修斯坐在他对面,似乎想开口询问什么,但又因为某些原因不好张口。
纽特叹气,“纽特,我的名字,纽特·斯卡曼德,你的弟弟。”
“我会记得的。”忒修斯像看着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那样看着他,昨天他甚至还说自己会为了纽特努力。
“抱歉,我似乎又令你伤心了。”
纽特没办法埋怨他,也没办法埋怨忒修斯的职业,就像忒修斯一直任由他在全世界到处跑一样。斯卡曼德家的人总是这样吗?纽特不知道该不该写信给还在度假的父母了。
“我们需要再去一次圣芒戈,好向他们说明一下你的情况。”纽特收拾好自己,“或许你也得跟我一起去。”
下午,他们回到家。忒修斯没有问那个开锁咒,他猜自己昨天一定是问过了,他尽量不再做让纽特伤心的事。但是缺失的记忆让他行走在破碎的木桥上,忒修斯不知道自己该说哪句话,如果明天他又忘记了纽特该怎么办?
“好吧,我想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记下来,放在床边,这样我醒来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忒修斯点了点羽毛笔,它跳进墨水瓶里,又在笔记本里“簌簌”地书写起来。
纽特缩在沙发里,他只能看到笔记本的侧面,看不清忒修斯在那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忒修斯认真地盯着,偶尔抬起头想着什么,又在笔记本上记下,“你有什么想要提醒我的吗?我的记忆力现在很差,我怕我忘了不少事。”
“没什么,忒修斯,你把我的名字写下了吗,别再忘了。”纽特嘟囔,“我不想向你做第三次自我介绍了,那感觉很怪。”
“抱歉。”忒修斯这次没用魔法,他握住羽毛笔,认真地写下纽特的名字。
“纽特。”忒修斯轻声说,不知道是在叫他还是只想叫一下那个名字。
“我刚刚,似乎想起来,小时候我教你写名字记忆?但是闪得很快。”忒修向让他询问记忆的准确性,他看见纽特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忒修斯放心了,“看来这个记忆确实存在,我真是个不称职的哥哥,竟然会忘记弟弟的名字。”
忒修斯用指腹轻轻划过那串名字。他坐在自己的床上,静静地读完那本日记。日记的重点,忒修斯在那下面划了几道横线,那是他自己的重点方法。
“纽特·斯卡曼德,你弟弟的名字,别做让他伤心的事。”
很快,忒修斯意识到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他仅仅记录了纽特的名字,但却不记得纽特的样子,他打开门看见那个陌生的身影,忒修斯的反应几乎算快了,“纽特,早上好。”
但纽特还是捕捉到了,“早上好,忒修斯,显然你又把我忘了。”
“给我一张你的照片好吗?”忒修斯有些抱歉,“看起来这个咒语让我有点变笨了。”
“其实你一直都这样。”纽特低声抱怨,“去你的书房找找吧,我的照片你那里应该更多。”
忒修斯没问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张纽特的照片,并且纽特也完全知情。他只是拉开抽屉,一张一张的翻看那些照片,各种各样的纽特,高兴的、生气的、不情愿的。忒修斯想知道照片背后的故事,就像他想知道日记本里随手记下的“灰姑娘舞会”是什么意思。但这些问题估计会让纽特伤心,所以忒修斯只是挑了一张纽特成年后的照片,照片里的纽特羞于看向镜头 ,他只是腼腆地笑着,局促地向镜头招了招手。
忒修斯合上相册,他起身,一张夹在相册里的相片飘到他的脚边。忒修斯捡起来,照片里只是两只交叠的手,无名指上套着款式相同的戒指。忒修斯仔细辨认了一会儿,他认出其中一只手是他的,而另一只——忒修斯知道他必须做点让纽特伤心的事了,即使那不是他的本意。
神奇动物学家正窝在卧室写书,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照片落到他的面前。纽特忽然觉得呼吸困难,怔怔地盯住那张照片,没有去看忒修斯,只是听见他的哥哥问,“如果我没有看错,这是我们俩。纽特,可以说实话吗,我们的关系不只是兄弟,对吗?”
纽特沉默地点了点头,梅林的胡子,他明明记得把照片都藏起来了,怎么还落下了这一张?忒修斯喉咙梗痛,“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这很奇怪,没有兄弟会…”
“但是我爱你纽特。”忒修斯说,“我爱你,这就没什么奇怪的。”
“可是你甚至把我忘了。”纽特低声说,“忒修斯,你只是把我忘了。”
忒修斯没回答他,连同那张照片一起推到纽特面前的,还有那本日记。
「纽特·斯卡曼德,你弟弟的名字,别做让他伤心的事」
这句话写在最上面,很小,显然是纽特提醒之后忒修斯后加上去的。
「我不知道这个该死的失忆咒语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我忘记了很多事情,也忘记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我的弟弟。我相信我不会再忘记他的名字了,这对他来说简直太残忍,即使现在我对他的记忆仅有半天时间,但是很奇妙的,和纽特待在一起时我会觉得放松,像被柔软的棉花填满」
「纽特小时候一定很可爱,当然,现在也依旧如此。只是我刚刚想起了一些零散的记忆,他学着握笔,我教他写下他的名字」
「灰姑娘舞会」
「相信纽特,别让他伤心」
「纽特的手提箱里是他的神奇动物们,别再问了」
「失去记忆是如此难熬的事情吗,我很想和纽特聊聊之前的事,这也许有助于帮我恢复记忆也说不定,但这会让他觉得伤心吗」
「纽特说我复工之后记得帮他批出境许可」
「忒修斯,该死的,这个咒语让你昏头了吗,他是你的弟弟,你怎么能对弟弟动心」
「真希望我明天就能解除咒语」
「我很想吻他」(这句划掉,但纽特还是认出来了)
「跟着你的感觉,忒修斯」
忒修斯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纽特,你知道我看到日记时内心有多煎熬,早上看到你时我甚至忘了告诉你一件好消息。
纽特把视线从日记本上挪开,“什么好消息。”
“我想起来小时候的你,变化太大了,我记忆里你还是小时候的模样,所以花了几秒的时间确认。”
纽特一时间愣住了,“那昨天的记忆?”
“很遗憾,还是没有。”忒修斯摇了摇头,“不过慢慢回想起来也不是一件坏事?”
纽特最终还是没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恶咒演变而来的神奇咒语,圣芒戈在那两天之后把调制好的魔药寄来,它们帮助忒修斯加快恢复记忆的速度。忒修斯依旧保持着记录的习惯,决定一直持续到他的记忆完全恢复,在那之前,纽特将藏起来的照片和戒指都还给了忒修斯。
首席傲罗重新戴上那枚戒指,“你怎么拿走它的?”
纽特又害羞又骄傲地指向了泰迪,嗅嗅正躺在他的金窝里。忒修斯看向那个小家伙,他牵起纽特的手,两枚戒指在魔法阳光的照耀下正闪闪发光,“你知道我刚刚想起来什么了吗?”
“什么?”
“我们第一次给对方戴上戒指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