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1
五年级时的圣诞节是西里斯自认为这么多年过得最糟糕的一次。
毕竟自从到霍格沃茨上学后,他的圣诞节就一直在学校里度过。而这一次,是绝对的例外。
如果你的亲弟弟站在你面前,用和小的时候如出一辙的委屈语气告诉你,他唯一想要的圣诞礼物就是让你今年圣诞节能够回家,一家人一起吃一顿饭,这一定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要求,西里斯也一样。
好吧,一顿饭而已,雷古勒斯已经很久没向他提出过什么要求了。
但是有些事总是会比想象中来的更糟糕,当他答应雷古勒斯要回家过圣诞时,一定想不到沃尔布加正在酝酿史上最刻薄的圣诞致辞。
当沃尔布加在饭桌上大肆辱骂西里斯在学校里一些麻瓜出身的朋友,声称他们都是入侵魔法界的耗子并且都应该去死的时候,西里斯一脚踹翻了凳子,头也不回的摔门离开了。
街道两旁的麻瓜屋子里传来阵阵欢笑声,纷纷扬扬的雪花给街景增添了浓厚的圣诞氛围。
如果是在平时,西里斯可能会乐于驻足欣赏一会儿,但是现在他有点儿无暇顾及这些了。
西里斯站在雪地里,意识到两个悲惨的事实。第一他身上只穿了薄薄的衬衫,第二他的魔杖被遗忘在了餐桌上,西里斯怔愣的站在门口盯着飘落的雪花,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今天即使被冻死在外边我也不会再回头踏进那栋房子了,西里斯愤恨地对着路灯发誓。
于是西里斯走到了灯光的死角下,几秒钟后,再次从阴影里走出来的,是一只黑狗。
厚实的皮毛挡住了严寒,只是冰冷的空气还是激的黑狗抽了抽鼻子,打了两个喷嚏。
在阿尼马格斯形态的时候,西里斯总会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跟禁林里的动物打交道比跟人打交道舒服多了,毕竟动物的世界里可没有极端纯血主义这套说法。
昏黄灯光下落满雪的街道上,一只大黑狗悠闲的晃荡,尾巴高高竖着,还时不时抬起爪子去扑天上飘下来的雪花,给身后留下一串凌乱的爪印。
西里斯是在小广场上积起来的雪堆里打滚的时候意识到好像有人在看着他的。
路灯下站着的男人个子很高,穿着一件松垮的旧大衣,西里斯觉得那件大衣绝对还没有自己的狗毛暖和,他的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只有一双棕绿色的眼睛露在外面,睫毛已经结了一层白霜,看样子已经站在那里有一阵儿了。
西里斯觉得有点尴尬,但随即又想到一只狗是不用因为在雪地里打滚被人看到而感觉尴尬的,哼,果然做狗比做人自由多了。
于是西里斯从雪堆里爬出来,抖了抖身上的雪走到男人面前,摆出一副呲牙咧嘴的攻击姿态,当他以为男人绝对会落荒而逃自己可以继续享受独处时光的时候,面前的男人竟然笑眯眯的蹲了下来,摸了摸他的狗头。
西里斯第一次对自己阿尼马格斯的外表产生了怀疑。
我看着不凶吗?我的牙不尖了吗?我的体型缩水了吗?在霍格沃茨的时候难道不是每次一呲牙,靠近的学生们就会尖叫着跑走,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愿意踏入禁林吗?
也许是因为从来没在一只狗的脸上见到过这么丰富的表情,男人笑得更厉害了。
“你也是一个人,呃…一只狗过圣诞节吗?”
西里斯翻了个惊天白眼——如果狗能做这个动作的话。蠢问题,不然是怎么样,我的主人被我埋在雪堆里了吗?
“我们两个都有点惨是不是?”
谁跟你一样惨,至少我的狗毛比你暖和。好烦,还在摸,咬他一口给他吓跑算了。
西里斯转着眼睛瞟了男人几眼,嗯…还是算了吧…他手上和脸上已经有好几道疤了…
西里斯抬起爪子把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扒拉下去,又不甘心的呲了呲牙表达自己的不满,甩了甩尾巴扭头就要离开。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西里斯的动作顿住了。也许是个好主意,刚才没来得及吃一口晚餐就被沃尔布加气了出来,撒欢一通之后已经很饿了,但是他要是给自己吃狗粮怎么办…
“烤火鸡怎么样?”
很好,狗就应该吃烤火鸡。
最后的最后,西里斯仰着吃撑了的肚皮瘫在男人家里的壁炉旁边昏昏欲睡的时候,他还在迷迷糊糊的想,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哪个正常人会在圣诞节从外面捡一只狗回家,还给狗做了一顿圣诞大餐,尤其是看这人家里已经是一副揭不开锅了的样子。
不过男人用带着凉意的手指轻轻给他梳毛的动作太舒服了,西里斯困得没力气再想下去。我不会把他接下来两个月的伙食费全吃光了吧…这是西里斯睡着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
还好他没有真的饿死,这是西里斯在六年级开学的霍格沃茨特快上再次看到男人时的第一个念头。
那天早上西里斯是趁着屋主人没醒偷偷离开的,也许这样的确不太礼貌。可是西里斯安慰自己,我是以狗的形态去他家做客的,你能指望一只狗有多懂人情世故呢?
没有了厚衣服的包裹,男人的身形更显清瘦了,头发好像也比去年冬天更长了一些,只有那双棕绿色的眼睛,还是同样的柔和。
男人显然不认识西里斯,看着面前这个盯着自己打量的男孩,他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然后走进了角落里没人的包厢。
西里斯对这个对自己有一饭之恩,此刻又出现在霍格沃茨特快上的男人充满了好奇,而看他的年纪显然不可能是学生。
西里斯一向是想到什么就要做的性子,于是他唰的一下拉开了包厢门。男人只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就又垂下了眼睛靠在车窗上休息了。
哦,别的包厢都是空的,那又怎么样,我就要坐在这。西里斯毫不客气的占据了男人对面的座位,又上下打量了起来。
R.J.卢平教授,男人的箱子上这么写着。卢平教授?看来是新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了。西里斯不禁想到去年冬天他温柔地对着自己笑的时候,啧,还真是不像精通黑魔法防御术的样子。
也许是西里斯的眼神太过炽热,对面的男人忽然抬起头来,对上了他的目光。
西里斯一瞬间慌了神,移开了视线,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转头盯了回去。
男人被盯的有些尴尬,扯了扯衣角率先开口:“我叫莱姆斯卢平,是新来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
“西里斯布莱克。”
“你…以前见过我吗?”
“没有。”见过,你用烤火鸡把我拐到你家里去了,西里斯心里暗暗补充。
气氛再次尴尬了下去,可怜的莱姆斯心里默默的想,现在霍格沃茨的学生都这么不好说话了吗,看着也冷冰冰的,还喜欢一直盯着人看,真是对自己接下来的教学生涯感到担忧。
沉默了一会儿,西里斯又忍不住开口。
“你很喜欢狗吗?”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教授。”
“呃,什么?”
“算了,没什么。”
好奇怪的学生!!!莱姆斯在心里呐喊。怎么长的怪好看的但总是说一些没头没尾的奇怪的话!
接下来是一路沉默,两人谁都没再说话。一直到临近下车,西里斯从箱子里翻出了校袍。
“你是格兰芬多的?”
西里斯往身上套袍子的动作顿了顿。“我不像吗?”
“没有,只是我也是格兰芬多毕业的。”
“看来我们很有缘分呢。”西里斯动作迅速的拿好箱子,拉开了包厢门,回头对着莱姆斯笑到:“学校里见吧,教授。”
自己遇到的第一个学生,虽然人有点怪怪的,但还是很友好的嘛。莱姆斯的心情雀跃起来,也拿起自己的箱子走下了火车。
…
“嘿!哥们儿,你去哪了?”
“这次怎么没和我们坐一起?”
“詹姆说你一定是被你母亲谋杀了,他急得想跳车!”
“还好我们拦住了他!”
一下火车,西里斯的左右两边就冒出来两个橘红色的脑袋。是韦斯莱家的双胞胎,他们在学校里的关系一直不错。
西里斯含糊地回答:“遇到一个熟人,詹姆呢?”
“在前面!”
“去找你弟弟了!”
“气势汹汹——”
“——可能是要为了你报仇雪恨呢!”
西里斯感到一阵头疼,詹姆这个蠢鹿脑袋!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混乱的人群里,西里斯看到了已经坐上马车准备出发的雷古勒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不远处站着詹姆,正怒气腾腾的说着什么,还作势要往马车上冲。
西里斯赶紧一个箭步过去薅住了詹姆的后脖颈“嘿叉子!你在这干嘛呢?”又抬头对雷古勒斯说:“你先走”
雷古勒斯点了点头。
詹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开始手舞足蹈地大喊:“大脚板!你上哪去了!我找了一整趟车的车厢!”
随即又压低声音挤眉弄眼道“我以为你妈妈终于受不了你了把你弄死了!我就说你应该直接来我家过暑假!”
西里斯无奈的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叉子,你是吃草吃太多给脑子吃坏了还是怎么着?”
詹姆茫然。
“是谁一周前跟我写信说你和伊万斯有进展!是谁要在火车上给伊万斯看新学的守护神咒?是谁说这次不用我当电灯泡?而且你肯定没有找遍每一个车厢!”
詹姆脸上的表情从茫然变成了惊恐。
“我完了大脚板,我全给忘了!一定是上车之前吃了太多约克郡布丁把我的脑子糊住了!莉莉不会一直自己坐着在等我去找她吧…完蛋了…她一定气死了!”
西里斯又叹了一口气,把住詹姆正在疯狂抓头发的手“别折腾你可怜的头发了,一会抓紧去找伊万斯道歉,也许她还能原谅你呢。”
等到达礼堂,魂不守舍的詹姆立马来了精神,直接黏到了看上去一腔怒火的莉莉身边。
西里斯也挑了一个长桌边上的位置坐下,不再管他。
等到分院帽唱完那首它用了一年时间编出来的难听的歌,又把一年级的小豆丁们分好院之后,西里斯已经有点昏昏欲睡了,忽然被美食填满的餐桌也没有让他精神起来。
对面的詹姆还在疯狂的给莉莉道歉,莉莉的表情明显已经松动了一些。身边的弗雷德和乔治中间夹着一个一年级新生,二人正叽叽喳喳的向新生兜售速效逃课糖。
礼堂里闹哄哄的,西里斯却兴致缺缺。
直到抬头瞥见教师席,莱姆斯坐在斯普劳特和弗利维教授中间,两个人都对这位新来的年轻教授很感兴趣,不断跟莱姆斯攀谈着。
莱姆斯坐在两人中间面露尴尬,眼神有些飘忽,显然不太会应付这种场合,手上的动作一直捣鼓着,却很久没往嘴里送上一口,看上去比刚才的新生还要紧张。
西里斯笑出了声。
“笑什么呢,大脚板?”詹姆终于舍得跟对面的好兄弟说上一句话。
“没什么,只是感觉也许这一年可能也不会那么无聊了。”
等到桌上最后一批甜点也消失不见的时候,教师席前坐着的白胡子老头站起身,笑容满面却又有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只是头上的帽子襄了一圈粉色的蕾丝花边,让这份压迫大打折扣,但礼堂里还是很快安静下来。
“好了同学们,相信大家都吃饱了!在放你们上床睡觉之前,原谅你们的老校长还有几句话要叮嘱…”
几句老生常谈的关于校规的嘱咐,然而真正会违反校规的人根本不会在意。
比如西里斯,就半个字没有听进去,他正盯着詹姆头上高高翘起的一绺头发发呆。
“最后,让我们欢迎新任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莱姆斯卢平!”
西里斯终于回了神,转头看向莱姆斯的方向。
莱姆斯起身致意,到是比刚刚的样子从容了很多。也许他只是不太善于跟人聊天,西里斯心想。
礼堂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年轻的老师一向会更受学生们的欢迎,尤其是当这位老师还看上去脾气很好的时候。
他笑起来的样子看上去很暖和,就和去年冬天的时候一样。
夜幕中的格兰芬多塔楼终于沉寂下来,最后一丝喧闹也消逝在木门后。西里斯仰卧在四柱床上,詹姆那边已经传来了匀称的呼吸声。
望着帐顶,西里斯回忆着这一天发生的事,不禁在心里暗暗问自己,是不是对新来的教授有点太过于关注了?
西里斯烦躁地翻了个身,算了,肯定是那顿饭太好吃了,才让自己这么念念不忘…这样想着,西里斯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