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小岛蓝

Harry Potter - J. K. Row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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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小岛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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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
当海浪爱上岛,会将自己拍碎成蓝色的潮湿;当我爱上你,会将自己分解成蓝色的蒲公英。
Note
私设大战一年后,霍格沃茨的教学重新运作。veela血统德拉科,又名《喜欢你喜欢到眼睛都变色》

“蓝色。”
全班人都朝哈利看去——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得意门生竟然会出错,而答案就在书上——罗恩踢了他一脚,赫敏压低嗓音告诉他正确答案,胖乎乎的男巫仍然笑呵呵的:“很抱歉我没有听清……哈利,再说一次?”
“抱歉,教授,是淡雪青色。”喉间有一场很不客气的沙尘暴,哈利不得不清嗓子再说一次,“熬制活地狱汤剂的中途加入瞌睡豆的汁液,会让药剂变成淡雪青色。”
“是的,淡雪青色!这是你们六年级准备N.E.W.T必须学会的魔药,即便八年级的你们可以申请免试N.E.W.T,但也不能不会……”
魔药教授的笑眼移走了,哈利连忙垂下脑袋,懊恼地发现曾经令他得到福灵剂的魔药此刻面目全非。男孩叹着气施下“清理一新”,视线在课本上巡梭——课本已经正反颠倒地等待他许久,伸向药材的手只得打踅——水仙草根的粉末,缬草根切成小块,瞌睡豆切成片……随后变成调匀的茶褐色液体......再加入瞌睡豆的汁液,药剂会转变为淡雪青色……淡雪青色,冬日里的紫,若隐若现的蓝,他方才是为什么做到这儿就停止了?淡雪青色,冷紫色,蓝色,逃窜的蓝色,转瞬即逝的蓝坠入哈利眼底。不是第一次了,每一下都很厉害,餐桌上的南瓜汁掺了蓝,黑墨水瓶里蘸出蓝墨水,金色飞贼周身泛蓝——不是,全不是!许多的蓝,皆不经哈利的允许,将他笼在里面;蓝与蓝各有各的联系,唯独哈利在孤独地狂奔。望不见尽头。真正的蓝究竟在哪儿?加入瞌睡豆的汁液变成淡雪青色,再放一些会不会变作蓝色?药剂变得古怪了,那么不是坩埚中的雪青,不是壁画上的钴蓝,他不应该往下看,也不应该朝旁边看,起初的视线或许是向前打直的——哈利遽然抬眼,德拉科·马尔福的蓝恰如一只尚未栖稳的雀。
那双铅灰被撞出了靛蓝的涟漪,漾至边缘时,哈利差点以为会溢出海水似的泪;紧接着德拉科开始颤抖,斯莱特林的蓝眸恶狠狠地剜他一眼,旋即对斯拉格霍恩教授告假。
直至地下教室的门被砰上,哈利才拾回视线。罗恩凑过来咬耳朵:“真是难为马尔福屈尊和我们继续在霍格沃茨上学了,我看他巴不得去德姆斯特朗,是不是?”
“嗯?是啊——”
“哥们,你怎么了——嘿,魔药王子,你又把活地狱汤剂搞砸了!”
“我知道,我知道。”哈利嘟囔着,尽力把不耐烦佯装成对再次失败的魔药熬制的懊恼。又一道清理咒,该死,有没有人能将他的心绪“清理一新”?
斯拉格霍恩教授对哈利的半成品魔药感到惋惜。“哈利,哈利,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当年莉莉......”淡雪青色液体随着男巫的语调一齐荡漾,男孩不得不偏过头,示意好友来解救他。罗恩心领神会地抓着哈利往外走,语气却是憋笑的,“抱歉,教授,我们必须得走了——麦格教授让哈利一下课就去她的办公室呢!”
三人组走进礼堂,午饭已经开始一会儿,于是他们随便选了位置。书包被哈利放下时颤了颤,像他的一声叹息。
“哈利,你到底怎么啦?”问句与南瓜汁一起被赫敏推过来。
“这真的很难说……我有时都怀疑是自己的幻觉。”哈利向赫敏道谢后,又吃了一口糖浆水果馅饼,以推敲字句的认真咀嚼食物,“嗯……我之前也和你们提过,你们身边的东西会突然变成蓝色吗?”
“什么蓝色?像天空,还是像海洋?”
“别捣乱,罗纳德。”女巫也给男友斟满一杯南瓜汁,后者欢快地喝起来,“很抱歉,哈利,我和罗恩都没有这样的经历。或许是你的魔力紊乱?不对……难道是什么古老的咒语,哦不,哈利!”赫敏忽然紧张地握住哈利的手,“近些日子有身份不明的人接触过你么——我早该想到的,食死徒残党!”
黑发男孩哭笑不得地安抚好友的焦灼。“谢谢你总是为我着想,赫敏,但并没有这么严重。这些蓝色一般不会持续很久——梅林,又来了!”
蓝得可怖的海水淹没了哈利的视线,被人窥视的不安宛如雨水打在窗玻璃上,碎成密密麻麻的小水丝,凉森森地漫过去,四面八方地织成一张网,与铺天盖地的蓝一同将哈利拥裹。
从未这样强烈过。几乎是惩罚性的、愈演愈烈的蓝令哈利反胃,他猛地挣开赫敏,用手死死地压迫眼球——眼神经的痛楚能冲淡这些蓝。唤他的声音此起彼伏,无一不被溺毙感朦胧着,蓝色把它们推远了。
时间行走得分外粘稠,每一秒都不得不淌过蓝色的沼。哈利终于能小心翼翼地松手睁眼——霍格沃茨恢复成彩色,至少可以辨清罗恩的头发和南瓜汁——俨然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赫敏的颤音在耳畔炸开,哈利,哈利?
“呃……我没事,赫敏——噢!拜托你不要靠那么近,蓝色又涌上来了,呕吐物似的……”
赫敏索性站起来,抓着一片吐司便要跑向图书馆,“这不是开玩笑的,我要先去图书馆查资料,希望我能顺利借到禁书……罗恩,带哈利去见麦格教授,然后写信给你爸爸妈妈,他们肯定知道些什么……”
男孩们几乎没有听清赫敏的话语,后者的背影已经从礼堂门口消失。哈利凭直觉与罗恩交换了无奈的眼神,随后揉揉钝痛的眼睛,确定蓝色彻底退去才戴上眼镜。
哈利像赫敏一样突然直起身时,罗恩的南瓜汁也吃了一惊。红发男孩一边手忙脚乱地清理校袍一边问,哈利,你要干什么?
“找罪魁祸首。”哈利下意识扫向斯莱特林长桌。他不应该持有偏见的,无端的怀疑也荒唐得很,然而一切蛛丝马迹如同蒲公英的种子从远处飘回,聚成那双眼睛的模样。

德拉科·马尔福,他的眼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为灰色,仿佛潮水退回礁石。

很难道清这种感受。九月上旬,蓝色与被窥视感悄然而至,虽然不明显,也不频繁,但哈利很为此头疼过。“罗恩,你有没有……”,问句被好友迷惘的眼神噎回去,哈利嘟囔着摇头,“……没事。”
赫敏忙着备考,罗恩只会比他更懵懂……莫非真有骚扰虻?再眨眨眼,蓝色便被挤出去了,脊背的僵硬也缓缓解冻。或许他误入了什么人的南极。
两周后,哈利认为对待这阵感受太宽容了。罗恩亲眼看着哈利为写一篇九英寸的作业足足换了五次墨水。他的墨水也被哈利借走,不久又被退回来,伴随着黑墨水晕在羊皮纸似的咕哝:“不对,还是蓝色的……赫敏,你的借我用一下……”女巫没有作声,显然是默许了,然而罗恩的目光与好奇心一并被吊至哈利的论文上——g、y等字母末端都拉了许长、许不满的一道;句号点得很用力,蔓着纸张纹路生枝;黑色与黑色在吵架……蓝色在哪儿?
哈利正将赫敏的墨水退回去,“谢了,赫敏,我再问问纳威……”
赫敏点点头,专注作业的她并未察觉不对劲,哈利业已背过身去找另一个格兰芬多。图书馆的其他人都低着头忙自己的事。
罗恩的视线在哈利的作业、自己的墨水与染黑的笔尖徘徊。他先把羽毛笔蘸入墨水中,慢吞吞地写下几个词——黑色;他又取出另一只干净的羽毛笔,蘸足墨水,小心翼翼地书写——黑色。男巫的困惑恰逢哈利的烦躁,他立刻瞥向好友新写的几个词——雷打不动的黑色——再转回来,“我说哈利,我们这里所有人,包括你,都是用的黑墨水吧?”
“我当然知道,”哈利语气中的茫然不比罗恩少,“我一直用黑墨水,但它突然变成了蓝色……你们的也是。”
“这不可能。你刚刚问纳威借墨水的时候,我试了自己的墨水,也观察了赫敏蘸墨后写下的单词,都是黑色。”罗恩拿起哈利的作业,对着头顶的吊灯使劲研究,“很抱歉,哥们,你的也是黑色。”
哈利似乎对这个结论早有预料。黑发男孩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把论文接回来,身子伏在了上面,像一座颓萎的岛。还有许多事不敢告诉罗恩,比如他的红发正泛着诡异的蓝。
赫敏似乎是争分夺秒地攻克了一道难题,因为她搁下笔就马不停蹄地问,哈利,你确定不是伤疤疼吗?
“我的伤疤不疼,”字句逐个闷出来,像观景鱼一次次撞上玻璃壁,“但是我总能看见蓝色。蓝色像伏地魔一样追杀我。”
“哈利,永远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好吗?”赫敏的声音和她安抚哈利的手心一样温和,然而很严肃。
“抱歉,赫敏,其实我是想……”哈利抬眼转向女孩,扫过面前的字迹却愣怔了——黑色终于凯旋,无影无踪的蓝似乎只是同他开玩笑——旋即苦笑道,“我想说这更像一只讨厌的蚊子。”
赫敏的眉心或许也被扔进书包里蹂躏过,“是什么样的蓝色?”
罗恩不小心把某一笔拉得很长,“噗……伏地魔像蚊子……哈利,你应该去当韦斯莱把戏坊下一季度的——”女友的眼神钉子似的钻过来,罗恩不作声了。
“我只能说次数增多了,看见蓝色的时间长了、范围大了……以及,我能察觉到一双失礼的眼睛——”
哈利猛然回头,于起起伏伏的脑袋中顺着第六感寻去。赫奇帕奇的女孩在折纸,拉文克劳的三年级生咬着指甲,平斯夫人正为书籍分类,最高层的书突然被魔法引下来,落入潘西·帕金森手中,女孩侧身往右说话,德拉科·马尔福并不积极地回应着,眼帘徐徐遮住他的蓝。
蓝眼睛?
哈利的眼睛忽然泛酸,马尔福与帕金森还有那本书,都被柔焦叠化成两份。眼睛瞪得久了要罢工,哈利不得不使劲眨眼睛再看过去,马尔福翻涌的袍脚一闪而过,帕金森的背影透露着和哈利相同的不解。
蓝眼睛。德拉科·马尔福什么时候是蓝眼睛?伏地魔给马尔福家族施下的诅咒吗?哈利很快打消自己的推测——伏地魔不在乎任何人,更不屑于下这样的诅咒。再何况新学期伊始,马尔福站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与哈利碰面时,他的灰瞳和往日一样哑抑。
灰或蓝,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各种元素但凡冠以德拉科·马尔福之名就足以让哈利·波特退避三舍。灰眼睛,经常看着哈利·波特;蓝眼睛,估计也重蹈覆辙,否则马尔福不会连脚步声都凌乱得不像话。哈利能轻易感知马尔福的慌张,这一切源于六年级在盥洗室隔着镜子,那座失真的雪山初次于他眼前融化。
为什么会慌张?为什么变成蓝眼睛?为什么……还是看着他?
“怎么样,哈利,找到了吗?”
罗恩的询问将哈利的思绪唤了回来,后者失落地摇摇头,然而不知道失落从何而来。空荡荡的情绪拎着风和雨斜进来,把他的疑惑淋得轻飘飘,“马尔福……他的眼睛是灰色的,对吗?”
“呃?是啊,他和他爸爸都是这种难看的灰色——很像老鼠。”罗恩吐出对马尔福的评价,“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刚才看见了他的眼睛,”这双眸子正不断在哈利脑海里倒放,一阵阵不讲理的潮,“蓝色的。”

好友并不信任哈利的说辞,赫敏甚至抛弃了她的伤疤论,转而劝说哈利好好休息。即使哈利不认为马尔福变成蓝眼睛是什么大事,甚至疑心是否自己看走眼,但是罗恩与赫敏的统一战线仍然令哈利恼火:他再次陷入六年级的孤立无援。讨论数日无果后,十九岁的救世之星决定以不与他们一起吃饭作为报复。
然而不足十分钟就破功。当哈利一边喝粥一边翻阅《神奇的魁地奇》时,汤匙“当啷”掉落粥碗,一场小型的原子弹试爆——哈利曾经从麻瓜报纸看到的——没有庞然的蘑菇云,因为哈利感觉自己误食了这朵毒蘑菇,不然谁把他的早餐换成了蓝颜料?
愤怒与委屈伏上哈利的身子:决斗下药造谣都请随意,又不是没经历过——用这样的方式让人食不下咽就太过分了吧!
哈利狼狈地阖眼,然而无论如何忍不下这气,勃然起身,结果一阵头晕目眩,险些站不稳。身边的西莫连忙搀住他,罗恩与赫敏听闻动静也急匆匆地赶过来。
报复不足一半就失败,哈利生出几分尴尬却不好意思拒绝,于是硬邦邦地说没事。好友们索性和哈利坐在一块儿,嘀嘀哒哒地与他聊天,说着课后陪他去庞弗雷女士那儿检查身体。哈利忽然没那么讨厌这殖民主义式的蓝了,也许是罗恩给他端来糖浆水果馅饼,也许是赫敏答应给他检查论文。
哈利吃着颜色正常的馅饼,瞄到马尔福也拿起了一块馅饼。

魔药不起作用,哈利也清楚这时隐时现的蓝并非药石可医,但为了让朋友们安心,哈利会当着他们的面服下药水再用餐,进食过程中再忍受十至十五秒的蓝。
哈利没有将这如影随形的蓝与马尔福的蓝眼睛联系在一起。自己的蓝,兴许不过一场温和的恶作剧,为的就是嘲笑他抓狂的模样;马尔福的蓝,哈利道不出所以然来,因为似乎仅有他能发现。哈利观察过,那双眼睛的灰夜渐入蓝调时,马尔福身边的人都神色如常,甚至路过的教授们也一言不发。
喃喃自语的救世之星引起了罗恩的注意,“你在说什么?”
“我说,”哈利忖了忖,还是决定抛出那个蠢问题,“马尔福的眼睛……或许,可能,其实……是蓝色的?”
这下哈利正正对上一双货真价实的蓝眼睛了。两座海底火山蠢蠢欲动,罗恩乍然升高的语调岩浆似的喷在他身上:“你真是——哈利——别把马尔福与蓝眼睛相提并论,他任何一处与我相似都会让我犯恶心——”
“低声,罗纳德,哈利没有冒犯你的意思。”黑发男孩对赫敏的解围递去感激的眼神,“哈利时不时会被蓝色缠身,或许他只是视野变蓝的时候恰好注意到马尔福的眼睛。”
女巫的话语叫哈利有些沮丧,但是......哈利蓦地跳起来,“谢谢你,赫敏,我知道了!”黑发男孩踏着高扬的声调蹦向公共休息室出口,肖像画旋开后,他一行嚷着“我知道了”一行跑得飞快。
“噢,”下楼找羽毛笔的西莫恰好捕捉到哈利雀跃的背影,“霍格沃茨也是时候诞生一个阿基米德了。”

冲动地跑到斯莱特林休息室门口后,擂鼓似的心脏才堪堪震醒哈利的理智:即便他推测视野变蓝与马尔福的蓝眼睛有关,那也不过是推测。这样鲁莽地跑来兴师问罪,马尔福拒不承认倒也罢了,假如确实错在自己,给马尔福看了笑话怎么办?
哈利不清楚马尔福的想法为何常常盘踞心头。或许知道,然而林林总总地缠成猫咬过的线团,便不愿意想了——他喜欢笔直的,一望无垠的海岸线,而非弯弯绕绕的环岛公路;他也如此笔直地做了∶厉火之上朝马尔福伸手,毫不避讳地使用曾属于马尔福的魔杖。
现在这根山楂木魔杖仍躺在哈利的行李箱中,与波特臭大粪的徽章挨在一块儿。哈利没有扔掉,德拉科也不曾讨回,波特与马尔福就是这样的事也要较劲。
或许能以山楂木魔杖为由,谈谈他们之间的蓝。当真是血液烧成了蓝,看着念着不知道内里烫得惊人,凭活点地图走至马尔福身后的拐角时,方才意识到“他们之间”是个多么牵扯不清的形容词。哈利感觉自己越活越回去,十六岁的他也是这样守着活点地图,含着德拉科·马尔福的名字入睡。他的枕头与他的梦都对马尔福不陌生,如今他的蓝重蹈覆辙,经历战争后,竟有一瞬前世今生的恍惚。
马尔福转身朝哈利的方向走近了,格兰芬多正为如何与马尔福自然地擦肩而过绞尽脑汁,见状只知往后退一步,心脏与大脑还伫于原地。
十九岁的斯莱特林被战争余韵砺得更瘦了,像一颗被啃得极仔细的苹果核。德拉科·马尔福在哈利眼前站定时,黑发男孩这样想。
“劳驾,让一让。”
昔日剃刀片似的喉咙吐出这样干巴巴的词,着实叫哈利惊愕。他感觉自己被马尔福的敬辞提线木偶似的移开了道,仅来得及捕捉对方灰得透明的视线,如幽灵一般穿过自己。
众目睽睽之下大喊冤家的名字绝对称不上明智,哈利迅速将自己藏进角落,展开活点地图寻找马尔福的脚印——他正朝图书馆走去。天色并不早了,大部分学生都涌向礼堂用餐,哈利从不知晓马尔福对学习的热忱足以忽略晚饭。
我从不知晓马尔福任何,哈利无端想着,决定踏上马尔福的足迹,但我希望他这次没有眼泪。

靠近马尔福的书架时,哈利眼前不时地弥漫起蓝,仿佛马尔福的警告或屏障——也是哈利的猜测,达力的漫画书是怎样说的?“Peter Tingle(彼得一激灵)”,那么他面对马尔福也有“Potter Tingle”。直觉教哈利拒绝马尔福,又挽救他的命;直觉教哈利夺去马尔福的魔杖,又凭他的魔杖击败伏地魔。注视山楂木魔杖时也在注视德拉科·马尔福:我们究竟是悖论,还是莫比乌斯带上的两个面?
直觉令哈利·波特浮浮沉沉,显得不知情的德拉科·马尔福似乎未曾辜负他。
无论如何,这些不请自来的蓝一定与马尔福突变的蓝眼睛脱不了干系,即便哈利现在仍未同这双蓝对视过——马尔福几乎每次都故意错开他的视线!意识到这一细节的哈利愈发蹑手蹑脚,生怕自己兴奋的呼吸声惊动这条书丛里的蛇。
哈利翼翼小心地取下边缘的书籍,借空隙探视马尔福的一举一动:铂金发男孩正翻阅一本大部头书。旧敝的日光柔化了马尔福的身形,仿佛一片云义无反顾地栖于钟楼,成为它寂寥的一部分。翻书声、写字声、呼吸声,它们是最小赫兹的钟声,以德拉科·马尔福为名的合奏曲,明明这样满,却又分外空。
蓝色遽然涌现,甚至来不及警告哈利的身体,导致他不得不由于头晕而随手寻找支撑点。动静并不大,然而提醒马尔福此处还有第二人是绰绰有余了——斯莱特林砰上书籍,将笔记叠入口袋,警惕却局促地环视四周。哈利急忙蔽于书籍后侧,听见大部头滑入书架的声音很是懊恼:他不明白马尔福为什么偏爱行鬼鬼祟祟之事,又每次偏让他撞见。
“波特。”马尔福式长腔截住哈利的胡思乱想,“为什么跟踪我?”
陡然且用力的扭头引起脖颈不满的疼痛——哈利才发觉马尔福已绕至书架后边。瞠愣愣的眼和蠢兮兮的话掉出来,呃,你好,马尔福。
“‘你好?’”斯莱特林的嗓音像漏风的长笛,哈利觉得他还是缄默时更可爱,“我是不是应该回一句,‘很荣幸遇见你,救世主先生?’”
马尔福的语言系统是不是有一个专门针对波特的程序?哈利心累地叹气,“没必要这么咄咄逼人。我还救过你的命呢。”
话音未落,哈利便意识到说错了话。夕阳彻底摔进窗玻璃下面,蟹壳青的阴影笼着马尔福,生气的模样像玻璃罩子里的白玫瑰突然活过来,花瓣簌簌地抖。“你救过我的命,是的,你救过我的命。我怎么会忘呢?伟大的哈利·波特拯救了魔法界,而我们竟然还没有将他捧起来,亲吻他的袍脚——我怎么可以让救世之星亲自开口与我说话,又对他咄咄逼人呢?”
“你发什么神经?”道歉的心情被这些话割得面目全非,“心平气和地说话,哪怕一会儿,也能要了你的命是吗?”
“伏地魔都死了,还要维持你的圣人作派吗?”
“我从来没想做圣人!救世主的名号,甚至是这道该死的疤——”哈利恨恨地摁着前额,“都是你们硬塞给我的!”
“没有人逼迫你!”德拉科尖叫道,“你完全可以做一辈子的麻瓜,用不着管魔法界的闲事,用不着扳正我的人生——没有人逼迫你救我!”
“因为我父母在魔法界死了!我对你的人生毫无兴趣——我只是不希望身边再有人死去了!”
“打好草稿再说谎,波特!谁会想救死对头兼食死徒?”
“见鬼,救人还需要理由?”哈利怀疑马尔福的脑子不足白鼬一半大,“我救你只是因为我想救你!”
这声怒喝显然慑住了马尔福,他气郁的神情似乎裂出一道纹,张着嘴巴竟吐不出一个字;哈利的愤懑则一泻千里,“你究竟在想什么?我不喜欢你,和你的生命有什么关系?更何况你根本算不上我的死对头——我唯一的死对头已经被我消灭了!所以我不需要,也不希望你死。任何问题?”
“不、不过是救世主的一面之辞,”马尔福支吾着,快速翕动的眼睑像将熄未熄的灯,“我凭什么相信你?”
哈利抓狂得很,他再也不期求马尔福与波特的和谐共处了。“只是告诉你,信不信由你!”格兰芬多气郁地撇过脑袋,恰逢马尔福眼中的潮涨潮落——蓝色竭力地生出来又被抑下去,类似蚊香的末端,明明灭灭地灼着人——脸色也很糟糕,仿佛剥了漆的雕花相框中嵌着一幅东方水墨画。
“你的眼睛……”哈利朝前迈了一步,平斯夫人的驱逐偏值此时汹汹而至。
“这里是图书馆不是战场!”秃鹰似的眼睛分别铆在二人身上,“波特先生,马尔福先生,我希望你们立刻离开这儿!”
可他还没有挖掘出马尔福的秘密!哈利连头发都捉急起来:“很抱歉,平斯夫人,但是我需要……”
“对不起。”斯莱特林含混的道歉让哈利差点以为是皮皮鬼在开玩笑,他诧异地看着对方逃走,腾涌的袍角像一片浪,自己的好奇心也被裹挟着远去了。“我需要再查阅一本书”的请求在喉咙里滚了三滚,最后悻悻地加工成如出一辙的“对不起”。
跟出去时马尔福已不见踪影,先前层层的蓝也偃旗息鼓。活点地图显示马尔福径直走向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哈利随着他的步履拐过弯才幡然清醒:什么样的鸟会追逐一道阴晴不定的浪?

哈利没有继续探究马尔福的秘密。如果说六年级的尾随是为了世界和平,那么眼下的跟踪又是因为什么?他决定不再被马尔福牵着鼻子跑,眼里住着一片诡异的蓝已经够他受的了,若是还来一个马尔福,他最后的学生时代休想得到片刻安宁。
马尔福显然没有放过哈利的打算。魔药课上叫他出丑,骚扰他的午餐,哈利不明白马尔福为什么这般刻意彰显存在感。斯莱特林的眼神又一次移过来时,哈利恼怒地回瞪——你知不知道自己很无聊、幼稚并且莫名其妙?
夜半时分,披着隐形衣在图书馆里找书的哈利·波特极不情愿地意识到,关于德拉科·马尔福的选择题,他并非始终主动。主动拒绝马尔福的友谊,主动回击马尔福的中伤,主动直视马尔福的眼泪……哈利拼命说服自己,最后不得不反问自己,真是如此吗?男孩于是转向安慰自己:这不过是面对不喜欢的人的正常态度……可我为什么不愿意看见他的眼泪,不愿意想象他的尸体?
我究竟是不喜欢他,还是不愿意喜欢他?
马尔福的质疑声太大了,所以身体里还有他的回音。男孩使劲摇晃脑袋。
哈利沿书架游走,灯影攀上烫金书脊时不经意地带着他思量的迟疑,怕惊醒什么,又惧真正察觉什么。不知为何Potter Tingle失灵了,感官的记忆与苍老的书籍一样蒙尘,唯独灯光在书架洇出黄昏的晕,拙劣地模仿夕阳对马尔福的宽容。
他随便抽出一本大部头,漫无目的地浏览着,不过几页哈利就知道绝对不是这部书,但他亟需将马尔福驱出脑海。思索另一本的选择时,木艺地板忽然吱呀作响,哈利急忙合起来,好大一声响,彻底吵醒了书里长眠的尘埃,也惊动了来人——脚步声急促地近了,哈利不得不抱着书与提灯蜷进隐形衣里。
于书架对面的角落堪堪蹲定时,巡逻者的身影也踏入月辉中——德拉科·马尔福。哈利一阵苦恼:他怎么会忘记询问罗恩今晚的巡逻名单!
马尔福迎着月光朝哈利走来,路线明确得像已经发现哈利的存在。格兰芬多捏紧了魔杖,必要时他会吼出统统石化与一忘皆空,虽然夜游霍格沃茨不过是吃几日禁闭、扣些沙漏里的红宝石,但他莫名一点儿都不想让马尔福发现自己又来到这儿。哈利情愿被费尔奇抓住。
然而马尔福仅在离他三步远的位置就停住,接着背朝他,抬眼眺向高层的书。月光泼洒在他身上,仿佛一匣子水银被打翻,将他凝着了。德拉科·马尔福站在那里,是一抹瘦伶伶的永恒,哈利·波特花了很些时候才明白,另一个人加入自己的人生时,会如瓷器一般裂出一道消不去的纹。
哈利曲于月亮照不见的角落里,望着月光下的男孩看向某本晦涩的书。他很清楚,德拉科·马尔福是他读不懂的一本书。
灯影倏忽的晃动攫住了哈利的心脏——马尔福只是原路返回,什么也没有带走。哈利想站起身放松发麻的双腿时,蓝色竟然阵阵上涨,脱力的跌坐差点儿又引出声响。
哈利的愠怒比马尔福的蓝眼睛慢了半拍。斯莱特林没有走远,回过身伫于月下的模样却像站在水天交接处,发亮的蓝眼睛遥遥地打过来,因为不知道夜游者的位置,仅是一道登不上岛的浪。
“波特。”马尔福的声音非常轻,然而很肯定,像沙滩上挣扎的泡沫。
战争会让人的脑子变笨,哈利想着,可他的嗓子干涩得紧。
“波特。”马尔福再次唤道,“我知道你在这儿。我眼前的某个角落,隐形衣下躲着一个救世之星,抱着一盏灯和一本书,提醒自己放轻呼吸。”
他的语气里没有嘲弄。“你想找什么,我全都知道,但是我劝你放弃。战后和一个马尔福扯上关系是最亏本的投资。”
“我没有兴趣抓你,或者告状,所以不要再想着打探我的生活。”宁静会把话语里的迟疑与颤抖放大许多倍,马尔福显然没有注意到,“晚安……波特。”
这道浪又远了,视野里的蓝也渐渐平息,徒留起浪时的一大片潮湿,像一声嗤笑。
哈利恼极了:马尔福——区区一个马尔福竟让他这样被动!顾不得借力起身时的声响会引来新一轮巡逻,挥舞着魔杖将高处的书籍全数取下来,举着灯向它们宣战。正读得头昏眼花,某个单词割裂冗长的魔法名词蹦出来:投资。
投资。哈利默念它,疑惑的种子生根发芽:马尔福怎么会知道这个麻瓜名词?

除去一本关于媚娃血统的古书,哈利的黑眼圈没有换到更有价值的信息。当他第三次咀嚼面包时睡着,好友索性将他架去医疗翼,告诉半梦半醒的他不必担心,他们会替他请假。闻言哈利彻底沉入梦境,眼前再次涌现昨夜的场景。
不同的是他正与马尔福对峙。那双蓝得惊人的眸,凝固着比主人的语言更深刻的海,原来德拉科·马尔福并不只是一道浪,细小的黑色瞳孔是泅泳其中的鲸。
“为什么你的眼睛是蓝色?”
“因为我看着你。”
“为什么我也会看见蓝色?”
“因为你看着我。”
作为对话的主角之一,哈利根本不知道这样的交流为何不停止。他听见自己的气急败坏,为什么我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马尔福的海仍旧风平浪静,因为你没有找到我。
梦中的哈利·波特愤愤地扣住德拉科·马尔福的手,愕然发觉对方变作另一个自己——还是一对蓝眼睛,继续前一晚的扪心自问:你究竟是不喜欢他,还是不愿意喜欢他?你究竟是希望这些蓝证明你发难的主动,还是希望这些蓝确与他有关?
浪潮即将漫过整座岛,哈利惶恐地唤出马尔福的教名——仿佛一只手猛然把他拽出梦境,哈利惊醒了,不可思议的是此刻正有人抓着他的手,天花板窃了窗外碧空的蓝。
男孩立刻意识到身边人即是梦中人,顾不及尚未消弭的恐惧便用力地回握,“马尔福,你不准走!”
斯莱特林的挣扎顿住了,蓝眼睛似乎与掌心一齐僵在哈利手中,哈利趁热打铁地锁住他的手腕。
“看望病人却不留下一声慰问,这就是马尔福的礼仪?”
“是你先抓住我不放的,波特!而且你算什么病人?”
“那你为什么要过来?”
“你又为什么抓着我?”
互相诘问才是莫斯乌比环的两个面。哈利不清楚劫后余生的两个人为什么碰面还会变得很糟糕,好像人仅能躲过一场雨,却避不开整个雨季。哈利与马尔福不甘示弱地互瞪,结果不多时便败下阵,他痛斥对方操纵蓝色作弊,未曾想收获和罗恩同样茫然的眼神,“什么蓝色?”
一不小心说漏嘴,哈利的每一撮头发都垮着一句郁闷。马尔福本想乘胜追击冷嘲热讽几声,遽然意识到什么,木成一座发条罢工的钟,随后剧烈地挣出哈利的禁锢,拔腿便要逃。哈利条件反射地抽出魔杖吼道,速速禁锢!
马尔福如同一只断线的风筝摔倒在地,吃痛的闷响紧跟一串响亮的咒骂:“波特,你他妈有病吗?你想做傲罗的话,滚去给阿兹卡班里的人来几下钻心剜骨!一醒来就跟我发疯——妈的!”
这一连脏话远不及他的尖言酸语有攻击性,哈利也乐得见他吃瘪。愉悦地道歉后,他用悬浮咒让马尔福在身旁的床位躺下——这样大的动静,怕是整个霍格沃茨都听见了,庞弗雷女士肯定正赶过来——没有解除束缚咒。
“封舌锁喉!”哈利前脚刚念完咒语,女巫后脚便到了。
“怎么回事?”神情和语气都很严肃,她向来认为病人应当静养。视线扫过红通通的马尔福时,眉毛蹙得更紧了。
“没什么事,夫人,马尔福只是不小心摔倒了,现在正晕着呢。”哈利使劲忍着笑,“他摔得很突然,我用咒语把他移上床,估计很快就没事了。”
真诚的绿眼睛打消了庞弗雷女士的疑虑,待女巫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哈利方才解开马尔福的封舌锁喉。预想之中的骂声没有响起,仅剩一双气恼的灰瞳钉在他身上。
“你的眼睛又变成了灰色。”哈利感觉心里走失了一小块,“你有什么头绪吗?”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你影响到了我,而且你也很苦恼。”
“你自恋得令我恶心。也是,救世之星当然有资格自恋,毕竟数不清的追求者想预约你的周末——”
“没有任何人的言行像你一样影响我。”
“我不是你的追求者!”马尔福气极。
“我从来没有说你是我的追求者。”哈利决定向自己的心坦白,“我只是说,德拉科·马尔福始终影响着哈利·波特。”
结冰的海融化后,原来会化作蒲公英么?亲眼看着马尔福的灰夜遁入蓝调时刻,哈利仍然感到惊奇。他以为瞳色变得这样快,那道浪也会很凶——完全没有。海浪打上岸前碎成蒲公英,遥遥地从另一个人那儿飘过来,想在哈利的碧绿中寻找一座岛,未曾想丢了方向。究竟是怎样的一种迷茫,将自己和哈利一起载入蓝色?
哈利将德拉科的束缚咒解开。“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来这儿。”
“来这儿还需要理由吗?”德拉科借他的话术回敬他,眼睛却不向他,“我来这儿只是因为我想来。”
耳根兀自红着,手也把被褥捏得很皱。仍有一些蒲公英不朝哈利飞来,哈利并不催促,想到昨天夜里,被月亮拉长的德拉科的影子,是否也是他欲言又止的潜台词。

德拉科始终不肯告诉哈利自己在看什么。哈利扬起一边眉毛质问他,蓝眼睛先生,你确定两个人合作不需要共享情报?
“反正你会跟踪我,然后半夜偷偷溜进图书馆。”
“我以后不会了。”哈利胸有成竹地宣布,“而且我早就知道你看什么书了。”
此后哈利的确不再尝试套德拉科的话。课程结束或用餐完毕后,哈利故意大声拒绝罗恩与赫敏的邀请,甚至装出一副对魁地奇兴致缺缺的模样,频频往图书馆走去。德拉科并不上当,灰眼睛偶尔瞄过去,一会儿便敛回来。
海水似的蓝变得很吝啬,好几日不露面一次。兴许是德拉科的心里不再起西风了,哈利想,我与他的梅雨季都过去了。
那本以媚娃为名的书被哈利翻阅了许多次,零零碎碎的线索织起来还是猜测。哈利起先也很焦急过,他与德拉科对峙,对方反而说他从头错到尾;他让德拉科不要再隐瞒事实,德拉科竟诘问他,将真相藏着掖着的不是你么?
德拉科朝自己的海里扔进一颗石子,往下坠的却是哈利:将真相藏着掖着的不是我么?格兰芬多的反驳卡在唇齿间,落成一个狼狈的月牙印。海浪又把蓝色拍碎在岛上,具体成哈利嘴唇的痛,再往内是吞咽真相的痛:德拉科与我的情感同频,所以他化作蓝,我看见蓝。
媚娃的血统好神奇,用爱就能解释德拉科·马尔福眸中的潮汐,锁定这场潮汐的是哈利·波特。可是不直视爱的人怎么去读懂对面的蓝,不曾相爱的人如何共享一份潮汐?永远只是登不上岛的浪,伴海而来,随海而去;永远只是眺望海的岛,追不上也读不懂一道道浪。这时候才知道他们之间的爱是风。
没有风他们无法将爱宣之于口。眼睛迎着风会流泪。
哈利眼前的蓝浓得化不开,他摸索着抚上德拉科的脸,温润的,落在手上却很凉,原来德拉科的西风并没有停息。
你哭了。
蒲公英似的陈述句。哈利决定先把属于德拉科的蒲公英吹回去。他知道对方也在逃避。
“哈利·波特,”海浪又一次呼啸地冲向哈利的岛,哈利稳稳地接住了这些真实的潮湿,“你真是我的灾星。”
“彼此彼此。”哈利阖上眼睛,不再望那个不知足的蓝,任凭对方以入侵的方式与自己为邻。

古书记载,媚娃血统确认主人与恋人心意相通后,虹膜就会彻底稳定成原色与变色的综合体,恋人也不再受变色的影响。然而德拉科的眼眸依旧时灰时蓝,惹得哈利每次隔着一层蓝和德拉科说话时都很恼火——漂亮的蓝眼睛又如何?喜欢的人又如何?还不算情侣呢,一句正式的表白都没有!
意识到哈利对自己的爱答不理,德拉科于是识趣地消失了好几日。哈利的怒火往上再叠一层担忧,用餐时打开活点地图一看,这家伙又一个人待在图书馆!
待哈利气势汹汹地赶到图书馆,便看见德拉科的下巴搁在一本大部头书上,眼帘因为哈利的动静抬起来,那双铅灰明目张胆地化作可怜兮兮的海蓝。
哈利并没有消气。“你在这里干什么?”
“等人。”
“为什么等人?”
“等着和下一个进来的人告白。”
“噢,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跑来图书馆,偏偏让我逮住。”哈利不吃他这一套,“虽然很自恋,但请问马尔福先生,你是故意的吗?”眼前的蓝晃荡了,哈利知道这是德拉科撒谎的前奏。
“我不是。”蓝眼睛刻意地路过他。
“这样吗?”哈利拉开德拉科旁边的椅子,“可是我是。怎么办呢?”
“那我也是。”小孩子气的斯莱特林,得到温柔的语言就把手心、蓝眼睛和爱都捧过来——“不要不理我,不要不喜欢我。”
——甚至不曾探究这份感情是否正确,是否安宁,是否被祝福。
如果是这样,那么哈利愿意放弃与正确和解,因为那些对峙也是他们拥抱的变体。他把脸贴至德拉科的掌心,见证这抹惊疑不定的浪沉入灰蓝,“那你要用同样的喜欢,证明给我看。”
“我因为你看了许多麻瓜的书。”德拉科的语气像在邀功,脸却皱成苦瓜。
“比如?”哈利笑了,他想起德拉科那句生硬的“投资”。
“我才不说。”德拉科把脸埋进哈利的校袍里,“这会显得马尔福的爱很不正式。”
怀中人的欢喜有声有色地溢出来 ,斯莱特林叫嚷着不准哈利笑。赶在平斯夫人驱走他们前,哈利反扣住德拉科的手朝外跑。其中一个男孩问另一个男孩,我们要去哪儿?黑头发说,去一个爱与笑都不必压抑的地方!
再也没有浮动的蓝,再也不是岛与浪的相顾无言。德拉科乘海而来,哈利站在风里,将失落的蒲公英织成故事与爱,一字字地吹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