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5
哈利一行人下到海格的小屋时,马尔福已经在那儿了。“你关禁闭倒是挺积极的嘛,马尔福。”哈利学着他惯有的长腔讥讽了一句。“还不是拜你所赐,破特。”马尔福不甘示弱,两人互相瞪视着。“行了行了,今晚还有好多事儿呢,跟我来。”海格打断了他们。
在胆小鬼马尔福在禁林打怪第一回合闹出乌龙事件以后,哈利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听到海格让自己和马尔福一队后,哈利又翻了个白眼,“真是没完没了”,哈利嘀咕着。德拉科紧紧地攥着灯,走在哈利身边。禁林里静悄悄的,只有他和哈利两人踩过枯叶的声音。德拉科警惕地环顾四周,时不时地用余光找一找破特。破特看着瘦小羸弱,可在这种情况下却不知怎的如此镇定。Fang的确没什么用,德拉科心下实在害怕,只好默不作声地尽量紧贴着哈利。
夜已深,禁林的树木也越来越茂密,遮住惨白的月光,地上银白色的血迹越来越多。“看——”,德拉科撞到哈利伸出的胳膊上。圣洁的生物躺在前方盘结的橡树根边,似乎已经死去。独角兽如此美丽,令人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两个人缓缓地靠近,想蹲下查看它的伤痕。忽然,身后的灌木传来异样的声响,远处昏暗的树丛摇晃,一个戴着兜帽的身影向着独角兽窜来,倏忽已到眼前,垂头舔舐着独角兽的血液。寒气逼人,德拉科顿时感觉手脚一阵僵硬,嗓子发紧,动弹不得。
“嘶——”哈利抬起手捂住他的额头,引得那戴着兜帽的身影抬起头来,银白色的血液还挂在他的嘴角。Fang嗷呜一声往回逃窜,德拉科的脚也想跟上,可是哈利……,他犹豫了一瞬,转头望向他。那黑色的身影在缓慢地向他们靠近,德拉科的心在嗓子眼狂跳,他颤抖着扯住救世主的袖子往后拖,右手徒劳地握住魔杖,大脑却一片空白。惊恐像黏腻的蛛网缠绕在德拉科的心脏上,身后空落落地没有依靠,只剩他自己,身前还有一个该死的救世主。他很想狂叫一声然后逃走,可是救世主的身影摇摇欲坠,哈利捂着额头,完全没有能走动的迹象。德拉科又怕又急,攥着波特袍子的手指骨节发白,四周越来越冷,那黑色的身影越来越近——
一阵马蹄声从身后传来,什么巨大的东西越过了两人,直冲那个黑影而去。哈利忽然往前一倒,跪了下去,德拉科连忙攀住他的身体,哈利的额头砸在德拉科的肩上。马人用健壮的前蹄赶走了那带兜帽的身影,回过身来,担忧地看着两人。
约莫过了一两分钟,哈利醒过来,德拉科才一下子找到自己的呼吸,把哈利从地上扶起来。“你还好吧?”马人开口问。“还好,谢谢。”哈利的手仍旧扶着额头,撑着德拉科站好。“那是什么?”德拉科听见自己紧绷的嗓音。马人没有回答,他长满鬃毛的脸逼近两个孩子,湛蓝的眼睛盯住哈利额头上的伤疤。“你是波特家的男孩。”他说。“你们最好赶紧回到海格身边去,森林里很不安全,尤其是对你而言,波特。”
“我叫费伦泽。”马人降低了他的身体,用下巴点点德拉科:“你,扶他上来。”德拉科的手还在不住地颤抖,好不容易才把哈利扶上了费伦泽的背,才借着哈利的手自己爬了上去。
“刚才喝独角兽血的是什么的东西?”哈利伏在费伦泽背上,回手按了一下德拉科的头,帮他错开旁逸的刺櫆树枝。费伦泽仍然没有回答,只有马蹄声回荡在寂静的禁林。长久的沉默后,马人才缓缓开口:“你们知道独角兽的血液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我好像只在魔药课上见到过它们的角和尾毛。”
“独角兽的血液能让人起死回生。我在魔药书里看到过。”德拉科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惊悸未定。
“对,也不对。独角兽的血液的确能让人起死回生,可是这背后隐藏着巨大的代价。当你放下残杀这美丽的生物的屠刀,嘴唇沾染这纯洁的血液之时,你获得的不过是虚假的、被诅咒的残魂。”
德拉科和哈利都抽了一口凉气。
“可是,谁会这样不择手段呢?与其被困在终生的诅咒之中,死亡兴许更容易让人接受不是吗?”哈利的声音多了几分深沉。
“是这样的。除非,你能抓住一线生机找到一样东西,一样能让你重获新生,乃至永生的东西。波特先生,你知道此时此刻,学校里藏着什么东西吗?”
“魔法石!”哈利惊叫起来。德拉科很疑惑,却没机会插话。
”是啊,那么是谁会对重获新生如此贪婪呢?“
“你是说,伏——”
“哈利!哈利!你还好吗?”赫敏急切的叫声打断了哈利的声音,海格在她身后小跑着。德拉科没有听清哈利口中的最后一个单词,那种没来由的惊悸感又攀上了他的后背。哈利的伤疤,邪恶、果决、残忍地,想要重获新生的人,伏……德拉科不是没有在庄园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从小到大,除了为他讲述救世主与神秘人标准传唱版本的睡前故事,父母总是对那个名字讳莫如深。宴会席间,房间的角落,德拉科听到过一些言语,围绕着马尔福家复杂的立场,以及父亲曾经的选择。外表上看起来一切和谐,可是德拉科知道,庄园的卧室门关起来,争吵是不可避免的。从前母亲总是在见过她那个姓莱斯特兰奇的妹妹之后郁郁寡欢,父亲也不苟言笑,德拉科不喜欢那种气氛。
每次遮遮掩掩、讳莫如深的争吵过后,父亲总是在母亲担忧的眼光中叮嘱他要维护好家族荣誉、打理纯血巫师的亲友关系。应答这些话语已经成了德拉科的肌肉记忆,他闭着眼睛都能一字不落地数出长长的裙带关系名单。可是这些事情背后的东西却如此模糊、如此繁杂,隐匿在黑暗而沉重的幕布之下,一如庄园里复杂交错的、黑沉沉的走廊,又如马尔福家徽上那些阴沉而繁复的沟壑。
海格朝着独角兽死亡的空地去了,赫敏搀扶着哈利跳下马人的后背,哈利转过身来拉德拉科。“我就送你们到这儿。祝你好运,波特家的男孩。”马人顿了顿,继续说:“在此之前,行星一直被误读,往后或许会迎来转机。”他的语气高深莫测,低沉的话音震荡在幽深的丛林,而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魔法石是什么?”德拉科皱着眉头看过去,哈利还在轻微地颤抖。赫敏警觉而探寻的目光扫过德拉科,最终落到哈利脸上。哈利的手又抚上额头的伤疤,没有回答。德拉科开口:你说,是伏……谁要回来?“赫敏的眼中多了几分恐慌,她的视线还在两人之间逡巡,却张着口说不出话来。”先回城堡吧。“哈利疲惫地说。
德拉科跟在哈利和赫敏身后,小心地控制着这微妙的距离。他错过了回斯莱特林休息室最近的一个岔口,很快就要到格兰芬多休息室了。他不清楚自己是否还应该向前走,却也不知道应该怎样离开。方才发生的事并不是小事,虽然有惊无险,可是德拉科却觉得抽身事外没有这么容易。
胖夫人打开了格兰芬多休息室的门,德拉科的脚步迟疑了一瞬,被哈利拉进了橙黄色的休息室。赫敏朝着哈利挑眉:“Really?Him?”“他也在那儿,当我们遇见……的时候。”他们摇醒了休息室椅子上睡着的罗恩,围着熄灭了一半的壁炉坐下来。
“哈利,赫敏!你们回来了!为什么金毛老鼠也在这儿?”罗恩的睡眼惺忪在见到德拉科的一瞬间彻底消失。“相信我,要不是真有事,我绝不会踏足这没品味的蠢狮子的休息室。”(真香警告,他后来可不止一次在这过夜嘻嘻)德拉科撇撇嘴,翘着手指丢开沙发上一个沾了南瓜汁的抱枕,一脸嫌弃地坐下来。
“听着,”哈利的眼神很认真,“在禁林杀死独角兽的是伏地魔,我和马……德拉科在禁林遇到他了。斯内普是为了伏地魔才去偷魔法石的,伏地魔想要借魔法石重生。”哈利坐不住,站起来来来回回地踱着步。
“别说他的名字!”罗恩惊恐地咕哝着,德拉科也怔怔地望着火堆。
“虽然费伦泽救了我,但是贝恩的意思是他不该这么做。根据那什么火星很亮的天象,伏地魔很快会回来,贝恩认为费伦泽本该让伏地魔杀了我!”德拉科抬头望向哈利。他怎么能如此轻松地提及这个名字,说出这样的话。
“所以我现在就该等着,等着斯内普偷到魔法石然后杀了我。”哈利愠怒地说,绿色的眼睛里闪着火焰。好一阵子,大家都没有说话。哈利激动的呼吸平复了一些,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转过身,坐在德拉科对面。“魔法石,是能够点石成金、延续生命的灵丹妙药。现存的唯一一块在Flamel那儿,我圣诞节去图书馆,就是找这个。根据我们目前的消息,它就在霍格沃茨,斯内普想要偷走它。”“什么?斯内普教授想要什么?Nicolas Flamel?等等……嗷!邓布利多的巧克力蛙卡上不是有他,那个六百多岁的炼金术士!他在纯血巫师中很有名!原来是这样!”德拉科兴奋地喊起来。哈利、罗恩、赫敏对视一眼,有点儿懊恼。
“不管怎样,哈利,人人都知道只要邓布利多在,神秘人就不敢动你。并且,谁说马人的预言一定准确?预言这东西本身就玄玄乎乎的。”赫敏这样说着,其实心底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天开始蒙蒙亮了,哪个格兰芬多的梦话声传到休息室,伴随着零星的响动。“我还是趁早回去吧。”德拉科整整袍子,站起身来,走向休息室门口。“哈利,”他的手抚着门框,半偏过头。哈利有些疑惑,等着他开口。“有什么需要的,你不介意的话,找我也行。”
哈利没有说话,赫敏眼色深沉,罗恩皱着眉头。“嗯。”良久,德拉科听到哈利轻微的声音。绿色的眼睛看似沉着,但德拉科能感觉出其中翻涌的情绪,他微微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熹微的晨光轻扫着霍格沃兹古老的砖墙,德拉科一个人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楼梯间,早该出现的疲惫到现在才开始侵袭他的身体。那个戴兜帽的身影仍然历历在目,德拉科想起哈利捂着伤疤的样子,恍然能共情他的疼痛。德拉科还在出神,忽然听到猫头鹰的叫声,奥托居然在这里找到他。猫头鹰送来父亲的信,信中用花体的英文和高雅的词汇书写着禁林的禁闭是如何有损纯血巫师的尊严,他已经向校董会写信,并要求德拉科不要丢掉马尔福的尊严……德拉科看着卢修斯·马尔福的签名落款,心里滋味杂陈。
格兰芬多的寝室里,哈利握着隐形衣的一角,心里同样思绪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