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后会有期
“我爱你。”
西弗勒斯·斯内普对哈利·波特的痴迷早有预见。
而他所做的就是以“偿还那个男孩”的借口,来允许自己无度地从中吸取乐趣,诱惑、操纵那个从没真正得到机会享受躁动荷尔蒙与酸涩恋爱的年轻人。
他为自己的罪责开解,暗自满足于“为波特所有的幻想而违背自身意愿”带来的痛苦和耻辱,对真相则视而不见。
他本应一心一意地服务那个男孩,但他忽冷忽热:从不主动,不开启话题,在一切后果断地切断温情,他忽视年轻人眼中日益增长的……感情,他引导那个男孩习惯他的冷漠和尖刻,也在必要的时候忍住脾气、逆来顺受。
哈利·波特比黑魔王或者邓布利多都要好得多,梅林知道他享受那男孩的欲望和生机。
他一边越过雷线,一边向那男孩暗示他们之间没有更多,他拉扯,他推搡,让那个男孩混乱,让那个男孩恐惧,撕扯男孩的善良和爱欲。
他的努力起了一些作用,尽管他不清楚是不是反面的,这天来得比他预计的慢,但仍然令人措手不及。
“我爱你。”
像一柄剑悬在眉心,令他全身发麻。停下!他在惊恐地呐喊、绝望地尖叫,他努力引开话题,但波特永远是波特,从来不会停下来细想,从来不愿意妥协。
所以这天终于来了,在他的大脑和胸膛里引起了一场地震,他头晕目眩,不知道紧紧攥着胸膛的大手名为什么。
贪欲?愧疚?失落?——愤怒。
“我……”
他歇斯底里了。
那就结束吧,他贪婪的罪孽。
斯内普惊讶地踉跄了一下,推倒了正在沸腾的坩埚。他的头脑一片尖锐的空白,如果想象真实的话,剥离联结如同摄魂怪之吻,一张产生巨大吸力的、无底的、冰冷的嘴正把他灵魂的一部分抽走。
那部分和他结合了太久,像是根须深深扎进泥土,它入侵得太彻底,生长得太旺盛,若是要连根拔起,几乎将整座山都移走。
他的脑子里别无他念,只是紧紧地抓着它,和那吸力抗争。
然后无可抗拒,它被拿走了,留下一缕幽魂,他又是一缕游荡世间的幽魂了,像是在冬夜被强行剥掉衣服的流浪汉,坐在街头失去了一只手或者一条腿。
他漆黑的主人在世间徘徊时也是如此感受吗?他几乎为此感到遗憾。
他被弑的主人曾有过这种损失吗?半真半假。那个老人总是比他更好,更热心,更无情。
他半死不活,知道自己缺失了赖以生存的东西,那联结。
哈利,他的伴侣不想要他——
理应如此痛苦吗?
……不,谈不上痛不欲生、伤心欲绝,只是钝痛、损失和疲惫,却好像永远也不会结束。
再一次,他要学会习惯忍受让不舒服陪伴他的生活。
好在他确实有很多经验。
好在对哈利来说会好受一点,毕竟那男孩的生活比斯内普丰富得多,有几个真正的知心好友支持着他,不用同某个间谍一般花大半生监视,围着几个人转。毕竟那男孩不是真的爱他。
哈利。
片刻后,他清醒过来,并不惊讶自己像十几岁犯胃痉挛时那样蜷缩着倒在地上,手臂压在一滩倾倒的魔药里。
液体腐蚀了布料和皮肤,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溃烂,但是疼痛很遥远,一时间没有传进脑子里。
早应该叫波特把时间猫头鹰给他的,脑子想,他本应得一个安全舒适的地方迎接痛苦。
理智催促他尽快处理,但是疲惫使他没有作为。三分钟后,他从地上爬起来,冲洗中和包扎、清理残局重新开始。
他抚摸伤口的边缘,它鲜明、刺痛,而且总有一天会好起来。他会把这个痕迹留下来,就像他人生的每个阶段都会留下记号,他的罪债。
这下子彻底翻篇了,他劝诫自己,没有联结,别去犯罪,管好他自己。
活在当下。
尽管没有人的灵魂能承受剥离两次联结,但是他仍然选择走进去。
他是受到祝福的,阿不思总是这样告诉他,omega和alpha天生受到祝福,注定会找到一生所爱,信息素和联结就是干这个的。
他决定再相信他的导师一次,无论那有多愚蠢,总不会更差了,他会找到一个真正的伴侣——没有欺骗,没有绑架,也没有青少年情结和神经错乱。
——
哈利回顾自己从16岁到现在的情感经历,像个性冷淡一样平安度过18岁之前的躁动期,18到20岁之间有一个年长的情人,结果人家只把他当做移动玩具,他唯一的错处是表白,然后理所当然被甩了。
现在,他躺在医院里,第一次知道信息素和联结意味着什么——抽动鼻子,根据治疗师的说法,他现在闻起来像是焦糖肉桂、烟草叶和湿漉漉的草地。
原来他一直没有发育好,难怪那么没有吸引力呢。
“信息素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个人特质,这些味道听起来很迷人。”赫敏在他床边说话,看起来有点担心,“恭喜你,哈利,你终于形成自己的味道了。”
罗恩倒是很为他高兴:“伙计,你自由了!第二性别都靠气味交友,你之前那个氧气味的信息素让人听了就养胃——现在这个听起来超棒,得有一大票omega追你!大器晚成哈?”
“你们说密斯会不会回心转意?”他发誓自己只是随口问。罗恩露出了便秘的表情,赫敏叹了口果然如此的气。
哈利的心情介于她们两个中间,密斯就是那个把他甩了的前任,他相当确定密斯“不感兴趣”的主要原因是觉得他太小了,身体和心理皆有之。
想想他现在才真正成年,也不是很难理解。
“那个老蝙蝠。”罗恩嘟囔,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利,我知道你只认识那一个omega,但你是不是有点太迷他了?你现在特别好闻了!走出去迷倒万千少女吧!”
哈利翻了翻眼睛,被罗恩夸张的表现逗乐了。
“老实说,哈利,我不觉得密斯想要严肃的关系。”赫敏也赞同罗恩的看法,“他趁你没经验把你勾到手,用完就丢而已,千万别被他困住了。”
好吧,对赫敏来说这个评价可是有点严重了。哈利耸了耸肩:“okay,gotit,密斯是个老渣男。”
“你要是回去找他,那你可就太便宜了。”罗恩哼了一声,相当有意见。
哈利笑了笑,尽管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两个朋友的偏袒和保护欲让他觉得非常温暖。
“我会听你的,罗恩。”罗恩高兴地看着他,他接着说,“大步出击,谈一百场恋爱!”
“哈!这才是我的好兄弟。”罗恩在他肩膀上锤了一拳。
“在你大步之前,”赫敏插嘴,“唯一务必谨慎的一点是,不要随随便便和人联结,清洗术非常痛苦,而且一辈子只能做一次。”
“夸大其词了,mione。”这可骗不倒哈利,他记得自己看过几篇研究,“感情越深、联结越牢固,洗起来才会越痛苦。但如果真那么深情的话,干嘛要去做手术呢?走进那个手术室的人大部分都是啵的一下就结束,如愿以偿了嘛!”
罗恩尴尬地挠了挠头,闷声说:“我恐怕你这回得听mi'one的,事情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保守派,嗯?”
在两个朋友“立马给我保证”的目光下瘪了瘪嘴,不情愿地点头:“好吧好吧,作为一个文明人,我会像乖狗狗一样戴止咬器的。”
他的话逗得两个朋友都大笑起来。
他让那温暖的声波震动冻结的肺腑,填补二次发育后留下的空虚,赫敏说是生长痛,但他倒觉得更像某种损失。
密斯?他摇了摇头,那个人对他没有这么重要。或许只是哀悼他逝去的纯真吧。
——
大概两个月后,他开始不停地和人出去,当然不是用他自己的名字和脸,他又不傻;也没有告诉赫敏或者罗恩,以免得到一场关于“洁身自好”、“滥交危害”的冗长讲座,他知道道理,但就是不能停下来,孤零零的入睡对他来说变得特别艰难,而一旦和一个人保持一个月以上的稳定关系,时间就会暴露出太多问题。
又一次,他及时止损(无论别人怎么说),然后锁定目标。
走过去伸出手,他的气味总是无往不利:“呃,可以和您喝一杯吗?先生。”
那个黑头发黑眼睛的男人转头看着他,眼神沉静而警惕,用一个假笑对他说:“为什么不坐下,看看我们能不能聊点什么?”
“哈德良。”哈利坐下时说。
“斯普林。”男人回报他,并且无视委婉或者社交礼貌,直白地指出,“我知道你,你在这里逡巡了大半年,每个月都带一个人出去。”
“呃……”
哈利尴尬地挠了挠后脖子,有自己的味道之后他突然有了这个习惯。
他仔细地看着斯普林的脸,上面没有写着不赞成或者批判,所以他大胆地暗示道:“这是不是意味着,你注意我大半年了?”
他说了正确答案,因为斯普林脸上的假笑加深了:“你这么做只是想趁年轻貌美多玩玩吗?”
这个问题尖锐得令哈利心里缩了一下,但是斯普林温和的语气鼓励他坦诚:“不……不完全是,我想我在疯狂地寻找我的thetrueone。”
“你渴切得有点不正常。”斯普林揭穿他。
哈利在心里做了个鬼脸,难道他要告诉斯普林他一年前才发育完全,脱离乳臭未干的臭男孩行列吗?
“有没有可能这就是我的性格?年轻又浪漫主义。”他大声地反驳。
“well,”斯普林不感兴趣地点头,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了:“那我想我们俩不合适了,去找你的安提诺乌斯吧,哈德良。”
哈利咬着嘴唇,挫败地发现自己就是那种会对欲擒故纵上当的人,他现在对斯普林特别感兴趣了。
“你怎么知道?”他继续问。
男人简单地说:“我不喜欢,年轻还有浪漫主义。”
“难道你指望在酒吧有个人会一上来就和你聊锅碗瓢盆还有孩子和尿布吗?”
斯普林惊讶地回头,哈利希望那是他表达被逗乐了的眼神:“当然不,不是那样,我讨厌锅碗瓢盆和孩子尿布。”
“那是怎么样?”哈利进一步问,好奇地看着他,“很遗憾我没有像你一样了解我。”
“就今晚的表现看,很难说我了解你。我有点道听途说了。”斯普林承认,放在吧台上的手肘挪动了一下,向他侧过身,“我想我对一夜情或者稳定关系比较接受,而一段时间的玩弄感情然后分开?不。”
“我没打算玩弄感情。”哈利不眨眼地说,希望自己没有表现出心虚,他有点被刺痛了,“你会发现我是个认真的人。”
斯普林用夸张的怀疑眼神打量他:“你不打算今晚把我带上床?”
哈利本来不应该脸红的,但是他摸摸脖子,傻笑着说:“我本来没想的。”
“希望你是个成熟又有教养的人。”斯普林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故意摸自己脖子的吗?那个动作轻浮而且不雅,一个赤裸裸的性暗示。”
哈利一愣,局促地捏着手指摇了摇头:“我只是老觉得有点痒,这东西让我有点不习惯。”
这会不会就是之前的关系发展迅速的原因?那些人总是默认第一晚就和他一起。
斯普林看了他一会儿,向他伸出手低声问:“Mayi?”
“你是个专家?”他犹豫地把手放在斯普林手里,斯普林把他拉近,很纯洁地拨开碎发看了看,但哈利还是觉得指尖一阵痉挛,“呃……你没有在占我便宜之类的?”
斯普林放过了他,坐回原本的姿势,满意地假笑着:“嗯哼……有点吧,你的味道对我来说很好。”
“你也很好。”哈利小声说,又想摸脖子了,但是他把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有什么问题?”
“如果你没有主动告诉我,那我也不会大声说出来。”斯普林安静而可靠,像是一潭水或是一堵墙,让哈利也感到宁静和不起波澜,“你自己知道是什么问题。”
哦,那就是他的发育问题了。斯普林知道他是谁,而且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
或许不是。
哈利沉思了一会儿,抛开脑子里的猜测纷纷,向斯普林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遇到你让我觉得很幸运。”
斯普林做了个表情,大概是承认的意思:“如果我因此责怪你的话,我就太虚伪了。”示意了一下他的脖子。
这句话让哈利困惑,但是就像斯普林什么也没说一样,他觉得不追根究底会是个好做法。
深夜一点钟,哈利不得不离开斯普林回去睡觉,免得搞砸第二天的工作。分别时,斯普林问他:“你想发生点什么吗?”
哈利又有点困惑,一年来的经验突然全都不适用了。他有种预感,斯普林会给他很多第一次,比如他现在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谈恋爱了。
“不了。”他回答,恋恋不舍地握了一下斯普林的手,“虽然我已经就有点期待再次见到你了,斯普林。”
斯普林眨了眨眼睛,也流露出一个笑容:“那下次见,哈德良。”
——
“我们……”哈利磕磕巴巴地说,然后彻底停了下来,咬着嘴里的肉,目光没办法从斯普林薄薄的嘴唇上移走。
斯普林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犹豫着呢喃:“嗯,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aren'twe?”
那双微凉而灵巧的手一边抚摸他的耳廓,一边在发间穿梭整理着乱糟糟的鬃毛,他的身体紧张起来,又慢慢在爱抚下放松,感到皮肤上一阵阵愉悦的刺痛。
“Good.”斯普林轻声说,而后干燥的薄唇轻轻贴上他的,舌头刷过他的唇面。
哈利紧抓住怀里的恋人,唯一阻止他咆哮或是哭泣的就是他的恋人还在吻他,他简直在这个吻里投入了一辈子的热情。
“你想发生点什么吗?”斯普林在他的唇上问,就好像每次问的那样,只不过从前往往是在他们即将分别的时候,而这次……
他们的胸膛抵在一起起伏,有点难受但很亲密,他们还远不打算分开。
“我想的不得了。”哈利诚实地说,“你呢?”
“去我那。”斯普林说,拉着他幻影移行了。
“你有口笼吗?”哈利四处张望着问。
“你觉得控制不住自己?”斯普林坐在沙发上,看起来有点不确定,双眼警惕,身体僵硬。
“不……更多是礼节。”哈利拘谨地坐在他对面,“我想要尊重你。”
这个回答让斯普林放松下来。
男人抬手召唤了一个崭新的口笼,研究了它一会儿。
它做工精细,皮革柔软。
“Hereyouare.”
斯普林一边轻快地说着,一边弯下腰,亲自帮他戴上,精细地调整着它在他脸上和后脑勺的位置与松紧。
“完全合适。”哈利透过金属对他弯起嘴角,“我现在确定需要这个东西了,我的alpha在对你流口水。”
“这样我就没办法亲你了。”斯普林懊恼地说,手指抓着他的下巴,摩挲金属边缘,想把它扯下来似的。
“这个口笼……之前是谁的?”哈利没办法忍住问题太久,斯普林应该已经认识到这点了,因为他甚至没有看一眼。
“我为前任准备的,不过他从没有想起过这个。他有时咬得很疼,”斯普林回答说,撇了撇嘴,“比你更需要这个东西,但它现在完全属于你了。”
“就像你。”哈利补充,手指钻进斯普林的袖子。
尽管没有给出任何承诺,但斯普林用他奇迹一般的黑眼睛深情微笑,哈利的内心便被爱意和温暖包裹了。
当摸到手臂上一大块伤疤时,他突然从旖旎的氛围里醒过来,皱眉拉起斯普林的袖子,看到一大块烫伤一样扭缩的伤痕。
“怎么回事?”他明明知道这个应该不会再疼了,而且他自己经历过远比这更糟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捏着手指、紧抿嘴唇,以免生气地尖叫起来。
“分手礼物。”斯普林谨慎地想要遮住它,“在你发火之前,我给我自己的,与别人无关。”
“……你一定很伤心。”哈利沮丧地和他对视,然后在他手臂上轻吻了几下,抱怨道,“你的前任听起来是个坏家伙。不珍惜你,也不怎么亲吻你,我猜。”
“我不想和他那么做。不像想和你一样,所以我们停止讨论他吧。”
他可爱的恋人露出的无所谓令他肚子里欢欣鼓舞。同时,那些长长的手指描摹着哈利的眼睛和眉毛,哈利为这张脸不是自己的而感到焦虑。
“不算那些只相处了一个月的,我也有一个前任,”哈利投桃报李,“我和他交往了整两年。”
斯普林等待着。
“他……我朋友说他是个老蝙蝠,只是为了利用我。”他羞怯地低下眼睑,害怕听到失望的声音,“我们……也不亲吻,他不怎么在乎我,我想。我曾经觉得我爱他,但遇到你之后就不了。”
哈利突然想起密斯和斯普林有点像,年纪比他大,冷静、聪明、幽默感扭曲又刻薄,不愿意惯着他,但是斯普林显然更宠爱他。
“起码他的眼光还不错。”斯普林在他上面笑了,若有所思地说,“你要是告诉我他是谁,我会帮你报仇的。”
“你听起来像个黑巫师。”哈利发现斯普林是认真的。
“我遵纪守法。”斯普林斩钉截铁地说。
哈利笑了。
“以前也有人叫我老蝙蝠,你没在我这里重温旧梦吧?”斯普林问时手温柔地放在他的脖子上,不知道怎么让哈利觉得有点恶寒。
“当然不!”哈利不满地叫,“你没在我这里重温旧梦吧?”
“别怀疑,你比那个小混蛋好多了。”斯普林看着他,黑眼睛好比岩石,“哈德良,我发誓绝不利用你。”
哈利羞涩地笑了,突然理解斯普林对口笼的恼怒,他也想要亲吻自己的恋人。
“为什么不叫我哈利?”他天真地提问。(哈利是哈德良的昵称。)
斯普林为他的提议抖了一下,恼怒地咕哝:“那个蠢名字会让我失去最后一点兴致,哈德良在舌头上的感觉好多了。”
哈利对此有点伤心。
但接着,斯普林立马开始嘲笑他:“现在我们知道你对老蝙蝠的偏好了,你是不是还有很多变态的幻想?”
哈利振作精神,色眯眯地摸他:“后半句你倒是说对了。”
“我知道你们这群二十多岁的动物是怎么被荷尔蒙操控的。”斯普林低柔地说,把他的两只手抓在一起按在沙发上,整个人俯身在他上方,真的像只蝙蝠似的笼罩着他。
“说得好像你多老一样。”哈利大声反驳来掩饰自己不安的扭动,舔着干燥的嘴唇,“你明明也被荷尔蒙控制了。”
斯普林露出一抹邪恶的坏笑。
“我不会……为了自己让你不舒服的。”哈利瘫软在斯普林耳边,努力吞咽着口水,但是下巴和口笼仍然被亮晶晶的液体浸透了。
斯普林喜爱他,解开皮革与他接吻。
而后斯普林去洗澡,这个习惯也很像密斯,哈利不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没注意到。
他把这个闹人的念头挥走,只穿裤子在斯普林的房间里探索。
这个房间很质朴,不大但是应有尽有,颜色温暖低调,十分整洁。介于他们刚刚在做的事,窗子没开,旁边有猫头鹰栖枝。不知为何,这地方棒呆了,哈利宾至如归,他甚至可以想象自己以后住在这里。
最受欣赏的是壁炉前面的小沙发和小茶几,感觉起来和斯普林的信息素味道一模一样,他想知道冬天时斯普林坐在沙发上阅读,而他靠在斯普林腿上打瞌睡的样子。
所以他走过去,坐在了小沙发上面,茶几上有一只杯子,是最普通的马克杯,购物赠送的那种。
他把它拿起来,摸到上面有几个好几处破损,就好像——
他仔细地把它又看了一遍,心里的困惑越来越浓。
浴室门咔哒一声打开,斯普林一丝不苟地裹着睡袍走向他,随口问:“你在看什么?”
“这只杯子……”哈利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转而问,“它怎么摔坏了?”
看到那只杯子,斯普林的动作凝结了,好像他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似的。
“对不起!”哈利立马放下它,不愿意这时候惹斯普林生气,“你想和我一起睡午觉吗?”
“你为什么关心那只杯子?”斯普林轻声问,面无表情。
“它……破了,却摆在那里。”哈利说。
“不要对我说谎。”斯普林平静地说,“我不会对你发脾气,哈德良,哈利,告诉我,你该死的为什么要在意那个杯子?”他的声音失去了控制。
很不好,糟透了。哈利慌乱地看着他,有什么东西像一柄刀一样插进他们刚刚稳定的关系,然后轻轻松松地一旋,咔啦——
破碎了。
“……密斯。”他的嘴唇在发抖,眼眶灼热,“斯普林,我用这个杯子砸过我的前任,它为什么在你这里?”
斯普林的脸一瞬间变得极其恐怖,哈利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害怕斯普林会食言攻击他。他是个傲罗,不害怕决斗,但攻击斯普林的念头令他心痛。
“……哈利·波特。”斯普林咬牙切齿地吐出他的真名,声音仿佛哽咽一般嘶哑,哈利看见鲜血从他的紧攥着的拳头的指缝里渗出。
在哈利意识到怎么回事之前,斯普林把椅子上的衣服抓起来全部一股脑丢到他身上,然后把他搡过客厅,丢出门外。
他想抓住斯普林,想要解释,徒劳地重复这件事又不是他一个人的错!但是斯普林一点都不理他,嘭地一声把门甩在了他的鼻尖上。
他痛得站不直身子,努力抱着衣服,像咽刀子一样把喉咙里的喊叫咽下去。
这不对劲。不对劲。
这地方是密斯的家,他来过很多次,可是除了那个杯子他什么都不认识。
密斯的家长什么样?
密斯长什么样?
当他仔细回忆时,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他更用力地钻进自己的脑子,试图戳破那幻觉。然而他越回忆就越疼,很快他站不直了,但他没办法阻止自己。
继续钻进去,继续钻进去,钻进去——他的头轰鸣起来。
一切都消失了。
尖锐的耳鸣让斯内普无法集中注意力,他一下子跪倒在地,背靠着那扇刚刚扇在波特脸上的门。
背叛感太强了,像是粗绳勒紧脖颈,四面墙壁全部向他倾倒下来,他无法呼吸。
不,不是波特的原因。
他自己。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能允许自己再一次被哈利波特吸引?
呼——吸——
呼——吸——
他握紧颤抖的手,因为掌心的疼痛瑟缩。
呼——吸——
呼——
嘭!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清空思绪的尝试。
——
圣芒戈。
还没睁开眼哈利就闻出来了,成了傲罗之后这地方简直像是他的第二老家。
这回又是什么情况?他熟门熟路地梳理脑子里的记忆,结果刚开始想就觉得头像裂开了一样疼。
“波特。”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但是他暂时想不起是谁。
他睁开眼睛,看见了斯内普。
斯内普……
他抽出手痛苦地揉了揉额头:“教授?您怎么在这儿?我把脑子伤得很严重吗?”
斯内普的脸几乎像是刚被纳吉尼咬过那会儿那么白,抿紧了两片刻薄的嘴唇,黑眼睛闪烁着。
“到底怎么回事?”哈利不耐烦地问。
“你失忆了。”斯内普毫无建树地说着废话,这可真不像他。哈利随便应了两声表达催促。他接着艰难地说下去,“我可以把记忆还到你的脑子里,你想要它们吗?”
哈利莫名其妙,眯起了眼睛:“它们有什么问题吗?”
“不太愉快。”斯内普喃喃着说。
“哪方面不愉快?”他不安地问。
“……”
哈利吓坏了,斯内普是发出了一个哽咽的声音吗?如果有能令斯内普哽咽的事发生在他身上,他真的不应该要回那段记忆。
但是,说实话他有点好奇自己到底挺过了什么,竟然还活着。而且他讨厌对自己一无所知。
“来吧。”他以单刀赴会的慷慨对斯内普说。
斯内普似乎并不惊讶他的选择,点了点头,接着做了一件令人惊讶的事,他抬起手揉了揉脸,颓废地靠坐在椅子里。他的姿态好像在暗示他感到熟悉、随意似的。
哈利好心地等待了一会儿,这位心灵魔法大师最终振作起来,他的黑眼睛恢复了深邃和空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出于一些……原因,你的记忆遭受过一忘皆空和大量的扭曲,为你做这件事的人技艺精湛,你本来不应该察觉到违和。”
本应。哈利对此不屑一顾,斯内普似乎看出来了,并且特别赞同他。
“没错,然后发生了一些意外,你发现了并且决意要回想起来,你自己的意志和你脑子里的魔法的抗争使你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那没有让我变成一个流口水地傻瓜吗?我猜这里要天降一个英雄了。”哈利的嘴在他的脑子思考之前就把话说了出来,而且他知道斯内普会喜欢。
斯内普果然给了他半个逗乐的眼神,说是半个,因为那个男人立马又痛苦起来,好像哈利对他的眼睛来说是一块火炭一样。
“我……我发现了你,并且在造成更大的损伤之前,把你的记忆抽走并且修复了。”
斯内普的话让他意识到一些事,这些记忆正是斯内普亲手抹消或扭曲的,否则一个人几乎不可能做到修复它们。
他警惕地沉默了。
斯内普并不在意他的表现,从长袍的口袋里取出了一个水晶瓶,里面旋转着一条星星点点的银河。
它真美,哈利着迷地想,让他知道其中大部分都是愉快的记忆。他不禁想知道为什么需要遗忘它们。
斯内普的拇指摩挲着瓶身,眼神也同哈利一般缠绕在上面,声音低柔得仿佛害怕打扰一只萤火虫。
“就像我不久之前承诺你的那样,我发誓永不利用你,没有重蹈覆辙,没有灵活变通,我希望你拿回它们……但真正的答案不会那么快浮出水面,有些东西在时间和巧合里会变得过于复杂,解开它们的钥匙同样是时间。你很年轻……我恰巧善于等待,所以不妨放慢步调。”
记忆瓶被留在床头柜上静静旋转,而斯内普庄严地走出病房。哈利有一种预感,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再见面了。
“斯内普!”哈利忍不住叫道,斯内普在门边停下,沉着而宽容地看着他。
那眼神又令他困惑了。
“后会有期。”他最后说。
只有那双微微柔和的眼睛显示了斯内普最细微的笑意。
“后会有期。”年长的男人轻声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