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3
认识这只章鱼的时间不长,但牠总能在他开始觉得对方不通人性的时候做出一些很有割裂感的略通人性的言行,比如现在,他不太理解对方一个“高维生物”(自称)为什么执着于探究他的感情生活。而且表情不像朋友询问时那种揶揄,反倒让他想起母亲那种仿佛他多说一个字就能被活活气死的样子,好像他是什么黄花大闺女,谈个恋爱会摧毁他们老黑家百年清誉。
不过,他答应了Regulus至少在这三个问题中保持诚实,只好如实回答自己在学生时代谈过几场恋爱,但都以自己重友轻色被怀疑出轨James而告终,现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独身主义者。
初恋是一位学姐,现在他已经记不清名字和长相了,对方提分手的时候意味深长地对他说“或许你应该重新思考一下你的性取向”。他确实重新思考了,后来也谈过同性,但很多次被以“虽然脸和性格都很好但感觉你喜欢的另有其人”被单方面分手后,此校草才后知后觉,原来很多人都把他当成苦恋直男挚友的男小三了。
他承认自己是一个感情需求很稀薄的人,潜意识中并没有把家人或者恋人的爱当做必需品。原生家庭是一部分原因,毕竟他很少从家人身上感觉到爱,所以反馈爱的时候就显得不伦不类。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都是能容忍甚至欣赏他的怪脾气的,“这也是你与众不同的可爱之处呀”,James经常这么说。
“我没要求你细说。”
不知道为什么,Regulus突然看起来有点不高兴,虽然不知道牠是否对“不高兴”这种感觉有所定义,但他能看出来对方刚才回答问题时在背后得意洋洋地乱摆的触手现在已经蔫了下去。
“该我问了,”虽然气氛有点微妙,但Sirius其实没太想管对方什么心情,自顾自地问下去了,“你不是人类,为什么会说人话?”
“这很难么?显然我这种更高级的物种,短时间内理解蝼蚁的文明根本不在话下吧?”
好吧,牠果然生气了。
“我不止有人类的语言思维能力,也知道人类的思绪和情感,”不知想到了什么,牠语气又缓下来,“我试图理解人类所有的情感,也在努力让自己更像人类,所以请把我当成和你一样的‘人’来看待吧。好吗?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Sirius心想你这两天在我家看偶像剧把脑子看坏了吧,说话一股刚上岸的恋爱脑美人鱼味。
Sirius嘴上却说小雷误会了,其实我对人类也这幅爱答不理的死人样,绝非针对你这个不是人的纯情章鱼。
这章鱼吹嘘了自己半天果然初通人性,马上多云转晴地伸出牠那些细看让人头晕的触手,像摆弄玩偶一样缠上他的脸,他没太敢细想吸在自己脸上微微用力的吸盘又是在表达什么意思,只知道明天去看挚友的比赛时要给这张英俊的脸戴上口罩了。
“你喜欢吃海鲜吗?”
终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这个简单的问题初听毫无新意,有点像问“你今天吃饭了吗”,但仔细一推敲就莫名有一种怪异感。脸上触手蠕动带来的痒意让Sirius福至心灵,忙装模作样地说自己从小海鲜过敏,吃不了一点跟海洋生物沾边的东西,小时候曾因为误食表姐盘子里的小龙虾而上吐下泻,差点撒手人寰。
他实在太会撒谎了,Regulus面对这炉火纯青的演技不疑有他,只是蔫蔫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
果然如此,他毫不怀疑要是自己刚才透露出一点喜欢吃海鲜的意思,现在盘在他脸上触手就会变成明天早上这个略通人性的章鱼把自己叫醒的早餐。说不定还会逼他吃0分熟的血浆生肉混合纯享版。
“你们在几号看台?我现在过去。”
今天早上和Regulus争论太久,连好友的比赛都差点赶不上。Sirius戴着口罩和帽子,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一边问Lily他们几个的具体方位,一边手忙脚乱地往看台赶,还要时不时注意着大屏上James所在车队的排名情况。
他不明白这样一个自诩高等生物的章鱼为什么这么粘人,看他要出门就闪到面前问去哪,回答了去看朋友比赛就追问哪个朋友,一答出James的名字更是把牠气得触手打结,要死要活地非要跟上去看看这个“狐狸精”。
你没买票没人会放你进去的,再说我的朋友也不是狐狸精。他很严肃地驳回了这个自我感动犯了的章鱼,估计打破了牠生而为强大生物的尊严,让牠变本加厉地缠在他身上,说什么也不让他动身。
拜原生家庭所赐,Sirius已经有了丰富的宅斗经验,他一边说那你勒死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一边很自然地坐在门口催牠赶紧动手。看不了朋友的比赛我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你不放我走干脆我咬舌自尽好了,死在这里当地缚灵哪里也去不了也正合你意。
一番操作把Regulus这个初出茅庐的单纯孩子骗傻了,马上松触手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做,你千万别死啊。
一边把触手塞到Sirius嘴里怕他真的咬舌头,一遍不停道歉说着没想到你的朋友对你而言这么重要,可是我也想让你陪在我身边,是我太任性了,你千万不要作践自己啊。
说什么信什么,Sirius对这个笨蛋都有点于心不忍了。
“我很重视和那些朋友的关系,”他一边把触手揣兜里往外走——这是他俩各退一步的产物,牠割下最小的一截触手代牠陪同——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Regulus说,“如果你也想永远陪在我身边,就试着从尊重我的人格开始,也成为我的朋友吧。”
说完不等Regulus有所反应,他就关上门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