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鲨|在成为挚友之前

明日方舟 | Arknights (Video Ga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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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鲨|在成为挚友之前
Summary
summary:在谈挚友太重、称朋友太轻的时候,她们过早地走向了谈论爱的岔路口。幼驯染。半生不熟的挚友和情人。

劳伦缇娜和斯卡蒂是好朋友。
两个人成为朋友的机会有很多,可以是经人介绍,可以是志同道合,也可以是为美色所迷——劳伦缇娜分别概括为相亲型朋友、自由恋爱型朋友和一见钟情型朋友。
而她和斯卡蒂也许属于包办婚姻型朋友——自打五岁被孤儿院的阿姨以“媒妁之命”分在一屋“结婚”后,她们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四年,除了成为朋友大概别无选择。
“好吧,真的不好笑吗?”劳伦缇娜看着对她“朋友论”毫无反应的斯卡蒂,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我认输啦。”
“嗯。”斯卡蒂轻轻应声,然后倾身靠近她。
她把一张新的纸条贴在了劳伦缇娜额头上。劳伦缇娜耐心地等她贴完,然后摇头晃脑地贴近她,把额头贴在她额头上摇头晃脑,贴满额头的不太牢靠的纸条就扑簌落下来,在她脸上留下细微的痒意。“不玩了不玩了,我认输了。”
她们在玩很老套的不要笑挑战——很难说这是在比赛谁更爱讲笑话还是谁更不爱笑。她们俩其实都不大会讲笑话,讲笑话的效果一个赛一个的制冷。
但劳伦缇娜更容易被逗笑。或者说,她很爱看斯卡蒂板着脸努力想笑话的样子。“比笑话好笑。”劳伦缇娜说。她为自己的恶趣味付出了代价——指满额的纸条。
“这就是我要打扫寝室两周的原因。”劳伦缇娜如是说。

 

劳伦缇娜和斯卡蒂在五岁认识。
那时候孤儿院的房间还是八人间,她们分在同一个略显拥挤的房间里,她和斯卡蒂对彼此来说都不算特别的那一个,而不特别的是难以被记住的。
也许说她们是在那时候就相互认识是错误的说法——她们那时候充其量算合住者,至少劳伦缇娜连斯卡蒂的名字都叫不上来,对她的印象有且仅有“不太说话的那个小孩”。
她们的交集仅限于某一次斯卡蒂洗澡时忘拿了浴巾,劳伦缇娜帮忙递给了她,斯卡蒂对她说了一声谢谢。
真正熟起来是在六岁。那一年孤儿院得了一大笔补贴,把孩子们的寝室全部翻新成了两人间,面积很小,但两个人住还算宽敞。劳伦缇娜和斯卡蒂被分在了同一间。
她们原本继续相安无事地做着陌生人。斯卡蒂不太说话,劳伦缇娜虽然乐于做个话痨但不爱打扰人,比起打扰寡言的室友她更乐于找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谈天说地。
但斯卡蒂意料之外地主动向她搭话了。在她哼着歌雕石雕时,斯卡蒂走过来说她唱歌很好听,语气好真诚。
时至今日劳伦缇娜回想起来还是不得不感叹斯卡蒂实在很擅长不经意地展现出自己很吸引人的一些特质。
比如说有品味。
在夸完她的歌声后斯卡蒂又夸赞了她精致的石雕。劳伦缇娜感到有点晕头转向了。
“你喜欢的话,雕完了就送给你吧。”
那是一个鲨鱼形状的摆件,斯卡蒂收下了它。

 

七岁的时候她们上学。
斯卡蒂那时候那时候还是个坐在教室第一排的矮姑娘,而劳伦缇娜是排队永远站最后一个的高个子。对于学生来说这就算很遥远的距离了,在一个班里若非刻意居然碰不上几回。
劳伦缇娜在学校认识了很多人——她一直很擅长认识新朋友。她的身边总是拥挤的,只有在她们一起回家的时候会冷清下来。
她们在路上不常说话。斯卡蒂不爱说话,而劳伦缇娜是不知道说什么,她们相处的时间太长,再多的话都要说到无话可说,何况她们不算熟悉。好在两个人对沉默都乐得自在。
第二周放学后劳伦缇娜被老师留了一会,叫斯卡蒂先走,在学校门口那个路口等她。老师和她聊了一会选班干的事,问她有没有想法,劳伦缇娜说没有,然后背着包去找斯卡蒂。
她在路口找不见斯卡蒂,拿不准她是否先一步回去了。但她想斯卡蒂不像是会放人鸽子的人。劳伦缇娜认命地叹口气,在七拐八拐的巷子里找人。
别是被小混混拦路抢劫了吧,劳伦缇娜内心嘀咕,终于在一个死胡同看到斯卡蒂蓝色的衣角。
“……斯卡蒂?”她往巷子里走,试探着叫斯卡蒂的名字。斯卡蒂没回话,也许是没听见。她拐进巷子里,看到一群小混混居高临下地围着斯卡蒂,领头的那个看到她进来,轻蔑地看她一眼。“又来一个。”
斯卡蒂顺着那群混混的视线看向她,脸上的冷淡表情像潮水一样破碎了。“劳伦缇娜?”
劳伦缇娜看她,又看那群混混。五个人,打不过。她干脆地放弃了抵抗。“你们要干什么?”
混混们冲着她哈哈大笑,笑声很聒噪,听得劳伦缇娜直皱眉。他们说不干什么,只是来找好朋友借点钱。
劳伦缇娜简直想向他们翻白眼,抢劫抢到她们俩这种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一对穷光蛋上也是够滑稽的。但打不过又没法报警,她只好忍气吞声,好声好气地说话:“我们身上没带钱。”
斯卡蒂在身后轻轻扯她的衣服,她不太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没回头。
她其实是有点愧疚的,如果没让斯卡蒂先走,也许这群混混不会盯上一个没落单的小孩。
混混们说不信,她坦然地翻开口袋——空空如也,连颗糖也没有。
领头的混混向墙角啐了一口,骂了声晦气,很不甘心的样子,挥了挥手里的棍子,看来是打算让她们这两个穷鬼付出代价。
还是要打架。劳伦缇娜吃力地应付向她们围攻而来的几个混混。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十手,好在她身形灵活,居然没怎么受伤,还时不时能找准机会踹上两脚。领头的那人急了,跑到一边从包里掏东西。
一把亮锃锃的水果刀。这把刀划伤了她的手臂。
劳伦缇娜打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架。没什么经验,好在平日在孤儿院干活不少,所以力气很大,除了胳膊上那道口子两个人都没受什么很重的伤。
后续是他们一群人被执勤巡逻的警察打包带回警局。她俩算正当防卫,被问了几句话就顺顺利利被歌蕾蒂娅领走,那群家伙居然是惯犯,送她们离开的警察姐姐说他们需要好好接受教育。
她们离开以后歌蕾蒂娅带着她去打了破伤风——用那群家伙赔的医药费。针头扎进去的时候劳伦缇娜疼得龇牙咧嘴,在内心痛骂那群没素质的家伙一百遍,但歌蕾蒂娅和斯卡蒂关心地看她,她只好说:“没事,不是很疼。”
歌蕾蒂娅难得回来,劳伦缇娜拉着她一起去吃了西街的鳞鱼干——用的是剩下的赔偿。
歌蕾蒂娅原本是拒绝的,她认为这笔钱的用途应该是买点保健品给劳伦缇娜补血。
“但是,”劳伦缇娜皱起眉。“我想我不需要更多的药物了。”
于是她们吃了鳞鱼干,歌蕾蒂娅叮嘱了她们几句后就回了学校——她在读高三,翘了晚自习来接她们,现在得回去了。
她们在西街和东街的交点分别,歌蕾蒂娅回学校,劳伦缇娜和斯卡蒂一起回家。鳞鱼干实在好吃,劳伦缇娜在路上啃得不亦乐乎。
但先前一直沉默不语充当人形自走花瓶的斯卡蒂这时候转头看向她了。
“我要学打架。”

“你要学打架?”院长不可思议地看她,重复了一遍。
“嗯。”斯卡蒂向她点头。
院长头疼起来。面前的女孩印象里是个不爱说话但是懂事乖巧的小孩,所以她实在想不到斯卡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为了避免这孩子误入歧途,她耐心地给她讲了十分钟打架的坏处。
“……就是这样,打架是不好的行为,斯卡蒂。”
斯卡蒂看着她,眼神很清澈。“我想学打架。”
冷静。
她深吸一口气,放柔了声音。“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学吗?”
斯卡蒂沉默了,她敏锐地感知到“被勒索”这件事是坏的,说出来院长也许要伤心要生气,她不希望这样,但她没想到该找一个怎样的理由才能让院长不起疑心,于是她迟疑地沉默。
院长看出她的迟疑,换了一种问法。“为什么会想到来找我呢?”
这个没什么不能说的。斯卡蒂松了一口气。“劳伦缇娜说的。”

“啊,我吗?”朋友来叫她说院长阿姨叫她过去一趟的时候劳伦缇娜感到轻微的疑惑。彼时她正惬意地叼着鳞鱼干看书,朋友敲了好几下门她才回过神开门。
“对呀,我正巧路过,院长阿姨就拜托我来叫你啦。”
劳伦缇娜搁下书,去了办公室,心里奇怪,想自己实在没有被叫去谈话的原因。
总不会是打架被发现了?但斯卡蒂实在不像是会恩将仇报把这事告诉院长的性格。
她敲了三下门,轻轻推开,里头坐着的一大一小同步回头看她。
“晚上好?”劳伦缇娜迟疑地打了个招呼。
院长向她点头。“晚上好,劳伦缇娜,坐吧。”
劳伦缇娜和斯卡蒂并排坐在她面前后,院长终于忧心忡忡地开口。“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一些不太好的书?”
她知道劳伦缇娜一向爱看书,担忧她因此受到一些不良影响。
不太好的书?劳伦缇娜作沉思状,思考自己藏在屋里的漫画书是否已经露馅。
“没有。”她自信摇头。
院长显得更忧愁了,耐心地给她讲起打架的坏处。
等到院长讲完,一旁坐着的斯卡蒂已经晕乎乎的了。
劳伦缇娜总算弄明白事情的经过,问题出在她还是对斯卡蒂的执着不够了解。
斯卡蒂告诉她她想学打架的时候她只用学打架只能跟着电视学应付——孤儿院里只有一台电视在饭厅里,只有在每天午餐时间会轮换着播一些孩子们看过很多遍的经典动画片——她料想斯卡蒂会知难而退。
谁知道她居然真的会来找院长。劳伦缇娜在心里叹气,认命地找借口应对院长担忧的询问。她不乐意叫院长知道她们路上被打劫了,孤儿院请不起专门的护工照顾这么多不同的孩子上下学,院长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警局对那些小混混一个一个找上门,总归这块治安还算不错,她们以后小心些总不会再落着这样的窘境。
她心里有成算,好不容易把院长的询问混过去,领着斯卡蒂回了寝室。
让斯卡蒂知难而退是不可能了,她决定直说,好在这个室友聪明又乖巧,听她说明完以后再没有和院长提起过要打架的事。

 

她们上了高中,不在同一所学校,劳伦缇娜在斯卡蒂隔壁的学校学美术。
但还是照常一起上学,只是在校门前远远地分道扬镳,然后劳伦缇娜拐一个弯走进隔壁。到了晚上,斯卡蒂从隔壁过来和她一起回家。
其实很麻烦。她们没有方便的通讯工具,而劳伦缇娜的课业很重,有时出去写生很晚才能回到学校,然后她会去办公室找斯卡蒂——斯卡蒂来得太勤,她的班主任认识斯卡蒂以后就让她以后不要在外面吹着冷风等,可以直接进她办公室自习。
斯卡蒂来得多了,劳伦缇娜的同桌也眼熟她了。劳伦缇娜的同桌是她在高中新认识的朋友,是个很活泼的菲林女孩。
有次她们回家前,劳伦缇娜在收拾东西,同桌拉住她,神秘兮兮地问她和那个总是在外边等她的女孩什么关系。
同桌笑得相当暧昧,劳伦缇娜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同性恋在这所学校是相当普遍的存在,她无非是好奇自己是否早恋。
劳伦缇娜理所应当地否认,但她确实被问住了。
很难说她们是怎样的关系,“挚友”不太恰当,因为劳伦缇娜始终有更亲密的挚友——即使大多数都随着她的长大慢慢疏远了,可她永远在遇见新的挚友,斯卡蒂亦然——她的挚友大约始终只有自己;“知己”不太恰当,因为她们除了歌唱并无相同的爱好,而歌唱是私人的——即使她们在队头队尾合唱同一首曲子,但她们从不曾分享彼此的歌唱。
对于这样的她们来说,也许只好称作最朴素的“朋友”——她们对彼此实在太不特别,直到十二年后的今日仍然如此。
可是斯卡蒂向她走过来,沉默着和她并肩回家,回到孤儿院里那个属于她们两个的小小房间。
“一起回家的关系吧。”劳伦缇娜冲同桌笑了一下,向迎面走来的斯卡蒂走过去。

 

大学她们又重新回到一所学校。斯卡蒂读了物理,劳伦缇娜读了美术。
但很巧地分在了一个寝室。学校按照学院分的寝室,而她们的寝室正巧夹在艺术学院和物理学院的中间,得以成为这层楼里唯一的混寝。
寝室有四个人,两个来自艺术学院,两个来自物理学院,军训一结束寝室里除了她们之外的两人就搬出去住了,于是寝室剩下她们两个。劳伦缇娜坐着看书,抬眼看到斯卡蒂的时候,恍惚间好像回到孤儿院里那个小小的房间。
劳伦缇娜对此抱着复杂的心思。斯卡蒂安静地坐在这里,过往就难以避免地向她涌来。她并不憎恨自己的过去,过去是她的一部分,她从不否定自己,可那也确实不算很幸福的回忆。
斯卡蒂回过头问她怎么了,也许是察觉她的视线。劳伦缇娜摇头。

刚入学的新生要体检。
她们拿着单子一起换着地方排队,队伍前面的一对朋友吐槽“检查两分钟,排队两小时”,劳伦缇娜认为她们说得很对。昨晚没睡好,现下的队伍又长得她昏昏欲睡,一个没注意她就靠在了斯卡蒂的肩膀上,意外地靠得很稳,劳伦缇娜索性不起了,靠着斯卡蒂一寸寸地往前挪。
终于排到,她们脱了鞋站在机器上。
斯卡蒂简直是在一夜之间长高的。
事实上,在体测检查身高前,劳伦缇娜完全没发现斯卡蒂已经比自己高了,高了4cm。
也许是因为她总爱穿有跟的厚底靴而斯卡蒂总穿平底鞋,也许是因为她们日复一日地呆在一起以至于她此前忽略了这些细微的变化。
但当她们脱掉鞋子,站在相对的两台机器上检测身高的时候,她看到的不再是斯卡蒂毛茸茸的头顶。
这种感觉很奇妙,劳伦缇娜想。

 

新生是很受各类社团欢迎的一类物种。据歌蕾蒂娅说,这是她的经验之谈。劳伦缇娜在路过各大社团的招新摊位被塞了一沓传单后只觉得果真如此。她挑挑拣拣,加入一个美食社一个雕塑社。
美食社没什么活动,最大的活动是在聊天软件的群聊里接龙哪个食堂的菜值得一吃,雕塑社的活动更是少得可怜,只有偶尔组织的线下观展——往往还是劳伦缇娜看过的。
斯卡蒂加入了体术社。
说实话这很在劳伦缇娜意料之外,她很好奇,所以直接问了。斯卡蒂说她想学打架。
这句话从遥远的记忆翻涌至她面前,劳伦缇娜简直感到惊愕了。
她后来有空的时候常去围观体术社的社团活动——也许是多年前被拦路抢劫的经历过于深刻,她对斯卡蒂总有些微妙的担忧。
然而斯卡蒂意外的很有天赋,在第一个月的受挫过后飞快地成为了挑遍社团无敌手的种子选手,社团的指导老师乌尔比安对她颇为赏识。
背着很重的训练重剑的斯卡蒂在和老师聊天,劳伦缇娜注视她,于是她在劳伦缇娜眼里扭曲变化,连着回忆一起异化成很陌生的样子。
我真的了解她吗?劳伦缇娜感到轻微的茫然的同时又感到欣慰。
现在的斯卡蒂看起来还算活泼。挺好的。她朝看过来的斯卡蒂点头,从体术社的场地离开。
斯卡蒂成年生日那天参加比赛,劳伦缇娜不太懂,只知道级别很高,她拿了家属票去看,看到斯卡蒂拿了冠军。
她在高高的领奖台上往下看,所有人都在为她欢呼。气氛太热烈,劳伦缇娜感到心跳和满场的掌声共振,要从躯干里挣脱出来。
比赛结束以后她们去庆祝,庆祝生日也庆祝这个大奖,斯卡蒂成年了,被起哄喝了很多酒,喝得醉醺醺地倒在她怀里,好像又变回以前那个不太讲话的小孩,很乖很乖,只会盯着人看。
劳伦缇娜开车带她回寝室。斯卡蒂一直不吵不闹,叫走就走,叫停就停。劳伦缇娜扭开寝室的门,把她扶进屋里在沙发上躺下。
斯卡蒂仰躺在沙发上盯着她看。
这双熟悉的红眼睛突然对她产生了一种陌生的吸引力,她鬼使神差地低下头,伸手去抚她的眼睫。斯卡蒂呆呆地看她,也伸出手来,她们就这样轻轻击了个掌。
劳伦缇娜被她逗笑了,从那种魔怔般的状态脱离出来,一个人笑得前仰后合。笑完去给斯卡蒂泡了杯蜂蜜水。
杯子被搁在桌面上的时候发出很闷的一声响,斯卡蒂顺着看过去,然后又呆呆地看她。
劳伦缇娜朝她仰了仰下巴,示意她喝水。斯卡蒂没动。
劳伦缇娜用怀疑的眼神看她,伸出两根手指在她面前晃。“这是几?”
“二。”口齿不算清晰,好在还听得懂话。
“把水喝了去睡觉。”
斯卡蒂还是没动,只是看她。也许是喝了酒的原因,眼睛亮晶晶的,劳伦缇娜莫名从中看出一点期待的意味来。
“你不会想要我喂你吧?”劳伦缇娜指了下自己。
斯卡蒂点头。
劳伦缇娜才不乐意白白伺候人,把杯子举起来冲她晃,嘴里没一句正经话。“你亲我一口我就喂你喝,否则你就自己喝吧。”
斯卡蒂看她,像一只被按下关机键的机器人。劳伦缇娜刚想催她快点自己喝掉好去睡觉,柔软的嘴唇就冒冒失失地撞了上来。
现在轮到劳伦缇娜宕机了。
她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否则怎么会看到这么荒谬的场景。然而在这短短几秒斯卡蒂已经轻轻地贴了贴她的嘴唇然后退开,劳伦缇娜掐了一把她的手验证自己是否在做梦,斯卡蒂露出吃痛的表情,无辜看她,似乎在疑问她为什么要掐自己。
原来不是梦啊。劳伦缇娜冷静地想。那么我的初吻没了。劳伦缇娜捂住了眼睛。
斯卡蒂在拉她的衣角,大概在催促她喂自己喝水。她回顾这半个小时,感到自己实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快睡吧快睡吧。”劳伦缇娜颇头疼地按着她把水喝掉躺在床上,再把灯关上。黑暗里,斯卡蒂朝她的方向看过来,和她说晚安。
不是很安的劳伦缇娜摸了下嘴唇,对着天花板发了半宿的呆。
她再也不会跟听不懂话的家伙开玩笑了。

劳伦缇娜最近很奇怪。斯卡蒂想。
自从上次她喝醉以后,劳伦缇娜就若有若无地避着她,且时不时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她。
她疑心是自己喝醉后做了什么,但劳伦缇娜直截了当地否认了。
斯卡蒂一向是劳伦缇娜说什么就信什么,于是毫不抵抗地相信了,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其他缘由。
在她想出个结果来之前,圣诞舞会先到来了。
劳伦缇娜穿得好漂亮,像童话故事里会诱骗行人吸其魂魄的巫女。很多人走过来向劳伦缇娜伸手,但她都拒绝了。
第一支舞曲开始以后,找到舞伴的、没找到舞伴的终于都滑入舞池,这里变成喧闹大厅里小小的寂静的一个角落。斯卡蒂学着那些人的样子朝劳伦缇娜走过去朝她行礼,邀请她和自己共舞一曲。
她们滑入舞池,在一对对情侣或舞伴里穿梭。斯卡蒂没学过跳舞,劳伦缇娜也没有,因此她们只是顺着旋律摇晃转圈。音乐在旋转,斯卡蒂也在旋转,劳伦缇娜的裙摆也在旋转。空气里有蜡烛燃烧的温暖气味和玫瑰的气味,还有很淡的槲寄生的气味。
一簇不该出现在这里、不合时宜的槲寄生。
很轻微,可是斯卡蒂觉得自己闻到了。
她在这一瞬间忽然明白劳伦缇娜眼里偶尔闪烁的光亮是什么。
她低下头,鼻尖贴近劳伦缇娜的鼻尖。劳伦缇娜吻了上来。
她们在槲寄生下接吻。

 

学校的冬天很冷,劳伦缇娜怀疑是寝室楼在山上的缘故,风大到没人想出门。她们窝在寝室里,暖气很足,窗帘拉开以后阳光很满地洒进来,劳伦缇娜就着阳光化妆,和斯卡蒂漫无目的地聊天。
“也许你在冒险小说里一章都活不过去。”
“你也看了卢契拉推荐的那本冒险小说?”劳伦缇娜没有回头,在镜子的倒影里看她一眼,连口红也没有画歪。“我倒不这样认为,怎么说我也能活到结局吧,不用干活但是能拿到任务奖励,最后成为本书最富角色,最后功成身退在海边买了大房子度过余生……”
“等等……你怎么还点上菜了?”
劳伦缇娜此时唇已涂完,从镜子前转头冲她一笑,在她的眼睛里欣赏自己试的新妆。“这不是你写的小说?”
斯卡蒂不写小说,但是阳光落在劳伦缇娜身上,天气太好,这教她很有食欲。
她一向是个直接的人,所以略过想忽视的问题,凑过去亲劳伦缇娜。
她贴上劳伦缇娜的嘴唇,感到她没有拒绝的意思以后轻轻舔她的嘴唇,涂了唇泥的嘴唇是干燥的,淡淡的,有暖融融的甜味,她想或许劳伦缇娜在冬天需要一支新的口红。劳伦缇娜推她,声音含含糊糊。“把我妆弄花了。”力度很小,斯卡蒂记得以前劳伦缇娜教她这是“可以继续”的意思,所以又继续舔她的嘴唇——后面怎么做?劳伦缇娜没教过她。
她抱着劳伦缇娜,手掌贴着她,隔着一层衣服感受她后背的皮肉和随着呼吸起伏的骨头。劳伦缇娜说痒,笑得喘不上气,往后倒在椅子上,灼热的、湿润的、不平的呼吸扑在她脸上,好像要凝成水滴从她面颊上滑下来。
她重新贴上去,舔劳伦缇娜的嘴唇,因为被舔湿而显得格外柔软的嘴唇,摸索她丰腴的、微微翘起的弧度。唇泥已经被吃掉,留下来的一点淡淡的涩味流进她的呼吸。劳伦缇娜还在喘气,潮湿的呼吸亲密无间地进入她的口腔,于是斯卡蒂无师自通地舔进她嘴唇的缝隙,汲取她舌间的温度。
屋子里开了太久的暖气拥上来,斯卡蒂觉得好热,热得晕晕乎乎。她们舌齿磕到一起,斯卡蒂吃痛,捂着嘴退出去。
斯卡蒂捂着嘴吐舌头,作为罪魁祸首的劳伦缇娜笑得前仰后合,笑里还夹杂几声咳嗽。眼里溢出来一点水滴,在阳光底下亮得惊人。斯卡蒂感到疼痛在她的笑声里渐渐平息,她们重又拥抱在一起。
劳伦缇娜咬她的耳朵,黏黏糊糊地和她说话。
“下周的寝室还是我打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