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哈]告别诗](https://fanfictionbook.net/img/nofanfic.jpg)
Summary:死亡并非终结,遗忘才是。
BE 人物死亡预警 ooc致歉
人物属于罗琳,故事属于我,而他们属于彼此。
这是一个有关一方死亡与另一方遗忘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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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心电图监视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紧随其后的是慌乱的叫喊与治疗师播报身体数据的声音。病床的轮子在瓷砖上咯吱咯吱的转,病房内侧的门被一把推开,心脏起搏器使用前机械地"三二一"不断从门后传来。一片混乱与嘈杂中,显示屏上的红色直线出现了波动。
而后,病床被推回原位,一切又恢复如初。
德拉科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写诗的。
即使现在这个时代无论是麻瓜还是巫师都已经极少使用纸张,即使他已经老到难以写出漂亮简练的字体。但最终,他还是选择提起笔,在纸面上画出一条条墨色的波浪。
在最开始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常常几个小时都难以想到一首诗歌的开端。恍惚发愣间,他看见病床上安静的面容被微风轻拂过,几乎是瞬间,灵感泉迸潮涌。
"他躺在纯净的洁白之上
安静,双手合十。
漆黑的海缠绕于他颈间,
恶灵藏匿着眼中的春日森林
气息涌动
海浪阵阵,树林轻漾
寂静着
没有一点声响。"
这是他写的第一首诗,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病房书桌的抽屉里很快就塞满了一张张淡绿色的纸,百年前收藏的限定羽毛笔摆在桌上,与之同列的还有一瓶配套的墨水。在充满现代麻瓜科技的病房里,如此古典的物件常引人好奇,频频注目。
德拉科没有注意到他人探究好奇的眼神,一天中大部分的时间他都低埋着头,笔尖不停,将自己完全抛进文字的浪潮中。
其中,满意的诗歌被他放在一个纸箱中,不满意的则装订成册,塞在最底层的柜子里。通常来说,他写的诗歌极少分享给他人,即使是哈利醒来也亦是如此——对德拉科而言,在哈利短暂的清醒时刻,陪伴远比朗读那些文字重要的多。
至于诗歌内容,德拉科很少专门去想自己应该写些什么,他做这件事的起始没有目的,所以他认为诗歌内容也应该没有。笔下流淌出的文字完全依附、诞生于他的情感。
他极少焦急地寻找灵感,更习惯于慢慢地等待水到渠成。有些时候,他会坐在病房东北角窗边的一把睡椅上,默默凝视着虚空中的一点,直至灵感出现。
但更多的,他会选择长久地注视着病床上爱人的脸庞,用目光一点点描摹着他的眉眼、鼻尖、以至面上倒映的阴影。这是一件注定需要他全神贯注去做的事。
在他所写的诗篇中,有黎明与日暮,有月光和星辰,也有过去许多诗人赞颂无数遍的,将来还会有许多诗人赞颂的事物。
但他写的更多的还是哈利——初遇时有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男孩,十四岁时意气风发的救世主,战争时期灰暗的逃犯。手中的笔好似一个冥想盆,他将自己投入其中,看见了一百多年里无数个哈利,他们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像是七月炽热的烈火。
“你好像从未写过他的衰老以及虚弱。”
潘西偶有一次翻看他的手稿,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的回答是片刻的僵硬与紧闭的唇。
2.
哈利住进医院的第二年,整叠整叠的手稿已经塞满了所有的抽屉,以至于不得已扔掉其中一部分。德拉科诗歌的风格也因为哈利不容乐观的身体状况而转变。在哈利第一次心脏出现停滞的那天夜晚,德拉科提笔在纸上写下:
"这仍是冰冷死寂的一夜,
镰刀正虎视眈眈,
死神扬起高傲的头颅。
我瘫坐在床边,
望着明月高照,
无声高呼,
祈求远古时期歌颂的神明,
宽恕人间。"
他知晓这是死亡的预告,但对此无能为力,在魔法和麻瓜科技都无法拯救的地步,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尽他最大的虔诚祈愿镰刀始终高悬。
尽管这无法阻止终将发生之事的到来。
又是一次心脏衰竭,德拉科站在抢救室门外,看着门前漂浮的灯亮着红色的光,鲜艳,也足够刺目。
老迈的身体已经无法保持长久的站立,他便扶墙坐下,双目一动不动地看着惨白的门,等待灯光变成另一种颜色。
他已经如此等待过许多回,抢救室门前这条短短的走道早已布满他的脚印。只不过这一次等待的时间比似乎之前的每一次都要漫长。
他没有戴手表的习惯,因此不知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但哈利有,傲罗的时间总是争分夺秒,他忽然想起了病房里那快曾戴在哈利手腕上一百多年的石英表,但最终也没有去取。
过了很久,他站起身,在一片死寂中一点点靠近那扇门。一步又一步,德拉科跨过了那条能够挽回理智的红线。他抬起手臂,指尖刚好触碰到那扇门,
一片冰凉。
下一秒,警报声响起,一个戴着口罩的治疗师推门而出,焦急的眼神在他脸上徘徊。
“他…”德拉科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就被对方含糊的言语搪塞了回去,他看着门再一次关上,在冷色的灯光下反射出金属光泽,门前的指示灯依旧鲜红无比。
他回到座位,双手放在膝上,呆愣愣地注视着空中飘浮着的尘灰。身躯因无力而弯起,眼眶依旧干涸。
暴雨骤至,忽地沾染至他的脸颊、唇边与衣领,刺目的灯光恶劣地将他所有的情绪揭露出来,地下的影子接住了一滴滴咸腥的雨。直到看见那些深色的痕迹,德拉科才恍然用手帕将面上的泪痕抹去。
目光四处飘移,洁净的白色墙壁突然闯进他的视野。面前的墙上没有任何装饰物,甚至连壁灯都未曾安装过。它像是一面必然长久地保持洁白的墙,目的是承受在煎熬中等待之人的注视。
德拉科不知道这面墙曾被多少人朝拜,身下的座椅又曾遇见过多少痛苦的人。他只是轻拢上双手,弯腰让额头与手指相碰,像无数凡人众生一样将自己的希望寄托给一位虚妄的神明。
哗啦一声,门开了,熟悉的床上躺着熟悉的人,从他眼前而过。
“抢救成功,但…”治疗师从门内走出来,对他说。
“谢谢。”德拉科出声打断了后面的内容,拍了拍衣袍上的褶皱,回到病房内。病房的窗帘大开,明媚但并不灼目的日光洒在刚刚停下的病床的边缘,床上的人依旧轻合着双眼,仿佛陷入了熟睡。
德拉科在床边坐下,病床因突然增加的重量而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病床上的人并未因此惊醒,甚至连反应都没有。
德拉科无声地叹了口气。哈利曲起的手指被他按平,手掌中的烙印一闪而过,掌心在摩擦中直至烙印完全贴合,十指相扣。就像两年来每一个孤独白昼过后的冰冷夜晚,德拉科执起哈利的手,轻声低语:
“Sit vivimus simul”(拉丁语:愿我们共生)
一道浅绿色的光从他们掌间漏出。一瞬间,仿佛所有空气都在向二人的手掌间涌动。身体乃至指尖的温暖在敏锐的感知中流逝。
德拉科很难准确描述那是这样的一种感受,不算痛苦,却足够的冷。彻骨的冷意从贴合的手掌开始,贯穿全身,似乎身体的所有温度与空气一同离去,降至零点。
病床上的面容逐渐攀上了点血色,紧握着的手也不再像刚碰上时那般像冰一样凉。
几秒后,风声凝滞,德拉科松开了紧扣的手,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扶着旁边的椅背站了起来,有些吃力地翻身上床,偏过头注视着哈利的侧脸,渐渐地,他闭上了眼。
这是几年来,德拉科白昼时入的第一个梦。
德拉科并未真正梦到什么,身体浮现出的疲惫让他睡了个深沉的觉,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黎明,白昼到来之前最为温和的日光此刻正倾洒他的眼前,搁着厚厚的双层玻璃,他看见还未曾下落的月亮。
这让他想起了那个夜晚,他第一次写下那些并非诗歌形式文字的那个夜晚。他的情感与普照的月光一同倾洒于雾蓝色的纸面。
“我知道他终有一天会离我而去,我只是在最低限度地祈求它不会发生在今朝或是明日,也不会发生在我所能见到的任何一天里。在白昼与黑夜交替的那个瞬间,我看着他熟睡的侧颜,想,这件事为什么会毫无预兆地降临在他身上呢,这不公平,对所有人都不公平。”
写下这段文字的后一天,德拉科在庄园密室里找到了延长生命的禁咒。
3.
哈利住进医院第三年的某一天,罗恩·韦斯莱突然推门而入。
这十分罕见,自从赫敏·格兰杰死后,这位曾经的傲罗队长似乎是在一夜中变老,只能拄着拐杖行走,出门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少。看望老友的频率一直保持在半个月一次的状态。
德拉科看了一眼桌上的日历,红色的圆圈显示他一周前已来过一次。
罗恩的身后还跟着一位稍显年轻的男人,德拉科看了他许久才认出他是雨果,格兰杰和韦斯莱的孩子。
“哈利上一次醒来是什么时候?”罗恩示意雨果在外等候,拄着拐杖走进病房,坐在病床旁的一张椅子上,询问道。
德拉科翻了翻桌上的日历,“一个月前。”
罗恩深深叹了口气,拐杖在地上发出轻敲声。
德拉科置若未闻,他或多或少已经能猜到韦斯莱这次来的目的。笔尖的余墨因停下的动作而滴落,在纸上留下一块晕染的痕迹。
“他的情况越来越糟了。”
“有话直说,韦斯莱。”
罗恩顿了一下,许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直白,过了几秒,他叹了口气,声音听起来低沉嘶哑:“别再那样做了。”
和他所设想的一模一样。这样的话他听过许多次,潘西和布雷斯也不是未曾劝过他,就连主治医师都对他说这不是长久之计。可德拉科找不到真正的长久之计。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想要哈利活着,真正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不是存在于他人的记忆里。
“他会痛苦的。”
“魔力传输没有任何副作用,他不会感受到任何痛苦。”出于严谨,德拉科纠正了罗恩的说法。
罗恩摇了摇头,“哈利会因为你为了他消耗自己生命而痛苦。”他的语气平静,平静到德拉科在他身上看到了格兰杰的影子。
见德拉科一言不发,他接着说:“你的魔力也所剩无几了不是吗?”
罗恩的问题这让德拉科想起了半个月前的潘西。当年的黑发女人彼时顶着一头雪白的长发,精心保养的脸庞因愤怒和无奈扭曲在一起,他想起她尖利的质问。
“是,纯血巫师是比混血巫师活得久,但那又如何,你能比他多活多久?十年?还是二十年?你难道真的认为他会希望像现在这样活着吗?”
“我希望他活着。”他记得当时回答时自己的语调,平静,毫无波澜。
“你疯了?”潘西用帕金森家特有的语调怒骂他的愚蠢与执迷不悟。
“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我也只能希望他还活着,至少现在他还能醒来。如果他死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我能用自己多出来的几年寿命换回他的生命已经让我万分庆幸了。”他嘲讽似地笑了一下:“这或许就是身为纯血唯一的好处。”
咚咚咚的敲击声将他拉回现实。
罗恩对他的充耳不闻感到愤怒,同时也这么表现了出来。
“你非要如此吗?”
“你知道他其实能听到对吧?”
“他是能听见的,德拉科马尔福,他知道一切!”
“他会痛苦的。”
…
激烈的言语接二连三地砸进他耳朵里,撕开了他严丝合缝的假面。他的私欲,他的充耳不闻,他的无能为力、无动于衷,他的爱与渴求赤裸裸地暴露出来,遭受着现实最残忍、最可怖的攻击。
笔尖的墨水再一次因为长时间的悬空而滴落,渗透进纸面。
“我想让他活着。”他只是再一次重复。
他想让哈利活着,他想感受哈利皮肤的温度,胸腔中每一次的振动,即使清醒的时间已经成了奢望,即使他终将忍受白天之后不眠的黑夜,黑夜过后孤寂的白天,他仍想让哈利活着。
这已经是他仅剩的唯一诉求。
“还有,我真不敢相信,这些话会从你嘴巴里说出来,韦斯莱。”德拉科缓缓抬起眼睛,神情中透露出怒气与嘲讽。
他毫不留情地说:“怎么?你已经愚蠢到想要放弃好友的生命了?格兰芬多式的友情,哈!如果赫敏•格兰杰泉下有知...”
“闭嘴!”罗恩大吼道,面色突然涨红。
德拉科看着罗恩的神情由愤怒转变为悲伤,最后归于颓废与悔恨。他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掩面,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你不会懂的...你不会懂的...”
“你根本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太痛苦了...”罗恩压抑着声音的颤抖,断断续续地说。
德拉科无言地看着他悲痛的神情,无法再说出任何一句隐喻着讽刺的话语。
“哈利他…他不想在再这种痛苦中忍受煎熬了。”
德拉科皱了皱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凭什么认为他不想活着?”
罗恩却突然不做声了,脊背佝偻着,苍老的脸藏在阴影里,很显然是在隐瞒什么。过了很久,他深深叹了口气。
“是...是他…请求…我这么做的。”
罗恩说的很慢很慢,无比艰难地吐出一个又一个音节,拼凑出德拉科不愿相信的真相。
德拉科抿了抿唇,干巴巴地否认:“说出这么荒唐的理由,你不觉得可笑吗?”
罗恩抬起头,对上德拉科的双眼,浑浊的眼睛里倒映出他的自我欺骗。
“我不相信。”
回答他的是病房门关上的声音。
德拉科魂不守舍地坐在病床旁,病房里此时安静地只能听见呼吸声,与往常并无不同,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白日的梦。
可他知道那不是梦。
他仍不愿相信这是哈利亲口说出的话,却又无法反驳。有关死亡的事情在哈利生病后他们二人从未坦诚地交流过。德拉科总会小心翼翼地绕过这个话题,哈利也从没提过。他本以为对方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现在想来,他忽然不敢确定那是真的忘记还是有意为之。
他知晓自己的内心已经无可挽回地动摇。如果哈利真的提出了这个请求;如果哈利真的因此痛苦;如果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如果...
如果哈利真的要离自己而去。
他对此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4.
德拉科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段时日,将所有的猜忌与怀疑都抛诸脑后。纯粹的英文字母树立起高墙,为他构造出一个虚拟的世界,他沉溺其中。
但有些事情并非逃避就能永不面对,就譬如确证的绝症,譬如冷酷的真相,譬如死亡的预告。
如果让德拉科来描述,那一日的下午,当他推开病房冰冷的门,在午后橙黄色的光中看见床边坐着的瘦削身影时,他被阳光晃到了神,以为自己踏过了四年的时间洪流最终回到了起点。从白昼到黑夜,从旧岁到新年,他的脚步在时间这条只能向前走的道路上磕磕绊绊画出了一个完整无缺的圆。
“德拉科。”记忆里熟悉的声音无比轻柔的呼唤着他。
德拉科的脚步一刻都不敢停下,生怕这只是自己的又一场梦,一旦慢下步伐就会再次从寂静冰冷的病房里醒来。
他弯下腰,轻轻地握住哈利瘦削的手,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面前冰凉的身躯。与此同时,他也低垂着头,不敢直视面前人的眼眸。他已经能预感到会发生什么,就如同预言家能预言未来般预感到自己的结局。
只是他没想到这会由哈利亲自来告诉自己。
“德拉科。”他的声音很轻,轻到有了一种失真感。
德拉科轻嗯了一声,没有抬头。
或许是察觉到他的抗拒,哈利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这件事总会发生的。”
“死亡并未终结,德拉科,它只是一个新的开始。”
床边低垂着的头缓缓抬起,露出的神情很难看,眼底也有些发红。哈利顿时哽住了,即将说出口的劝慰话语在唇边打了个转,消失不见。
在死亡这条难以逾越的鸿沟面前,他们谁都不敢向前一步,生怕对方陷入万劫不复。
哈利微微颤抖着抬起手,轻柔地抚上德拉科的脸颊。这是他最常用的示好方式之一,每次当他这么做时,德拉科都会妥协。
但似乎现在这个情况不太管用了。
面前人的眼神里透露着固执,嘴唇向下抿成了一条直线,本就不浓的唇色此刻显得更加苍白,明媚的阳光自他身后洒来,衬得尖细的脸颊更加消瘦。
彼时,哈利才突然意识到,他年纪已过一百二十五岁的爱人,似乎比十四岁的自己都要显得更加瘦弱。
禁咒正在反噬他。
哈利垂下眼眸,更为温和,也更为残忍地说:“我不想在这样活着了,德拉科。”
他愧疚得几乎无法直视德拉科的目光。
面前人的颤抖通过手掌传递至他的感官,哈利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克制,他的忍耐,他的悲伤。忽地,温暖的掌心靠上他的手背,哈利一愣,抬起眼,与德拉科的目光交汇。
那一刻,哈利在那双灰眼眸中看见了破碎的痛苦。
无言的沉寂在他们身周蔓延而开,哈利的目光一点点描摹着爱人的脸庞,岁月给予的皱纹在消瘦的衬托下显得容颜愈发苍老,他下意识算了算日子,今年是第一百二十五年,是他们相恋的第一百年。
哈利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将自己的手掌心与脸庞贴合的更加紧密,贪婪地汲取着初夏阳光的温暖。
一时间,谁都没有打破多年来少有的宁静。初夏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满整间病房,试图驱散死亡带来的阴霾,将人间的希望泼洒进这最接近死亡的地方。彼时正当春夏交接的六月,风仍是凉爽的,将病房外的梧桐树林吹成浪花样。
在风停止地那个瞬间,哈利轻声说道:
“我爱你。”
他略抬起头,将自己最后的生机给予他爱人的眼角。
当德拉科从那个冰凉的吻中反应过来时,哈利已经倒在了床上,警报声响起,告诉他一切都已结束。
哈利被推进了抢救室,经过十分钟的抢救,恢复了一点微弱的脉搏。
从那之后的几个日夜比多年来的所有日夜都要难以忍受。德拉科无法入眠,害怕自己一觉醒来显示屏上的波纹就会变成一条永恒的直线。偶尔入睡,也会被噩梦所惊扰。在那些不眠的夜晚,他常常祈祷,虔诚无比又痛苦不堪地将自己的希望交付给那些只存在于人们口中的虚妄神明。
5.
哈利还是死了,
死在一个明媚的夏日。
传说故事中英雄的特别之处彼时并未显现出来。天空没有突然阴云密布,树木依旧繁化灿烂,鸟儿也尚未哀鸣。
也许是因为哈利死得坦然、安详、没有遗憾。他的死遵循着生命法则,弥留凡间百年,而后与其他万千生灵一同投入轮回长河。
也许是因为如此,那年夏日与许多年前和许多年后的夏日都未曾有什么不同。
炎热、干燥、阳光明媚。
下葬前,德拉科给哈利换上了他最喜欢的长袍,将他雪白的头发剃短。最后,挥挥魔杖施了个变形咒。
哈利将以年轻的容貌下葬。
葬礼前夜,德拉科在棺材旁坐了很久。月光照拂过死后的躯体,将一切的死寂苍白都溶于温凉如水的月色里。他看着棺内年轻的面容,恍惚出神间想起了一百年前无数个伦敦的夜晚,他在静谧月夜时的注视,就好像时间从未逝去,年华也未曾老矣。
而十七岁的哈利死在一百二十五岁。
这口棺材好似一扇门,能叩开日月更迭、斗转星移。透过它,能看见无数岁月长河流淌的源头。
死亡并非终结,而是新的开始。
哈利只是比他更早的回到源头,更早的步入新生。
6.
葬礼那天来的人并不多,他、韦斯莱一家、卢娜洛夫古德、潘西,就已是全部。
他们二人的亲朋好友大多都已经跌入死亡的怀抱,早他们一步离去人间。
葬礼上,所有人都穿着霍格沃茨的学院长袍。这一幕着实是有些好笑,十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披上宽大的长袍,衬得身姿愈发消瘦。
或许是实在无法忍受这完全不相称的一幕,潘西动了动手腕,将自己变回了年轻时的模样。
紧跟着的是卢娜•洛夫古德。
德拉科是最后挥动魔杖的那个人。变形咒的魔力从他胸口注入,跟随他的血液流向全身。他的皮肤,他的发色,他的身躯,无数个衰老的印记从他身上剔除,不过短短一秒,他再次拥有了十七岁正茂的风华。
“愿他安息。”卢娜闭上浅色的眼睛,率先出声念起悼词。
“他是我最好的伙伴,也是我遇见的最好的人。”罗恩深吸一口气,不再嘶哑地声音显露出几分颤抖。
潘西犹豫了一下,“他曾让我免受刑罚的苦难,我十分感谢他。”
当在场所有人都说完悼词时,目光纷纷转向德拉科的位置,等待着他的悼念。德拉科将手掌轻放在棺木上,语调出乎意料地平静。
“我爱他。”
他郑重简短地说,随后挥舞起魔杖。
哈利躺在锦簇的花团中,葬入了墓园山坡的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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