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琪】阴天水族馆

선의의 경쟁 | Friendly Rivalry (T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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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伊琪】阴天水族馆
Summary
禹瑟琪备考学测的第二年。刘在伊失踪的第一年。

压力大的时候,禹瑟琪偶尔自慰。

雨天,拉上窗帘,想象浴室、香氛、泡沫,温暖的水蒸气、进口沐浴露、被打湿的发尾,水面的微小漩涡、肌肤相贴的温度、突然拥挤的浴缸。

刘在伊的黑色瞳仁,刘在伊的呼吸,刘在伊的吻。

刘在伊,刘在伊,刘在伊。

 

禹瑟琪在温暖的被窝里睁开眼睛,脊背一片潮湿,她给自己一点时间平复呼吸,然后慢吞吞坐起来点亮床头灯。

房间里一片昏暗,也许是傍晚,雨还在下,书桌上放着做到一半的数学题。

禹瑟琪走进卫生间,经过阳台的时候往楼下瞥了一眼,撑着黑伞的刘泰俊已经走了。

听说警察厅至今没有找到刘在伊,尸体或者别的什么,打捞的工作倒是一直在进行,有时候把刘泰俊喊去辨认那些面目全非的尸体,每次打开裹尸袋的拉链刘泰俊都要深呼吸,然后摇头,这样的流程周而复始,久而久之他也说不清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刘在伊彻底消失在冬天的雨夜,好像水消失在水中。

禹瑟琪倒是心态大变,拿出了十八年来从未有过的乐观主义精神,坚信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刘在伊刚失踪的那半年,出现在她家楼下的还有来自各家媒体的记者,后来随着这起轰动一时的新闻热度慢慢降下去,人群也如潮水一般退去。跳湖事件像一枚石子落入水面,激起一圈涟漪,最后又复归平静。

禹瑟琪的生活还在继续,醒来、洗漱、吃饭、做题、做题、睡觉、做题,有时候出去走走放空,一般是凌晨,进入深秋,凌晨的气温总是很低,空气里的水汽接触到温热的皮肤就液化成微小的水滴,有时碰上小雨,禹瑟琪湿漉漉地踏入玄关,莫名其妙又想起刘在伊。

“你的脚很冷吧?我去买双袜子。”记忆中的刘在伊这样问。

禹瑟琪经常不合时宜地想起刘在伊,这个频率远高于她自慰的频率。

碰到不会做的数学题的时候,路过滑板贩卖橱窗的时候,看到维生素片的时候,雨天的时候,晴天的时候,阴天的时候。

刘在伊就像阴天的水族馆,外面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禹瑟琪误打误撞地躲进去,先看到幽蓝色的水波,然后听到混沌的水声,水族馆一年四季保持恒温,身处其中就难以判断季节,阻隔海水的玻璃却有时温暖、有时冰凉,凑近去看,会看到玻璃上细小的划痕。

 

后来有一次,她和刘在伊躺在影院主题旅馆的床上,投影仪质量不佳,放映任何电影都有种隐隐绰绰的美感,禹瑟琪找到一部海洋纪录片投放到墙上,整个房间蓝盈盈一片,水波的光影倒映在窗户上,于是外面的世界也变成一片深海。

刘在伊的掌心放松地向上摊开,禹瑟琪翻身轻而易举地握住,语气有些兴奋:“像不像在潜水艇里?”

“那船长我们现在往哪儿开?”

禹瑟琪把脸埋进对方冰凉的发丝。

“先停在这儿吧。”

 

学历鉴定考试那天,禹瑟琪走到家门口却发现忘带钥匙,她给继母打电话,继母表示在外面办事要晚一点儿回去。

禹瑟琪找一家生意不温不火的便利店走进去,听着开门关门的音乐声很快睡着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手机显示有两个未接来电和一条新讯息,全部来自继母。

禹瑟琪缓缓坐直,选择先回复讯息:我在外面,现在就回家。

随着她坐直的动作,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肩膀滑落下来,禹瑟琪疑惑地低头去看,是一条羊毛围巾。

她把围巾交给店员,询问她是否有人丢失,店员把围巾塞回她手里:“这是刚刚一位顾客留下的,她看你在睡就没有打扰你,她离开的时候让我转告您,围巾下次见面的时候还给她就好。”

“应该是您的朋友吧?”

围巾上印着某个奢侈品品牌的logo,刹那间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闪过她的脑海,禹瑟琪推开玻璃门往外跑,江南区的街道车水马龙,所有人都行色匆匆,没有人为她停留。

 

禹瑟琪不擅长等待,因为通常不抱期待,所以总是在开始等待的前半小时就擅自跑掉。不抱期待的话就只会有惊喜,比如在她搬家之前,从来对自己的亲生父母能够找到自己这件事不抱期望,所以得知可以搬去和父亲一起住后就像中了特等奖,即使后来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反正从一开始就没有期待过,幸好她也还没来得及短暂地拥有过。

但如果从一开始就抱着这样的期待盼望着的话,如果一直没有被找到的话会怎么样呢?禹瑟琪在孤儿院看过很多人,一开始抱着期待,期望落空的话就会失落,失落之后是疑惑,为什么偏偏是我呢,如果一直这样想着就会产生怨怼,为什么还不来找我?是不是没有根本在找?已经幸福地组建新家庭了吧?

禹瑟琪不擅长等待,但是又常常等待。四岁的时候,等待去而复返的同学和老师;在孤儿院的时候,等待错过之后的下一次放饭时间;高一的时候,又开始等待霸凌停止的那一天。

与之相反,刘在伊很擅长等待。因为小时候总是没有耐心等一等姐姐,所以长大之后才总是在寻找姐姐,刘在伊很会吸取经验教训,她开始筹谋一项计划,最后的期限是公布成绩那天,在那之前她需要做的是漫长的等待。

不擅长等待的禹瑟琪第一次等待擅长等待的刘在伊,对方就迟到了大半个小时,然后又在禹瑟琪走进量贩式KTV时,自顾自闯进来,拿起话筒接唱下一句歌词。

对此刘在伊的说法是“虽然可能会迟到,但我一定会来”。

禹瑟琪决定最后一次信任她。

 

学测前一天,冷空气来势汹汹,太阳没入地平线之后,天空开始飘雪。

禹瑟琪又一次在书桌前睡着,醒来的时候听见门铃声。

某种直觉指引着她起身开门,门口空无一人,银色的礼物盒安静地放在脚边。

 

一种比较迷信的说法,送鞋的话,会让对方逃跑。

这么说的话,送滑板又算什么?禹瑟琪不得而知。

“非要说的话,会让对方更加帅气地逃跑吧?”

“不怕我逃跑吗?”刘在伊追问。

“不是已经帅气地逃跑过了吗?”禹瑟琪理所当然地回答。

海滨公园的道路老化,刘在伊试滑得颇为艰难,不复她从前绕着禹瑟琪往返的风采。

前轮被石子卡住,刘在伊将滑板立起来柱在地上:“怎么想起来送我滑板?”

“鞋子的回礼。”禹瑟琪将脚上的皮鞋展示给刘在伊看,“你怎么知道我的鞋码?”

刘在伊矜持地笑一下:“体检的时候,要脱鞋量身高,我站在你后面。”

“不怕我逃跑吗?”这次轮到禹瑟琪反问。

“穿皮鞋跑不快的。”刘在伊避重就轻。

禹瑟琪闷闷不乐地往前走,刘在伊蹬着滑板,不紧不慢地跟在她旁边。

快走到公交车站的时候,刘在伊轻轻勾住对方的小指。

“开玩笑的,这次一起逃跑吧。”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