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映组】归处徘徊

重返未来:1999 | Reverse: 1999 (Video Ga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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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映组】归处徘徊
Summary
伊卡。女同性恨ooc,非健全,自行避雷如果可以,请读的慢些、再慢些


前两天的时候,我在窗台的拐角遇到一只小猫。没人发现她,她呜咽地叫唤,奄奄一息。我小心翼翼将她托起,她像流水淌在我的手上,皮包着骨头,像软袋裹起的骸骨,我一瞬间感觉自己抱不起她来。多么弱小而易逝的生命。
我想我大概是想将她留下的。我赶去医务室,叫来医生救她,在医生给她消完毒包扎好伤口打上点滴后守在她身边。她一声不吭,没有睁眼,也不动弹。只是在喂食器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才又勉强回应起外界。可怜的小猫。因为脸上火烧火燎的痛龇牙咧嘴,又因为龇牙咧嘴扯开了别处的伤口。
你不疼吗。
喵……
快快好起来吧。
喵……
她将尾巴抬起绕在我的指间,而后埋头睡下。
那天夜里下雨,她一瘸一拐地走来,最后倒在那,许是屋内的光亮将她吸引了过来。真奇怪。我从来以为它们是只往黑暗狭小的角落里钻的生物,毕竟那样对它们来说更有安全感。
次日清晨,熬了夜又加了班的医生像是才反应过来问我她叫什么名字。
我无言朝她笑了笑,她反应过来,拍了拍脑袋,唉也是,昨晚才遇到的。只是这病例单上要怎么写……
我转头没再理会医生嘟囔的话,沉默地盯着保温箱里停留的生命。
基金会不允许我豢养小动物,所以最后我只能将她托付给医生,拜托医生找个衣食无忧的好人家将她收养。我回到房间,发现给小猫购置的东西不过是些救治用的医护用品,没有衣物,没有玩具,没有在我的房间留下一丝痕迹。她的离开就是彻彻底底的离开了我的人生。回过头来发现时光短暂没有留下哪怕一张照片,还能回忆起的只有留在我手指上的毛绒绒的触感。
从没在相遇时就想到我们再也不见。

医生。我紧张得发抖,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紧身旁冰冷的禁闭室门把,向通道另一头伫立的身影低声喊道。
该说些什么好。
随行的工作人员先行开口。从今天起,卡卡尼亚小姐将负责您的长期外出事宜。在此期间,您不得离开卡卡尼亚小姐的监管之下,不得杀人。否则,基金会将采取必要手段将您缉拿并施以更为严厉的刑罚。
若无异议,那么,伊索尔德小姐,您自由了。您的安全健康、衣食住行等也将交由卡卡尼亚小姐负责。

我借着月光环视这个布置简单的房间。
别开窗。夜里来风容易着凉。
你不和我一起睡吗?
床太小,我睡姿不好会挤到你。
可是沙发对你的脊椎也不好。
你想和我一起睡?
我说不上想还是不想,只是跟随本能想要离她近点。我想知晓她的梦境,知晓她眠于梦中的模样。很难说我会不会在睡梦中与她展开不限次数的承压决斗,此事不了了之。
一室一厅的狭窄公寓房,足够一个人与一大堆书籍居住。房间门外瞧去就是书桌,书桌的背面毗邻一台电视与双人沙发。等到白天隆隆作响的噪音偃旗息鼓,关上窗前夜晚便只剩高架上飞驰而过的车哗声与高悬的明月。
你完全没想过这会多出一个人。
我也完全没想过你会想要离开。
前面我说到什么来着,公寓楼的夜晚其实并不只明月与车哗声。邻居们带着各自的人生回到自己的房间,墙面遮挡彼此的身形,保留彼此空间与隐私,却无可避免地在寂静的时刻泄露众生万象的叹息与争吵声,有时则是令人心惊肉跳的悱恻悲苦的喘息。
其实比起惊讶于基金会准许我非委托外派任务的外出,我更好奇的是为什么是卡卡尼亚作为监督人而不是维尔汀。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我猜不透基金会的想法。
卡卡尼亚收拾好床铺,坐在床边,右手拍了拍被子,示意我过来躺下。明天下午五点有个心理咨询。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心理咨询?跟你的?
当然不是。她笑了笑,基金会方面觉得每周定期的心理咨询有助于你心理健康和身体的恢复。你之前一段时间长期不进食,肠胃留下了点病根。
她探过身来将我埋进被子里。我起身阻止她,扭头将自己裹好。回头望向她。
俯身时她的长发垂落,摇晃着与她身后的月光交织共舞,离群飘逸的发丝在那份冷寂的银白中显得柔软透明。到底还是没敢上手摸去。
晚安。我的眼睛酸涩,不再能注视她的身影。
嗯,晚安。她撇开我脸颊边散落的头发,径直离开。

你……还有想要杀人的想法吗。
当然不。为什么这么问。我与普通人无冤无仇,我想要杀掉的也早已被我手刃。
将来有其他的人让你感到受伤,你会想要杀了ta吗。
没有人能再伤害到我,也没有人能再如她一般进入我的内心。
如果失去她,也就没人再能理解你,你也不再能感受到他人的理解了。
是的。
……
您在为我遗憾吗,不需要这样。或许我是谁也不再爱了,但也不会再因为什么而破碎了不是么。
我转头看向窗外摇晃的林间疏影淡淡道。尽管我不再能去爱了,但我还好好活着,我还能歌唱。

治疗的进展其实并不顺利。不过卡卡尼亚也不心急,只是按部就班地替我准备好咨询前的事项,大到我咨询前的午餐会不会让我腹胃绞痛,小到我坐地铁的时候会不会因为拥挤被撞到。
你这样弄得我像是什么也不懂,什么都要依靠你。
需要我帮你回忆下你昨天把饭锅烧焦,而我们的的三明治差点变成碳这件事吗?
这只能说明我不会做饭,并不能说明我生活不能自理。
某人上周四偷跑出去买麦麦,为了凑单买了一堆的炸鸡翅最后把自己吃上火,第二天上呼吸道感染发烧哑在床上晕得起不来。
……
你把头扭回来。你腿上,我手上,还有你之前走路摔倒连带着我一起摔到地上的伤。
以偏概全的欺负人。我闷闷地想,不再做声。
列车轰隆隆地低声作响,广播中的女声日复一日为来往游客介绍下一站点的景点与地标。快速行驶的黑暗甬道,透明车窗上映照出我们紧紧相依的模样。
生气了?没有看向镜头与倒影面面相觑的另一位主人公靠近道。
没有。我口是心非地说,内心不知因她还是自己而起的火焰随着一幕幕闪过的漆黑消散。我叹了叹气,这样事无巨细地照顾我难道一点也不累吗?明明不需要这样照顾我也可以。
我想这样照顾你。
为什么?不要又是责任那套说法。
你不喜欢吗?
什么?
让我们一起走向那扇通往永生的窄门。让我永远守护你。
……
又想用你的谎言欺骗我吗?

我记性不太好。幼时的记忆支离破碎,各处细节也早已模糊不清。现实于我也无意义,罔论那些稀松平常的时间里有多少让我感到真正快乐的事被我铭记。医生无从下手,只好问起我如今陪伴在身边的亲人朋友。
只有卡卡尼亚。嗯……基金会有委任外派任务的时候会遇见其他的神秘学家们。
关系如何?
一般。很少说得上话。
无法交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我摇摇头说道。
卡卡尼亚发来消息,说是司辰有急事找她,晚点来接我。
于是我就在诊疗的白楼前晃悠,走到卡卡尼亚总是准时出现在医院门前因而从未去过的花坛边坐下。
恍然间瞥见一处月的倒影。我跑过去看,发现是一面仰躺在草从上的台镜,像是被重物碾过,又一时情急不知如何处理随意丢到这里。
想起来我在基金会的禁闭室里也有这样一面破碎的台镜。它是凭空出现的。毕竟基金会的人可不会把一个布满蛛丝裂痕、取出任意一个狭长碎片就能当做利器用作自杀或者他杀的东西放在一个癔症缠身的疯子的房间里。这面不合时宜的镜子……我将它摆在花瓶旁时不时望着它,而它也时不时提醒着我——它破碎,镜中的我亦破碎。

您还好吗?马库斯小姐。
啊!是,是伊索尔德小姐……
我见您蹲坐在这,是哪里不舒服吗?
只是低血糖,伊索尔德小姐,我有带吃的,缓缓就好了。
那就好。方才我见到基金会的两位气势汹汹从这走过,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啊……
马库斯小姐?
只是一些,唔,小矛盾。那位先生因为资料库的遗漏和错误记录大动肝火,另一位则正带着他去申请更高的权限探查资料库以查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本来应该是我带他去的……
这样啊……那可真是件麻烦事。
没办法。
对了,有件事……能否麻烦您帮我把这个转交给卡卡尼亚小姐?
这是?
上次任务司辰要求采集的。
好的。但是……为什么司辰要的东西要交给卡卡尼亚小姐?
这我就不清楚了。也许是医生需要的呢?

维尔汀并没有要求我去采集什么。只是上次任务完成回来,我照常去基金会的医院主楼取绷带与药物,返程时主楼发生爆炸。我如愿听见惊慌失措的人们大喊重塑之手,心想医院的后门是在哪不知道能不能绕道赶回去。
意料之外的是,在我躲到柱梁旁以躲避人们冲撞时,我见到久而未见的身影逆着人群冲向大厅。爆炸炸开地板砸到一楼,枪林弹雨里,废墟下压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孩子,父母不见踪影。我的目光追随她,她侧身将砖块掀开,将孩子已汩汩流血的双腿移出,避开伤口打横抱起。她不知道,又像没意识到,在施予救援时她被钢筋割伤了腿侧。

嗯,她做了什么?
啊……她……
大脑一片空白,我绞尽脑汁去回忆,以及思虑到底是什么让我口不能言地倾吐出来。
她……
头好痛……
她带我……去了她的诊疗室,她的居所……然后,她让我看向镜子……为我诊疗……
她问我……看见了什么。
她在……为你治疗?
不……不是……她……
……催眠……
您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那样太荒唐了。一个人怎么能在爱着对方的同时又做出伤害对方而理所应当又毫不自知的举动。那怎么能称作是爱。我的肩膀蜷缩起来,支撑着自己尽量不从沙发上跪倒在地,掌心捂住发疼的双眼,水滴沿着手臂滑落。
就这样在剧烈的怀疑破碎中渗入重构一切的相信吧。
这也是一种改变。
一种可以不再如此痛苦的改变。

或许只有湮没于深海,我才能真正得到救赎,得到平静。
伊索?
我的手抚摸着海上波光粼粼。
怎么了?我笑着回她。
没有声音,没有回复。若是在深夜也许显得寂寥,但今日阳光明媚,原本我躺在贡多拉上枕着日光入眠,梦里寂静,空白一片,闲适的梦境传来呼喊我的声音,我睁开双眼,瞧见不远处岸上的她。不一会脚踏声响起,她身体前倾,不顾重量倾斜行船翻覆,双手抚上我的脸而后捧起,将我凝望海底的视线转移。光线直直照进眼底,视野中只有卡卡尼亚模糊的身影,二者不同程度地烧灼着我,眼睛不自觉落泪,神情懵懂。
伊索……你不开心。
……怎么会呢。
我笑着回她。
直到我不愿再将痛苦剖开供人观赏。

是我做出那副模样摆在她面前。
我分明清楚,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接受这样阴暗疯狂的一面。是我误判自己看轻了她,还是说在我心底里仍是希望有人能够陪伴我帮助我在这废墟上构建些什么。
到最后,我也不过是在寻找一个知情的共犯,为我所经历的不可思议之事找到一个合乎人伦常理的说法,为我丑陋的恶行定下一个兼具美与高尚的道德目的。她也许至今都归咎于是自己的错。对掩埋在委曲求全下的鲜血毫无预知,以为废墟下埋藏渴望新生的枝芽,以为她拨开云雾便能给予迷失之人指引与照耀,然而梦想破灭时却又无法凭着自保的理由远离滩河就此视而不见的离开。
那一刻我甚至希望她彻底毁灭我,一劳永逸地为那些尚未被波及被毁灭的他人寻得拯救。

什么东西……压在身上。卡卡尼亚……?
嗯?
你……
伊索啊……
嗯?
窗外有猫挠窗。你别害怕。
我没听见有?
有的!
我去看看。
不要去!
克拉拉?
不要去……
好吧。
伊索……把没醉鬼说的真话当真吧。
什么?
如果你是在忧虑着什么…我想说,既然我已经将你带了出来,就永远不会抛下你。
我会找到一个好办法的。
她握住我的指尖,像是中世纪骑士受勋为国王献上表示永远忠诚的吻手礼。我蓦然想起那句被我认作谎言的话。
可我从不信上帝。你也会离开。我这么想。或许再也没有机会在我死去前能够被他人接受真正的自己。
我相信你。我轻轻说。
我不再做声,眼泪抑制不住,最后只能一边舒展身体试着放松,一边在漆黑的夜色中摸索抽纸盒所在。我喘着气拍拍她捆我捆松点我喘不过气,而后完全躺下任她不管不顾地埋在我的颈边。她絮絮叨叨地讲起她贫民窟里结交的小朋友,讲他们分享给她奇怪味道的糖果,讲我不知道的微小而平凡的所有事情。她的声音逐渐低下去直到再无言语。我轻轻挪动她的脑袋,发现原本压在她眼下的我的头发被打湿结成一块,我想我明早一定是得再洗一回头发了,于是又解开她的束发,泄愤似的将她头发揉捏拿起。我抽出我一小束长发,将她的与我的织成一束,我痴痴望着那束棕黑相错的发辫,想到现下的我们也是这样不分你我。直到心满意足后随着一声叹息将它解下,只用一色在最后的最后将悲伤也编进去编成几捆利落的麻花。
我闷头睡过去。

餐桌上摆放两盘佳肴。左手空空如也的鸟笼,右手被开膛破肚仍旧放声歌唱的小鸟。
飞不走的鸟,还算活着吗?镜中的我问道。
问的自己,也问的你。
那些相爱的人,本就死了一半。幻影中的你回答。
幻影的背后绿野伸展,微风吹拂,安逸如天堂。
而那自由王国的乐土与我身后的炽焰地狱绝不相容。
我想你离开。我想你活下去。
我没想到…你会杀人!
七重纱下我沉默不语。生命中苦痛连绵不绝。
通往永生之门,在我选择杀人的那一刻就已向我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