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是什么时候注意到呢？
是Zoe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她那些新的灵感的时候，还是她牵着自己在公园里散步的时候，又或是早上看着她赖床撒娇的时候？
朦胧的好感模糊不清，等清晰听到心跳隆隆作响的那瞬才意识到名为“友情”的情感已经变质。
最初的Mio还会骗自己两句。
下意识的注视可以是作家本能的观察，拥抱时的紧张可以是不习惯与人肢体接触，被说喜欢时的兴奋可以是被认可的喜悦。
但细节越垒越多，越是告诉自己“并不是喜欢Zoe”，身体的每一个反应就越是清晰地表达出“喜欢”。
自欺欺人没有意义，心跳加速的每个瞬间都是爱意的起承转合。
但某个笨蛋对这些毫无意识。
“Mio～我们一起去森林公园散步吧？”
Zoe一大早就扑了过来，像只等待牵绳的小狗，就这样眼巴巴地看着她，大有下一秒Mio不答应就要开始死缠烂打的气势。
“行吧。”
Mio点点头，同意了这个提案，说真的，她总觉得自己最近出门的频率高了不少。
在医院来回奔走的那些日子里，她习惯了待在雪白的房间内，听着仪器滴滴作响，即使走出钢筋水泥筑成的方块，她也很少抬头看看天空，或是看看四周的风景。
城市的街道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步履匆匆。大家都忙于生活、忙于各式各样的账单。
她也一样。
Zoe则和她截然相反，喜欢扯着她东奔西走，生活中看到的每样东西似乎都能被她赋予不一样的意义。
空中的飞鸟可以是凶猛的怪兽，漂浮的云朵可以是魔法师的坐骑，路边随手捡起的木棍可以是勇者的武器，天马行空的想象构筑出她的故事，Zoe似乎总能抬起头，看到不一样的世界。
然后，把她从孤独的方块里解放出来。
Zoe喜欢牵手，用Zoe自己的话说，这种亲昵的接触让她很开心。
Mio一开始觉得不自在，后来却也慢慢习惯，掌心被紧握着，体温交织平衡，将她们融为一体。
但后来她又变得不太习惯。
因为牵起Zoe的手时，她开始紧张。Zoe的手比她纤细，指尖有着一层薄茧，温度总是比她低一些，这些莫名其妙注意到的细节让她心跳变得紊乱，却不舍得放开。
她有时会对自己的心思感到无奈，但这种质朴的喜悦不可避免地在心头跳跃。
“亲～爱～的～在发什么呆呢？”
Zoe那张笑脸跃进视野，Mio的意识回笼，对上视线的那刻不自然地扭过头，轻咳一声。
“想起点事，说了别那样叫我，很肉麻。”
“你明明很喜欢的，不是吗？”
Zoe捏捏她的掌心，语气透着得意，又凑到她的视野内。
Mio眼睛转了一圈，最终又无奈地定睛看着Zoe。
“是是是，亲爱的。”
像是无可奈何的宠溺，却又裹着深不见底的心思。
她们很亲近了，但还不够，Mio的视线划过Zoe扬起笑意的唇。
她想要亲吻她。
“好耶！最喜欢你了！”
满是活力的小金毛毫无自觉，撒开手抱了上来，心率瞬间抬升，Mio甚至在想着是不是该教一下这个笨蛋什么是边界感。
她该不会对其他朋友也这个样子吧？
嘴快过脑子，Mio叹了一声气，下意识开口。
“你对其他人也这样吗？”
抬起头对上Zoe的视线，她才意识到自己问出了什么，又张口找补。
“抱歉，我……”
“当然只对你这样。”
Zoe笑嘻嘻地凑过来，眉眼弯弯，鼻尖几乎相碰。
“你是特别的，Mio。”
“……好了你别说了。”
Mio手指抵上Zoe的脸，将她转到一边，顺带把这个怀抱解开。
她果然不该问的，这家伙对自己说出的话到底有什么效果毫无自觉。
Zoe倒是不介意她的反应，转而又牵起她的手。
“怎么怎么？害羞了？你真的很不会掩饰诶。”
“没有。”
“明明脸都红了？”
“说了没有。”
Mio偶尔真的会恨不得把Zoe的嘴封上。
偏偏这个笨蛋什么都看得出来，就是看不出来自己喜欢她。
Mio其实想过表白，但好几次望着Zoe的眼睛，她又没了开口的勇气。
尤其是Zoe这家伙总把喜欢挂在嘴边。
暧昧模糊不清的边界，隔出无法靠近的距离。
在遇见Zoe之前，她似乎从没有这样混乱过，理性遏制着自己，在本能行驶之前思考便先行一步，任何问题，任何想法，她总能处理好的，她总能解决的。
直到自己听见砰砰作响的心跳。
理性无法作答。
她到底喜欢这个笨蛋什么地方呢？
Mio看着身侧的Zoe，笑脸明亮，语气欢快。
如果通俗来说，Zoe是她的太阳，把她从郁郁寡欢的大脑里解放出来，她喜欢上她本就无可避免。
但Zoe并不总是这样的。
Zoe会因为回忆起过去抱着她哭，会因为她赶稿没回消息就撒娇闹脾气，她们会争吵、会闹别扭，又道歉、和好。
太阳不会总是明亮的，相处得越久，越是能看到乌云遮住阳光的时刻。
尽管如此，她仍然忍不住注视。
哭泣、欢笑、愤怒，任何情绪都牵动着她的目光。
她喜欢她，不仅仅因为她是太阳。
“Mio，喜欢你。”
公园的长椅上，Zoe靠在她身上，慢悠悠来了这样一句。
Mio一愣，旋即习惯性接话。
“好好好。”
“你应该回答我也喜欢你吧？”
“才不要。”
“你也说嘛——”
“……好吧，喜欢你。”
Mio叹声气，最终还是没能拗过她，但还是随口抱怨一句。
“你最近是不是说得太频繁了？”
不知道是她注意到了还是确实如此，最近Zoe说喜欢的频率直线上升。
“因为我不说的话，你就不会说啊。”
Zoe的指尖敲敲她的手腕，声音低低的，听着有些轻柔，像是在逗猫。
Mio一时恍神，没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阳光透过树荫，落在她们头顶，照亮Zoe的眼睛，映出她的倒影。
“如果我不说的话，你准备藏多久呢？”
“我……”
她本能开口想要反驳，喉咙却像被扼住，无法发声。
Zoe的手覆上她的手，靠近她，直到在她唇上轻轻落吻。
“抓到你了。”
Zoe音调轻扬，笑得可爱又纯良。
Mio总算回过神来，刚想扭开视线就被捧住脸又亲了一下。
“你一害羞就躲，这样可不好。”
“Zoe！你这家伙！这是公园！”
“别躲嘛——”
24岁的Mio在这天从Zoe身上学会了一件事——
任何得寸进尺都可能是别有用心的预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