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10
10
一顿饭吃得心猿意马,吃的是饭还是吻。出了食堂,鼻尖一冰,去年没来的初雪就这样落下来。不知谁先说出“下雪了”,所有人都抬起头来。
郑钦文撑开伞,雪落在伞面上的声音麻麻的,张雨霏伸出手机朝天空拍了几张照片,闪光灯一次一次把眼睛照得很亮,像某种宇宙发来的信号。
她把编辑好的朋友圈给郑钦文过目:一起看雪的人❄️!
郑钦文加上“星星”表情:一起看雪的人❄️✨!
用自己的手机刷刷朋友圈却迟迟没看到,张雨霏接收到她迟疑的眼神,转开视线:你说的不是还有一步吗?
我的舍友都回家了,我的舍友都出去团建了。我等会去买东西,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好像没有,几点?不知道,你想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吧。万一连廊没开门怎么办?那你下楼接我吧。
怎么能随口问出来?怎么会想都不想就答应?没关系,人很复杂,靠近才能看到你不在光线下的部分,人出生在妈妈怀里就是赤裸的,让我们就这样。
没什么羞耻的。
欢迎你成为我的一部分。
23:17,郑钦文没发消息,幸运连廊盖着一层薄雪,她的毛茸茸拖鞋踩出一串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
应届生的楼层堆满纸箱,实际上很多人在新年后就不再是“学生”,熄灯后十分安静,她越过许多人漫长而短暂的四年,敲了敲 407 的门。
没人应门。
又敲了敲。
好像不在。
她在门边蹲下蜷起,和纸箱们平齐。外面在下大雪,楼内却被暖气烘地有点燥,外套脱掉吗?左看右看,拖鞋踏踏由远及近,张雨霏拎着漱口杯回来,就着高度差顺手摸了摸她的头,刷卡开门。没问她怎么不发消息,而是“你买了酒啊”,也没问为什么不让她买。
“嗯。”
进门后没开灯,窗外微弱的车灯扫亮一阵空中的雪,折射的白光在漆黑的房间里游走,从这头到那头,短短几秒内,郑钦文下意识寻找到最坚固的依附物,靠在门上拉开了易拉罐。咔哒,呲——砰,
张雨霏放好了漱口杯,指了指自己的衣架,外套挂这里吧。
郑钦文右手端酒,脱完左袖子,酒被自然地接过,等她脱完右手挂好衣服,张雨霏含含糊糊地问亲亲,接着捧住她的脸。人体最强韧的一小条肌肉们在液体中搅动,啧啧是无需词汇的对话,气味随着
动作进入干燥的喉咙,她买的酒是葡萄味的,张雨霏的漱口水是柠檬味的。
“澡堂洗习惯了吗?”
张雨霏坐在床上,率先脱下圆领衫,郑钦文站在床前、站在她身前,喘着气解衬衫睡衣的扣子,张雨霏笑她:“以为你是资深女同,我做了好多功课。”
郑钦文解完扣子,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刺刺地跳动:“是初恋。”
张雨霏止住她继续脱的动作,拍拍身边的床,示意她坐上来,“那我很荣幸。”
她们在雪声中肌肤相亲地紧拥了一会,感受彼此肉身的起伏。直到郑钦文终于把上衣脱掉,张雨霏埋在她肩上的头轻轻一侧,在颈边留下一个蝴蝶振翼般的吻。
之后她们动作就快起来,手脚并用地至坦诚相见。郑钦文不知道该不该躺下,或者谁该躺下,是没开灯都能读出的局促,张雨霏也没有过,但能用眼神安抚她。
张雨霏牵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小腹上,郑钦文逐渐感到手和张雨霏的温度趋于一致,凑上去亲了亲对方盖在自己手上的手,“这里每个月都好辛苦。”
张雨霏接着往下,带着对方探索自己。游泳对剃毛有要求,郑钦文摸过一段冬季草原般的短茬,来到张雨霏的目的地。
张雨霏深呼吸一口:“找得到吗?”
郑钦文小心地分开那两瓣肉,中指轻点尚小的阴蒂,带着她的手明显瑟缩了一下,随后无名指和食指帮她的中指撑出空间,中指紧贴她的中指。——掌舵的人,掌握方向。
外层的中指摁在每层的中指上,再摁在阴蒂上。郑钦文边被动地学着画圈和摩擦,边留神张雨霏的反应:一开始很镇定,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某时开始呼吸变粗,手也变快。她发现了张雨霏的规律,学会她喜欢的方式,两人的手不断湿润,等到张雨霏的喘息变为低吟,她无师自通地用指甲间长而重地划下一道。舵手失控,张雨霏张着嘴无声尖叫,握球拍的手比她想象得粗糙,水缓缓地流淌出来,比平时快。
我学会了。郑钦文叼住张雨霏失神的嘴唇。
之后她们交换了彼此的据点,自慰一旦交换,就变成爱人的竞赛,速度、领土、姿态和相互探测,但输者永不心痛,奖品只有欢愉。
张雨霏在半夜的旅途中一直比郑钦文多一次——第一次,很不服气,软磨硬泡说要帮她口一次。郑钦文半靠在墙上,分开双腿,张雨霏在她身下撩好头发时,用手臂捂住了眼睛。明明不看,却感到一股代表人活着的热气向下身靠拢。张雨霏的手也从膝盖来到大腿根,双方都在等,两个湿润器官的相触的降临。
张雨霏只用舌尖掠了一下,郑钦文就溺水似的仰头,用手抵住她的额头,粗气喘个不停。
好,第一次就到这里,刚刚好。
郑钦文执意要回去,1:06,她们穿好衣服来到连廊门外,推不开,上锁了。
默契地笑着原路返回,没人提下楼——哪怕是看雪,宿舍床真小,两个近一米八的人,不得不从头到脚地贴在一起,在一床被子里画地为牢地相撞,比刚才还要紧。
学姐,我真的很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健身,也羡慕你的为人处世,很想长成你这个样子。
我也羡慕你,很多心气只有你这个年纪才有,人过20就不一样了。
可是你很快就能工作了,我只有假期才能实习,没办法帮你分担。
谁跟你说我要工作了?
不是吗?
我支保了小朋友——你转过来。当时有点迷茫,最后还是想继续在校队游游看,支教保研花一年,行政保研花两年,因为没想过和你谈恋爱,就选了一年的支保。而且正好确认一下我到底能不能当老师。不过我也是坏坏的大人,做完你就是不想异地恋也得跟我异地恋了。
张雨霏从地上摸起手机,把朋友圈发给她看。
郑钦文没有如年上女朋友猜得难过,而是想且说:早点做你想做的事,我很开心。
身体的敞开给郑钦文这样莫名的安全感,她们精神上的桥梁得到实体的寄托。很难想象,这样美好的一切在三个月里迅速生长出来,虽然过程里有些意外,但先迈步向她走来的,是张雨霏。
郑钦文看着枕边的发丝,默默想:好幸运。
明天的雪会铺满世界,明天的操场会堆出很多雪人,明天的她们会一起醒来,会一起出门,一起吃饭,明天的她们还会见面,明天的她们会越来越好。
谈未来的自己总是很遥远,而手边的人,就在很近很近的将来。
谢谢你发表白墙。郑钦文忽然也翻身坐起,张雨霏拦都拦不住。我要表白你,你是教育17-3?我不匿名,你等着明天所有人都知——
张雨霏拿被子兜住撒欢的小孩,睡觉吧你!
11
其实无论如何,相似的人总会在时空中认出彼此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