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樊振东和王皓之间的关系愈发熟稔，不知从哪一天起，王皓不再拘泥于按响门铃，在给樊振东送餐的日子里，他仅仅只是发送一条简短的消息，就熟门熟路地从樊振东家的后门径直来到厨房。王皓将精心烹制的餐食一一放置在料理台上，仿佛这里就是他自己的家。尽管并非每天都有充裕的时间下厨，但无论工作多么繁忙王皓都会雷打不动地给樊振东送上一小束鲜花。即便是在下大雨的日子，他也会怀揣着鲜花出现在樊振东家，那被雨水打湿的花瓣宛如他藏不住的心意。
这一天，樊振东如往常一样沉浸在创作中，专注地敲打着键盘，全身心地构思着故事情节。当他终于写完一段剧情，拿起手机查看时，才发现王皓发来的消息已经过去了很久。屏幕上王皓的消息简洁明了，只写着“今天给你送菜来。”樊振东匆匆保存文档，火急火燎地冲向厨房，他猛地推开厨房门却发现屋内早已空无一人。他的心瞬间沉了下去，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懊悔。樊振东忍不住暗自埋怨自己为什么没能及时查看手机消息，就这样错失了与王皓碰面的机会。
就在樊振东满心失落之际，一抹鲜艳的色彩闯入了他的视线，厨房的料理台上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静静地摆放着。樊振东的眼神瞬间被点亮，原本失落的心情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迫不及待地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捧起花束，将鼻子凑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花朵淡雅的清香如丝如缕地沁入心肺，那股芬芳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让他的心情瞬间变得舒畅起来。
樊振东捧着花，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王皓的身影，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微笑。他照着王皓之前教他的方法，找来剪刀，开始认真修剪花枝。他专注地盯着手中的花枝，熟练地一点点将多余的枝叶剪掉，随后他走回书桌旁。为了更好地摆放鲜花，他特意在书桌旁放置了一个小小的圆桌，桌面的大小正好能摆下一个玻璃花瓶。瓶中原本盛开的花朵有些已经开始凋零，花瓣微微卷曲失去了生机，樊振东轻轻将开败的花挑出，把今天新收到的花一枝枝小心地插入花瓶，他不时退后几步歪着头打量，仔细地调整着花枝的角度和位置。经过一番精心摆弄，花瓶中的花朵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和谐美好的画面，樊振东看着眼前的成果，满意地笑了。
他转身走回厨房，伸手掀开电饭煲的盖子，腾腾热气裹挟着米饭馥郁的香气扑面而来。他拿起碗盛了满满一碗，端着碗走到餐桌旁缓缓坐下。此刻他的心情格外舒畅，就连这顿寻常的饭菜似乎也因为花的点缀变得更加美味。
樊振东吃完饭便来到水池边清洗碗碟，水流哗哗地冲刷着碗碟，溅起串串水花。不经意间，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两个熟悉的小身影，是乐乐和东东正从敞开的窗户敏捷地爬进来。见状，他加快手中动作迅速洗完最后一个碗，随后关上水龙头，用毛巾擦干双手。他满脸笑意，热情地招呼道：“你们来啦！”
乐乐走到水池边，踌躇了一会，鼓起勇气说道：“东哥，我们这次来，是想请你帮个忙。皓哥家最近新盖了一个温室，我们进不去，可我们实在好奇里面到底种了什么”
樊振东面露疑惑之色，反问道：“可就算我带你们去看了，今后你们不还是进不去吗？”
东东嘴角一扬，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这你就别操心啦，我们有自己的法子进去。但在行动之前，得先弄清楚里面的植物值不值得我们费那么大劲。”
樊振东思索片刻，觉得这也是个去见王皓的好理由，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抬起头看着两个小人，愉快地答应了：“行，你们等我一下。”说完，便快步朝楼上走去。
没过多久，樊振东换好衣服下楼了，只见他换了一件胸口带有口袋的上衣，径直走到小人们面前，伸出手，“你们就进到我胸口这个口袋里吧，这个位置视野好，能看得更清楚。”
两个小人利落地跳到樊振东手上，随后被稳稳放进了口袋里。樊振东轻轻摸了摸口袋，确认小人们已经“站稳扶好”，这才拿起洗净的王皓家的碗碟，又从一旁取来一些自己烤的小饼干装进盒子里。他哼着欢快的小曲开开心心朝着王皓家的方向走去。
樊振东沿着蜿蜒的小径缓缓前行，路旁的花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热情地向他招手，欢迎他的到来。踏入王皓家的土地后，他很快便找到了正在花丛间俯身忙碌的王皓。樊振东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快步朝王皓奔去，“皓哥，我来还你餐具啦！而且这次我记得戴帽子啦。”
王皓闻声直起腰，转过身，看到戴着棒球帽的樊振东，也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你不用特意跑一趟送来的，我给你送菜的时候顺便拿回去就行。”
樊振东走到王皓面前，两人面对面站定，樊振东晃了晃手中的盒子，笑着说：“我还带了一些自己烤的饼干，虽然是搬来以后才开始照着视频学的烘焙，但吃过的人对味道的评价都还不错。”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尝尝了。”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慢慢朝着王皓家走去，樊振东看似随意地四处张望，随后状似不经意地提及，“你家这几个温室，我还从没进去看过呢，里面都种些什么呀？”
“大部分是对生长环境要求苛刻、比较敏感的花卉品种，也有些反季节花卉。所以其实也不能都叫温室，就像现在，还有几间其实算是‘冷库’。”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樊振东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那等放下东西，我带你过去瞧瞧。”王皓热情提议。
王皓耐心地带着樊振东一间一间参观花房，当樊振东在盛夏时节看到开得正好的梅花时，不禁感叹，“这太神奇了。”
“不过是借助人类科技的一些手段罢了。但将不同季节的花朵扎成花束，确实既梦幻又美丽。”王皓笑着解释，他从樊振东眼中看到了熠熠生辉的光芒，就像夜空中的小星星在他眼睛里闪烁。尽管樊振东穿着厚厚的工作服，王皓还贴心地帮他戴上了衣服上的帽子，可王皓还是担心他会着凉，“走吧，这里太冷了，你穿得不算多，又不活动，很容易感冒。”
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新盖的花房前，王皓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王皓领着樊振东走进花房，逐一介绍里面种植的植物，“最近弄到一些珍稀品种的种子，尝试着种了一下，不过目前成效还不太理想。”
王皓在前边带路，樊振东胸口的口袋里两个小人机警地探出脑袋。东东和乐乐紧紧抓着樊振东口袋的边缘，只露出两对圆溜溜的小眼睛。他们的目光在温室里快速扫视，仔细看向每一株花苗旁的名牌，嘴里小声地叽叽喳喳交流着，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嗡嗡，生怕被王皓发现。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获取到了足够的信息，趁王皓低头注查看花苗的间隙，东东轻轻扯了扯樊振东的口袋，樊振东心领神会，立刻伸手到胸前。东东顺着樊振东的手爬到肩膀上，凑近樊振东耳边用极其微弱只有樊振东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等会儿把我们放在门口就行，之后我们有办法能进来。”话一说完，东东迅速爬回口袋。樊振东微微点头，不动声色地用手轻轻按了按口袋，示意自己明白了。
走出花房，樊振东佯装欣赏周边花卉，趁王皓不注意，小心翼翼地将两个小人放在附近一株枝叶繁茂的植物上。两个小人手脚并用，沿着花径迅速滑落，眨眼间便消失在茂密的草丛里，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忽然，一声高亢的马嘶声从远处飘来，瞬间吸引了樊振东的注意，他向声音的来源望去，远远地看到山坡上出现了一群骏马，它们油亮的鬃毛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正在悠然踱步。樊振东顿时来了兴致，好奇地问王皓，“皓哥，那些马都是你的吗？”
王皓顺着樊振东的目光望去，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它们是一群野马。说起来，我养的马最初也来自这群野马。”说完，王皓转头看向樊振东，“要不要去我的马厩看看？”樊振东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奋得连连点头。
两人并肩朝着马厩走去，一路上，樊振东脑海里不停想象着王皓甩着绳子套马的画面，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说你的马原本也是野马，难道是你亲自去套来的？”樊振东一边说一边一脸崇拜地看着王皓。
“你的小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呢？”似乎是看透了樊振东的心思，王皓无奈地笑了，“我哪有那么厉害。”
“可在我眼里，皓哥你就是很厉害啊。”樊振东不假思索地回应。
王皓摆摆手，“那也没有那么厉害，驯服野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家的马，算是自己主动留下来的。”
“自己留下来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樊振东满脸疑惑，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王皓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我接手这片土地的时候，就有一座马厩，但我对养动物不太在行，所以也就一直都没有买马匹。这附近有一群野马，偶尔会来我的土地上吃草，它们从不破坏我种的花，我也就没太在意。有时候，一些胆子比较大的马会靠近我，我就会给它们喂点吃的。久而久之，我们也算混了个脸熟。不过，它们依旧是自由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王皓微微停顿，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温情，继续说道：“后来有一天半夜，我突然被一阵马的惊叫声吵醒，我心里莫名感到不安，于是就起床去查看。找了好长时间才发现一匹倒在地上的黑马，旁边一匹白马正焦急地来回踱步。我花了不少时间，一点点取得了白马的信任，才终于能凑近查看黑马的伤势，一看真的吓了一大跳，黑马大腿上有个很深的伤口，似乎是被什么动物袭击了，它倒在地上根本站不起来。我赶忙打电话叫来兽医，大家一起把黑马抬到马厩进行治疗。那白马也有意思，全程寸步不离，一直守在旁边。”
“后来，黑马的伤痊愈了，却没有离开，还带着白马一起在我这儿安了家。不过它们可从来不把我当主人，每天自由进出马厩。但神奇的是，它们又愿意让人骑。”王皓看向樊振东，眼中眼中笑意盈盈，“因为黑马腿上留下了一个月亮形状的疤痕，我就给它取名叫月亮，而月亮总有星星相伴，所以那匹白马就叫星星。”
樊振东刚想开口询问马儿自由进出是什么意思，话还没说出口，就见马厩的门缓缓晃动，两匹马儿熟练地伸出脑袋咬开插销，鼻子一顶就打开了门，悠然自得地走了出来。樊振东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王皓看到樊振东这副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马儿其实是非常聪明的动物，它们有自己的想法，也懂得感恩。在这里它们既能享受自由又有安稳的生活，不是很好吗？”
王皓望着那两匹马儿，眼中满是爱怜，“你有没有看过马术比赛？其实很多时候并不是马儿跳不过那些障碍物，而是骑在马上的人类胆怯了。实际上，马儿的跳跃能力非常强，能轻松越过很高的障碍。”王皓伸手示意樊振东看向一旁用木栅栏围起的区域，那是马儿们的运动场，“你看，我虽然用木栅栏给它们围了这么个地方，但要是它们真想出去，轻而易举就能跳出去。”
樊振东的目光顺着王皓所指的方向，落在那半人多高的木栅栏上。运动场里，马儿们慢悠悠地踱步，惬意地啃食着鲜嫩的青草。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皓哥，你能不能教我骑马呀？”话一出口，樊振东就后悔了，暗自埋怨自己太过冒失。就在他准备开口解释自己只是随口一说时，王皓已经笑着点头答应了下来，“当然可以啊！”
王皓转身走进马厩，不多时他双手捧着一副马具走了出来。那马鞍虽有些岁月的痕迹，显得陈旧，可每一处皮革都擦拭得干干净净，油光发亮，看得出主人平日里的悉心保养。王皓走到樊振东身边，面向运动场，吹出一声清脆响亮的口哨，高声喊道：“月亮！过来！”原本悠然吃草的黑马耳朵灵敏地动了动，抬起头望向王皓，立刻迈着轻快的步伐，小跑着奔来。
王皓娴熟地给月亮装上马具，转身叮嘱樊振东，“马儿都机灵得很，有时候会使些小性子，故意捉弄人。不过月亮脾气很好，你跟着我学，千万别害怕。”王皓轻拍了拍月亮的脖颈，语气温柔，“今天可得多包容啦。”
为了给樊振东做示范，王皓先演示了上马的动作。他缓缓靠近月亮，左手稳稳攥住缰绳，左脚轻巧地踏入马镫，右手用力一撑马鞍，身体便轻盈地跨上了马背。动作一气呵成，看得樊振东目不转睛。
“来，胖儿，你试试。”王皓翻身下马，脸上挂着鼓励的笑容看向樊振东，“就照我刚才那样，别怕，月亮很温顺的。”
樊振东深吸一口气，走到月亮身旁，他学着王皓的样子，左手抓紧缰绳，可当他抬起左脚尝试踏入马镫时，月亮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紧张，不安地挪动起了蹄子，他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别着急，放松些，慢慢来。”王皓轻声安慰道。
樊振东调整了一下情绪，再次尝试。这次，他终于成功地将脚放进马镫，右手使劲一撑，身体向上一抬，稳稳地在马背上坐正。
“很好，现在双手握紧缰绳，身体放松，保持平衡。”王皓耐心地指导着。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骑马的关系，樊振东的身体紧绷着，双手死死地攥着缰绳，月亮感受到了他的紧张，开始小步挪动起来，这让樊振东更紧张了。
“别怕，胖儿，放松。月亮能感受到你的情绪，你越紧张，它就越不安。”王皓伸手轻轻拍了拍月亮的脖子，安抚它的情绪。
樊振东努力调整呼吸，试着放松紧绷的肌肉。慢慢地，他发现只要跟上月亮的节奏，身体就能保持平衡。
王皓见时机成熟，开始教樊振东如何让马前进、转弯和停止。樊振东尝试着拉动缰绳，一开始，月亮的反应并不如他预期的那样，转弯时动作生硬。但在王皓耐心指导下，经过多次尝试，樊振东逐渐掌握了窍门，月亮开始听从他的指挥，在草地上自由地穿梭，樊振东的脸上也绽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太棒了！你学得真快。”王皓牵着月亮走到运动场边缘，打开门，朝着外面广阔的草地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向樊振东传授着骑马的要领。来到一处地势平坦的地方，王皓松开牵着马的手，“现在，我们来试试让月亮小跑起来。”
樊振东犹豫了一下，轻轻磕了磕月亮的肚子，月亮先是小步快走了几步，随后速度逐渐加快，开始小跑起来。樊振东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心跳也急剧加速，但他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觉得无比畅快。
太阳缓缓西沉，金色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樊振东骑在马上，虽然意犹未尽，但也注意到天色已晚，便转过头对身旁的王皓说道：“天色不早了，今天耽误了你那么多时间，要不今天就学到这儿吧。”
“对你，永远不算耽误时间。”王皓伸手接过樊振东手中的缰绳，就在樊振东打算下马时，王皓毫无预兆地一个利落翻身，轻盈地跨上了马背，稳稳地坐在了樊振东的身后。樊振东瞬间感觉自己被王皓温柔地环抱着，王皓坚实的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手臂从他身侧穿过，握住缰绳。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樊振东的心猛地一颤，一股难以名状的羞涩涌上心头。
王皓同样因这过于亲近的姿势，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他微微俯身，靠近缰绳，轻轻夹了下马肚子，口中发出一声“驾”的指令，表面看似镇定实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月亮接到指令，立刻撒开四蹄，朝着家的方向飞驰而去，马蹄声如密集的鼓点哒哒作响。王皓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却愈发响亮，几乎盖过了耳边呼啸的风声。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樊振东的呼吸，以及随着马儿奔跑而微微起伏的胸膛。
樊振东的脸涨得通红，滚烫的温度从脸颊蔓延到耳根。他慌乱地低下头，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可那不争气的红晕却怎么也退不下去。而王皓的耳朵也在不知不觉间悄悄红了起来，他专注地驾驭着马匹，带着樊振东在夕阳的余晖中疾驰，好在夜幕渐渐降临，巧妙地掩盖了他的羞涩，好在他坐在樊振东的身后，让樊振东没有察觉到他内心同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