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水族館で魚みてろ》
2025/3/22
*养母景元X少爷刃,恋母情结
Chapter1
“接下来你告知的所有言论,都会成为本次案件中的关键性证据。”面色和善的医生说,示意面前的当事人可以借用桌面上的纸笔辅助,“那么,请您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吧。”
“我知道了。”刃垂下视线,没有理会面前的圆珠笔,而是专注盯着掌心里的一抹红痕。“事件发生的那个晚上,我从宴会中脱离出来,前往不远距离的郊区散心。”
这样的宴会大多十分无趣。
刃一言不发,甚至将不耐的神色明显地表现出来,散发令人生厌的气息出现在宴会中央。他阴沉着脸,不远不近跟在面前洽谈甚欢的景元身后——刃是孤儿,家族的人早就死于遗传疾病和意外事故,就连这位孤苦伶仃撑到最后的少爷,手中掌握的全部财产也在三年前被查出财源涉嫌非法收入,彻底失去了可以支撑的归处。刃就这样被当做诅咒的延续被各大世家躲闪着,蹲守在监狱和福利院的经历也不在少数,早养成了冷漠待人作恶不断的陋习,好在终于有一位新调来的警员干部挺身而出,将这位尚未成年、甚至连基本的刑事责任年龄都未达标、所有司法和管理单位一齐感到头痛的臭脸小孩拉过来,端详着原地转了两圈,当场拍板决定领回了自己家里,成为名副其实法律意义上刃的养父。
仙舟市的正统少爷,自然没人敢对此提出异议。不如说全部各方面的人士都松了口气,这块不论烫手已经扎手的山芋终于让更有权势的人士替底层接走,至于救人于水火之中的有心人想利用刃来成就什么计划,那便全凭落魄孤儿自己的造化。
好在景元是位称职称责、甚至来说十分优秀的监护人,他没有对刃的行事进行过多干涉,只控制在双方都能接受的范围内,起居礼仪学业教育方面样样不落,刃学得很快,却并不想掌握,他觉得这些全都派不上用场。景元也耐心,在刃以冷暴力态度逼走三位任课老师后,他将散着的长发随意地扎起,以十分柔和的态度坐在钢琴座椅的另一边,垂着的发梢轻轻扫在琴键旁,落在刃的指尖处传达的讯息又冷又不容置疑,向来不与他人目光对视的小孩终于抬起视线,向投来探究眼神的监护人抿了抿唇,最终不情不愿吐出仅仅几个字的理由:“手指痛。”
“奇怪,怎么会痛呢?”景元没有追究其他所有的问题,只是顺着反问道。
稍纵即逝的沉默过后,刃向他摊开手掌,展示指尖往后、藏匿于袖口中的手指根部有着尚未痊愈的小伤口,在思考回忆这些伤势是如何造成的时候,他稍微露出略带迷茫的神色,而经过时间的推移,刃开口告诉他说:这是最近一次进拘留所前,被不良青年弄的。
你呀,总这么藏着掖着也不是什么好事,景元拉过来这双手,仔细地检查伤势,确认没有什么异常,只需要放任不管后,并没有直接放下,反而就这样握着,一直等到刃再次看过来。
那么我就不让你弹钢琴。景元对他说。但是作为礼仪方面的另一类型补课,下周日我要去参加一个宴会,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参加。把你领养回来这么多天了,也是该在公众面前稍微露个脸,否则总有社会舆论开始编排我把你砍掉煮烂,拿诅咒之身永葆年轻。
这要求并不过分。刃这样想道,不过说法倒像什么炼化落魄公主的邪恶女人。他又抬起探究审视的目光,这段时间景元与他总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除了心理身体健康方面会格外关注些,其他方面倒是相敬如宾。只是这种态度却总让他心底暗暗狐疑,景元检查他伤势的动作,犹如在午后阳光里抚摸室内的猫咪,他路过客厅时恰巧看见过,如今这两类场景吊诡地重合,在刃心底化为十分令他不情愿承认的形容:
……养母。
此时此刻景元得体洽谈与巧舌如簧倒对得起这份偷偷在心里进行的称呼,他不耐烦地站在身后,充当随身挂坠的角色,时不时还要接受旁人自以为隐蔽的打量、指指点点的言论——在坚挺四十分钟后刃终于接受不能,主要是腿酸,小孩的腿不情不愿踩着皮鞋,一言不发,闷头走过去,抬手就扯了景元的衣摆:这番动作是完全不符合礼仪规范的,景元原本没打算理,奈何刃的表情看起来太过认真,以至于不止监护人,对面正交谈着的宾客也默契地示意稍微暂停一下,于是他顿了顿,转身询问道:“怎么了?”
“我想去洗手间。”刃睁着眼说瞎话。
“噢,”景元瞧出这是彻底待得不耐烦了,他停了一下,从刃的眼神中尝试沟通,得到实在是一秒也不想继续待下去的讯息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默许给予了口头上的许可:“请便吧,我待会在方才的座位等你,记得不要走太远哦。”
“我知道了。”
扔下这么一句话后,刃扬长而去。
这个时节入夜仍然泛着寒意,拢了些衣领,呵出淡雾气的小孩只露出一双眼睛。承办宴会的酒店处于市区偏僻的角落,向西走去是废弃已久的峡谷桥面,峰高谷深,遭受惊雷而断裂的桥面轰然倒塌,时至今日,仍然没有接到愿意对其投资的家族;于是市政府只派遣施工团队在断裂处周围草草安装了两层防护网,以防夜路不察的司机误入此地。
无视了“前方断崖”的危险警告牌,刃拨开形同摆设的防护网,毫不犹豫地钻进去:来自身后的喧闹和灯光逐渐远去了,在愈来愈远的路程中,转变为令他舒适的模糊光点,他吐出口气,呼吸着为数不多的宁静时刻,却在目及面前的闪烁的烟头火光时停顿下来,面无表情地注视面前靠着桥壁,注意到他到来而站直起来的两位成年人。
“这么晚还一个人出来,真少见啊?”
其中一个人向他打招呼。另一人也对他笑着,但这种笑意刃熟悉至极,他不动声色瞥向旁边,果然在阴影中看到一辆隐蔽者的汽车,后备箱半开,里面模模糊糊能看到备用汽油箱的轮廓。是用来绑架他人的常见手法,作案人将人质捆绑,卡在沉重的汽油箱中间,由此来保证车辆行驶过程中的最小程度颠簸,不易被他人察觉。
没有作声的那位成年男人藏匿于背后的匕首漫不经心转着,双方僵持不下,刃没有回答,同样也没有当场转身离开,因为心知肚明在逃跑那一瞬间,绝对会被两人同时从背后制服:他垂下视线,如同真的是普通走出会场散步的少爷一般开口。
“透气。你们呢?”
“哈哈,我们也是吃饱了没事做,想着来城西这边转转,消食来着。”
气氛仿佛一下和谐轻快起来,主动搭话的那位男人向前两步,正要故作友好地去拍刃的肩膀,却被面前的少爷眉头一蹙,迅速大力推开面前家伙的胸膛,借着这股反作用力,足足退后了一米有余。男人愕然地抬起脸,正要恼怒出言进行恐吓,然而下一刻从两人中间硬生生扑来的雪白野兽,便使在场的所有人屏住了呼吸,两位男人顿时瞠目结舌,几乎是瞬间向反方向撤退好几步,饶是如此仍然不敢停止:
“狮子?”其中一位终于开口咒骂道,“该死的,这鬼地方竟然还有野狮?”
“你去把那小鬼头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另一位收起笑意,从口袋中掏出同样型号的匕首,对准面前的刃,“我来对付这个。”
身穿卡其色外套的同伙思忖片刻,算是默认了他的安排,三步并两步冲去车内,从副驾驶硬拉出个小小的漆黑身影——他们竟然已经绑架了一位——粗暴地抱起来,压着幼小的身影就要往后备箱里塞,此时方才扑空的雄狮已经慢慢调转过来,粗重的呼吸声能使在场的所有人类产生恐惧,只见狮尾威胁性质扫上几下,又顺势将庞大的身躯向下压低,随即它低吼一声,直直地冲向正张开的后备箱。
“放开她!”黑色外套的成年男人脸色一变,顾不上面对身前的刃,而被喊话的对方也十分机敏,当即松开了人质,向相反方向逃出数十米远。
白狮低着头颅,环绕那团小小的东西打转,嗅闻几下,最后咬断了捆绑着的绳索。
“搞什么,不伤人的?”
绑匪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奇异情况,也不敢贸然前行,只能眼睁睁看着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小女孩茫茫然打量四周,最后颤抖着摸了摸蹭着自己狮子的鼻尖。
……所以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情况?
局势翻转的太快,等刃大半部分身体都摇摇欲坠靠在安全网上、稍有不慎身下便是万丈悬谷、掉下去连搜救队都要花半个月有余才能找到尸体时,两名男子已经退至足够安全的范围外了,正晃着刀柄,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样等待狮子帮他们完成自己的工作——他们只是奉命取走这位孤儿少爷的性命,此刻让猛兽来动手自然是再好不过,还可以更方便伪装成意外事故,而刃的亲属们大多也死于这种伪造的巧合。面前的小女孩摇摇晃晃站不稳,看起来已经被绑匪注射了微量的麻醉剂,但仍然勉强判断出刃也同样是受害者,颤着声线,音量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刃的耳中:
“哥哥……”她瑟缩着说道,“快躲开,它那个姿势是要扑咬你了!”
下一刻耳旁的风简直在呼啸而过,刃紧绷着唇面,拼尽全力才勉勉强强抓紧身后的安全网格,而距离他皮鞋尖只有一寸之遥的利爪就在面前,逐渐逼近,随着嘶吼声与扑咬朝他的身体袭来,安全网随着他的移动发出难以继续维持的声响,刃的身体如同蛛网上的落叶摇摇欲坠,他摇晃着视线,几乎看不太清现实,又无法抑制冷汗落下,只能听到来自女孩颤抖又反复的提醒,麻木不堪地躲过一次次致命的野兽袭击,下一次会更快吗?力道会足以将他撕碎吗?还是说等景元带领新的警察过来,被诅咒的家族传说已经确切地被证实了?冷风吹着稍长的后发飘荡,刃咬紧牙关,目视着猫科大型动物夜间无情的瞳孔,扬起声音对旁边看热闹的两人喊道。
“我说,你们。”
他的脚腕已经无力收回,被爪尖刺破出几道血痕,以目前的高度,已经不可能再继续往上躲避。
“要不要做笔更划算的交易。”
等刃满身血迹,跌跌撞撞从桥的最终端移动形至一开始的入口时,面前的车辆灯光聚集,大开着对准满身破败的他。站着的却只有景元,除此之外身边空无一人,仿佛搞出如此大阵仗、只为使他能够辨识着灯光回来,景元的眸色被映射出很虚无的琥珀状,缥缈到仿佛面临的威胁全部荡然无存,又唯独直直地只注视他一人。
刃张了张口,不曾想下一秒落入一团比夜色稍微温暖几分的怀抱。景元的长发扫在他脸上,不同于夜与血混合的冰冷与不容置疑,他声音很轻,却是很平静的询问:“你做了什么?”
“我告诉他们,”刃的声音有些僵硬和机械,不过他还是继续讲下去。“那狮子是你养的。”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仿佛冷彻的寒风又继续刺刮在脸庞,刃慢半拍地抬起视线,景元的怀里没有寒意,同样没有任何血迹,也绝对不会沾着麻醉剂的怪异味道。他肾上腺素还没降下去,此刻复述起来更是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连眸色都隐隐发着亮,他去拉景元的衣领,挂在耳旁的饰坠因此随着动作摇晃起来。
“比起七岁且毫无价值的养子,选择绑架那头狮子也许才是更好的上策。”他说,“所以我说服他们那样做了。过程很难,但他们还是将信将疑去试了。在此之前,那女孩说过,向狮子开枪之前就会被扑杀——如果他们已经那么做了,现在我们可以去收尸。”
我说了很多谎,他重复又有些得意地说,我将他们全都骗过去,现在他们都死透了。
……
出乎意料地,景元看他的眼神又古怪又温柔,他低头注视着刃摇晃的瞳孔,同时伸手去摸刃的头顶。
“很遗憾,你说的有九分是对的。”他的话语仍然非常温柔,同时透着不可思议的坚定。
“那么,你现在还有力气跟我去一趟现场,搬运那具小女孩——白珩的尸体吗?”
“很遗憾,刃先生,我并不认为您的叙述完全具有证词价值。”
面向他的心理医生叹口气,从这段简直堪称吊诡的故事中感到头痛,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不过您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感谢您的配合。”医生粗略地整理了一下刚才的谈话记录,推过去晾得差不多的茶杯示意,“喝完这杯水后,您就可以离开,景元警官在门外等您。”
刃不言不语,只是接过那杯水,抬头将其一饮而尽。
出门后,果不其然,景元已经在等着了。他仍然没有多给监护人任何眼神,只是暴力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一把扯过安全带,双手摁死到景元出车祸飞出半边天都不能将他摆脱的力度祸害卡扣,旁边的监护人似乎觉得好笑,又或者这人每时每刻都是那种笑眯眯的模样,总之仍然保持心情愉悦的表情上了车,发动,踩下油门,领着他回归家的方向。
“生什么气呢?”
路途中,景元有存在明知故问的嫌疑。
“我之后不会学钢琴了。”刃单方面下判决书,“餐桌礼仪,阅读习惯……还有宵禁时间,这些以后都不要再向我提起,感谢你最近一段时间收留我。”
“要离家出走?”仍然看着前方路段的景元语气听不出别的起伏,只是将车速缓缓降低,低到刃觉得似乎要就地将他抛下,使他对今晚发生的事情更加烦恼:不论是证词,还是对方面临这件事的态度,有什么事情未知、似乎被欺骗着的感情让他十分愤懑,尤其是景元还一副不甚在意的态度,更让他胸口闷着说不出的情感,撞得他头晕目眩。
“呵呵。”
他最终只是这么回答了一声。
“做出这样的事情,最该愤怒的人是我才对。你不明白。”
景元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交通情况,这种莫名其妙给自己施压的行为,更是让刃咂舌出声,他抬头,有些尖锐且嘲讽地瞪视过去:“我哪里不明白?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狮子是你养的,两个绑匪和人质全死了,还是说,你要向我解释说我所讲述的九成正确里,其余剩下的那一成,是你真心想要我这七岁养子的命,已经忍无可忍到需要愤怒的程度?”
“是。”
景元猛地踩下刹车,拉好手刹,紧握着方向盘,要从胸膛里吐出全部冲动般呼出一口气,随即转化成某种极致疲惫过后的劳累,像只犯规的大猫,就这样抵着额头趴在方向盘上。
“但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的命。这句话中的一成错误是——”
长发遮掩住的眼睛露出了怎样的神色,并不为世人知晓。单单只凭露出来那忧郁的眸色,和下方承担溢出来悲哀情绪的痣,让刃心底某处震颤了一下。随即身体传来奇异的感觉,他不能清楚地视物,对身边环境的感知也瞬间错乱起来,视野中目及的色彩全部转化成斑驳的血色,不规则的形状在眼前止不住地转,在这场由精神错乱带来的闹剧里,唯一清晰明了的是景元投递过来的那份眼神,那么无奈,又藏着不可言说的哀伤,定定的犹如他糟透了人生的一柱灯塔,无法真正分割幸福与绝望的海水,却切实作为标点而存在。
“——你并不是七岁的养子。治疗你精神分裂症的药效差不多该发作了,拜托你告诉我真实的、并非你认知扭曲的事情经过……”
在刃难以置信的眼神里,车内自始至终都只有两位成年男人的环境中,响起了景元的叹息。
“……哥。”
Chapter2
刃的精神分裂症状已经持续有不短的时间。
第一次显现出人格解离,是在某次执行完毕任务、被对方重击后脑部位之后。那天带领着刃回去的卡芙卡,敏锐地意识到身边的男人似乎有些非同寻常的沉默,客气温和地询问是否哪里不舒服之时,抬眼对上刃晦暗不清的眸色。
“请问您是?”他的语气是无法形容的警惕与敬重成分,如同见了什么威胁自身安全的惊弓之鸟,十分尖锐,却没有逃避心理——如此单纯的纯粹情绪反应,远不同于之前数次的短暂性失忆,一瞬间意识到对方似乎连带本能习惯性的潜意识都丧失了的卡芙卡,二话不说将其带进了医务后援的场地。刃全程一言不发,顺从地回答医生们的问题,乖顺到几乎令人心惊,只是隐晦地很依赖卡芙卡,之前想要从他口中撬出关于自身的信息简直难如登天,而现在刃向他们摊开掌心,机械地展示另一只缠满绷带的手指:
“这里,痛。”
“……”医生们哑口无言,总不能解释这和你失忆之前有所关联,只能求助般看向卡芙卡,得到女人投递过来若有所思的目光。
随着这件事情的不断发展酝酿,几乎连带周遭的人群也明白了刃的错乱之处。景元得知的时间算得上最晚,等他被私下邀请来查看刃的病情之时,刃差不多已将卡芙卡认定为自己的抚养者,温柔耐心的女人用最甜蜜的口吻一次次拒绝,却在景元出现的那瞬间指示过去:“这才是你的领养人。”
在医生们讨论出刃的病情该如何解决之前,刃就这样短暂被交给景元处理,纵然记忆和人格出了问题,魔阴身的影响仍然不容小觑,而他们之中只有景元能担任起紧急制止的重则。景元面上不显,其实头痛得很,面对那样毫不设防的刃,有数次他都与曾经宽和的背影相互重叠,然而刃只是不声不响跟在他身旁,以养子的身份自居,做出最出格的行为不过是在挑衅看不顺眼的家伙,在星带领着丹恒过来客厅里送恰巧在垃圾桶里捡到的文书时,刃当着几人的面轻蔑地瞥了丹恒一眼,随即将那份文件撕了粉碎。
“你以为你是谁?!”丹湫质问道。
“七岁的小孩,”景元及时出现,略带歉意地站在众人面前,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他揉了揉额角,对旁边倔强站立着的刃招了招手,“过来。要好好打招呼,教过你吧?”
矗立着的大男人就这样盯他,随即依言直直地走过去,站定在景元身边。
在极其偶尔的时刻,景元会思考自己与对方究竟身处什么关系内:在浴室内发出噼里啪啦摔碎东西声响、一个人扯着浴巾滑倒在地的刃十分无辜地瞧着他,罗浮少爷实在无奈到没辙,只能拎起这破败的猫亲自下手洗,洗着洗着自己全身也被浇透,干脆抱着一位大男人共同挤在浴缸里,每当这暧昧时分,他总靠在浴缸边缘,出神地心想,太近了。
而刃似乎对他也报以某种特殊的认知障碍,在含糊不清的记忆中,在不能言说的感受里,他记得曾无数次推开景元的房间门,自我认知仍是幼童的男人不会告知自己于黑暗之中感到不适,比起对未知的恐惧,更多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寞,寂寞到出乎意料的疼痛,空虚到去抓住隔壁房间内传来的暖融灯光……刃摸索爬上景元的床,没有被谴责,也没有被分过来眼神,好像这样的事情理所当然,顺水推舟到他忍不住再次烦躁的程度。
曾经也会有别人如此爬上他的床吗?他也是这样毫不在意吗?
探究与敌意的目光太过明显,浏览工作文件的景元抬起视线,向他招了招手。刃不想顺着他的意愿来,但身体仍然自觉爬过去,他的长发顺着稍上位的姿势搭落,遮掩了大半景元的表情,也就看不清这位他认知里的监护人,面对他这样出格的行为时,抬起手腕、将同样温软的指尖抵住自己唇面,略有深意地揉弄起来那一刻,究竟露出了怎样的眼神。
口舌被侵袭性质探入,刃不太习惯地含吐,舌面随着手指的来回抽插逐渐发烫起来,连分泌的涎液过多都未曾发觉,顺着对方的指节流淌下去,滴落在景元的腹部。
湿润的肉穴被探入进去简直轻而易举,刃迷蒙起眸色,趴在景元身上任为蹂躏,勃起的性器卡在腿根间磨蹭起来那一刻,他是含糊呜了一声的,只听主导者停顿了一下,随即无可抑制地笑起来,骚水被沾染在他的脸颊旁,景元轻声引导着他舔舐吞下,又对此分外满意地落下去手,毫不抑制地抽弄起他的逼。
“你要是平日里也有这样听话就好了。”他说,“不过倘若真的那样,倒也失了几分趣味。”
他说这样的话,刃听不明白,只是回忆起自己平日里被迫参与的礼仪课,心生不满,在磨牙打算咬上对方手指之时,被仿佛经历过无数次、习惯性地躲开,来不及等他怔愣,景元的性器已经卡在他的逼口,被两瓣足够湿润的柔软夹着,压下去他的腰部长驱直入。
“啊…”刃别无他法,只能在被侵犯的同时去寻求更高层一些的保护,哪怕是正在对自己实施行为的源头,他被操得发懵,快感使他控制不住说出奇怪的话,从没有人刻意教过他,也不记得自己曾经接触过这些粗俗词汇,他半哭叫着喊出诸如好粗之类的话语,不明白为什么景元对此不为所动,甚至有些怨恨体内让他险些失禁的性器,但随着操弄过后这份异样渐渐消失了,他在景元身上跪坐着吞吃几把进来宫口内,连带那份浅淡看向自己的眸色也无法躲避,他面对那只熟悉到不行的眼睛,逃避着其中的温柔而缱绻,浑浑噩噩、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妈妈……”
景元一怔,时隔几百年有余,重新开始琢磨起来这句床话的意味。
饶是无数次考虑关系的相近,也不能真的不管不顾,犹如这次刃血迹斑斑地站在他面前,口中说着明显不可能发生的事实,景元除过心累,更多的是某种难以宣泄的无奈,他安静地坐在主驾驶位置上,听着刃逐渐接受自己现在的身份,逐渐清醒过来,又难熬地回忆当时发生的情景,真相果不其然,和他猜测的有九分相似:
“我把他们都杀了,”星核猎手回忆了经历的全过程,头痛欲裂地告知,“没有白珩。”
“我明白了。”景元叹了口气,重新启动了车子,回答他说,“先回家吧。”
打开门锁,一前一后回到熟悉房屋的两人默契地没有过多交流。刃这边需要适应药效,从前的记忆在他脑中朦朦胧胧,像曾经逃不开的噩梦,只是结尾有景元站在灯光前,宛如幕布落下前的明确告知,明亮却不刺眼,在沾满血腥的场景中是唯一的非冷非热造物,刃咀嚼着这份无言的倾诉,忽地意识到,天亮了就要迎来悲哀的尽头;
不管是步入极致的悲哀,还是到达救赎的尽头,在无法探知的世界中他跌跌撞撞地行走。
景元那边已经换下被血渍沾脏的衣物,换上松松软软的睡袍,半倚着门框,瞧着他像差不多神智恢复的模样,对浴室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示意道:“你先去洗?”
“……嗯,”刃依言起身,又皱起眉在心底辩驳这种下意识听从的行为,但他搜肠刮肚,找不到可以冠冕皇唐进行拒绝的理由,毕竟一身的血腥气难闻确实是事实。他有些憋屈,转身向浴室的道路走去,在半路听到景元用不高不低的音量进行提醒,“先别用浴缸。”
这是被嫌弃了。刃没作声,只是从关门的声音里隐约传来悻悻的讯息。他打开淋浴,任由热水随着脖颈冲下平日里被绷带包裹的疤痕,洗到一大半,身上的血腥味散的差不多,只听门口传来咔哒一声,裹着浴巾的景元理所当然地进来了。
“……”动作停顿一下的男人似乎想问他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但下一秒又记起这是对方家里的浴室,因而不想被景元斤斤计较再数落一句,索性沉默起来默许了。景元被这种自觉有些取悦到,大大咧咧摘了浴巾,探手去摸刃身后的洗发水,还不忘摸一摸面前的胸肌,“这个是新买的,哥你用过没有?打开方式好像不太一样。我怕你蛮力掰坏,或者干脆不洗了,就进来看看——噢,看样子是还没用上,一起洗吧?我去给浴缸放水。”
这样轻巧的话语,已经记不清上次述说出口到底是什么时候、怎样场合里了,刃之前觉得自己是七岁的小毛孩,景元只能配合他演,如今能够打开天窗说亮话,自然话多起来。互相敞亮到一丝不挂的两人就这样照七百年前的寻常方式交谈起来,刃原本是想拒绝的,迟疑的目光向随意且欢快的景元注视过去时,到底还是将扫兴的话语咽下了。
“嗯。”他应允了一声,被瞬间亮起来眸色的景元抓起手腕,犹如从前忙活完一整天、共同相约去泡澡堂的时日……刃稍微出神地这么想着,倘若他的记忆没出错,犹如此词代表某种环境的熟稔感,而如今面前景元已然成长了的容貌,不同昔日微微弯起眸的弧度,拉过他的手细心挤出泡沫的这份稳重——
……有如春日,他难免怀念起那时的阳光。
“哥是自己来,还是我帮你洗?”
在心知肚明的结局发生之前,景元兴致盎然将掌心里的泡沫打转,展示,揉出几乎要飘起来的轻盈一团。
斑斓的透明泡泡顺着暖空气向上漂浮,又悠悠地打着旋,同刃的尾音一样微微颤起来。
“……我自己来,”
趴跪在浴缸里、口鼻大半都堪堪埋没在水中的刃勉强答话。
他的雌穴已经被揉开了,方才景元二话不说凑过来乱洗一通的时候早就动情,连多余的反抗都被轻车熟路地制止,景元有些得意地哼哼笑,同样柔软的胸口压在他的后背,凑近脖颈处暧昧不明吹着气,在刃即将出声制止前一口咬上敏感的耳垂,舌尖舔舐着来回逗弄,像猫找到最喜欢的薄荷叶,并不是木天蓼,不足以兴奋,年长者尝起来是发苦的,但嚼多了木天蓼的猫偏喜欢偷来几片来尝,正所谓好奇心督促猫;刃想反抗的所有动作全都被尽数压下,不大的浴缸如今已经完全丧失了能够让他逆风翻转的地势,在骚穴被手指抠挖进来肥厚的阴唇,传来尖锐舒服的快感的下一刻,他眼前模模糊糊浮现出了某种景象,昭然揭示了景元会对此堪称应星得手的局面从何而来:
“哥想起来啦?”忙着手指进出阴穴的景元嗯嗯几声,并着手指重重剐蹭上去敏感点,引得刃一阵身体发软和抑不住的喘叫,近一段时间被他人代由自慰的身体早已食髓知味,阴唇中的肉洞仅仅被抽插几下就讨好地挽留手指,在将要得不到侵犯时还谄媚喷出几股水液,抽插愈发顺利,景元约莫刃的表情肯定如前无数次一般色情,贴心地给了刃消化接受事实时间,手上动作却毫不迟疑地将这副喜欢的身体翻转过去,使其做出飞机杯的姿态,趴跪在浴缸里翘起淫乱到一塌糊涂的下体,“之前有好几次都是我帮你洗的呢。洗着洗着哥还求我插进来这里让你舒服……”
“再说废话我就溺死在这里。”刃气抖冷地说,作为堵住对方这没轻没重话语的回报,经历这几句羞辱更加发烫的身体配合着瑟缩下去了,他现在保持大半身体在水中的姿势,景元爬上去压着他,猫趴在人的肩背上占据领地,已经硬挺起来的性器也抵在不断开合流水的逼口处,他往里一挺送,刃便发出暧昧的呜声。
“你。慢点、插得太深了……嗯啊……”
后入方便了性器从能更深的角度长驱直入,没几下就顶到高热的宫口。同时进来的还有发烫的热水,刃恍惚里觉得自己不仅吃了几把的前列腺液,同时还有两人共同洗澡的沐浴水,合不拢的穴口在性器抽出的数几秒内被热水填满,又藉由粗暴撞进来的异物排出。
“不深点怎么洗干净里面?”景元矜持了那么多时日,终于轮到可以随意做爱的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身下的痴女身体。他逐渐用力,性器成为折磨年长者的工具,刃被操得视线上翻,骚逼内来回抽插的快感让他失去思考和反驳能力,一时不察,作为支点的手臂卸了力,半个身体便踉跄栽进浴缸里。
呛咳感和窒息感一同袭来,黑发男人下意识要爬起来,奈何身后压着的人重量实在不容小觑,景元没有要伸手捞他一把的意思,只是挑挑眉毛,继续将性器往撅起的阴户里送。水面很快升起不可忽视的气泡,刃不住地呛水,微不可闻向外发出抗议,他在理智上想逃脱这种窒息感,却被压着后颈不住一次一次地溺水,逼穴因此夹得紧致又颤抖,像开了自动模式的飞机杯肉便器,濒临死亡的感觉令他的身体不可避免地觉得兴奋,刺穿他胸膛的剑和恨意转化成小腹内滚烫的性器和模糊感,在忽黑忽白的世界里他彷徨地受虐,却在这份极致的苦痛里获取死亡的安全感,天黑尽就不必再悲哀,他发着颤,违背本能松懈力气、任由身上的人压着脖颈将自己送入更深水域,浑身痉挛地讨好体内这根几把。
这就去了?他听到对方这么询问。后面分不清是失禁还是被尿了进来,再恢复清醒与神智时,景元正在对面搭着浴缸数泡泡,刃稍感勉强地动动腿,里面的热水被急切地挤弄出来,几乎像失禁一样令人难堪,而当他逃避注意力将视线下移时,景元下面仍硬挺着。
“你没射?”
嗓音发涩,方才溺水带来的绝望历历在目。
刃从浴缸中起身,缓慢地爬过去,与他额头相抵。
“嗯……”被强迫着推在浴缸边沿的景元有些无奈,更多的是新奇,面前的刃垂着眸,没缠着任何异物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勃起的器物,这根东西刚刚还插进自己浪荡的身体内,如果现在他进行口交,毫不怀疑又是一场溺水意外;而出于某种两人都同时意会到的微妙心思,又或者七百余年间早已形成与寻常不同的性癖,刃没有再继续将脸部下压,反而将湿漉漉的长发垂下来,手指微动,不太灵巧地将其缠绕在几把顶端和柱身上。
“要用头发吗?”景元顺从地在他手指中顶弄起来,好像柔软的发丝也是能提供性服务的骚穴,被提问的男人没有作声,只是认真地、无言地将自己的黑发拢在那根几把上,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再进行交流,大概是意识到今日发生的事情已经足够多,而另类的帮忙自慰手段是某种隐晦别扭的补偿——温热的浴室内只剩下景元不稳的呼吸声和闷喘,时不时委屈地叫唤两声,骗来刃低头隔着发丝吞吐数次。
湿滑的头发很快在操弄下变得乱糟且凌乱,随着伤痕累累的手不断撸动,被操断的发犹如过往和现状,不堪入目来回抚慰,移不开视线的变成景元,他在共同暧昧不明的呼吸里笑起来,探手去摸了刃的脸颊。
“哥。”
不论是一切的开端与最终,他都只这么说道。
……
刃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似乎有谁正轻柔地对他服务。
他睁开眼,茫茫然注视面前的梳妆台。镜面不大,却刚好能倒映出养母的身影:景元站在他身后,很温柔耐心地帮他梳顺烘干头发。指尖顺着黑发末梢怜爱地划过,将其挑起,分层吹干,再精心挑选出最合适的花簪,不同于他平日潦草固定的发饰,而是另一只。这令他有些恍神,迷幻到似乎曾经在哪熟悉过这发饰。他不记得醒来之前发生过什么事。
但刃想:从来没有人会这么抚摸我的头发。
Chapter3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