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he Predators' Battlefield - Teaser
片段一
猎手矗立在北城区最高的建筑——头曲大酒店的楼顶边缘,俯瞰着大半个江城。在人类眼中,此时的江阳城是一座死城,在猎手眼中则不是,相反,眼前的一栋栋钢筋水泥的构造里,有无数个结构不一的小格子,几乎每个格子里都躲藏着一到两只猎物。这些猎物,有些正在辗转反侧,有些蹲坐在格子的角落里,少数依然保持直立状态——只要猎手切换一下面罩的成像系统的图层,就可以看穿一切障碍物,上百万只猎物此时的位置和姿态都在掌握中,在猎手的视野里就是一个个红色的轮廓,比直接用肉眼近距离观察看得更加精准。可以说,这成千上万的钢筋水泥格子,就相当于成千上万个装着待宰的兔子的笼子,猎手需要剥掉其中哪只兔子的皮,只用伸手就行了,真正意义上的探囊取物。那些固定在门窗上的钢板、铁链、栅栏之类,在猎手的利刃下,跟泥土没有区别,甚至很难减缓他的速度。
猎手抬起一只手,在面罩左边抚摸了一下,图层进一步强化,提供了地面以下几十米的热成像。在那里,几百万个红色的小点在进行着布朗运动,时而聚集,时而分散,在地下四通八达的细小隧道里蠕动。今夜的鼠群看上去没什么变化。
猎手抬起头,看向似乎空无一物的夜空。图层刷新,漆黑的天幕在猎手眼中变成白昼,整个城区上空有上百架无人机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在群楼之间乱窜。0.1秒之内,面罩成像系统向猎手汇报了无人机的数量:136只。猎手略一点头,其中一架无人机在视野里形成画中画,放大显示,该无人机的外部构造和内部结构,一览无余。
就它了。时不时的应该给他们一个惊喜。这些东西太低级了,想靠它们来发现猎手,简直是对猎手的一种侮辱。
猎手抬起左手,小臂上升起一门钢笔大小的激光炮,面罩成像系统告知猎手,目标已锁定。此时,即使猎手放下手臂,背对目标,一旦发射,激光也会精准命中目标,把人类放出来的这个价值上万元的玩具炸得渣都不剩。
猎手正要发射时,突然怔住了,激光炮缩回了左臂。他猛地一转身,如果此时不是隐形状态,则可以看见他头上的十多条脏辫像美杜莎头上的毒蛇一样短暂地横了过来。
面罩成像系统快速地刷新了两次图层,锁定目标,放大。五百多米外的一栋居民楼下,一个鬼影般的红色轮廓蹒跚地移动着。猎手再次放大了目标影像。
热成像图层:成年人类女性。
透视图层:没有武器。
结论:非猎物。
猎手正要回头继续瞄准先前的无人机,突然犹豫了一下。他抬起右手,抚摸了一下面罩左侧。
音频加强下,猎手没有听见那个女人有任何语言,只能听见她的身体与衣物摩擦的声音和脚步声。猎手把这些噪音过滤掉之后,可以听见那女人的心跳声、血液循环声,以及消化系统中的液体晃荡的咣当声。过滤掉血液流动和消化系统噪音。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心跳频率:98次每分钟。状态:虚弱,濒死。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第二颗心跳频率:185次每分钟。不健康。
那女人在群楼间穿行,来到街道上,十多分钟后,到达了滨江路。
超声波图层下,猎手看见女人的身体瘦弱不堪。在她的腹腔下部,一枚已经成熟的人类胚胎正在轻微地蠕动。根据女人消化系统中的影像显示,至少有四十八小时没有正常进食。
猎手目睹着女人在滨江路伫立了一阵,似乎在犹豫不决,期间在凉亭的座位上坐下了几次,最后站起身来,往东门口方向走去。
突然,猎手又猛一转身。另一个方向的不远处,一栋白色五层建筑里飞快地冲出来两个人影。猎手迅速地锁定了这两个人,开始扫描。
目标一,成年人类女性,没有武器,非猎物。
目标二,成年人类男性,配备武器,猎物。
身着警服的男人腰间的武器在猎手的视野里放大,从外观到内部结构分解呈现在面罩呈现系统上。
分类:远程武器,人类产物。
火力:轻微,非致命。
人类命名:92式手枪。
弹药数量:9发。
音频锁定。
“快点!你来开!”
声音传到猎手耳中,就像是在他们身边一样清晰。同时在面罩中呈现的,还有音频成像。该音频在三种不同的频率下分解播放,未发现隐藏信息。
“快点!你来开!……快——点——!你——来——开——!……快————点————!你————来————开————!……”
猎手花费了十秒钟观察那辆闪着警灯的人类车辆的前进方向,判断出它有99%的概率是前往女人的方向。
猎手的腰间“噌”的一声发射出一枚连着细线的飞镖,深深地扎入了水泥地面,勾住了水泥下面的钢筋。他张开双臂,往前倾倒,开始自由落体。
片段二
他独自伫立在悬崖边上,打着一把黑色的大伞,面对长江。一团团浓浓的烟雾从他嘴里散发出来。喷完了,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放松肺部,让烟雾慢慢地从鼻孔里排出。
一辆黑色奥迪穿过破落的厂房道路,缓缓往江边驶来。轮胎在炭渣地面上压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在雨水的加成下听起来特别响亮。然而肖震并没有回头,继续抽他的闷烟。
奥迪在肖震身后停下,门开了,发动机没有立刻关闭,车子发出叮当、叮当的提示音。老周从驾驶座上走下来,披上黑色雨衣,从座位下面取出一个小盒子,一言不发地来到肖震身边。
两个男人就这样肩并肩地在江边站着,就像两尊沉默的石像。
过了两分钟,肖震丢下烟头,幽幽地说:“开始了。”
老周点点头:“对,开始了。”
“你看了现场没有?” 肖震斜眼看了看老周。
“看了,真几把惨。”
“的确,而且一下就是三个,而且还不止是剥皮,还开膛,妈卖批的,比我想象的凶得多。” 肖震咬牙切齿地说。
“这是好事情,我们安全了。卢济的事情,我们安全了,那一家三口的事情,也安全了。短期内,公安局不可能再管这些事情了,接下来有他们忙的。”
肖震点点头,又点了一根烟。
“猎手已经开始狩猎了……如果这个猎手就是你在越南看见的那个的话,妈卖批,有点凶哦。”
“对的,接下来就是血雨腥风了。” 老周说,“江阳已经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考虑,那个?” 他伸出一只手,用两个指头做出一个“跑”的动作。
肖震没有回答他:“你晓不晓得,我前段时间曾经有机会一劳永逸地让陈娟闭嘴。”
“陈娟?” 老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哦哦,我晓得了,卢济老婆撒,疯子警察。”
“嗯,我本来有机会让她就这样睡过去,死得不明不白。但是呢,我当时一时心软,没有下手。现在我才晓得,” 肖震盯着江面,幽幽地说,“我如果下了手,才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哦?为啥子呢?” 老周问。
“太痛了,这里面,” 肖震转身看着老周,表情麻木地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我现在才晓得有好痛。说起来,陈警官所经历过的,跟我现在正在经历的,基本上是一回事。如果我给她一个痛快,那是对她最大的仁慈。”
“你娃儿不要给老子轻生哈,” 老周轻轻地锤了一下肖震的背,“那么你现在是啥子打算?”
“我要梅汗青死。” 肖震狠狠地把抽了一半的烟掷到地上。
“我同意。” 老周点点头。
“啥子哎?” 肖震又转过身去盯着老周,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没有想到老周会这样说,本来预想中的反应是老周对昔日恩人梅汗青的极力维护。
“这次梅总做得有点过了。”
“嗯。”
“但是,肖秘书,我同意,不代表我会亲自动手。毕竟梅总对我有知遇之恩。我说我同意,意思我不会干涉你的行动,但是绝对不会参与。”
“要得,我懂。” 肖震点点头。
“要得嘛。” 说着,老周打开手中的盒子,递到肖震面前,里面是一枝黑灰配色的精致的手枪、一个备用弹夹和一盒45毫米手枪子弹。
肖震拿起枪,在手中掂了掂,又对着空气瞄了瞄:“枪不错,就是小了点。”
“太大了你咋个好携带呢?” 老周有点不爽,“你不要不识货,这是西格绍尔1911,瑞士出品,顶级货,黑市上面两千美元买的,最适合近距离防身用。”
肖震又近距离看了看,确实,这把枪做工精良,独具匠心。再次掂了掂,手感极好,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老周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叠起来的A4纸,摊开了递给肖震:“我这里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
“啥子哦?” 肖震疑惑地看了看老周,接过来看了看,斜眼问道,“哪个拿给你的?”
“还有哪个嘛,肯定是王思良那个日批狗崽的拿给我的撒。”
肖震轻轻地冷笑了一下:“呵呵,我看这个王思良是茅丝里头打灯笼——找死。”他把雨伞递给老周:“帮我打一下伞。”
双手解放出来之后,他远眺江面,手里缓缓地把那张纸撕成细条,然后进一步撕成小纸片。他深吸一口气,右手猛地一挥。白色的纸屑像漫天的群蝶一样飞舞着、盘旋着,争先恐后地散落到两人脚下的山坡上,渐渐被雨水浸透,消失在灰褐色的炭灰堆和杂草丛中。
肖震拿起老周给他的枪,熟练地操作起来。先是退下弹夹,看了看装弹情况,然后上弹夹,上膛,一气呵成。他把枪对准了天空:“可以不?”
老周环视了一下四周。郊区,雨天,废墟,江边,鸟不拉屎的地方,不会有人。他点点头:“打嘛,不关事。”
肖震目视前方,枪口指天,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
片段三
赵健正要继续问,突然被窗外震耳欲聋的喊声吓了个魂飞魄散。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这呼喊声,整齐划一,响彻群楼,仿佛有上百人高喊。伴随着号子声,还有隆隆的脚步声,也是整齐划一,仿佛是一列火车由远及近,咔擦咔擦地向他们驶来。在已经一片寂静的城市里,这就是天地之间唯一的声音,震得赵健头皮发麻。
一家三人面面相觑。
赵健把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婆孙俩不要乱动,然后壮着胆子,蹲着身子往阳台挪去。把阳台门轻轻打开一条缝,街上的声音立刻提高了一倍多。
赵健弯腰从门缝里钻了出去,回头再次示意赵瑾琳不要跟过来。然后,他保持着蹲姿,挪到栏杆边,从栏杆缝里往外望去。
只见已经没有任何行人和车辆的南极路上,一片黑压压的士兵正迈着整齐的步伐穿过这条狭窄的小路,目光所及之处,至少有四五百人,三人一行,整齐划一,像一条米黄色的巨龙一样从赵健家楼下路过。
他这时终于明白为什么交警告诉他如果半小时后还在室外后果很严重了。
赵健不是军迷,但是仅有的一点军事知识告诉他,这支部队不是警察,甚至不是武警。他们身穿米黄色和棕色相间的数码迷彩,头上的钢盔上套着同样迷彩的盔套,护目镜,集成夜视仪,单兵通讯器材,脸上戴着战术面罩。身上套的厚厚的防弹背心,再加上背心上琳琅满目的大小口袋里装的可能是弹夹和手雷之类的装备,让每个人看上去都很臃肿,却丝毫没有让他们显得沉重。最关键的是,挂在他们胸前的武器不是他今天早上在高铁站看见的警用冲锋枪,而是国产最新款的QBZ191自动步枪,全都配备了瞄准镜。
这不是警察,而是解放军的野战部队,很有可能是一支精锐。
不止是南极路,在远处的忠山方向,背后的江阳北路方向,还有隔了一条街的莲溪路方向,都隐约传来了响亮的号子声和沉重的引擎声。
这是一支多么庞大的部队?要完全占领市区的大街小巷?赵健手心里开始冒冷汗。
他不敢多看,悄悄退回了屋子里,掩上阳台门,站起身,铁青着脸低声问母亲:“屋头的东西还够吃几天?”
赵母想了想:“够吃两天。”
赵健点点头:“不关事,明天公司要召集我们开会,我到时候趁机想想办法。”
“但是,儿子,” 赵母淡淡地说,“我的药,我的药昨天就吃完了。”
片段四
赵健心惊肉跳地在门口站着,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过了几分钟,哭声变得更大了。只见两名战士一前一后抬着一个人从楼上下来。虽然只是惊鸿一瞥,赵健还是认出那个人是七楼的马老头。从躯体和头部的姿态来看,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赵健心里一阵紧缩。他知道马老头跟老伴都是留守老人,跟赵母一样,身体一直不太好。看样子,他也没能撑到战争胜利的那一天。
他想起来洪欣说过,就刚封城两三天时间,她们那栋楼就抬下去两个人。而现在他这栋楼就抬下去一个了。这只是自己耳闻目睹的。他完全不知道的有多少?他想起了母亲是如何在一夜之间从病危到变成骨灰盒的。他又想起刘所长提到,城边上有个火葬场正在满负荷运转。
他不敢往下想了。
正当赵健正在扼腕叹息的时候,又有一队士兵匆匆下楼来了。他看见这次是用担架抬的,本以为这人是抬去抢救,然而担架上盖着的满是血污的白单子让他感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经过他家门口时,一个颠簸,一根血红的胳膊从白单子下面耷拉了出来。一名战士顾不得那胳膊上黏糊糊的脂肪和血肉,连忙把它又塞回了单子下面。
脚步声渐渐远去,赵健嘴里像喝了中药一样的苦涩却迟迟不能消退。
楼下传来沉重的引擎声,由远及近,最后是一声尖锐的刹车声。
赵健拖着抽筋的腿肚子,像前几天晚上那样,匍匐前进到阳台上。栏杆上那个深深的切口赫然映入眼帘,赵健不禁心里一惊。
楼下停着一辆军用卡车。只见士兵们手忙脚乱地把卡车上的尸袋拿下来,把两名死者装进去,拉上拉链,然后像扔米袋子一样扔上了车子。士兵们也纷纷跳上卡车,轰隆隆地开走了。这一系列流程一气呵成,仿佛演练过无数次一样。
赵健的心砰砰直跳,久久没法站起来,趴在地上喘着粗气。过了几分钟,他才感到双腿恢复了力量,挣扎着坐了起来。
这时,他看见对面有一扇窗户里亮起了灯光。
正想起身看看是哪个邻居像曾经的他那样不信邪,那栋楼里又有一盏灯亮起了。接下来,第三盏、第四盏、第五盏……
不止是那栋楼,南极路上每一栋楼都有了亮起的灯。就连那些用钢板封死的窗户缝隙里也透出了明亮的灯光,像利剑一样刺透了那些还没封死的角落。
赵健惊讶地看着这仿佛是烽火传递一样一扇扇亮起的窗户,直到超过三分之二的住户的家中都灯火通明。一时间,除了街道上空无一人,城市里鸦雀无声,整座江阳市仿佛回到了去年,那座一到晚上就万家灯火的江阳市。赵健虽然不明白正在发生什么,但是他的眼睛却莫名地湿润了。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一句清亮的歌声如同平静的湖面上突然划过的一只仙鹤,在寂静的夜空中划开一道涟漪。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此走向繁荣富强……”
这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虽然看不清楚对面阳台上站着的人影,赵健似乎能在心中脑补出她的模样。她应该只有二十多岁,嗓音高昂而清澈,半专业的美声唱腔,可能因为体力不支而略显薄弱,在一片寂静中却显得格外有穿透力。
另外一栋楼的一扇窗户打开了,从里面传出一个浑厚的男中音,与最开始的女声一起唱道:
“越过高山,越过平原,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
第三个声音也加入进来了。
“宽广美丽的土地,是我们亲爱的家乡……”
随后,第四个,第五个声音。
“英雄的人民站起来了,我们团结友爱坚强如钢!”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此走向繁荣富强……”
……
众多的楼宇之间,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到这个合唱中,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交织在一起,声音越来越大。也有越来越多的人走上阳台,打开窗户,互相打着久违的招呼,呼喊着,吹着口哨,拍着手,敲着脸盆。
合唱的声势越来越大,范围越扩越广。不光是南极路,就连远处的忠山、背后的江阳北路、北边的莲溪路,一阵阵《歌唱祖国》的合唱声如同海浪一样往四面八方扩散着,近处的,远处的,更远处的,前面的,背后的,旁边的,天然地形成了好几个不同的声部。
赵健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浩大的合唱场面。他心想,如果此时有飞机从头上飞过,是不是也能听见这全城大合唱的声浪?如果剥皮金刚正在这城市的某个角落,应该会被我们人类的巨大声势吓得瑟瑟发抖吧?你外星人再凶,也只是一个人,我们全城的人类团结起来,莫非你还能以一敌百万不成?
正当赵健心潮澎湃之时,提个愤怒的声音高喊道:“走!下楼!”
“对!下楼!我们大家一起下楼,我看他们要爪子!”
“对头!要下大家一起下!”
“下楼!下楼!下楼!”
“走!”
“……”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怒吼的行列中,人人群情激愤,个个慷慨激昂。赵健心里却不禁担心起来。他现在心里很清楚,对于江阳市这场战争的指挥者来说,唯一比消灭外星人更重要的战略目标就是这座城市的战时秩序。他昨天险些被拉去打靶的经历也让他丝毫不怀疑,为了维持现有的秩序,指挥者是不惮于采取任何必要措施的。
赵健很想冲着群楼大喊一声:“大家冷静!” 突然又觉得自己很可笑。难道自己最终活成了自己原本最痛恨的人?
幸好,他的这个担心没有持续多久。
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整个大地狠狠地颤抖了几下。一秒钟后,曾经的江阳市最高建筑——江阳头曲大酒店的顶部化成了一团火球,看上去就像是在沱江边上点燃了一根史上最大的火炬。
随后,枪声像炒豆子一样响起,随之响起的还有数辆战车同时开始移动的隆隆声。这些声音,因为有了前些天的经验,赵健不需要目睹都能识别出来。
然而,头顶上犹如滚雷般的巨响还是狠狠地吓了赵健一跳。三架腹部和机翼上挂满了张牙舞爪的各式飞弹的武装直升机列队从南极路上空掠过,几乎是贴着群楼的顶部飞行,巨大的引擎声让赵健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某个楼的楼顶上堆放的花盆咣咣当当地掉下来,在地上发出连续的破碎声。赵健家阳台门上的玻璃也在螺旋桨扇起的飓风中狠狠地抖动了好一会儿。
几秒钟后,一种尖锐的声音连续响了三下,随后的十秒内,这种尖锐的巨响拖长了远去,像是撕破了一块巨大的布料,又像是三把钝刀在铁板上划过,令人撕心裂肺。巨响过后,头曲大酒店已经融化的屋顶上绽放了三朵火红的玫瑰。
全城楼宇间的歌声和呼喊声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战火声声切断了。还留在阳台上的人们目瞪口呆地定在原地,有的爬着,有的被家人拖着,纷纷返回了屋内。本来亮起的灯也一盏一盏地熄灭下去,最后重归黑暗。
赵健也哆嗦着回到自己房间,连踢不烂都不敢脱下,就这么和衣而眠,只不过他通宵都没能合上眼。
整个夜间,武装直升机都在城区上空盘旋,一圈又一圈,直到清晨时分才渐渐远去。背面江阳北路上更是一直都传来坦克履带碾压路面的铿铿声,枪声时响时停,天亮了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