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
熄灯后,郑智薰缩在被窝里刷entp相关讯息,李蕊燦忽然在安静的寝室里说了句:你们知道吗,到娴好像和孙施尤在一起了,就那个地质系的学长。
不动声色地听。其实和朴到娴同学也有六年了,怎么说来也算是一种缘分,高中大学六年,高中三年同班,大学三年同系,哪怕谈不上朋友,或许也该是点头之交,但很遗憾,实则是见面绝不会相互打招呼的关系。
entp会变成istj吗?智薰一边发呆,一边很涣散地努力回想,是谁来着,在谁的ins下面看到的,到娴说她现在成了istj。和智薰一样。到娴成为和自己一样的人了?智薰不相信这点,所以不如不要相信mbti和星座学。
人和人之间的磁场,有时是在初遇时定下的,一眼定终身,就这么没道理。但智薰和到娴,严格说起来也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这么相对无言,是有过的,一些亲近的瞬间,偷看对方被发现后很不好意思地扯出笑暗中祈求原谅,又或到娴捏着智薰的脚踝,一边揉捏一边像串联星图那样在她的骨与皮上划线。浅浅地勾连。那些瞬间,智薰的心里是有过波澜的,像高考结束后几个朋友一起约出去玩,参团会便宜,她和到娴恰好坐上同一辆颠簸的车,夜风习习,把滚烫的脸降下温来,无话可说,无话能说,只好在车座腾跃时尴尬地大笑,好像真的很高兴。
但也没有。
到娴一直是让自己很难受的人。说不上来具体原因,智薰也不觉得她会伤害她,毕竟,再怎么说,到娴骨子里还是个好人吧,所以她并不担心类似于背后说坏话、在校园墙大骂或朋友圈仅谁不可见等常见的倾轧小手段,也不觉得到娴会特地,规避掉她去加入别的群,在那里面更加热火朝天花团锦簇。因为,如果说到娴是可以孔雀开屏的人,那她的天赋之一,对智薰来说甚至是之首的就是,她很擅长表演,不论是表演成一个温柔诚挚的人,还是一个朋友满天下的达观开朗形象,那绝对是当着智薰的面的。
不需要躲躲藏藏。
相对而言,反倒是智薰,那么一个随心所欲到让人有点讨厌的个性,却在到娴面前相当收敛。智薰会缠着鹤葵姐索要她收集的所有方便面卡片,一边搂着腰说给我嘛给我嘛我给你再买十箱泡面好不好,一边用脸在鹤葵姐的脖子上蹭,说好香啊又换了沐浴露,鹤葵说好啊那十箱泡面都你吃,智薰皱了一张猫脸说:才不要,给望湖姐吃吧~韩望湖算是非常不屑于搭理她的类型,但还是会被缠着要去天文馆美术馆,智薰轻声说你暗恋的人不是说过吗要和艺术生谈恋爱喔,渲染一下艺术气息又如何呢,望湖说真的吗,好吧,但一个月只能两次。智薰是从善如流的猫,是液体,是受到不公正待遇就立马会滑动到更加温热适宜的水中,是能轻而易举又看似随心所欲搭建同温层并安心住下来的人。和到娴不同,她不喜欢谁就不会理,不会装,也不会,假装好像世界上还有几十亿人要去认识那么地忙。
拆完十箱泡面以后智薰才知道,原来这个系列根本没有藤藤蛇啊,是她自己搞错了,不,其实是到娴搞错了,到娴吃了半个月泡面就为了抽到藤藤蛇,但没有,藤藤蛇青藤蛇君主蛇都没有,倒是智薰拆出来很多很多的向尾喵,都给姐姐们分掉了,没有给到娴,想来她也不会需要。
“她也不会需要。”大概是最能概括她和到娴关系的一句话。到娴不需要智薰,甚至有些程度上,可以说是烦,明明同龄,一起出去玩,却总是到娴看地图,通识课如果智薰睡过去,听说,听说到娴还会帮她答“到”,轰趴被派去买食材也是,忽然下起雨来,到娴让智薰撑伞,风雨飘摇,拎着两大袋食材的到娴,握着嶙峋轻飘的伞的智薰,在水洼间几乎是跳起舞来,到娴半个身子、2/3个身子、整个身子齐齐湿透,她终于忍无可忍问了句:你到底在给谁打伞?智薰也湿得差不多了,她想了想,没说话,而后继续走,沉默回到大家租来过夜的其乐融融的别墅,湿透的两个人让所有人都忽然惊讶且尴尬且抱愧,唉呀,再怎么前后辈文化,让两个小妹妹被雨淋湿也是太过分的事情,可是奇怪,那把伞,看起来明明很大。
洗完澡,智薰没有吹头发的习惯,很麻烦,她厌恶一切的麻烦,人生守则是方便省事活下去就是胜利,于是躲到顶楼,踹了拖鞋就往床上扑,玩了很久手机才想起来冷,想起来已经晚了,顺利感冒了,感冒其实也好,并不能应付这种场合呢,人太多会让人感觉到失控,会很难堪。
半梦半醒间被到娴拽起来,会这么用力气,不怕把她抓痛那样攥紧,扯起来后才松开,不由分说,这种性格的人,认识的人里也就到娴了。所以智薰往往也是很好奇,你们怎么都觉得她是好人,某种程度上,她很坏吧?哪怕望湖姐也是会把困倦之中的自己轻轻摇起来的那种人啊。但智薰头很晕且热且痛,也并不是有意愿问出口,就任凭她这么拉着,进浴室,坐下,吹头发。浴霸的灯像澄黄的太阳。晕眩。高热。混乱。唯一能确认的是到娴在发丝间拨动的骨节,风吹过来好热,却没有脸热,相较之下还是冷风,智薰深呼一口气,很想翻白眼,很想说太热啦你换冷风吧,很想看看镜子里到娴的脸,但她始终没有抬头,假装自己还昏迷着。到娴也的确很少看见她这样温顺不设防的样子,其他时候,要么怯懦且防备,要么大胆且让人迷惑,不自然至极,乃至于到娴偶然鬼上身一样想:是什么原因,难道她看到了我的日记。
不过大多数时候也习惯了。你不如接受智薰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人,这样起码自己没那么难受。而后忽然地,指头掠过智薰的脸,擦着脸颊肉,恰到好处肥满的丰腴,真好笑啊,智薰忽然说:姐姐,我们这样好像在谈恋爱。
不知觉间说出了心声,可能只是冲动,可能是心底对自己恶意地纵容,总之,到娴假装没有听见,吹风机的声音要湮没一只猫的呓语是太容易的事,智薰感觉被挑衅,放高音量:到娴姐!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你是喜欢上我了吗!
到娴把吹风机关掉了。一整个顶楼忽然这么安静下来,只有花洒凝结的水滴偶然坠落的声音。好安静。智薰的湿发半干,眯起眼,低头,撩了撩刘海,轻喃:怎么办呢?头发,有点长了。
她继续自言自语一样嚷嚷:知行楼旁边的那个理发店,男的,理发师好烦人,总是趁我不注意偷偷摸我的脸,说我皮肤好啊,说我要不要换个发色啊,说……到娴及时打断她:他可能只是想让你办卡。
沉默几瞬,到娴继续说:而且你难道不知道换一家店?
智薰闭上眼:“我怕麻烦,别的店在哪里?难道要承勇哥载我去吗?”
“你不要麻烦他。”
智薰有点心烦,她知道到娴和承勇哥很好,这种好到底是哪种好,谁也说不清楚,但非要给小团体划分层级,毫无疑问,承勇哥和到娴的交往密切且温情到像一对夫妻。
“那就麻烦你好了!”
智薰发泄一样吼出来,而后假装是在卖乖那样甜甜地笑起来:“好不好嘛?帮我剪一下吧,很快的。”
剪完头发又要洗,洗完又要吹,想一想就觉得到娴会很生气,这样好像自己会高兴。尽管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或许可能只是,啊既然你都是好人了,被我烦一下怎么了呢,姐姐你不是最喜欢装好人了吗?智薰闭上眼睛。
短短的发窸窸窣窣淅淅沥沥地流下来,落到地上像一根根粗短的针,落在眼皮上有割伤心口的痛感,结束后到娴帮她冲头发,用干发帽裹住她的脑袋,而后在很粗暴地搓干发帽的时候,到娴看到智薰掉下泪来,心里一惊。到娴停住手,想说点什么,智薰睁眼,闭眼,睫毛湿漉漉地颤抖,而后张开眼睛说好痛啊。细细探寻,一颗头发卡在眼球里,到娴凑近,掰开她眼皮,对准眼眶呼气,头发飘了出来,再揉一揉,和眼泪一起流出来。
在离开智薰前到娴在想的事情是,原来她的眼瞳是琥珀色的,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仅因为这黄暖调的灯光。琥珀,颤动,深深的潭水,赭色的山河,星屑那样细碎的亮光,灯影好像一个幽灵在她的瞳仁里摇晃。虽然智薰没看她一眼,她却感觉终于窥到了这只猫的灵魂。
当然或许,连这也不过是错觉。
(下)
相赫哥当然和到娴姐不一样。是喝醉以后和相赫哥什么也没做睡一晚,就会得到歉疚、忏悔、安慰,与承诺的那种人。
轰趴的那个晚上,郑智薰记得自己也确实做过一些出格的事情,和朴到娴。是很谨慎地接吻,好像对方的唇是一层深秋的霜,会被呼吸融化的。舌尖缓慢探寻交缠,浓郁黏滑的热涌上来,理智被蚕食,到娴啃噬她也如桑蚕的口器刺吸叶片,有一点点泛痛。抽身换气时呼吸袭过,绵密的寒凉。不知为何,那瞬间郑智薰有一点点想哭。
有些人总让你在刚靠近时就感受到离别的隐痛,对智薰而言,无疑,到娴就是如此。
那晚其实两个人都有点感冒,意识晕眩,做出什么也不稀奇。到娴把顶楼的门反锁,窗帘拉上,夜灯调到最暗的一颗,到娴的眼睛隐隐闪烁星星一样的明亮。智薰脚趾蜷缩,忍痛的时候扭身去调灯光,被到娴利落地关上。夜的寂灭中,到娴的眼瞳也熄灭了。智薰闭上眼睛,五感渐渐明晰,躺着的这张床的三层楼往下,是还在热闹的人们,那些认识她们的人们,怎么也不会料到这种事的发生。好奇怪。身体内的指头一点点把自己打开,刚要叫出来就被到娴捂住鼻息。灼热的吐息烫得到娴心一颤。她拧眉轻声说:“你也不想别人知道吧。”
不是质问,不是威胁,甚至,或许还有点悲伤的语气,好潮漉,宛如积雨的云。智薰愣住一瞬,立马喊出娇媚的哀鸣,在感觉到到娴的僵硬时,下身恶意夹一下,嗓音嗲嗲的:“姐姐,你怕别人知道你是同性恋呀。还是,你怕,别人知道你在操我?”
到娴没有回答,体内的手指深深浅浅地抽插,智薰双腿翘起来像便溺的狗,脚踝抖颤撞到到娴的腰腹与后背。
不知多久以后到娴才轻声说:“你想让我对你负责的话,就叫出来吧。让你的姐姐们都知道你是女同性恋,可能你也会蛮高兴。”
只略微思考了几秒姐姐们到底指谁,智薰就嘁了一声,说:“我才不要到娴姐对我负责。我们这样是在偷情吗,感觉还不错。”
“做出评价之前需要参考系,你懂什么就说还不错?”
“怎么啦,夸你还不行?”
“我的意思是,智薰难道不是第一次吗?”到娴的指头突然长驱直入,引起身下人压抑的呻吟,像呜咽,像哭,搞不清是因为被羞辱的痛苦还是受刺激的愉悦,智薰漫无目的地去抓,终于掌住到娴的手肘,哑声说轻点。
两个不是同性恋的女人,两个或许不是同性恋的女人,第一次却交代在彼此身上,或许是一种专属青春期的荒唐。那晚过后到娴就和智薰很少往来,曾经或许还是可以主动约出去玩一玩的关系,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智薰有时想知道,那是忏悔,愧怍,还是反感,厌恶。
但她知道,她开始恨到娴。
那是大一上学期的事,从下学期开始,到娴开始和男生恋爱。
智薰头一次听说,是躺在床上睡回笼觉,室友无聊八卦起来。智薰从来只知道到娴有许多男生朋友,没想过她还会找男朋友。智薰认识到娴快四年,头一次意识到太阳的熄灭。和男人恋爱是堕落的事吧,智薰心里想,因为她明明觉得,所有男人都配不上到娴。尽管智薰没有承认过,却总是在自己心里,太阳一样金子般的到娴姐。
那么沉一颗太阳,下落也是没有声音的,是因为远,还是星体运行本也没有声音,又或到了太空也因没有介质无法传声让人听到,智薰通通搞不明白,她只是闭上眼,闭上眼,沉入酣眠。有一个念头,她说出来或许会被判为原教旨主义者,就是她觉得,明明到娴比她看起来更像同性恋不是吗,冷淡,沉着,深邃,却又在合适的场合精确地展露充分社会化的面貌,那样的人,原来会去爱男人的啊。好像有点可惜。不过,智薰翻了个身,也不对。反而是自己这么笨的才适合做同性恋。难得糊涂嘛,糊糊涂涂,也才能不怕痛地过下去。
哭过后还是会撞到到娴,会逼迫自己假装好奇她的恋情,听到“不错谢谢关心”一类的答复,就心如刀绞地淋漓地痛一遍,智薰想,原来人会如此钟情于心理上的自残,原来人可能真的会死于心碎。
或许是被窥探私密的事让人反感,或许只是厌烦智薰的窥探,在又一次“你男朋友怎么没和你一起”的例行公事式寒暄后,智薰听到到娴答:“关你什么事?你很关心他吗?”
到娴的男朋友,是谁来着,只隐约记得姓田,智薰抿了抿唇,低头看着鞋尖,回:“可是我和你也没有共同语言,不是吗,那还能聊什么?”
“那就别聊了。”
看着到娴的背影,智薰想,已经这样了我居然还是会期待,揣摩她是不是因为我问的问题才生气。是不是也的确是那样呢,骨子里,我骨子里是有点贱的。有时智薰甚至想一想觉得,到娴真和她撕破脸,绝交也好,吵一架也罢,都无所谓吧,不要这么随便丢掉我,像丢掉一张用过的草稿纸。我不是你正式恋爱前用来演练、做准备工作的初稿吧。
我可能有时候真的也很讨厌你。
但到娴并没有就此离开智薰的世界,不如说,她俩的社交世界交集很大,远大于补集的部分。即就是说,智薰的朋友也是到娴的朋友,到娴的朋友也是智薰的朋友,可奇怪的是,她们两个再也不是朋友了。
在发觉望湖姐和到娴快速熟起来、再也不能陪自己去美术馆因为要和到娴一起去打羽毛球以后,智薰的讨厌演变成了恨。
她在日记本里写:到娴姐,为什么我和谁要好,你就会和谁关系好,承勇哥也好,施尤哥也好,现在连望湖姐你也要抢去,你真的很讨厌。你是不是想说明,你比我可爱,比我值得别人喜欢,所以你要把我拥有的一切都抢走。
写完这段话,智薰在心里想,所以你把我的心也抢走了吧,上天这么奖励一个恶劣的人真的对吗?
想要扑进新的情感生活中,智薰决定恋爱了,且一定要和到娴一样,和男生恋爱。在收到情书的瞬间她就决定恋爱,为了恋爱的恋爱。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情人节,智薰坐在空荡的教室,像一枝枯萎干瘪的玫瑰花。
皱的脸偏偏碰上明灭的夕照,像揉过的镭射纸,在窗棂旁钉着的郑智薰并没有更多动作,只是安静地把情书展开,又叠好,像在整理一套熨过的西服那样周到。
她没想过,恋爱就意味着要接吻,要拥抱,要牵手,要上床。可是做那个事情让自己太有心理压力了,男友向她预约下个月的性事——毕竟也谈了三个月,智薰礼貌性答应了,可自那以后,她就开始不对劲。
一想到下个月要面临什么,智薰就几欲呕吐,食不下咽,不过半个月,本就薄而瘦的身体刺出尖锐的骨头,在公共浴室的换衣间撞见时,到娴吓了一大跳,盯着智薰裸且窄的骨架,她低声说:你现在好像鬼。
“都是姐姐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的。”智薰说:“都怪你!”
“是吗?”到娴问她:“我们睡完那天,你和我说你要和承勇哥谈恋爱,这也怪我吗?”
郑智薰是记得的,她确实说过,在到娴问“那我们要谈恋爱吗”的时候,她心中燃起了不应有的喜悦。寂然狂喜,像安静燃烧的仙女棒,不会叫的烟花。可是与此同时她却感受到更加浓烈的痛苦。好痛苦。智薰想,原来爱的近义词是痛,之所以是近义词而非同义词,正是因为她自己也清楚,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爱绝不是痛。不过都是强烈的感受,很容易弄混而已。
而后她听见自己说不要。
“我好像没办法想象和到娴姐在一起一辈子,和承勇哥或许可以吧?你把他让给我吧~”后半句话只是为了缓冲痛苦的无心之言,一种童言无忌,郑智薰也没想到,朴到娴如此善于把她的话当真。
郑智薰在无言中嘴硬,无力地坚持,喃喃自语那样说:“是啊,都怪你。不然我怎么会变成同性恋?”
“什么意思。”
“都是你上了我我才会喜欢女生啊,你要忏悔吗?我现在不喜欢男生了,没办法喜欢男生了,不是都怪你吗?”
“当时你也没有反抗吧。”
“那你就要主动做那种事吗?”
“……好的,对不起。”朴到娴深呼吸一口气,重复:“实在很抱歉,我向你道歉。”
“我不会原谅你的。”郑智薰好像很生气,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或许是对自己生气吧。
回去就和男友提了分手,喝了大酒。是此生第一次喝醉。因为在江南区,望湖姐拜托相赫哥来找郑智薰,把醉醺醺的她扒拉出来,捡回酒店。在酒后自己似乎把相赫哥紧紧抱住了,再之后的事,智薰印象不深,但很确定的是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即便如此,还是被相赫哥道歉又道歉,郑智薰实在听烦了,突然说:“这么抱歉那你就对我负责啊。”
因为她突然记起来,相赫哥不只是望湖姐的梦中情人而已,重要的是,他是到娴初中就开始崇拜的偶像,和智薰刚认识时,到娴就反复夸奖过他。
智薰觉得这样也不错吧。
到娴或许会对自己无动于衷,但不能对李相赫不闻不问吧。
和相赫哥的约会可以说是索然无味,但智薰觉得他是好人,努力感受这种稳定。纵然她其实知道自己是期待危险的人。下雨的时候和相赫哥一起打伞,看不清路人的时候,智薰就会想,会不会偶然什么时候,忽然撞上到娴姐的脸呢?
下雨后镜面一样的水洼清澈透明,智薰见相赫哥撤掉雨伞,骤然看到远处的到娴。她和施尤哥并肩站着,在与智薰视线相接时,去拉住了他的手。智薰也同样地与相赫哥十指紧扣。
没有说出口的话是,那天买完食材撑伞,之所以一直摇摇晃晃,是因为自己害怕碰到到娴姐的身体。因为太热了。因为害怕撞到她的胳膊她会生气。因为觉得她讨厌自己肯定不愿意被肢体接触。但,这些开不了口的话,也没有意义了。十八九岁的夜里,她们注定被雨伤透。
淋过雨爱错人,就算把心洗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