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summary: God save the Queen
**于是便按图索骥地写点微型怪文!我流美丽女铜性恋,但没有爱情可言。是女王们之间交缠的、分裂的情感。凌晨四点写的,想到哪写到哪,是我唐突她二位了!
伊丽莎白有着红色的头发。它们在白雪的映照下显得加倍火红,像是一簇跳动的火焰,一路烧过昨天半夜洋洋洒洒落下来的大雪。
她正骑在国王在她生日时送她的那匹枣红色小马上,有条不紊地哒哒走着。她的侍从跟在她身后,这其中包含她同父异母的姐姐玛丽。
玛丽十七岁时伊丽莎白出生。前一分钟她仍是公主,后一分钟她就变成了公主的侍女长,费心照看着这刚出生、除了转动她的眼睛与用她的大拇指好奇地碰世间万物的小公主。
玛丽不是个温柔的人,正相反,她阴郁,易怒,大部分时间都板着脸,穿着她黑色的侍女服,看上去活像个修女。没人想和玛丽说话。如果连她的父亲都不在意她,那其他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父亲毕竟是一国之主。然而她却也不像一国之主的女儿。
伊丽莎白有着细小的双手。它现在被包在一双黑色的皮手套里,松松垮垮地握着缰绳。她的皮肤细嫩、白净,当她用手将红发揽至耳后时这种对比就格外明显。
这双手不仅仅用来骑马,也用来翻阅书籍。实际上,这双手的主人曾抱着许多与她块头几乎差不多大的书本上床,津津有味地浏览每一页的内容。
玛丽从不轻易展露笑颜。她讨厌伊丽莎白,她嫉妒伊丽莎白。但她同时也惧怕自己的父亲。于是,当年轻的公主提出无理的要求时,玛丽仍然会不耐烦地满足她。
“姐姐,”伊丽莎白说,“给我读个故事。”
她为她读故事。一个古怪并有些瘆人的故事,玛丽恶趣味地挑了它,想看看这会不会吓到伊丽莎白。但伊丽莎白向她表示感谢,因为她为她带来如此新奇的体验。
“姐姐,”伊丽莎白说,“给我唱首童谣。”
她为她唱童谣。一首西班牙语童谣,在她小时候她妈妈总给她唱。她故意唱得嘶哑难听,想看看伊丽莎白是否会表示出厌恶,她好有理有据地怨恨伊丽莎白本人。但伊丽莎白真诚地告诉她:它好美。
“姐姐,”伊丽莎白说,“我们的爸爸是怎么样的人?”
她向她描述亨利八世。如实地描述,但尽可能不要惊吓到伊丽莎白。在年轻的公主眼里,父亲是个喜怒无常,但心情好时也会将她抱在膝上逗弄的奇怪男人。
“啊,”伊丽莎白说,“那么我并不欣赏他的做法。英国需要更明智的统治者。”玛丽——尽管不承认——仍惊讶于伊丽莎白的智慧。
“目前看来,不会有这位人选,除非多出一名王子。”玛丽这样回答。然而伊丽莎白的眼睛却锐利地看向玛丽:“为什么?”她问,“女王也可以做到明智。如果爸爸死了,你就会是女王,对吗?”
玛丽不情不愿地承认。她暂时不愿意去想跟这些有关的事情,不愿去想她本来应该得到的尊敬与权力。而讨论国王的死本身也是大不敬的。
“是的。”玛丽最后这么说。
“那么,我猜,以后我就可以说天佑女王啦!”伊丽莎白咯咯笑着眨了眨眼睛,这就让玛丽无法再讨厌她。“伊莱扎。”玛丽警示道,“这样说是非常危险的。”
“我不在乎。天佑女王!”伊丽莎白嘟囔,她到底还是个小姑娘。炉火暖融融地烧着,伊丽莎白打了个呵欠:“姐姐,我困了。”
玛丽为她掖好被角。
“姐姐,”伊丽莎白困倦地说,在玛丽快要走出房门时:“对我微笑一下。”
玛丽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从此天佑女王成为她们二人的暗号。当她们被国王的脾气所惊吓,或是为自己的未来而担忧,她们就会握住彼此的手,念出这句蕴含着魔力的话语。
“天佑女王。”玛丽坚定地说,安慰被窗外的雷电吓得牙齿打颤的伊丽莎白。“天佑女王。”伊丽莎白轻轻地说,因为她刚刚见证了亨利八世是如何在大庭广众下轻视她的姐姐。
然而——钟声说,人们说,时间说,历史说:“天佑国王。”
接着国王们接连死去。女王们争相登台。
她们不再是之前那样亲密的姊妹。伊丽莎白被软禁在伦敦塔。“给我一个与您交谈的机会。”她哀求,“莫要让宗教切断你我二人之间的联系。”
她们来自不同的身体,有着不同的嘴唇,却流淌相同的血液。她们信仰不同的上帝。伊丽莎白在伦敦塔里写、写、写。无休止地写信,写给她的姐姐。
“您是我的女王。”伊丽莎白这样写道,守卫在她旁边监视她。“您的信仰就是我的信仰,您的王国是我的故乡。”
“别胡闹了,伊莱扎。”玛丽这样回信:“你想说的不过是‘您的王国会是我的王国’。”哪怕在这种情况下玛丽仍然管伊丽莎白叫伊莱扎,这也是伊丽莎白坚信自己能说服姐姐的一大原因。
可是——说服她去做什么?去信奉新教?荒唐。去宽恕自己?伊丽莎白并没有做错过什么。去重拾情谊?玛丽再拾不起任何情谊。爱情折磨她,杀死她最后的柔情。
“那么,”伊丽莎白在深夜这样写道,猫头鹰的叫声在窗外响起,一切似乎大局已定,女王的身体一天天地变差,伊丽莎白本不需要再担心什么。没有人会劫走她,没有人需要劫走她。“那么请您告诉我您还记得。天佑女王。”
伊丽莎白被招进了女王的寝室。她的姐姐随着岁月的流逝,已经变成一位脾气古怪的女人,失去她年轻时那种坚韧的样貌。
“伊莱扎。”玛丽这么说,屋里其他大臣表示出恰到好处的悲伤。伊丽莎白注意到玛丽左手拿着一个十字架项链。“向我保证你会让英国继续信仰天主教。”
伊丽莎白乖顺地应允。玛丽微微侧过脸来看她,露出一个称不上微笑的微笑:“我需要一些单独的时间。”
男人们鱼贯而出。而玛丽终于像以前一样握住了伊丽莎白的手:“小时候当我让你早点上床睡觉时你也会这样答应我。同样的表情,同样的声音。”
“我没有忘记过,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伊莱扎,我们那小小的、孩童的反抗。天佑女王。谁会想到我们败在了天佑这一步呢?”
“我死后你就成为了女王,伊莱扎。所以,天佑女王。愿上帝保佑你。”玛丽说。
“可我们的上帝不同。我们的信仰不同。”伊丽莎白回答。女王于是又握住那双手,想起当年它们是如何被冬天的空气冻得通红:“伊莱扎,记好了:能保佑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
“天佑女王。”
而这也是我在保佑你。我们是水与火忠实无限的结合*,我们同时是彼此的母亲、女儿,姐妹与爱人。我保佑你如同我保佑我自己,我爱你如同我爱我自己。
Fin.
*摘自《现代处女》丨[芬兰]伊迪特·伊蕾内·索德格朗丨钟皓楠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