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林氏祠堂的青石地面上，林高远的皮鞋发出清脆的回响，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历史的尘埃上。他的左肩的伤口在衣物的摩擦下隐隐作痛，那是前不久在「暗涌」酒吧与敌人搏斗时留下的伤痕。然而，他的面色如常，眼神坚定，仿佛那晚因失血过多而昏过去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与他无关的过客。
祠堂内，十二位家族元老已经就座，他们或面容严肃，或眼神深邃，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岁月的沧桑和家族的责任。最上首的位置空着，那是老当家生前的宝座，自从五年前被毒杀后，这个位置就再也没人坐过，它像是一个无声的纪念碑，诉说着过去的辉煌与悲剧。
「各位叔伯。」林高远站在祠堂的中央，他的声音不高，却充满了力量，仿佛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他对家族未来的决心和期待，「今天请诸位来，是要还父亲一个公道，也是要为林氏家族的未来扫清障碍。」
他按下遥控器，祠堂两侧的屏幕亮起，画面中的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是王曼昱从林耀东电脑中获取的视频，画面中，林耀东正将一种蓝色液体注入了老当家的威士忌中，他的脸上带着一丝阴冷的笑意：「大伯，您挡了太多人的财路了。」
祠堂内一片死寂，只有屏幕上的画面在无声地诉说着过去的罪恶。最年长的四叔公颤抖着手指着屏幕，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的眼神中既有震惊，也有愤怒，仿佛要将屏幕中的林耀东生吞活剥。
「父亲去世前一周。」林高远的声音冷静而沉痛，他又调出另一段录音，那是林耀东与陈局长的对话，详细计划着如何用瑟利宁制造自然死亡的假象，让老当家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人世。
证据一段段呈现，毒品网络的账本、谋杀记录、甚至还有林耀东与赵明密谋瓜分林氏产业的视频。元老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有人开始低声咒骂，有人则紧握拳头，仿佛要随时冲出去找林耀东算账。
「林耀东已按家法处置。」林高远环视众人，他的眼神中既有决绝，也有对未来的期待，「现在，林氏需要新的方向，需要一个新的开始。」
他从阿杰手中接过一份文件，那是他精心准备的集团未来五年的转型计划。他缓缓展开文件，开始讲述着林氏集团的未来：「制药厂将专注抗癌药物的研究，为更多患者带来希望；货运公司将彻底洗白，走上合法经营的道路；夜总会和赌场全部关停，我们不再涉足那些黑暗的角落。」
元老们传阅着文件，交头接耳地讨论着/四叔公突然问道：「那个调酒师呢？听说她手里有银玫瑰印章，是林氏家族的重要成员之一。」
林高远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王曼昱不仅是我的安全主管，还将负责集团新成立的信息安全公司。她有着过人的才华和勇气，我相信她能够胜任这个职位。」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各位叔伯同意的话，我将正式任命她为信息安全公司的负责人。」
四叔公与其他人交换眼神，最终点头表示同意：「老当家在天之灵会欣慰你的。你比你的父亲更有魅力，高远。林氏家族在你的带领下，一定会走向更辉煌的未来。」
会议结束，林高远独自站在祠堂后院，感受着微风拂过脸颊的清凉。五年来，他第一次感到肩头的重担轻了许些。阳光透进梧桐树叶的缝隙，在他脚下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是为他加油鼓励。
「他们买账了？」王曼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林高远转身，看向这个与他并肩作战的女人。她今天穿了件白色衬衫，锁骨处的银玫瑰项链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为她增添了几分柔美。三天没见，她眼下仍有淡淡的青黑，显然也没休息好。林高远心中涌起一股疼惜之情，他轻声说道：「比预想的顺利。小昱，你辛苦了。」
王曼昱笑了笑：「其实是陈局长将功补过供出的解读方案。他虽然罪大恶极，但在最后关头还是做了一件好事。」她说到这里，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关于陈局长……」
「我知道。」林高远打断了她的话，他轻轻握住她的手，「他毒害你养父，但指使他的是林耀东。现在主谋已死，他也要收到法律的制裁。」
王曼昱深吸一口气，望向远的山峦：「是的，法律会审判他。我不会让仇恨蒙蔽双眼，但我也不会忘记他所做的一切。」
林高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昱，别想太多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好好规划未来，让林氏家族重新焕发生机。」他突然话锋一转，「去兜风吗？我新买了辆车，想带你去个地方。」
王曼昱挑眉笑道：「你伤还没好利索呢，就想着兜风了？」她的话语中虽然带着调侃，但眼中却满是关心。
「所以才需要司机啊。」林高远将钥匙抛给她，脸上洋溢着孩子般的笑容，「带你去个特别的地方，保证你会喜欢。」
车子沿着海岸线飞驰而去，王曼昱开车的风格和她调酒一样——精准而大胆。林高远靠在座椅上，看着她熟练换挡的侧脸，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让她看起来更加迷人。
「看路，别看我。」王曼昱嘴角微扬，语气中带着一丝嗔怪。
「我在看最美的风景啊。」林高远懒洋洋地说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和宠溺。
半小时后，他们停在一处僻静的海湾。沙滩上孤零零地立着个小木屋，门前挂着「玫瑰酒馆」的招牌，虽然已经褪色，但依然能够看出它曾经的辉煌。
王曼昱怔住了：「这是……」她的话语中带着疑惑和惊喜。
「黑玫瑰酒吧旧址。」林高远领她走向木屋，「二十年前被烧毁后，父亲按原样重建了这里，但从未对外开放。他说，这是他对母亲的思念之地，也是他对过去的缅怀。」
木屋内，吧台和桌椅都蒙着白布，像一群安静的幽灵，诉说着过去的故事。林高远掀开钢琴上的白布，轻轻弹了几个音符：「母亲最爱在这里弹《月光》，她说这首曲子能够让她感受到宁静和美好。」
王曼昱轻轻抚摸吧台，指尖沾满了灰尘，但她却仿佛能感受到过去的温度：「我养父就是在这里卧底时认识了林耀东，也是在这里开始了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
「而现在，我们在这里结束了一切。」林高远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王曼昱，「几乎结束了一切。」
王曼昱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把钥匙。她疑惑地看着林高远：「这是……」
「这是给你的。」林高远微笑着说道，「以后这里就是『暗涌』二号店，或者……我们的度假屋。你可以在这里尽情调酒，享受属于你的宁静时光。」
王曼昱接过钥匙，金属在掌心传来一阵冰凉。她刚想说什么，突然瞳孔骤缩——窗外闪过一道反光。她猛地扑倒林高远，几乎同时，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子弹嵌入钢琴，发出刺耳的嗡鸣。
林高远迅速拔枪，护着王曼昱滚到吧台后：「狙击手，东北方向礁石后。」他的声音冷静而果断，没有丝毫的慌乱。
「赵明的人？」王曼昱检查着弹夹，呼吸平稳而有力。她知道，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
「大概率是。」林高远对着耳机快速下达指令，「阿杰，带人来玫瑰湾，有狙击手。」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寒光，仿佛要将敌人一网打尽。
又一发子弹击穿木墙，打碎了吧台上的酒瓶。琥珀色的液体流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威士忌的香气，却也夹杂着一丝危险的气色。
「他瞄准的是你。」王曼昱分析着弹道，「赵明要报复你，因为你揭穿了他的阴谋。」
林高远冷笑一声：「那他找错人了。我林高远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他正要探头还击，王曼昱却按住他。
「等等。」她从酒柜中取出一瓶苦艾酒和几个金属杯垫，「还记得我的闪光弹配方吗？我们可以用这个来制造混乱。」
三分钟后，一阵爆炸声伴随着强光从木屋窗口进发而出。东北角的礁石后传来一声惨叫，狙击手被闪光弹暂时致盲，失去了攻击能力。林高远趁机冲出去，几个点射后，一切归于平静。
「解决了。」他走回木屋，却见王曼昱站在门口，脸色异常苍白。他心中一紧，急忙问道：「小昱？你怎么了？」
她缓缓低头，胸前洇开一朵刺目的红花。
林高远这才发现她背后中弹——有第二个狙击手一直埋伏在暗处。
「没事……不疼……」王曼昱想笑，却咳出一口血。她的身体向前倾倒，被林高远一把抱住。
「坚持住！阿杰马上到！」林高远撕开衬衫压住伤口，鲜血很快渗透布料。他的手在发抖，比自己在仓库中弹时抖得还厉害。
王曼昱的视线开始模糊。她看到林高远在说话，却听不清内容；感觉被他抱起，却感受不到颠簸。最后的意识里，是刺耳的救护车声和林高远撕心裂肺的喊声。
「曼昱！看着我！不准睡！」
消毒水的气味。这是王曼昱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受。她睁开眼，看到雪白的天花板和挂在一旁的输液瓶。左胸传来剧痛，呼吸像被刀割。
「醒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她转头，林高远坐在床边，胡子拉碴，眼睛布满血丝，手里还攥着那枚银玫瑰钥匙。
「多久……」她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三天。」林高远扶她喝了一口水，「子弹离心脏只差两厘米。医生说再偏一点……」
王曼昱试图抬手摸他的脸，却牵动伤口，疼得皱眉：「你……看起来……糟透了。」
「彼此彼此。」林高远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为什么挡子弹？」
「公平……」王曼昱虚弱地笑了，「你为我……挡了两次……」
林高远的眼眶红了。他低头亲吻她的手，久久没有抬头。
「赵明呢？」王曼昱问？
「死了。」林高远声音冰冷，「阿杰带人端了他的老巢。死前他交代，狙击手是陈局长安排的。」
王曼昱闭上眼睛，陈局长——这个贯穿他们所有痛苦的幽灵，终于要面对最后的审判了。
「养父……」
「安全。我派了六个人守着。」林高远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现在，你需要休息。」
王曼昱摇头，艰难地指向床头柜：「那里……有东西……给你。」
林高远打开抽屉，里面是一个信封。拆开后，他愣住了——是「暗涌」酒吧的地契，所有人姓名处写着「林高远」。
「这是……」
「公平……」王曼昱又笑了，「你给我……木屋……我给你……酒吧……」
林高远将地契放回信封，双手微微发抖：「傻瓜，我要的不是酒吧。」
「那……要什么……」
「你。」林高远俯身，额头抵着她的，「只要你好起来，我什么都不要。」
王曼昱想回应，却被一阵咳嗽打断。医生闻声赶来，检查后表示需要继续观察。林高远被请出病房前，回头看了一眼。王曼昱已经闭上眼睛，脸色苍白如纸，只有监护仪上的波纹证明她还活着。
走廊上，阿杰匆匆赶来：「林总，陈局长越狱了！」
林高远的表情瞬间结冰：「全城搜捕。重点监控医院和曼昱养父的住处。」
「已经安排了。」阿杰递上一部手机，「还有，技术部恢复了林耀东手机里删除的信息。『B计划』是指……」
林高远看完信息内容，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看向病房门上的玻璃窗，王曼昱的轮廓在窗帘后若隐若现。
「加派人手守在这里。」他声音低沉，「同时准备飞机，等曼昱能移动，立刻送她去瑞士。」
「但医生说她至少需要——」
「照做。」林高远打断他，「陈局长不会放过任何与瑟利宁有关的人，尤其是……知道真相的曼昱。」
窗外，夕阳如血。林高远站在窗前，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把出鞘的剑。战斗还未结束，而他已准备好付出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