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7
凌晨四点,天空依旧被厚重的夜幕笼罩着,王曼昱孤身一人站在公寓的窗前,手中紧紧攥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黑市交易的地址。窗外的雨水如同无情的鞭子,狠狠地拍打着玻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倒映出她那张苍白如纸的脸色。三天期限已过一半,而养父的解药还差最关键的一味成分——纯净的瑟利宁。时间的紧迫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她心急如焚。
「春晖」药店老人给的联系地址在城东废弃工业区,那是一个充满危险与未知的地方。王曼昱骑着摩托车,穿过密集的雨幕,轮胎碾过积水发出嘶嘶的声响,仿佛是在诉说着她内心的不安与焦虑。工业区内的路灯大多已经损坏,只有零星几盏还亮着惨白的光,将周围锈蚀的管道和破碎的窗户照得鬼影幢幢,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氛围。
她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了7号仓库前。仓库门前站着两个穿雨衣的守卫,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武器。王曼昱在五十米外熄火,从背包中取出红外望远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仓库周围的情况。只见仓库二楼窗口还有人影晃动,至少有四个武装人员,他们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仿佛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王曼昱深吸一口气,将摩托车推进路边的草丛中藏好,然后拎起皮箱,大步走向仓库大门。守卫见状,立刻伸手拦住她,手电筒的光直射她的眼睛,刺得她睁不开眼。 「一个人?」守卫粗声粗气地问道。
王曼昱举起装钱的皮箱,冷静地回答道:「买药。」守卫粗鲁地对她进行了搜身,确认没有危险物品后,才带她进入仓库。仓库内堆满了生锈的集装箱,中央摆着一张金属桌,后面坐着一个戴金链子的光头男人,桌上放着一个小型冷藏箱,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钱。」光头男人推了推冷藏箱,示意王曼昱先交钱。王曼昱却十分谨慎,她打开皮箱,露出整齐码放的钞票,但并未立刻交钱,而是冷静地说道:「先验货。」
光头男人咧嘴一笑,露出镶金的门牙,显得格外狰狞。他打开冷藏箱,里面是三支装有透明液体的小瓶,那就是王曼昱梦寐以求的瑟利宁。王曼昱拿起一支小瓶,对着灯光仔细检查,只见液体澄澈无杂质,标签上的批号与国安局内部记录一致,确认是真货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她准备交钱时,余光瞥见二楼人影异动。一个守卫正对着耳机低声说着什么,手按在枪套上,随时准备拔枪。王曼昱心中一紧,脊背窜过一阵寒意——这是个陷阱!
她猛地合上皮箱,转身就想离开。光头男人却突然掏出手枪,指着她的头,冷笑道:「赵老板想见你,『午夜玫瑰』。」
仓库灯光大亮,二楼瞬间出现六个持枪男子,他们将枪口对准了王曼昱,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王曼昱反应极快,她一脚踹翻金属桌,挡住飞来的子弹,同时从后腰拔出格洛克手枪,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枪声在密闭空间内震耳欲聋,她击倒了最近的两个守卫,然后迅速翻滚到集装箱后,寻找掩护。
「活捉她!」光头男人躲在翻倒的桌子后大喊,「赵老板要亲自审问!」他的声音充满了狠厉和决绝。
王曼昱背靠冰冷的金属集装箱,快速评估着当前的形势。七对一,出口被堵,对方火力压制,她陷入了绝境。她摸出手机,想求救却发现没有信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绝望。就在这时,一颗子弹擦过她耳边,在集装箱上迸出火花,险些击中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仓库大门传来一声巨响,仿佛是被什么重物撞开。紧接着是消音手枪特有的「噗噗」声和男人的惨叫,打破了仓库内的僵局。王曼昱从缝隙中看到,门口的守卫已经倒下,五个黑影迅速分散开来,战术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士。
「林氏的人!」二楼有人惊呼起来,随即是一阵慌乱的射击声。守卫们显然没想到会有援军到来,顿时乱了阵脚。
王曼昱抓住这难得的混乱间隙,迅速向出口移动。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侧面扑来,她本能地抬枪瞄准,手指紧紧扣住扳机。
「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林高远抓住她的手腕,雨水从他发梢滴落,打湿了她的脸颊。他穿着全黑战术服,脸上涂着伪装油彩,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光线中亮得惊人。
王曼昱还没来得及说话,林高远突然将她推到身后,同时举枪射击。二楼一个偷袭者应声倒地,但另一发子弹已经出膛,直奔林高远而去。
「呃!」林高远闷哼一声,左肩爆开一朵血花,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战术服。
「林高远!」王曼昱扶住踉跄的他,心中充满了担忧和愤怒。她连续向二楼射击掩护,为林高远争取时间。
「没事。」林高远咬牙道,他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充满坚定,「阿杰,清场!」
激烈的交火持续了不到两分钟,但感觉却如同漫长的世纪。当最后一个敌人倒下时,王曼昱才发现冷藏箱在混战中被打翻,三支瑟利宁全部破碎,透明的液体流淌在地上,与血水混杂在一起。
「解药......」她跪在玻璃碎片旁,手指沾上那透明的液体,心中充满了绝望。这是她唯一的希望,如今却化为了泡影。
林高远按住流血的肩膀,对耳机低声说道:「B计划,把车开到后门。」然后转向王曼昱,语气坚定地说道:「我那里有纯净的瑟利宁。」
雨水混合着血水从林高远指尖滴落,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中却透露出坚定和执着。王曼昱撕下衬衫下摆,用力扎在他伤口上方止血,她的动作熟练而果断,显然经历过类似的紧急情况。
「为什么要来?」她一边处理着伤口,一边忍不住问道。她知道这次行动充满了危险,林高远完全没必要卷入其中。
林高远苍白的嘴唇扯出一个笑容,尽管疼痛让他眉头紧皱,但他的眼神却充满了温柔:「我的调酒师不能死。」
回到王曼昱的公寓时已近黎明,天空开始泛起微微的亮光。她将林高远扶到沙发上,迅速拉上所有窗帘,打开应急灯。林高远的外套已被血浸透,嘴唇因失血而发白,但他的眼神却依然坚定。
「子弹还在里面。」王曼昱剪开他的衣服,露出狰狞的伤口,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心疼。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尽快取出子弹,否则林高远会有生命危险。
林高远点头表示明白,从腰间取出一把军刀递给王曼昱:「用这个。」他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却充满了信任。
王曼昱接过刀,在火上仔细消毒。她的手稳得惊人,但额头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知道这没有麻醉药的手术会有多疼,但她必须要这么做。 「没有麻醉药。」她轻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直接来。」林高远咬住一卷纱布,准备忍受即将到来的剧痛。
刀尖划开皮肉的触感让王曼昱胃部抽搐,但她动作精准而果断。林高远肌肉绷紧,一声不吭地忍受着痛苦,只有颈侧暴起的青筋显示着他此刻所承受的巨大压力。当弹头「叮」的一声落入托盘时,两人都长出一口气,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
「你手法很专业。」林高远虚弱地说道,看着她仔细缝合伤口的动作,心中充满了感激。
「国安局基础训练。」王曼昱下意识地回答,随即僵住——她意识到自己暴露了身份。然而,林高远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或怀疑。
「我知道你是谁,『午夜玫瑰』。」林高远笑了,他的笑容虽然虚弱,但却充满了温暖,「三年前里约行动唯一的幸存者。」
王曼昱手中的缝合针掉在地上,她后退两步,撞到茶几,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那个满身是血向她伸出手的少年,竟是林高远的弟弟?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报复?」她声音发抖地问道,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她曾以为林高远是她的朋友,是她可以信任的人,但现在看来,一切都只是假象。
「一开始是。」林高远直视着她的眼睛,坦诚地说道,「但后来我发现,出卖你们的人不是我弟弟,而是你的上级陈局长。他收了赵明的钱。 」
王曼昱脑中闪过陈局长那张总是带着慈父般笑容的脸,那个亲手将她送入国安局的人。她突然想起养父曾经的警告:「别相信任何人,特别是对你最好的人。」
「不可能......」她摇着头,记忆却如潮水般涌来——行动前陈局长反常地叮嘱她戴上特制的银玫瑰胸针,而那枚胸针后来被证明发射了定位信号。
林高远艰难地伸手,从内袋取出一个小盒子:「这是你要的银玫瑰印章。它能解开陈局长电脑里的加密文件,证明一切。」
王曼昱颤抖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精致的银质印章,底部刻着复杂花纹。她曾在养父的绝密档案中见过这个图案——国安局最高级别的解密密钥。
「为什么要帮我?」她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林高远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手指温热:「因为我尝过你调的『深渊之光』。能在酒里藏那么多故事的人,不该背负不属于她的罪名。」
窗外,雨停了。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林高远苍白的脸上。王曼昱突然俯身抱住他,脸颊贴在他没受伤的那侧肩膀。她感到林高远的手臂环住她的背,两人心跳在晨光中渐渐同步。
「我去拿瑟利宁。」林高远轻声说,「然后我们一起救老刀,再找陈局长算账。」
王曼昱抬头看他,发现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此刻温柔得不可思议。她突然明白,自己筑起的高墙早已被他一点点击碎,而此刻终于轰然倒塌。
「好。」她轻声回答,然后做了一件从未想过的事——吻了林高远苍白的嘴唇。
他的惊讶只持续了一秒,随即加深了这个吻。血腥味和药味在唇齿间交织,却比任何美酒都更令人沉醉。当两人分开时,朝阳已经照亮了整个房间。
「我这里有瓶2008年的拉菲。」王曼昱红着脸站起身,「医生说过你可以喝一点......」
林高远笑着看她翻找酒柜的背影,眼神柔软:「王曼昱。」
「嗯?」
「等这一切结束,给我调一杯新的酒吧。」
她回头,看到晨光中向她伸出的手,毫不犹豫地握了上去:「就叫『黎明之前』,怎么样?」